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处----壬申
  发于:2009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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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管家问了他要找何人,又慢悠悠地似乎要去传话。这传话,却传到了四王爷那里,说是,裴府有人求见李大人,看样子就是为裴湛毓求情的。赵承嗣额头的伤口已经包扎好,隐隐作痛着,听见裴家人来就来了气,要不是老爷子拦着,早就抡胳膊去了。四王爷拈着胡子,阴恻恻一笑:“告诉门外人,说御史大人忙,不想见。”
春儿急了:“李大人若是不肯见,我就跪着等。”那管家也不去管他,关了门又转向内院回话。“那就跪着罢,下人么。裴家惹上了皇后,连做下人的机会恐怕都没有了。”四王爷冷笑一声,执起鸟笼听戏去了。一场戏还未尽兴,天突然飘起了雨。可怜了春儿,身子单薄,淋着雨却也不肯走,他怕走了,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天色渐渐暗黑下来,那个白影依旧恭恭敬敬地跪着。管家依旧回到:“那人还跪着呢!”四王爷眯起了眼睛:“你现在可以去告诉李阕了。看着他有何反应!”
文冽早知道春儿要来,管家现在来报,看来他已经来了好一阵子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心里着急着,脸面上却依旧冷漠:“让他回去吧,找我也没用。”这话就是说给四王爷听的。管家去王爷那里回话,夕照却匆匆去了门口。
那孩子雨水下一张凄然决然的脸,淋漓尽致地美着。眼是看不尽的湖泊,只觉得清润幽深。眉是浓墨的柳叶,清秀而不失灵气。她从没看过如此窘境之下也能让人这般惊心动魄的妙人儿。她看了他良久,犹豫着还是往回走了。
文冽心里早就想遍了法子要救他,可任谁也瞧不出来他波澜不惊的神情下一颗翻涌着的心。
“总要想办法救他的,两个人一起想,你也可以少费神些。” 夕照怎么猜不着他的心思呢?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相互的爱,但是他存着一份愧疚,她怀着一份自责,相似的心境体恤着两个人,相互依靠才能缓解一个人的苦闷。“你总想着护着他,却看不出他早存了不想苟活的念头。裴家这些年的劫难,你我都看在眼里。”
“我也只能保住他一人了。”
“你却是为了他一人,什么都可以牺牲掉。”
文冽不言语,眼神中有些微的空茫,他在想,自己这样不顾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一想到他,自己就可以忘记一切,独独存留那个美好纯真的影子在心中。这些年,未曾给他的庇护,自己想要永远给的庇护,最终还是换来他的苦难,离散。他记得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哭地那样伤心,惹得自己心都快碎了。
“让春儿回去吧,我自然会救他。” 蹙眉良久,文冽最终想到了那个跟在他身侧的孩子,他也和自己一样爱着吧。
夕照让丫头取了伞,远远看着却不见了那个白衣少年的身影。她连忙招来管家问话,却被告知,那少年昏倒在门口,赵承嗣已经把他抬进了内厅。夕照一惊,猜到了些什么,急急跑去寻人,在赵承嗣手里,那少年多半会受委屈。
赵承嗣打从第一次见他,心就被那双瞳眸撩拨地难以自持。那样美貌,就连女子都比不上的清丽。心神恍惚间他还不忘,那样的美人儿竟然是裴家的娈童。大富大贵者,好男色并不稀奇,稀奇就稀奇在,这少年这等相貌,自己养着的竟然一个都及不上半分。凭什么让裴家得了去?他赵承嗣什么时候都是想什么来什么,要什么有什么。怎能得不到?眼神正流连在颀长的身子上,却不料被一只茶壶砸破了脑袋。
心心念念断不了想他,这回可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一把抱起那少年,他已经跪了快一天了,被雨淋成那样,整个身子也把赵承嗣打湿了。□着的两个人,他几乎要被那美玉一样的光泽灼伤了眼睛。他在那身子上细细舔吻,自己腿间越来越浓烈的肿胀感,只想将他贯穿,将他一次享尽。一触到那肌肤,那细窄的腰线,就再也舍不得离开,慌忙伸手去探他的后身,那紧致的入口,最是□之处。
赵承嗣在那入口一寸寸往前探,突然肩上一阵顿痛,只见春儿抬脚踹在了他肩上,那双眼睛里满是愤怒,他这一反抗,却反倒添了赵承嗣征服的欲望。春儿练武,只是皮毛,哪里是赵承嗣的对手。他这边巧取豪夺,春儿的愤恨只在胸中燃地更凶,丝毫阻止不了他攻城略地。他的心越来越多的厌恶,厌恶被他践踏的自己。春儿不停地反抗,手腕被紧紧压着,双腿间感受到他粗壮的□。门外,夕照不顾管家阻拦,拍着门,春儿一慌神,赵承嗣一顶而入。他疼得快要窒息,就是不出声,怕让人知道,怕话传着传着就传到了湛毓耳朵里。怕他伤心。硬生生把眼泪逼进去,一双眼中透出的森冷恨意,快要把赵承嗣刺穿,如果他能,他一定要杀了他。疼痛让他清醒,那随意的轻薄,被深深地记在心里,双手的指甲刺进那禽兽的肩胛上,恨却得不到任何宣泄。夕照喊累了嗓子,哭湿了眼睛却也敲不开那扇门,赵承嗣根本不把这个妾室所生的妹妹放在眼里。他从春儿身体里抽身出来,理好衣服,踹开门走了出去。
夕照愣愣地不敢往里看,双腿颤颤巍巍地走不动路,一直等到文冽找到她。她才慌忙把文冽往屋里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上,一双无神的双眼诉尽一切。文冽的心已然不知所措,那少年紧紧闭着眼睛,抓着被子遮掩美丽的身体。他轻轻叫了一声:“春儿。”心想着殊琉知道了这心会疼成什么样?春儿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那眸底还未泯灭深陷的希望:“求你救他。”文冽也替他心疼着,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点头。春儿把自己那件湿衣服穿上,像是没有知觉一般感受不到冰冷。他跌跌撞撞跑出了王府。文冽来不及伸手拦住他,只来得及朝他喊着:“别告诉他!”
春儿再也抑制不住失声痛哭,雨还未停,把那悲戚的声音掩埋在冰冷里。他只要拿自己的全心全意和一身清白换得一点他的爱。自己长久以来的颠沛流离,是他不顾一切将他留了下来。他决定要用一生来报答他所给与的温热。那爱意是一点一滴的汇聚,如今已经强韧到他愿意用生命去换。而那一身的清白也遭了玷污,那么难过,却不能让他知道。

番外4:只于你说

宋孝宣找到春儿的时候他正躺在一座破庙里,身上的衣服胡乱地裹着,因为寒冷而颤抖着的身体还冒出阵阵的寒意。他不顾一切把春儿抱在怀里,心里怕地紧。当年雁朝最喜欢的弟弟,如今竟然是这副模样了,怎么向他交待?他怎么能死地瞑目?宋孝宣想起当日和他闲庭碎步,言诗颂词的少年,慧及群才,胸怀天下,一腔热血独独隐没了自己一颗真心。还有那时还是个稚气奶娃娃的雁归,在自己脚边偷偷拉着裤脚玩。他轻轻地把手盖在春儿的脸上,想让他温暖一点。
曾是苍茫尘世,混沌明灭,情深如水,朝朝暮暮,岁岁年年只于你说。宋孝宣明白的,那人的情愫说地再明白不过,自己得了那么多,即使最后只剩空茫如水,那日激动的泪还是真切,似乎能将心一寸寸灼热。雁朝这一辈子能明白他的确只有自己一人。他想要雁归好好活着。
宋孝宣紧紧抱着雁归,卢雁朝用生命换回来的弟弟。那眉眼,那身子全是他的影子。心里积郁良久的苦闷终在这一刻倾伸而出,他颤抖着双唇,把两片白无血色的唇瓣吻住。是他,是他,自己的心越来越感觉到他,他还在这个世界上,他对自己说过有情的,他一定不会食言!
春儿紧闭着眼睛,眼角却趟出一颗泪,在那张被雨水打湿的脸上,任谁都是看不出来的。他觉得自己开始有了暖意,但心却多了一份寒凉,不是他,谁都不是他,春儿想着湛毓,心碎了一地。谁都要这副身子,谁都可以要。
春儿觉得身子暖了,就像当日被哥哥雁朝抱在怀里那般。他伸手环住那人的背脊,把脸贴在那人的怀里,恍惚间觉得那人颈下的脉搏突突地跳着,就在自己的耳边。宋孝宣搂着他不敢动弹,只是结结巴巴地问道:“醒,醒,醒了?”春儿从喉间发出一个轻轻浅浅的“嗯”字。宋孝宣还是搂着,似乎是守着他太长时间了,松不得手了。心里也是怕,已然决定要为着他什么都可以舍了,只要他好好活着,也算唯一能为雁朝做的了。
“孝宣哥,哥哥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都瞧得出来,可是他从来没有说过。” 春儿声带着些许的哽咽,不敢抬头看,只把自己心里的话一气吐露出来,“孝宣哥是把我当成哥哥了么?我们长得像么?我和哥哥……”说到此处时春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宋孝宣的心在此刻突如停滞了一般,在对他做什么呢?怎可自欺欺人地占有他?就为了那极像的容颜?为了自己对于失去的恐惧?他竟然自欺了那么多年,雁朝当年不是死在自己怀里的么?那温热的血,粘稠的,耀眼的,随着难以明说的爱,流进了他的心里,宋孝宣从此便不相信,他已经不在了。他怎么可能不在呢?他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卢将军么?
宋孝宣啊宋孝宣,你都为他做了些什么?任由害死他的人逍遥着,这么多年也护不住他唯一留下来的弟弟,让他的爱碎裂地那么凄苦。自己的漂泊又算什么?只不过是躲在强权之下,免受卢家牵连,如此不见天日地活着,留下一条命来,究竟是为了什么?雁朝他一味将自己推开,是料定了会有如今的结局么?他说:“孝宣,今后便不要在我爹手下做事了,你的前程不该如此。跟着我们,只会拖累你。”想来,说那番话时,他心里是万万不好过的,他活地太清醒,时时刻刻的自知自觉,便不能放纵地爱一回,连说也不能。因为爱,便要推开他。他们都活在爱的束缚里,受尽困顿煎熬。
宋孝宣看着春儿起身,晨光里依稀还能看到以前那张清稚的脸,也恍然间看出了雁朝的样子,自己还是免不了伸手摸着他的脸,只在心里说着:他不是雁朝,他不是你的。
“春儿,你哥哥过地太苦,我不要你也这样。”
“孝宣哥,送我回去罢,我一个晚上没有回去,他们都该急了。”春儿不看他,只是低着头轻声说着。
宋孝宣替他把哄热的衣服取来,避忌着转身过去。只听他说着:“我想去看看他,想他了。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受不受得住。”
“塞些银两给差役,应该能见着一面。只是你别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宋孝宣亲自把他送到了裴府,惜别之时看着他瘦弱的身子便有莫名的感伤。他和雁朝一样,心里苦,嘴上从来不说。“春儿,我明日便来接你,你为他准备些好吃的罢。”
他看着那少年,微微颔首,提到那个他爱着的人,脸上的神色也温柔了好些。宋孝宣朝他笑了,心想这脾气也像雁朝,认定了都是回不了头。但愿他们能圆满些,也好补过了自己和雁朝的那份缘。
守着吧,护着吧,一世情愿,能如此便是再无祈求。宋孝宣拉着缰绳,紧紧握了握:雁朝,咱们要等下辈子了罢,你可一定得等我啊!

可恨风月

24
醒来的时候已是身在牢狱,酒醒后,那里变成刺骨的冰冷。锈迹斑驳的铁链正在把体内唯一的热度吸走。我是怕的,这样的昏暗和沉重。紧紧握了握拳,为了让手指不再冷地颤抖。等待一场延续或者覆撤。我仿佛看到,自己满目疮痍,皱纹横生,没有他,也没有他。那样寥落的一生。如此苟延残喘着度过几日,我已经依稀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几日了。
他们三人站在我面前,衣发凌乱的我,不知是该躲还是该迎。我竟然动弹不得,心想着这幅潦倒的模样该如何是好。
我的春儿不顾一切地钻入我怀中,无声地把那相思告诉给我听。一触到他,我便恍如熬过了一个严冬,分明感到他带来了磅礴的春意,将我包裹,将我周身的冰雪融尽。我颤颤抖抖地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抱紧,不要再如烟如雾,触不得他了。他的身子带着迷蒙的麒麟草香,干燥柔软。对他是那么喜欢,也许已是唯一舍不得的留恋了。
琐碎地说着些什么却又沉默。一时一刻,他都靠在身边,温柔热切。
待到牢狱里面已经只剩下我和他俩人。他把唇抵在我侧脸,落下星星点点的吻。我紧紧抱着他,他吻我的嘴角,轻轻地把手伸进我的囚衣,在我的背脊上摩挲着,轻柔地宛如钻进心里的春风。他开始有微微的轻喘,浓重的眼睫下沾了水痕。他说:“少爷,孝宣哥和泓姐姐在外面等着我,一时半刻进不来的。”我心一紧,扯开他的衣物,与他紧紧贴合,那暖意便涌遍周身。身陷囹圄,爱却自由。
怎能制地住自己不为此刻放纵?退落在腿间的衣物,那火一般□的身体,再也不能为一时一刻等待。
就在思维热切空茫之时,犹记那高处不可自制的激越,宛如有了一切,就此沉溺满足。退却了疯狂,我和他依旧平静如水地吻着,缠绵不得停消,爱是恒久弥远。
“滋味不过如此,你却还当作宝贝!”赵承嗣勾着嘴角,在背光处说着,“果然是一出好戏。”
不知他又来打破,又来毁坏。那样粗鄙的临视,我懒得费心思去在意,可是赵承嗣身后分明还站着一个人。如此一番风景,他又在想些什么?文冽,我如今已不敢再窥探你的心事了,一丝一毫都不敢。
春儿,紧紧环着我,躲在我身下,不敢抬头。这里是冰寒的,他微微地颤抖着,我只顾将他抱紧,用嘴唇轻触着他的脸颊。此刻愉悦是我们的,谁能打扰得了?
“逃得了今天,还能逃了一辈子?”他声音冷地可怕,斜眼看向文冽,“总这样替他担着,累不累啊,好妹夫?”
他周身散落着久日不见的光,那张脸便隐没其中。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千百年,都带着我看不透的冰冷。未曾熄灭,也从无从惦念。
瞬息之间,才惊觉那份情愫原是长久的缠绵,怪只怪,无计悔多情。怀里分明有另一份情深意切,于是再难取舍,也着能逃开。裴湛毓,你何德何能尽收一切?
料不到,如此之快,我便又能自由。出了牢,自当不忘邀约他,过府一叙。我隐隐感到他为我做的,也许此生我都回报不清了。府中人围坐一桌,自是融乐和气的。他来了,这个家也算全整了,娘,二姐,他,春儿,这便是我的家,我最亲的人。我看着他们浅浅地笑了。
一席之间,和他都只是说着场面话,一颗心,存了感激,竟也不知为着什么言不达意。酒暖着身子,心却是忐忑。我和他只顾着傻傻地喝,一杯又一杯。他的酒量确是好了许多,还记得当初,他为一杯酒醉人的模样,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春儿帮着收拾,二姐扶着我娘进了屋,忙乱之间,但见他,那样注视着我。原是错觉,错觉他生性凉薄,连兄弟情谊都顾不得。可如今却是我自己错看了。
良久,他稳着醉酒的步态又来到我身边:“别走,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清瘦了好些,算是贪恋,我不愿就此离他而去。紧紧注视,看他醉酒后眉眼如斯,只是神色微茫。他碎碎地说些毫无缘由的话。他说:“是身在情长在,真的。”他笑了,苦苦涩涩地快要滴出泪来。我伸手揽过他的腰,他顺势把脸贴在我的脖劲处,我丝毫不敢动弹,任他两片唇贴上来。直到四唇相触,我猛然心惊,他对我莫非也是存了那样的心思?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自己又何尝明白?
从未想过,我和他还能如此怅然心意。心中一滞,终是伸手轻揉他的发:“文冽。” 他闭着眼睛,听闻那一声唤,泪水就悄无声息地流下来。我捧起他的脸,在他眼角烙下深吻,却怎么都止不住他的泪水。我们紧紧贴着对方,谁都能觉出身下的炙热。
凉亭中,过晚风。沉合的夜色,热着的心,不知如何进退的我和他。我曾经的所思所想,竟都在今天,被他成全。可今夜,纵然有心,也不能忘记了箍制,随心而为。不是早就对自己说好了么?他那么美好,只给我兄弟情谊,我便知足。我们之间或许只该如此。文冽,你要我取舍,你要我如何取舍呢?
春儿一直站在我身后,我竟然木顿了毫无知觉。我知道伤了他的心,他却还怕我受风,放下斗篷便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留下凄然一笑,却不能放下文冽,随他进屋。
我看了看他,文冽,我不能取舍,我不该取舍,你和他,任何一个都是我的,就算是我贪得无厌,可恨风月,诉情,诉心,却不能同时说与你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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