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守护----南泥湾
  发于:2009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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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秦听了哈哈大笑,苏靳敢向毛主席保证,他从後视镜里看见了唐胜杰勾起的嘴角。
再後来便是春节期间的大规模抓赌行动。因为事先得到了线报,赌场老板和看场子的人手里都有家夥,分局就给了带枪的指标。和我们日常所看的电视剧不同,那个时候的上海,是不能轻易出现枪声的,那是要层层汇报在上头备案的。因此象苏靳这样的小喽罗,甚至象小秦这种入行几年但嘴上没毛的小子都是不符合携带枪支的标准的。
等大家汇集到地下赌场周围的时候,先由武警守住各个进出口,再由带枪的队员率先冲进去控制局势,最後才是苏靳小秦他们进去打扫战场。
苏靳进去以後只来得及扫一下赌桌,桌上除了扑克牌,轮盘,色子之外,就是一叠叠厚厚的人民币。苏靳他们的任务就是搜身,再把人带上警车。
苏靳正在搜查的对象是一个穿格子西装的细瘦青年,他让那个青年趴在墙上,自己的右脚插进青年的两腿之间,原本是应该铐住两手的,可他的手铐先前借给隔壁组的同事应急,还没有还回来。苏靳心想这麽多荷枪实弹的刑警,武警就在四周,傻子也不会自取死路,所以就命令那青年双手扶墙,自己一路搜了下去。他正弯腰触摸青年的裤腿时,却听见有个严厉的声音在身边喝道:“蹲下,双手抱头。”
苏靳有点不知所措的後退一步,看著那个青年慢慢举起双手合握在脑後,蹲了下去。苏靳这才後知後觉地发现,那个青年的右手居然是从身侧举起的。苏靳回过头,看见的是举著枪站在一步开外的唐胜杰,那眼里的神情一晃而过,快得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只听见唐胜杰喝道:“慢慢脱下外套,扔过来。”
细瘦青年照做了,苏靳捡起来看翻看时,在隐藏的内袋里找出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其实那不过是青年慌乱中的下意识行为,那把匕首的危害性不大,他只是情急中想拿出来扔掉而已。苏靳和唐胜杰在看到那把匕首时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两人相视一笑,就分开忙别的去了。
抓赌行动结束後,队里组织了一次大会餐,男人聚餐,除了黄色笑话,就是拼酒,那一次很多人都喝醉了。技术室的“张瞎子”包里装著个大闸蟹就回了家,一队的“大块头”早上起来睡在了菜场的黄鱼车上,因为没人能背得动他。还有那跌跤的,丢眼镜钥匙的更是数不过来。苏靳却被唐胜杰带回了家,结束了他的处男生涯。要说苏靳也没有醉到完全丧失行动能力的程度,人说“酒醉三分醒”,更何况他从高中起就身经百战了,不过在唐胜杰解他衣服的时候,他却只是装作醉倒,未作抵挡。
苏靳後来问自己:到底是怎麽就被唐胜杰蛊惑了的呢?或许是那爽朗的笑声,或许是那逆光中的身影,又或许是那关切的眼神。
苏靳在床上磨来磨去,磨到了两点锺,终於起了床。洗漱之後,他拿了餐桌上的豆浆和饭盒就进了书房。CS操到眼花缭乱,中场休息还要和人在网上吵架。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苏靳某一次光荣牺牲後,他终於注意到电脑台上的手机在颤抖著跳舞。暗叹一声“好险”,苏靳拔下套在耳朵上的大耳机,开了电话,正是唐胜杰打来的。苏靳一边关电脑,一边说:“我在换衣服了,不会迟到的,你看不是你一打我就接了吗?看什麽电话记录,我要走了,挂了。”
苏靳合上手机,想了想又翻开盖子,找通话记录,果然有五个未接来电显示,都是唐胜杰的名字。自己刚才急著接电话,竟没有注意。苏靳愤愤然关上机子,拍了一下脑门,骂了声:“猪脑子。”

为谁守护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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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过後,刑队的工作便回到了正轨。这一天上午,苏靳和小秦到本区的“钱柜”去收集检察院要求的证据补充材料。刚进门,小秦就撞了撞苏靳的胳膊,用故意压低的声音说:“看,唐大主任。”
苏靳顺著小秦脑袋所指的方向望去,大厅的落地窗边上站著的可不正是唐胜杰,他正在对边上的少年说话,可是那少年却一直在摇头。少年的样子很是出挑,黑色的紧身T恤勾勒出挺拔的体态,麂皮的短外套恰到好处的强调了柔韧的腰线,合身的运动款休闲裤,衬托地那两条笔直的长腿更加引人注目。虽然看不见少年的神色,苏靳却能感觉到少年渴望偎依过去的踌躇。来唱早场的男男女女中有不少人向他们那投去了或欣赏,或嫉妒,或鄙夷的目光。前两种尚能够理解,这後一种嘛,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中心城区的KTV,娱乐城里就悄悄地进驻了一批陪唱的少年,一律是闪亮的耳钉,紧身的T恤。
大堂经理已经迎了出来,招呼他们去办公室,苏靳对小秦说:“去方便一下,你先进去。”
苏靳进了洗手间,扫视了一下空旷的房间,这才拿出手机,听见有人接起,便抢著说道:“你他妈的不能找个隐蔽点的角落。”
手机里传来唐胜杰疑惑的声音:“苏靳?你在哪里?”
“大堂厕所。”苏靳没好气地答道。
“那你在门口等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说完唐胜杰就挂了电话。
苏靳洗了手出来,果然看见走廊里站著唐胜杰和那个少年。唐胜杰微笑著为两人介绍:“苏靳,队里的同事。”
“这是林斌,我同学的弟弟,在这边上学。”
苏靳伸出了手,说:“很高兴认识你。”
不想那少年却不理睬,只是凑到唐胜杰的耳边,用著苏靳也能清楚听见的声音说著悄悄话:“这个可不如我哥。”
唐胜杰看著苏靳,无声地动了动嘴唇,苏靳读懂了:回去跟你说。於是探出手在少年的肩上拍了拍,笑道:“小孩子不好好念书,七早八早地唱什麽歌。”说完甩手走了。
晚上苏靳到家的时候,唐胜杰还关在书房里赶报告。接了楼下小店送上来的外卖,摆好了桌子,苏靳才去敲书房的门。看见唐胜杰出来,苏靳说:“年年保卫,年年总结,你的剪刀和浆糊呢?。”
唐胜杰也不回答,径直走到餐桌坐下吃饭。两个人在沈默中吃完了饭,苏靳手里捏著啤酒罐子,率先开了口:“说吧,我听著呢。”
其实唐胜杰的故事也很简单,说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校园爱情故事,只不过结局悲惨了一些,毕竟失去的是一个人的生命:唐胜杰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学生,从四川高分考到了上海,再加上工作能力强,长得也算英俊高大,所以一直都很自信。却在学校里遇上了一个比他更出色的人,那个人就是林斌的哥哥林云。说政治,林云是凤毛麟角的高中生党员;说学习,他是当地的文科状元;说相貌,看了林斌的样子,就知道林家的基因很好,林云绝不逊色於林斌。其实就气质而言,林斌更象天上的云,有一些够不著地的飘忽。而林云却是一棵脚踏实地的“树”,有著沈著冷静的大气,和坚定执著的个性。这样的两个人,一个是叱嗟风云的系学生会主席,一个是温润持重的系团支部书记,长期的相互合作终於迸发出了超越性别的情感火花。
在那个年代,同性之恋还没有触动到世人的敏感神经,两个人静静地相爱了两年,直到大四的那一年冬天。唐胜杰因为在校期间的优异表现,再加上良好的政治素质,被中心城区的组织部选拔进了青年干部培训计划。等他和组织部的官员谈话回来,林云却告诉他要去江西农村支教。说实话,他们虽是师范院校,但因为学校知名度的关系,近年来的毕业生中最後走上讲台的人数很少,更不用说支教了。唐胜杰见林云心意已定,而且不过历时一年,便将他送上了火车。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林云在带孩子们外出写生时,为了救学生,滚下了山坡,很不巧地被山石磕破了脾脏,死在了县医院的手术台上。等唐胜杰赶到的时候,看见的是白布掩盖下的林云。
後来在县教育局的帮助下,由唐胜杰主持办理了林云的後事,并带著骨灰回到了林云的家乡。原来林云的父亲早逝,母亲改嫁远走,离开的时候将他和幼弟林斌留给了祖父母照顾。如今两位老人年事已高,又闻得噩耗,竟是双双病倒。唐胜杰征得了老人和林云叔叔的同意,将林斌带回了上海借读,前年林斌考上了舞蹈学院。
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事,唐胜杰抓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大口,默默等待著苏靳的反应。
对面的苏靳将手上的啤酒喝空,才抬起头来,慢慢说了句:“嗯,真可惜。”
苏靳说完後,又想了想,才接著说:“既然咱们已经到了你痛说革命家史的阶段,那就顺便说一说李雯吧,你这位女朋友神龙见首不见尾,怎麽从来没见她来找过你?”
唐胜杰在心里叹了口气,靠在了椅背上。是啊,自己铭心刻骨的经历在苏靳眼里不过是旁人的爱情故事,叹息一声也就结束了。
撇开了那些悲伤的情绪,唐胜杰回答道:“李雯嘛,从小被人追到大的小姑娘,上门找男朋友这种事是不屑做的,女孩子的矜持吧。而且她业余生活丰富,泡吧,逛街,和朋友聚会,再说我们也还没到那麽深入的阶段。”
苏靳听了点点头,手无意识地拿了筷子拨弄盘中的剩菜。弄了半天,放下筷子,起身收拾桌子。唐胜杰也站起来帮忙,却听见苏靳说:“其实你这个人运气不错,男朋友也好,女朋友也罢,都不是缠人的主,只有个林斌稍微粘糊了些。你放心,豁出来的翎子我接到了。”说完收拾了东西转身进了厨房。
唐胜杰闻言,又坐回了椅子上,看著洗碗的苏靳发呆,一边检讨自己刚才的话里是不是真的有暗示的意味在里边。苏靳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有一颗敏感的心,唐胜杰是早就知道的,不过苏靳的思路有些异於常人,唐胜杰经常性地猜不透他的反应,这种忐忑的感觉,在他的人生中是不多的经历。
比如对於林云,他是连对方想什麽,会做什麽都了如指掌。在得知自己可能被推荐进入干培名单的时候,年轻而踌躇满志的唐胜杰心里起过打退堂鼓的念头。但是要开诚布公的提出分手,唐胜杰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爱情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他不能接受自己竟是一个自私自利,钻营仕途的小人。不过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对待林云的态度上便下意识地带出了点冷淡地意味,他等待并期冀著林云的退让。因此当林云跟他说下乡的事时,他的心里除了不舍之外,也隐隐有解脱的快感,一年的时间足够他冷静的考虑两人的前途和未来。虽然林云的身亡不是他造成的,但是当林云留给他选择空间的那一日起,命运的轨迹就已经徐徐展开了。当年的师长学友都以为他的痛苦悲伤是因为痛失挚友,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里面还掺杂著别的感情,那种对自己成为推动命运齿轮的幕後黑手所作的无尽忏悔。
因为背负不了那样沈重的道德压力,唐胜杰中途请假回了趟山城,向父母坦诚了自己的性向和与林云的故事。唐胜杰的父母都是老三届去四川插队的上海知青,文革後又在当地考上了大学,坎坷的人生经历和丰富的学识阅历,使他们具备了比同辈人更为开朗乐观的人生理念。这不仅让他们教育出了一个优秀的儿子,也让他们豁达地接受了儿子违背常规的天性,不过凭著自己多年的社会历练,他们劝告唐胜杰,若是真的想走官场这条道,还是遵行社会传统更容易一些。
在失去林云後的三年多时间里,唐胜杰想了很多,为自己规划了很多方向,也尝试过顺应本性的生活方式,而他最终的决定就是接受了市局一个朋友的牵线,结识了李雯,试探著走上了传统社会的康庄大道。然而生活是不可预知的,他没有料到隔年就有了苏靳的出现,使得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起自己的将来。

为谁守护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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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元旦,苏靳的高中同学聚会,约在了步行街上的一个火锅城。头天晚上是苏靳值班,他在值班室里睡到中午,起来後晃到隔壁音像店里买了一套《还珠格格》,才回自己家里吃午饭。饭後陪苏妈妈看碟片,一直看到夜幕低垂了,苏靳才出门。
走在霓虹闪烁的步行街上,苏靳有些心不在焉。元旦前,分局下发了任免通知,南京警署分管刑侦和安保的王副署长退下来以後,接任的正是盛传已久的唐胜杰。
唐胜杰升了官,苏靳心里就打起了小鼓,人家已经正式踏进了分局的管理层,而自己还是个吊儿郎当的小侦察员,这差距真是比天还高,比海还深。不禁想起前几天唐胜杰说的话,苏靳确实敏锐得捕捉到了那番话里的言外之意,那就是林云和李雯都是识趣的人,这也是他唐胜杰选择伴侣的标准之一。
想到这里,苏靳恨恨地抬脚,踢飞了脚下的易拉罐,不想正好踢进前面不远处的一个花篮,那花篮摇摆了几下,终於不支倒地。苏靳也被吓了一跳,忙忙地跑上去扶,不想店里也跑出一个男人来。苏靳一边拎起花篮帮人摆好,一边说著对不起。
出来的男子嘴里说著没关系,手里已经递过来一张名片,说:“老店新开,欢迎你有空来玩。”
苏靳抬头,打量著面前的男子,浅粉色的衬衫,格纹的开身毛衣,脖子上挂著小巧的十字架,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温暖。苏靳伸手接过名片,原来是个酒吧,名字叫做蓝夜。把名片放进口袋,苏靳笑著说了声:“谢谢。”
散席後已近午夜,苏靳站在十字路口犹豫了半天,还是招手叫了出租车去了莘庄。进了门,发现唐胜杰已经躺在了床上,拿著笔记本在玩游戏。苏靳站在床边上掏手机,脱外套,不想掉出张名片来。唐胜杰伸手拿起来看了看,问他:“去酒吧了?”
苏靳拿过名片,摇摇头说道:“路过的,老板在门口发名片,说是老店新开,我怎麽一点印象都没有。”
唐胜杰接著玩游戏,漫不经心地说:“关了快一年了。”
苏靳“噢”了一声,开抽屉拿内裤和睡衣,边说:“什麽时候有空去看看。”
唐胜杰抬头看了看他,说:“别一个人去,有空我跟你一起去。”
苏靳回了句“神经”,抱了衣服便去洗澡。
等苏靳躺到床上,唐胜杰已经关了电脑,这会便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亲,说:“喝了不少。”
苏靳抬手圈住了唐胜杰的脖子,小声地说:“嗯,很久不见了,气氛有些怪,就只能喝酒了。”
“不是还有几个和你一起进警校的吗?”
“一个要值班,一个路太远,都没来。”苏靳一边抬头回应唐胜杰的亲吻,一边喃喃:“等节後你去了所里,我们见面也不容易了吧,也不知道你们值班是几天一班。”
唐胜杰听了,支起身体来看著苏靳,半天才说:“区里最近出了好几起入室盗窃的案子你知道吧?”
苏靳点点头,有些迷茫地看著面前的人,猜不透他想要说什麽。
唐胜杰接著说:“因为现场啊,失物啊,进门的手法什麽的都差不多,局里已经决定成立专案组并案侦查了,刑队牵头。我和巫队说了,派你当我们署的联络员。”
苏靳笑了,心里的乌云驱散了些,只是嘴里还要损上两句:“假公济私,找我去给你们卖命。”
唐胜杰伸手揪了下身下人的鼻头,说:“放心了?别老是瞎捉摸,也不许悄悄搬回家。”
苏靳的心里正一片柔软,便也不去争执,乖乖地点了头。感觉到唐胜杰的手伸进睡衣抚摸,软软地说道:“今天喝多了,便宜你了,你自己掌握分寸啊,明天还要上班的。”说著闭上了眼睛。
果然过了没几天,支队就开了会,布置工作要求和人员安排。说起来这个案件是比较蹊跷,因为经过调查,案发前後,现场周围都没有出现什麽特别可疑的人,因此基本可以排除团夥作案的可能性,要知道拉帮结夥的陌生人是很容易引起社区里老头老太太们注意的。可是如果是同一个人作案的话,短短的两个星期,已经有七个类似案件发生了,而且没有停手的意思,因为最後一个案子发生在两天前。而且就现场的破坏程度较大这一点来看,又不象是惯犯的手法。不过虽然现场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有翻动的痕迹,但是可以看得出翻地很细致,而且迄今为止的七个现场中只找到了两枚指纹,其中一个还残缺不全,由此可见作案人在作案时可以说是从容不迫的。案发频率如此之高,覆盖范围如此之广,遗留的线索又如此之少,目前得出的结论就是作案人虽然是初犯,却是一个心理素质极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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