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很多人为了控制体重得受多少罪吗？田学姐那会儿还是研究生的时候，为了减肥，一个月一共吃了二十个鸡蛋，不带蛋黄的那种！”吴哲耸耸肩，伸手从袋子里去抓汉堡吃。
“田老大减过肥？她一直跟我们说她是天生丽质，怎么吃也不胖！”薛刚眼瞪老大，这么大一条新闻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的话你也相信？”吴哲笑了起来。“基本上来说，她不只是一个犯罪心理学硕士，她还有临床心理学学士学位和一张心理医师执照！那就代表，她在对你说谎时会把你所有的怀疑和相信的心理动态都做一个模拟，然后，说出来的那一句，最能切中你的心理切口，她随时都在骗人玩儿！呃，其实，那是她对普通人做心理反应测试的一个环节。”
“不是吧？那不是比咱们组长还厉害？”薛刚惊讶极了。
“不，田学姐跟咱们组长没有可比性！”吴哲笑眯眯地看了袁朗一眼。
“怎么说？”
“田学姐只是个学术狂人，她不是变态！”吴哲挑下眉，笑得很愉快。
“还聊啊！我们确定了五个跟咱们尸体相似的失踪者，其中有一个失踪者的家人，愿意来帮咱们认一下，看看是不是他们的女儿。”成才从外面走了进来，眼睛因为兴奋而闪着光。
“我去！”薛刚把手里的粥碗一放，小跑着出去了。
“那，三多，咱们一块儿继续排查！”齐桓也跟着出去了。
吴哲挺无奈地看看袁朗，刚好，他也在看着他。
“好吧，还是咱们一起去参观美甲中心！唉，组长，您别在动手拖我了，我自己会走路，真的！”
“咦？我记得，我的一位客户，带过这样的戒指！”
那会，袁朗和吴哲正在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的一家高级美容俱乐部中，美甲师们都很配合，挨次过来，帮他们辨认那枚戒指，终于，其中有一个人，说出了那么句话。
袁朗和吴哲的眼光倏地亮了一下，凑过去，问道：“小姐，您能给我们详细回忆一下吗？”
“嗯，我印象挺深的，我有一位客户，人蛮漂亮的，而且，手长得好看，特别喜欢戴戒指，这种蔷薇戒指是Tiffany公司制做的，我们都很喜欢，不过，蛮贵的。所以，她戴来的时候，看到我喜欢，还摘下来，让我试戴过呢！”那个美甲师笑着说。
“你能确定只有一个人戴过这种戒指吗？”吴哲又问。
女孩儿笑笑说：“我们每天都在跟客户的手打交道，或许她的样子会记不清楚，可是我每一位客户的手，我都能记得很清楚的！”
“小姐，麻烦你，能不能拿你说的这位客户的客户档案给我们看一下？”袁朗问道。
“当然，请您等一下！”女孩儿点点头，转身走向了服务台，在电脑上查找了一会儿，给他们打印出一张纸条来。
袁朗接过来看了一下，上头留着姓名、住址、公司名称和联系方式。
“够详细的！”吴哲轻叹了一声。
“算是一线希望？”袁朗笑笑，转身去跟那位美甲师和俱乐部的老板道谢。
才要出门时，刚刚给他们提供了线索的女孩追了上来。
“警官，这是我们这儿的免费体验卡，如果有时间，请你们过来体验一下我们这里的手部护理！”
“呃……这个，我们……”吴哲苦笑着，看看那两张制作精美的金卡。
“我们这里也有专业的男士手部护理，或者，你们可以把卡让给你们的女朋友，我们这里的女士护理系列是全市最好的。我们老板刚刚说，如果是两位警官或者你们带来的朋友，都可以给你们打六折。”
“哦，谢谢了啊！”袁朗赶紧接过来，打断了女孩欲罢不能的推销行动。“如果我们有时间，一定来！谢谢你！”
袁朗说着，又拽着吴哲走，吴哲那会儿刚刚松了一口气，居然任袁朗拖着他走，也没反抗。
上了车，袁朗突然一笑，把手里的两张金卡丢给了吴哲。
“给我干吗？”吴哲挺鄙视地看看那些花花绿绿的卡片。
“送女朋友啊！”袁朗笑着说。
“我哪儿来的女朋友啊？”吴哲挺奇怪地看眼袁朗，不过，发现那家伙似乎是在忍着笑。“袁朗，你什么意思啊？你你你……谁是你的女朋友，靠，我是男的，你有病是吧？”
袁朗还是努力忍下了笑，一本正经地说：“吴哲，你要知道，对我来说，刑警队就是我的家，我的同事呢，就是我的‘女朋友’！”
“要是那样说，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得排一个加强连啊？”吴哲白眼过去。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啊！不过，男人嘛，三妻四妾总是理想啊，这样，吴哲看在你学历最高，长得也最漂亮的份儿上，让你做正房，怎样？”袁朗也是没边儿的调侃。
“你滚蛋！”吴哲恼了，一拳就挥上去。
袁朗的反应快得要命，一下子接住了吴哲的拳头，突然用力，直接把吴哲压制到了椅背上。
“吴哲，我这是救你的，殴打上司，是很严重的违法违纪行为啊，搞不好，是要坐牢的！”
吴哲一下子僵在椅背上，不敢动了，当然不是怕什么殴打上司而坐牢，那些压根儿都屁话，而是因为袁朗离他，实在是太近了，他呼出来的气，清晰的落在吴哲的脸颊上，有些热，吴哲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脸已经红了。

不平等

资料上的女孩儿叫韩丽，只有22岁，袁朗打电话通知了齐桓，让他去韩丽的家里调查，他就跟吴哲，直接到韩丽的公司。
她的公司就在离那个美甲中心不远的写字楼上，那会儿已经下班了，袁朗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吃午饭。
照例是川菜馆，袁朗点得菜也是汤越红越好。看来，袁朗那个对于吴哲承受能力的测试，做起来没完没了，而且，他乐此不疲。
吴哲根本就没有恢复过来，况且，那是他完全克服不了的心理障碍。可，吴哲却有一个更强的心理暗示，死活也不让袁朗再看一回他的笑话。
所以，他吃得很高兴，很愉快，而且，一边儿吃，还可以一边儿跟袁朗斗斗嘴。可，只要一走进卫生间，吴哲就再也装不了，他躲进封闭的隔间里，拼命的吐，把胃里的东西吐得一点不剩。然后洗脸，把自己打点得跟进来之前没有区别，吴哲回到桌旁时，冲着袁朗笑笑，一脸吃得很饱的满足表情。
但，他自己知道，他绝对不想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假得病态。
“韩丽？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来上班了！”接待他们的是跟韩丽在同一个办公室的女同事，一听到他们提起，就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没来上班，辞职了吗？”吴哲忙问。
“没有！呃，是因为出了点事情……”女孩儿有点犹豫，似乎是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她在跟她的男朋友闹分手，她男朋友不同意，把她打了，后来，又闹到公司里来，韩丽是个挺要面子的人，结果就一直请假，不好意思来上班了！”
“她男朋友动手打她？那她这么久没来，你们有没有跟她联系过啊？”袁朗问道。
“嗯，上周吧，我跟她还发过短信聊了几句，不过，这一阵子公司很忙，一直也没有联络！”女孩答道。
“你知道韩丽的男朋友叫什么吗？”袁朗又问。
“叫辛波，是个很没素质的人，他的工作就更……他是在菜市场卖猪肉的！人那么粗鲁！说真的，警官，你们不知道他那天到公司来找韩丽的样子，动手就打人，居然把韩丽踢倒了，拖着她在地上走，我们上来了六个保安才把他治住了，对了，当时我们还报案了呢！”女孩儿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他是卖猪肉的？”吴哲皱眉，看了眼袁朗。
袁朗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又问道：“那你知道，怎么能跟他联系上呢？”
“他的那个小摊儿就在东城幸福路的市场上，哦，那会儿韩丽刚进公司的时候，还带着我们到辛波的猪肉摊上去买过猪肉呢，不过，后来，我就不常去了，我家离那儿太远。韩丽特别热心，每天都帮我们从市场带点菜啊什么的，省了我们去买菜的麻烦。”
“幸福路？！”吴哲赶紧记了下来，那条街，就离案发现场不远。“小姐，麻烦你帮我们认一下，这个戒指，你见韩丽戴过吗？”
女孩接过袋子里的戒指来，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点头说：“这是韩丽的，没错，我们两个那会儿去上海出差买的，一套是三件，她要了戒指和耳钉，我要了手镯，你们可以看看，里面的编号都是一样的！”女孩说着，翻起袖子褪下了手上的银镯子，递给他们。
吴哲接了过来，看看里头刻的编号，然后又递给了袁朗。
“警官，韩丽，她……她是不是出事儿了？”女孩紧张极了，看着他们时，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呃，小姐，你能帮我们联系一下韩丽的亲人吗？”袁朗沉吟片刻，问道。
“她没有亲人，她是孤儿，家也不是这儿的。她跟他男朋友一起从山区过来的。”女孩摇摇头说。
“那小姐，怎么称呼您？”袁朗问道。
“哦，我叫贺莹！”
“贺小姐，我们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这个戒指是从她的身上找到的！”袁朗尽量说得小心一些。
“什么？！你们怀疑，怀疑是韩丽？”贺莹眼睛倏地瞪大了。
“贺小姐，我们也想尽快的证实不是她，不过，辨认起来可能会有些困难！”
“我有她的照片，请等一下！”贺莹转身，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出了一组照片。“这是上个月我生日时，我们聚会时拍得照片，这个是韩丽，呃，这个，是辛波！”
“那时，他们还没有分手？”袁朗问道。
“嗯，他们是这个月的月初闹分手的，听韩丽说，也是因为辛波动手打了她。韩丽一直是跟辛波住在一起的，后来，出了这个事儿，她就搬出来了！”
“你应该知道她搬到什么地方了吧？”
“望海居C座1706！”
“那么好的地段，租金很贵吧？她的收入很高？”袁朗挑眉看看贺莹。
“不，那是我的房子，我刚刚注册结婚，搬去跟我老公一块儿住了，那房子就空下来了。我有钥匙，如果你们要去看，我可以带你们一起去。”贺莹说。
“那谢谢你了，哦，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去跟你的领导讲明情况，帮你请个假。”袁朗站起身，又突然记起此时还是人家的上班时间。
贺莹这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没有关系，我老公就是我的老板！”
趁着贺莹去隔壁办公室交待一些事情时，袁朗给成才打了电话，交待他们去幸福路农贸市场调查一下韩丽的男朋友。
吴哲大略地检查了一下韩丽的办公桌，所有的抽屉都上了锁，此时，却也不能直接就打开，桌上放着一盆小小的花，正结了花苞，吴哲拿起桌上的小喷壶，往花上喷了些水，盯着看了一会儿，轻轻叹口气，摇摇头。
“想什么呢？”袁朗走过去，轻声问。
“真希望不是她，你看，这花儿，都快要开了！”吴哲声音也很轻。
袁朗看了吴哲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揉揉他的头发，这小子，还真是个孩子。
“贺小姐，你跟韩丽的关系，应该挺不错的吧？”坐在车上，吴哲转头去问贺莹。
“当时她来公司的时候，是我给她面试的，她学历不高，可是人很努力，我当时就觉得她眼神特别真诚。她挺勤快的，我们公司的人都挺喜欢她的！”贺莹微笑着答他。
“那她为什么一定要跟她男朋友分手呢？”吴哲又问。
“他动手打她，这还不够啊？”贺莹瞪大了眼睛看着吴哲。
“看样子，你对韩丽的男朋友，印象不好？”吴哲笑笑。
“是，印象很差！因为，他们两个根本就不平等啊！韩丽刚刚通过自学考试考了专科学历，原本，她下个月是要参加英语四级考试的。现在，她能在公司里独当一面。可那个辛波，他根本就是个杀猪的，不求上进，就知道喝酒。现在肉价太高，生意难做，他就靠韩丽养着他，都没见过那么无耻的男人！”贺莹提起这个来，稍稍有些激动了。
吴哲轻轻皱下眉，还是把这些话记到了笔记本上。
望海居是在城市风景最优美的地段，车子开到门前时，贺莹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卡片递给开车的袁朗。
“这个小区是电子门禁，您刷下卡，大门才会打开！”贺莹解释道。
“真是挺先进的啊！难怪这里卖得那么贵！”袁朗笑了笑。
“是啊，这儿的住户对安全的要求挺高的！”贺莹应了声。
“唉，怎么没有保安啊？”吴哲四下看看，很安静，一个保安的身影都没有看到。
“小区里有电子探头，直接连接着物业办公室，平时不需要保安巡逻！反正，只要不丢了这卡，在这里都可以自由进出。”
“韩丽也有一张卡？”
“嗯，一开始买这房子的时候，是一户配发四张卡，我父母都不住在这儿，就没给他们。我有一张，我老公一张，还有一张给了韩丽。有一张备用的卡，是放在物业公司给提供的备用卡片保险箱里，如果丢了，可以凭身份证去取！”
电梯到了十七楼，贺莹走到自己的公寓门前，掏出钥匙开了大门。
“唔，这屋子里，怎么有股怪味儿？”一进去，吴哲就皱起了眉。
袁朗的表情严肃起来，对吴哲说：“找找，看看是什么玩意儿！”
两人在屋子里四下看看，贺莹忙着去开窗户，却在客厅的窗下踢到了样东西。
“这盒子哪儿来的啊？”贺莹蹲下身来，看着地上放着的一个精致的礼品盒子发呆。
“贺小姐，别动！让我们来检查！”袁朗赶紧过去，拉住了贺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套来戴上。“吴哲，我来开！”
吴哲犹豫了一下，还是缩回手来，又微微向贺莹的方向侧了一步，挡住了她。
袁朗拆开礼盒包装，一股腐烂的气味窜了出来，让屋子里的空气变得更差。而当他看清盒子里装得是什么时，就算是见多了这样场面的袁朗，也忍不住侧过头去，不忍再看下去，那盒子里，一片血污之间，竟是一颗人头。
“啊！”贺莹惊恐地尖叫起来。“是……是韩丽啊！是韩丽！”喊着，就朝后倒了下去。
吴哲赶紧扶她坐到了沙发上，一面掏出电话打给队里，但这场面终究还是超过了吴哲心理承受的底线，他拿着电话的手一直在抖，居然按了三遍才算把号码拨全了。
“妈的！”袁朗狠狠地骂了句脏话。
史今跟着一起到了现场，他认真地查看过那个已经腐败的人头，检查一下盒子，再伸手去摸摸暖气片。
“怎么？”袁朗蹲在他身边儿问道。
“这儿仍然在供暖！”史今轻声说。
“可应该都停了啊！”袁朗也有点奇怪，抬头去，看见许三多正从门外走进来。“三多，这儿物业保安部的来么吗？”
“来了，队长，在外面！”许三多应道。
“我去问问！”袁朗冲着史今点点头。
“嗯，那我把这个，带回队里去了，早点分析一下，看看，是不是碎尸案的那位女死者！不过，我想可能会是！”史今的声音很轻，如在叹息着一般。
袁朗怔了一小会儿，伸手去拍了史今的肩膀一下，勉强一笑，说：“谢了！”
“根据DNA的检测，证实了我们在望海居找到的那颗人头，就是咱们这个碎尸案女死者的头部。我们从韩丽的公寓和她的办公室提取了指纹和头发样本，与死者的DNA也吻合，因此，可以确定，死者就是韩丽！”史今边说，边把自己的报告送到铁路和王庆瑞的面前，这个案子真是闹得大了，他们那两位平常不到饭时，绝对见不着人影的大队长大人都亲自下来参加他们的案情分析会了。
“安排家人来认尸了吗？”铁路看一眼报告，皱眉。
“韩丽的同事贺莹告诉我们，韩丽是个孤儿，她是山区来的，没有别的亲人了！我们打算安排贺莹过来认尸，可是她今天吓坏了，现在还在医院里呢！”袁朗叹口气说。
“我看到，你派人去调查韩丽的那个男朋友喽？”王庆瑞拉过袁朗面前的记事本来，翻了两页。
“刚才我们又去了韩丽的公司，几乎所有人都证明，一个多月之前，韩丽曾经与她男朋友辛波在公司发生了争吵。当时他们报了警，我们也向那条街的派出所核实了这个情况。我觉得，他至少有行凶的动机，而且，辛波是个卖猪肉的！”袁朗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