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歇去何须恨----公子立白
  发于:2009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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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瑕点头:“我知道,你们先回去吧。”
无瑕直到晚上才回来,面上全是倦意,她看见扶苏和梦非在屋顶上闲谈,自己也上去,坐在他们身边。
扶苏道:“你看起来很累。”
无瑕道:“我随便走了走,没成想都到这个时候了。”
梦非道:“要不要我去叫人准备饭菜,你吃东西了没?”
无瑕摇头:“我实在是没胃口,休息下再叫她们端燕窝当作夜宵好了。”
扶苏点头道:“燕窝很滋补,你多用些。”
无瑕用手支着头:“当然,你们刚才谈什么?”
扶苏指着天道:“今天是十五,却没月亮,只有星星。”
“是云遮住了吧,”无瑕道:“满月这种东西,总让人想着不能人月两团圆,不看也罢。”
看她面上有了悲伤的表情,梦非道:“想起卿虞了?”
无瑕道:“是,怎么能不想他呢?当年你带着扶苏来这里的时候,扶苏才只有这么大,”她伸手比划了个婴孩的大小:“但是很乖,很少会哭,我想是因为是有狐妖血脉的关系,你什么都记得,什么都知道,让我们也不用费心去隐瞒。”
梦非道:“已经有十六年了,思靖下个月也要娶妃了吧?比起扶苏,思靖还更像卿虞些。”
扶苏傲然:“那是当然,思靖生得和爹一样美。”
无瑕捏他的脸皮,笑道:“你也很美了,都是祸水。”
扶苏从她手下逃离:“无瑕几年没见过思靖了?”
无瑕淡淡一笑:“前年你不在京城,宋磬远带着所有皇子去泰山祭天,我远远地看过他一眼,的确和卿虞很像,只是还没你爹那样的风情——”颜卿虞才是个真正的祸水,谁看了都觉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他只要一笑,你就觉得为他做什么都是甘愿的。
扶苏道:“无瑕很喜欢我爹。”
无瑕道:“如果同他相处,鲜少有人不喜欢他的,。”虽然他脾气坏,嘴巴又毒,不过跟他在一起总觉得很愉快,“而且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带我离开了山上,我们一直游历,直到遇到宋磬远。”
就是因为遇见他,所以——
梦非也道:“恩,我是在宫里遇见他的,不过那个时候没他帮忙的话,我现在肯定还不是人身。”
无瑕像是想到什么,突然一笑:“恩,真的,我想起来了,梦非的元身是——”
她的嘴突然被梦非伸手掩了,扶苏道:“对了,无瑕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你的元身是什么?我每次问你都不回答。”次次都顾左右而言他。
梦非望着天,悻悻地收手,尴尬一笑:“这有意思么?啊,月亮出来了。”
扶苏不为所动:“说啊,到底是什么?”他的元身同他爹一样是雪狐,梦非是知道的,但梦非的元身还真是个秘密。
梦非无法,只得凑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扶苏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就大笑不止,全不顾旁边的梦非一脸的尴尬。
此刻思靖也坐在朝华殿主殿的屋顶上,那琉璃瓦很滑,爬上去很费力,他身边坐着轩辕凌云。
“月亮出来了。”轩辕凌云道:“原来今天是满月,下个月你就要娶亲了。”
思靖道:“你总是想提的话,我倒不介意,你不觉得心里不好受么?”
轩辕凌云亲密地揽了他的肩膀,无可奈何地叹气:“木已成舟,不刻意去想,偶然想起的时候更伤心。”
思靖道:“说得倒好听,那你今天还是早些回去吧,以后也不用来了,大舅子。”
轩辕凌云磨牙道:“我妹妹是我妹妹,我是我,别跟我攀亲戚。”除非我娶你。
思靖笑道:“所以你安静点看月亮好了。”
轩辕凌云道:“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话没错。”
思靖道:“哦?”
轩辕凌云道:“你别忘了,我妹妹说她要做皇后的,这次你娶她,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思靖道:“这是近忧没错,不过难道我不能做皇帝她能拿着刀子逼我去争么?还是说逼我休了她,她好去改嫁给我的皇兄?”
轩辕凌云道:“那就是远虑了,和我没关系,人是你要娶的,到时候就是静王妃了,自己的发妻自己管好吧。”
思靖心道,轩辕凌霄恐怕再怎么也比你好,至少没你这么皮厚,一巴掌扇到你脸上还如隔靴搔痒似的。
轩辕凌云道:“你想什么?”
思靖道:“想一首词。”
轩辕凌云道:“那你念来听听。”
思靖本就没放心思在做什么词上,沉吟了片刻,只得道:“静看团团圆月,知秋近。此夜好梦初回,又成空。”做的是半首《乌夜啼》。
轩辕凌云笑道:“做得不好。”
思靖白他一眼:“区区不才,望状元郎赐教。”
轩辕凌云闲闲道:“蝶入梦,梦蝶中,尽相同。君心非我心,未能重。”
思靖听了只笑:“好个‘君心非我心’,人心隔肚皮,哪能相重?”
轩辕凌云道:“有心就还好,最怕有人是没心没肝。”
思靖道:“没心没肝也比那些心黑的好。”
轩辕凌云龇牙:“是么?臣的心挖出来的话,想必还是红的,不知静王爷所指之人是谁?”
思靖看着他道:“我说的当然不是轩辕大人,这样的奇人我也没见过,不过轩辕大人所说没心没肝之人必定不是在指我吧?”
轩辕凌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当然不是。”
“是吗?不过轩辕大人,你的手能不能不要抱那么紧?我肩膀疼。”简直是无耻的斯文败类。
“当然不行,此夜风大,万一静王爷你着凉就不好了,在下牺牲一下也无妨。”真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
两个人对视着,皆是冷笑不止。

卷八.梦回人远许多愁

自从九皇子宋华琨和他母妃故去,苏家就失了权势,天子收了苏家人的兵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另派了亲信之人去镇压江苏的匪乱。
六皇子宋华琰和十一皇子宋华毅的争斗也渐渐地到了台面上来,两方人马斗得个不亦乐乎,轩辕凌云随他父亲,打得一手好太极,也并不偏帮了哪一处。
但也不过是面上平静罢了,宋磬远不松口,像是在等看哪一方的人先沉不住气提出立自己力保的皇子登基。
轩辕凌云在家中难得得闲,轩辕凌霄找上门来,非要拉着他下棋。
轩辕凌云一见他这个妹妹就百感交集,心里有些怨忿她入宫为静王妃,又感慨她全不知情,实在是有些可怜。
他喜欢颜思靖是无庸置疑的,他也有自信颜思靖喜欢他,他妹妹一旦入宫,从此想要同颜思靖以前那样亲密,恐怕是太困难了。
凌霄执了黑子,见哥哥执白却久久不落子,忍不住道:“哥哥,你发什么呆?”
轩辕凌云随手一放,也不知道自己放在哪一处了,强笑道:“我在想怎么下而已。”
一盘棋他始终心不在焉,输得凄惨。
凌霄数目,道:“哥哥,你输了十二子。”
轩辕凌云苦笑:“你棋艺见长。”
凌霄嗤笑道:“你骗人,你以前从来不会输给我,我知道你有心事。”
轩辕凌云看她一眼,也无意瞒她:“恩,我是有心事。”
凌霄道:“哥哥的心事,总不该是为了我的婚事吧?”
轩辕凌云苦笑,你说的不差,但他只摇头:“你想多了。”
凌霄道:“好吧,哥哥,既然你不说,我也不会想强要你说,不过我却是有心事的。”
轩辕凌云奇道:“你有什么心事?”他还真是看不出来她像是有心事的。
凌霄叹了一口气:“哥哥,所谓心事,自然是要放在心里,不是放在脸上的。”
她这话引得轩辕凌云想起他爹所说的,他比起他这个妹妹反而不如的话来,顿时起了些兴趣,问道:“那你有什么心事。”
凌霄笑着,捧起温热的茶,用盖子慢慢撇去面上的浮叶,道:“我的心事,从来只有两桩,有一桩暂且不想让你知道,另一桩你却是知道的——我想做皇后。”
轩辕凌云皱眉,早该猜到才是。
凌霄喝了一口茶,看着轩辕凌云的表情发笑:“哥哥,你觉得颜思靖能做太子么?”
轩辕凌云随口道:“也许不是能不能做,是他自己想不想做的问题。”
颜思靖根本不愿意参与到那些争斗里来,这点他很清楚。
凌霄道:“我想不出来,在帝王之家的男子,会有谁不想做皇帝的。”
“哦?”
凌霄用手撑着脸,拿着棋子摆棋局:“所谓不争,是明知争不过所以不得已才放弃,只要他手上有足够争的筹码,我不信有谁不愿坐龙椅。”轩辕家权势就是他将来的筹码。
轩辕凌云道:“你的意思是,就算是颜思靖,他也想要做太子?”
凌霄道:“他为什么不想?他的母妃是当日蒙皇上独宠,他一出生便封了王,这样的荣宠,你认真想一想?要立谁为太子,最后还是皇上的圣意裁决,哪里容得了他人置喙?”
轩辕凌云神色复杂地看她:“这些话,是爹同你说的?”
凌霄盯住棋盘,并不看他,把一枚黑子放在天元处,道:“这些话,是我自己想的,也只跟你说过。”
她垂着脸,轩辕凌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捏着棋子的指尖,平稳地又落下一子。
扶苏看着满院子的枯叶飞舞,如黄色的蝶宛转着从身边擦过,忍不住伸手抓了一片。
无瑕从院子里经过,看他握着秋叶发呆,忍不住问:“扶苏?”
扶苏一笑,放了那枯叶,任它随风飘得远了,又慢慢地坠在地上。
“你在做什么?”无瑕问。
“我在无聊呢,”扶苏道:“没什么事可做,刚才趴在窗子边看落叶,突然发现来这京城,已经有大半年了,秋天一过冬天一来,就是整整一年了。”
无瑕道:“一年?”她笑了一笑。
“恩?”有什么好笑的。
无瑕在石桌边的圆石凳上坐下,向他招手,扶苏过去跟她坐到一处。无瑕道:“扶苏,你不喜欢京城。”扶苏点头,他的确不喜欢这里。
柔柔地垂着一双美目,无瑕看着他道:“我对京城,感觉很奇怪,我在长白雪山,修行大概有百多年,除了维持这个形貌,其他和常人相比,只不过是多了些小法术伴身,别看青青那个样子,论起来,他比我厉害多了。”
接这又道:“京城这个地方,是帝都,自从我到了这里,就再也没离开过了,有的时候想起长白雪山,反而觉得恍惚,我到京城不过近三十年,这家寒音楼开了也不过才六年,我却觉得好象这里才是家。”
扶苏看着她,不说话。
无瑕道:“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啊。”她捂着唇低声咳嗽起来。
扶苏伸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捋:“你这一年很容易得风寒啊,也不多穿点。”
无瑕道:“你错了,我是每一年都容易病,只不过今年恰好都被你看到了而已,过会我进屋换件夹衣好了,”感觉稍微舒服了些,又问:“梦非呢?”
扶苏道:“不知道。”
无瑕笑道:“怎么会不知道?你该不会又使唤人家去做什么了吧?”
扶苏蹙眉瞪着眼哼了几声:“你怎么老把我想得那么懒,又爱使唤人,你快去把你的衣服加厚点吧,别把风寒传染给我。”
无瑕笑着推他一把:“小没良心的。”说着莲步轻移,款款地离去了。
扶苏看着她的背影,意外的单薄纤细,看来她的确是病了,整个人都清减了许多。
扶苏歪着头,一片一片地数落叶。抽出手来抓一片,一点点地撕碎。
突然被人从身后蒙了眼睛。
“梦非,你身上有的味道好奇怪。”扶苏笑道。
梦非撤了手,道:“是吗?”
扶苏抓着他袖子使劲地嗅,梦非把袖子抽回来,摸他的头:“像狗一样。”
扶苏白他一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猫一样的。”
梦非大窘:“说好不说的。”
扶苏大笑:“反正就我们两个人,也没人听到。”
“嗯,”爱怜地亲着他的侧脸,“离八月十七没多少日子了,最近也不知道思靖怎么样了?”
“这次回来都入宫好几次了。”要不是思靖,他根本不想去那里。
“知道了知道了,对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有传言说朝廷里斗得厉害呢,思靖偏在这个时候娶妃。”
扶苏顿了一下,慢慢道:“斗得厉害?”
“怎么眼神都变了,”梦非道:“恩?”
“你刚才说斗得厉害,”扶苏抓了他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在街上听人说的,周肃请求立十一皇子为太子,六皇子的人当然不同意,说是当时就吵了起来,闹得不可开交。”
扶苏叹气:“连街上都有人在谈论,想来肯定比这传言还闹得厉害。”
梦非问:“那你怎么看这件事?”
扶苏道:“恩,周肃手下的人不少,不过说真的,人一多起来,就难免鱼龙混杂,里头的人看着他居上位却不知清廉,难免依样学样,如果我是六皇子,必定去寻了他的诸多不是,到时候一并铲除。”
梦非道:“周肃贪是贪,一来财大势大,他女儿又是皇妃,想来他也是防范好了的,只怕不容易找出什么证据,要是那么容易他哪能在朝廷里立足?”
扶苏道:“所谓证据,肯定是有的,只是都被掩藏了,比如那些人送他财物,或者托他办点什么事情,总不可能什么痕迹都不留下。”
梦非拍他的脑袋:“你想这些做什么?你想当皇帝?还是你想思靖当皇帝?”
“都不想。”
“所以快点进去吧,你肚子也不饿么?”
“……你这么一说,还的确……”
扶苏一笑,拉着梦非,找无瑕一起吃晚餐。
无瑕却不在。
“又跑哪里去了,我明明没看她出去啊。”扶苏奇道,在桌边坐下,“算了,就在这里等她吧。”
梦非道:“随你。”
廊子里传来脚步声,慢慢地近了,然后在门外停下,无瑕推门而入,惊讶地看着他们。
“你们——”
梦非看着她:“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看那张脸白成什么样了?
无瑕笑道:“没有,谁叫你们在这里也不先说声。”
“你去哪了?”扶苏问。
“没有,就随便出去走走而已,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在这里干吗?想当贼么?”
扶苏嗤笑:“凭你东西再好,我才不要。”
不是自己所有之物,无心也无力去强求。
无瑕坐下来:“那你们到底来干吗?”
“一起吃饭啊。”
“我没什么胃口,你们俩自己去吃吧,”淡淡地一笑,“我想休息了。”
梦非道:“你真的不要紧么?脸色一直那么差,叫你去吃药也不知道你吃了没。”
无瑕笑骂道:“小鬼,你还想管我了?”伸手把两个人推了出去,道:“当然是吃了的,我可不想死呢。”
两个人被她推出去,无瑕道:“说好了不准来吵我,我要休息。”然后关上门。
扶苏走了两步:“她刚才说的话好怪。”
梦非回忆道:“哪一句?”
“她可不想死的那句,她是狐妖,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死吧?”
“只是说说而已吧?你不用担心。”虽然狐妖若是受了重伤或者是中毒,也会命丧黄泉的,但这些,怎么也跟无瑕扯不上关系吧?
“反正我一听到这些,心里就觉得像是有什么似的。”算是爹死的后遗症吧。
梦非叹了一口气,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说旁的话也无用,便低声道:“晚饭怎么办?”
“不如出去吃?”听说城西又开了一家新酒楼叫做口福居,厨子的手艺很好:“去城西。”
“好吧。”反正也不远。
轩辕凌云接连好多日都没去朝华殿找颜思靖,朝廷上最近动荡得紧,六皇子宋华琰手下的人不断参奏朝廷中的一些官员,且还附上种种实据,看来每一件都是确有其事,那些官员在明里暗里都与内阁大学士周肃有脱不了的干系,其中甚至还有他拔擢的得意门生。
一时间朝廷上闹得人人自危,十一皇子宋华毅和周肃面上不说,背地里有在暗中搜集证据,却总是不得其门,看来对方也是防范甚严。
轩辕凌云是刑部侍郎,需要着人去查明那些证据是否属实,一旦查明了要向皇帝报告,报告完了还得审查这些贪官污吏,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什么去职下狱,流放充军,一件一件地做下来,虽不是所有事都要他事必躬亲,不过他原就资历不深,自然不好意思把事情全都交代下去自己只动动嘴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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