镇魂歌----夜叉
  发于:2009年0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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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这对于已经习惯了去遗忘任何东西的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些……全都是可以吃的吗?”
凌子信疑惑地翻看着菜单。他的话让慕鹰羽和点菜的服务生同样不解地把目光放在这个看起来从来没吃过火锅的年轻人身上。
有点厌倦了一直叫外卖,慕鹰羽问他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回答说“可不可以吃火锅”,两个人就一起来了附近的火锅店。
可是凌子信不会点菜。
慕鹰羽于是接过单子点了两人份的肉、青菜、蘑菇,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丸子和海鲜等等。
“你没吃过吗?”等待汤沸的时候,慕鹰羽问一直用筷子搅和锅底的凌子信。
“吃过,可是不是这样的,没有这么多东西。”他指指桌子上的各种菜碟,然后用手比划着,“在差不多这样大的锅子里烧开水,放各种调料进去,然后再放肉啦、白菜啦,豆腐啦,煮开了以后捞出来吃!”
大杂煮吧……不知道算不算火锅的一种。
“小乘说,那就是火锅。”
“小乘?”住在一起一个月以来,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慕鹰羽稍为有点好奇。
“啊,我的朋友!”凌子信嘿嘿一乐,“脾气很凶暴,动不动就骂人!可是很照顾我,是个好人!”
“哦……”
汤滚了,慕鹰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面前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进锅子里,放不下了还拼命地用筷子往里塞。哭笑不得地从他手里抢回几个盘子时,大概有三分之二的涮品都进了汤里,看来在他的意识里火锅就是这样吃的。
“原来是要一点一点煮的呀?”
托他的福,比平常少花了一半的时间吃完了饭,回家的路上,凌子信跳上了路边的花坛在窄窄的边缘上单脚蹦着走。
“基本上来说是的,而且,虾是要剥了壳才吃的。”
“啊?那个呀,我没吃过。”他摸了摸被虾壳划伤的嘴唇。“在超市里看过,小乘说那个东西很贵,我们买不起。”
火锅店里提供的带着大陀冰块的虾子,在超市里的售价跟一袋速冻饺子差不多。只能说他们的生活太过拮据了吧。
“你这样出来,他不担心吗?”慕鹰羽慢慢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伸展双臂,神奇地保持着平衡在狭窄的平面上一蹦一跳。
“不会,他说如果我不回来,就当我死了。”凌子信咯咯笑出来,一点也不觉得这种话有什么过份的地方。
忽然,他停住了动作,轻巧地一个转身,正对着慕鹰羽。
“你要赶我走吗?”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养了自己一个月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慕鹰羽觉得这个言语行为都算得上大胆甚至放荡的半吊子男娼,此时的语气和目光里带着一丝胆怯和不安。
“不,”慕鹰羽停下脚步,摇摇头,“我是说,如果你想去看他,随时都可以。”
“……”凌子信并没有因此而高兴一点,抿了抿嘴唇,“那我还能回来吗?”
“我可以给你一份钥匙。”
慕鹰羽继续往前走,凌子信快步地追上来问道“真的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像鸟一样扑在他身上,开始了一个让人猝不及防的深吻。
比最初的时候有了一点技巧,不过更多的是舌头的胡搅蛮缠。
“怎么办呢……我想跟你做……”
他欺在慕鹰羽怀里,仰头像小鸭子啄食一样啜啜啜地碰着男人的嘴唇。
“回家再说。”拉开他摸索自己胯 下的手,慕鹰羽提醒他这还是在大街上。
“嗯嗯……我等不及了……现在就想要!”凌子信把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腿间,隔着裤子也能摸到那硬挺起来的性 器。他一把抓住慕鹰羽的手腕,飞快地跑进回家必经的小巷。
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抱住了男人的身体。
这倒是很新鲜的体验,慕鹰羽没有拒绝。仔细想起来,在做还是不做这件事上,从来都是凌子信占了上风。不过既然自己的性 欲也同样得到满足,似乎没必要假惺惺地说不要吧。
凌子信蹲下身体,拉开慕鹰羽的裤子拉链,含住了他的性 器。
在这样的场合里,好像比平时更容易兴奋,凌子信接着在自己的嘴里弄湿了慕鹰羽的手指。男人一把拉起他挤在冰冷的墙壁上,掀开他的衣服露出胸前的凸起。
一边把手指探进紧闭的后方,一边用牙齿咬住了那小小的乳 尖。凌子信发出愉悦的低鸣,身体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
简单地扩张之后,抬起他的一条腿,慕鹰羽将自己的性 器抵在那狭小的入口,两三下就全部推了进去。
“啊……!!!”
应该是很疼的,凌子信抓紧了男人的大衣。不久之后,就沉迷在对方熟练的节奏下,把身体完全交付给他。
“……好棒……!”拼命压抑着没有叫出来,艰难地在男人耳边这样喘息着说。慕鹰羽像回应似的深深顶进他火热的内部。
“呜……!?”刚要冲出喉咙的尖叫,被手掌捂了回去。慕鹰羽停止动作,轻轻地嘘了一声。
路人交谈的声音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直到听不见。
凌子信的眼睛在黑暗中忽闪着,嘴唇在他手掌中亲吻着他的手心。“……很刺激吧?”能说话的时候,急促地喘息着问道,然后像偷了糖吃的孩子一样得意地笑起来。
慕鹰羽捏着他尖尖的下巴,用舌头堵住他的嘴,更加剧烈地进出他的身体。
在那个肮脏的小角落里,整整做了两次。回家的时候,凌子信的外套后背部分沾满了斑驳墙壁上的灰土。
即使这样,也没有消除体内的欲望。直接到床上又把身体结合在一起,重复着单一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地高 潮。
他今天晚上的情绪似乎比以往更加激动……看着凌子信熟睡的脸,慕鹰羽想。
的确,是不会有人随便做出给别人钥匙的行为,可是光是如此就值得这样高兴吗?
只是为了一个温暖的住所和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就可以反复的把身体交付给一个陌生男人,却从不要求其他东西。这样的凌子信,让慕鹰羽感到越来越多的疑惑。
傍晚回到家的时候,凌子信没有象往常一样出来迎接。慕鹰羽踏上屋里的地板,发现他带着耳机躺在地上哼唱着什么,身边散乱着看起来像是乐谱似的纸片。直到慕鹰羽经过身边才发现他的凌子信,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原本团成一团在他肚子上打呼噜的猫因此而骨碌碌滚落下来。
“你回来啦?”凌子信摘下耳机,欢快地跳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慕鹰羽发现早晨放在他枕边的备用钥匙被找了一根绳子穿起来,挂在他纤细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慕鹰羽俯下身体捡起一张纸,应该是乐谱没错。可是在音符下面的……他不确定那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是不是歌词。
“曲子和……歌词……”凌子信咬着下唇,目光闪烁地回答。敢在巷子里和男人做 爱的人,这个时候却显出一抹羞涩来。“……我的字很难看吧……”
“……”
这不是难看不难看的问题,而是他写的是不是“字”的问题。看这歪扭到一定程度的线条,让人打从心底里认为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和熏陶里对于文字这一项,根本就出了问题。慕鹰羽讨厌说谎,可是不知怎么就是没办法直接说实话,于是转移话题到其他方面去。“这曲子是你做的吗?”
“本来是的,可是小乘说‘这样的旋律唱出来没有人会听’!然后他就修改了一遍……歌词是我写的……”
认真辨认的话,还能发现写的是什么,不过慕鹰羽放弃。“去找他了?”
“嗯!被他骂了……!!嘿嘿!”凌子信摸摸脸颊,笑嘻嘻地说,“说我丢下他不管!害他赚不了钱,没有饭吃!”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们是个乐队的话,这种讲法很容易让人误会那个小乘其实是个皮条客。
“所以这个周末,我们要去演出!”他举着原本这个家里没有的耳机,“要听吗?小乘改过的也很好听!”
“我听你唱的。”慕鹰羽脱下大衣,在沙发上坐下来,松开了领带。凌子信眨巴眨巴眼睛,静静地靠在他腿边坐在地板上。
轻柔缓慢的歌声渐渐浸透在空气里。如同某种看不见的咒文,在歌者的周围建造起一个神奇的结界。慕鹰羽在歌声里慢慢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几夜的梦境来。被紧缚的肢体,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烦躁,安抚自己心灵的歌声就像现在这样在身边环绕。
垂下的手指触到了凌子信贴在他膝盖上的脸,慕鹰羽想都没有想,扳过那小巧的下巴低头印上了自己的嘴唇。对方微微开启双唇,轻轻送出自己的舌尖。
凌子信直起身体,迎合着他的亲吻。
“……做吗?”
“不……这样就好。”
凌子信意外地没有再坚持,只是伸出手臂环绕着男人的脖子。慕鹰羽喜欢他这样抱着自己,于是把手臂环在他的腰上,慢慢收紧。
晚上临睡之前,慕鹰羽洗好了澡从浴室里走出来,看见凌子信背对着他在丢在地上的牛仔裤兜里翻找着什么。
“该你了,去洗吧。”
凌子信光裸的脊背动了一动,默默地转过身体,手里抓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发觉了他的一反常态,慕鹰羽走近了几步。
“周末……你……有空吗?”凌子信表现出像昨晚那样的胆怯,“嗯……我是说……如果,你没什么事情的话……”
“嗯,没事啊。”
“那……”他把手伸过来,展开手掌,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卡片。“……去看吗?”
“你们的演出?”把卡片抚平,看得出是一张印刷粗糙的门票。慕鹰羽仔细看了一下,上面有地址和酒吧名称等等,还画着简单的地图。
“是的……”
“几点?”
“晚上九点开始,凌晨两点结束。啊……可是,其实还有其他的乐队,我们可能是排在后面的。”凌子信居然开始紧张起来,反复用指甲刮挠着裤子上的裤线。“……能去吗?”
虽然从初见面到现在,他大胆直接的言行慕鹰羽已经领教过无数次,可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讨厌他,或者产生哪怕一点点的厌恶感。
像这样偶尔的手足无措,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我会去。”
对方的眼睛像映射着太阳一样明亮起来,跳起来抱住了他的肩膀。
到了床上,凌子信一如既往地主动。在慕鹰羽脸颊和脖子附近亲个不停,半干的黑发弄得他皮肤很痒,于是一翻身拢住了那修长纤细的身体。
“别闹。”
“做嘛……!”
“今天不。”慕鹰羽强硬起来,握住了他不安分的手。
“唔……”
凌子信把身体往他怀里缩了缩,更紧地缴住了他的手指。
“那首歌,再唱一次。”
“……”
那天晚上,慕鹰羽在这样的歌声里睡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地遇见那个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梦境。
不同的是,歌声的主人穿过重重的迷雾,现身在他眼前。
那是一个真正的,金发碧眼的,年幼的天使。
白皙柔软的手臂,温柔地圈住他的脖子,像小绵羊一样蹭着他的脸颊说:
“贝利特,我来看你喽!”
只是一场梦而已,没有其他任何意义。慕鹰羽起床之后就当什么都没梦到一样抛诸脑后,纯粹归究于凌子信歌声的另一个副作用而已。
至于“贝利特”这个名字,完全陌生、没听过、根本没记忆。他想也不想就认定跟自己完全没关系,再也不去考虑。
这种做法分明就是在逃避。
与其说没有好奇心,还不如说是他潜意识里就断定如果追查下去必定会牵扯出自己不想面对的东西,因而从一开始就忽略它的存在。
凌子信似乎早早就到小乘那里去了,准时下班回家的慕鹰羽,简单吃了口饭,换了一身便装,八点半钟从家里出发了。那个酒吧的所在地并不远,不过他所乘坐的出租车到了酒吧街的巷子口就说什么也不肯进去了。据说里面治安太差,一般司机都不会往那里边载人。
慕鹰羽于是下了车,徒步进去找那家酒吧。昏暗的窄巷里,闪烁着无数廉价的霓虹灯,映照着人的脸时红时绿,反而什么都看不清楚。路上所见不外乎嬉皮士,吸毒者或者妓 女,皮条客。不断地有女人对着他抛媚眼,挤胸 部并且撩起裙子;刻意加入近似于浪叫成分的招呼声不绝于耳。
对照了一下手里的卡片,似乎转过前面的拐角就能看到。然而狭窄的通路被一起群架事件阻断了。慕鹰羽把卡片放回口袋里,在不远处站定,等待着他们打完散去。
这种事在这里习以为常,没有人给予特别的关注。偶尔有闲得发慌的,倚在一边事不关已地鼓掌叫好。混乱的小团体中不断响起肢体碰撞的声响和绵密不绝的辱骂,没花多久的时间就分出了高低。
慕鹰羽在还没有退场的几个人中,隐约辨别出凌子信的身影。
看得出来是惯于打架的,他的身手非常敏捷。在狭窄的空间和拥挤的人群中仍能保持快速的躲闪和准确的攻击。虽然免不了也会有躲不及的时候,但远远没他的对手那般狼狈。
凌子信一脚踢中对方的胯 下,伴随着一声惨叫,宣告战斗结束。双方都被自己人拉扯回去,虽然断断续续的言语攻击仍然没停,但似乎没有再扭打在一起的趋势。凌子信脱下自己的外套,仔细地弹去上面的尘土又穿回去。
四处张望着的时候看到慕鹰羽,凌子信立刻露出欢喜的笑容跑过来。
“你来啦!”
慕鹰羽掏出手帕,擦去他鼻子底下细微的血迹和嘴角的暗红。凌子信吸了吸鼻子,嘿嘿一笑。把他的手帕接过来,仔仔细细叠好放进自己口袋里,抬头看着他说:“回去我给你洗。”接着拉着他的手向巷子里走去。
从后门进入他们演出的酒吧,得穿过一道破了洞的铁丝网,看起来以前是应该是禁止进入的地带,半个人影都没有。推开眼前破旧的门,一走上去就会踩到不明物体的肮脏的堆满杂物的走廊,不论墙壁还是地面,全都涂满了各式古怪的涂鸦。进入后台,扑面而来腐败的气息让慕鹰羽微微皱了皱眉头——和那个时候很相像的感觉……
那个时候——?!
“小乘!!”凌子信的叫声打断了慕鹰羽一瞬间的恍惚,从各式各样奇装异服的年轻人群里钻出来的红发少年,一脸怒容地站在他们面前。“你他妈的又跑哪里去了?”
的确是相当暴躁的脾气。
看起来跟凌子信差不多大,一头火红的短发非常显眼。像某种动物似的,有一双大而圆,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睛,眼底有零星的几颗雀斑。
“我靠,你找的男人这么高级。”小乘嘴里叼着半根烟,上上下下打量着慕鹰羽。“哎,我养了他很久呢,你是不是得给我点赡养费?”
虽然赡养费这个词听起来有点奇怪,慕鹰羽还是点头,“好。”
小乘啪啪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不错啊大哥,够痛快,有前途。”
凌子信只是嘻嘻地笑,什么也不说。
“笑个屁呀,要干活了。”小乘抱着吉他又钻回熙熙攘攘的后台。
凌子信于是带着慕鹰羽来到正门用门票的地方,自己回去找小乘了。慕鹰羽交了票,被人印了个戳在手背上。刚一踏进门槛,舞台上响起一阵突如其来的嘈杂鼓点和难以想象是出自人类口中的尖锐嘶吼,震得他耳膜都快破裂了。
即使是自我感觉比平常人迟钝好几倍的慕鹰羽,也实在有点忍受不了这种只能称之为超高分贝噪音的音乐。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舞台上的各位和下边的听众为什么会这样手舞足蹈,看起来像某种地下教团的聚会一样,充满着可疑而毫无理由的崇拜。
他转动着面前的玻璃杯,里面的液体一点都没有减少。
“不要喝这里的酒和饮料,里面有奇怪的东西!”交过门票之后凌子信这样说,所以他点了一杯装样子,完全不打算动一口。
这种情况下,实在很想念凌子信的歌声。舞台上的尖叫像泡沫刮玻璃一样难以忍受,慕鹰羽困扰地用双手托腮的动作,悄悄捂住了耳朵。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噪音停歇。往台上瞄了一眼,红发的小乘和凌子信终于出现了。大概是知道他们的乐队属于什么风格的,原先集中在舞台下方的“不明噪音教教众”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休息、喝酒、吸大麻,全然不见了刚才疯狂般的热情追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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