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守护----南泥湾
  发于:2009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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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谁守护 1 (温馨 警察 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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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五十周年,江上要放烟花,外滩的人流比往年多了一倍不止,只不过黄昏时分,封了机动车的街道上已经是摩肩擦踵,人声鼎沸。两个穿著制服的警察顺著人流,向停在路边的银灰色切诺基走去。
开了门,一股子带著烟味的冷气冲了出来,秦少仁脱下汗湿的帽子骂道:“都快成烟囱了,还怎麽待人。”说著把手里的两个对讲机递给里面的人,又说,“苏靳,杨华,轮著你们俩了,赶紧赶紧,累死我了。”
苏靳接过对讲机,别再腰上,跳下了车,就著後视镜带上帽子。一边把挽著的袖子放下,一边和跟在他後边下车的杨华抱怨:“十月了,怎麽还这麽热。这换装也要讲究与时俱进嘛,官僚主义害死人啊。”
杨华对苏靳三不五时地发神经不予理睬,手里攥著自己这组的对讲机率先走了。每年十一,外滩亮灯,警察站岗,十年不变。虽说历年的保卫计划作的详细之至,恨不得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还有定时定点的巡逻。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到了他们这里,通常是离得近的几组合在一起,分工合作,要不然一连几个小时的巡逻,谁能盯得下来。
苏靳走在杨华身边,合身的警服穿在身上,自然就有了点威严的气势,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只是苏靳还在那嘟囔:“把刑警当巡警用,也是中国特色吧。”
杨华看他一眼,轻声说:“行了,车上说了半天,你说不累,我听都听累了,咱歇歇成不?”杨华是公安大学毕业分到上海的山东大汉,对上海男人的唧唧歪歪一直不太能适应。
苏靳听了便闭了嘴,叹息自己怎麽就抽签抽著了个木头做搭档,要是换成小秦,两个人还能斗斗嘴,打打屁。苏靳探头张望了下远处的目的地,再看看面前几乎感觉不到移动的人群,大大地叹了口气。
慢慢挪动著的人群突然波动起来,“小赤佬”,“小畜生”的骂声渐次传来。苏靳回头看时,却是几个十五六岁的中学生拿著路边买来的充气玩具彼此打闹,边上的行人怕被殃及,纷纷避让。退让之间不免就有碰撞踩踏的事故发生。十六铺事件虽已过去多年,但那血淋淋的现场却让大部分上海人心有余悸,这时便有人叫嚷起来:“别挤了,要出事体了。”
苏靳和杨华转身向那几个学生挤去,看热闹的人们看见警察过来了,都自觉向後避了避,竟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苏靳站在中央,向几个孩子吼道:“别玩了。”几个孩子抬头看见警察,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其中一个高个子男孩看见年纪轻轻的苏靳,瞟了一眼他的肩章,“哼”了一声:“小警员而已。”说著举起手里的充气锤子对著对面的红T恤男孩的脑袋打了下去,“看你再欺负郑铭。”苏靳看了一眼被高个子男孩揽在臂弯里的男孩,斯斯文文的带个眼镜,这大概就是郑铭了。
红T恤男孩众目睽睽之下被打,一时恼羞成怒,手里的狼牙棒就举了起来。苏靳见他们又要吵起来,就想把大块头杨华拉过来震慑震慑,谁知却看见杨华跟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小个子男人身後走了,左手五指聚拢,对著他做了个“掏皮夹子”的动作。苏靳心里“靠”了一声,知道你是反扒队的“希望之星”,可也不能擅离职守啊。
苏靳只能自己上前,一把夺过狼牙棒,说:“我先帮你收著,要是还想要的话,散场以後到治安所的值班室去取。”又转过身,向著高个子男孩伸出手,“你的也给我。”
高个子男孩梗著脖子,说:“凭什麽,这是我花钱买的,你有什麽权利收走。”
苏靳摇摇头,板著脸说:“扰乱治安,当街斗殴,要不然咱先去所里,我查查治安处罚条例。”
一直被护著的郑铭闻言抬起了脸,一手攥住了充气锤子的把儿往外夺,高个子男孩低下头,说:“干什麽?他吓唬你的。”
郑铭停了手,抬起眼,说:“李文奇。”声音虽是轻轻的,却带著不容反驳的坚持。
叫做李文奇的男孩听了,不再说话,拉开郑铭的手,把锤子递到了苏靳面前。
苏靳接了东西,一边大声说道:“赶紧走起来,走起来,别看了啊。”
人群慢慢动了起来,苏靳对走在身边的几个小孩说道:“别再打了啊,容易出事,马上要放焰火了,赶紧去占位子吧。”
那个叫郑铭的孩子点点头,笑著对苏靳表示感谢,身边的李文奇却拉著他的手快步窜进人群中,远远地还能听见他不屑的声音:“谢他干什麽。”
苏靳低下头看看手里的两个大累赘,叹出了今天不知第几口气,垂下手认命地拖著两个大东西往目的地前进。突然左手一轻,手里的东西已被人抢走。
“什麽世道,穿著老虎皮也有人抢。”苏靳一边骂,一边转过头,却看见拿著大锤子,正眉开眼笑看著他的唐胜杰,於是把右手的大棒子也一股脑儿地塞进唐胜杰怀里,嘴里说著,“哟,唐大主任体察民情来了。”
唐胜杰不以为意,拖著两个大东西走得精神抖擞,一边还不忘钝苏靳两句:“我看见了,欺负小孩子的警察叔叔,我倒不记得条例还适用於十六岁都不满的中学生。”
“吓唬吓唬他而已,谁让他看不起我的警衔。”苏靳撇撇嘴,接著说,“都是念书,我念三年警校,还是个警员。你念四年师范,却上来就是警司。枉我还是科班毕业,天道不公,不公至此啊。”
唐胜杰指著马路中间充作分流栏杆的一排排学员对苏靳说:“比比他们,你已经很幸福了。”
“切,我又不是没站过,警校学生不就是免费劳力嘛。”苏靳看看方向,拽著唐胜杰拐进了小路,治安所的小红灯就在前面。

为谁守护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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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把东西留在值班室,刚踏出治安所的大门,苏靳腰间的对讲机就响了起来,里边是杨华那山东味的普通话:“苏靳,苏靳,陈毅像底下集合,陈毅像底下集合。”苏靳捞起对讲机回道:“知道了,十分锺就回去。”
说完回头问唐胜杰:“我要回去了,你怎麽样?”
唐胜杰加紧步伐往来路上走,一边说:“我是去支援你们的,你说我去哪。”见苏靳没跟上来,忙转身道,“你还不快点,这麽多人,十分锺到个屁。”
苏靳笑笑,跑过来拉起唐胜杰就往小弄堂里蹿,嘴里还不忘唠叨:“说你笨吧。今朝小爷带你开开眼。”说著还不忘看看手上的表。
唐胜杰大学才考到上海,虽说干了几年警察,但终究不是常下社区,也没当过户籍警,陷在神出鬼没,四通八达的上海弄堂里,那就是个睁眼瞎,自是比不上在这里土生土长的苏靳。
两人兜了一阵,出了一条狭窄的穿堂弄,眼前赫然就是陈毅广场。苏靳松开一直拉著唐胜杰的手,把表凑到他眼前,“五分三十四秒。”
唐胜杰笑出了声,指了指面前耸动的人群:“你猜横穿这茫茫人海,四分锺够不够?”
苏靳也露出了苦笑,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放焰火的时刻,大家都在向江边挤,人们几乎已经是紧紧贴靠在了一起。苏靳整了整帽子,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豁出去了,我得和战斗在前线的同志们汇合。”
苏靳走下人行道,开始了艰难的行程,唐胜杰在他背後。苏靳看见陈毅像底下有几个大盖帽载沈载浮,便不顾一切地向前走去。刚开始还能跨步,待走到马路中间,已是举步维艰,这不禁让苏靳想起小时候挤公共汽车去外婆家的情形,不过那时候有爸爸强壮的手臂护著,为自己圈出一方小小的天地。却在此时,一双大手牢牢地握住了苏靳的胳膊,一个温暖的胸膛贴了上来。苏靳放松下来,任由身後的人卖力地劈开身前的人浪,而他自己只管抬著头掌握前进的方向。
等从偌大的沙丁鱼罐头里杀出来,苏靳的後背已经湿透,深灰色的制式长袖衬衫粘在後背。苏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里骂了一声:老狐狸。原来唐胜杰穿得是春秋常服,挺括的面料显现不出一丝汗迹。唐胜杰小心地看了看苏靳的脸色,忙掀起帽子,让他看湿透的额发和鬓角,苏靳没忍住笑了出来。
见到他们过来,秦少仁已经叫了起来:“可算是回来了,巫队就快组织敢死队去救你了。”
苏靳瞪了小秦一眼,说道:“叫什麽叫,你出去转一圈。就你这副排骨,直接可以进火葬场了。”一边说一边啧啧有声。
小秦怒了:“苏靳,你嫉妒我的标准身材你就直说,不要人身攻击。”
他们那边吵吵闹闹,这边唐胜杰接过了二队队长巫国华递上的烟。巫国华自己也点了根:“你怎麽来了,不在老陈身边伺候著。”
唐胜杰笑了笑,说:“快到点了,孙局让组织人支援,我就出来透透气。”
巫国华听了点点头,凑近唐胜杰,放低了声音:“节前我在政治处老李那听说南京的王副署长到年龄了,你这区里组织部挂名的培养对象该挪窝了吧。”
唐胜杰深吸一口烟,才说:“哪轮到我了,还得等几年吧。”
巫国华将烟蒂扔在地上,拿鞋底碾了,拍了拍裤子说道:“也差不多了,你到队里快五年了吧,你看小丁,只两年就已经是地区队指导员了,你也该上去了。早跟你说找个好靠山,你拖了这麽久,不然署长都快到手了。”
唐胜杰初进分局,就分在刑侦二队当侦察员,可说是巫国华一手带出来的,自己徒弟官运亨通,做师傅的也脸上增光。
巫国华说完了,抬腕看了看表,也不等唐胜杰回答,召集了那几个在一边抽烟打屁的小子:“掐了,掐了,赶紧的。”
果然巫国华手里的对讲机里响起了孙局长的声音,命令他们检查江堤,驱散滞留在那里的行人。
这不赶还好,赶了反倒生出事来。虽然一个小时前就开始有巡警在江堤上赶人,阶梯下又站了一排警校学员,只出不进,但是总有聪明人躲在暗处图个侥幸。这一赶就赶出了几十个,苏靳在这几十个人里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被他没收了“凶器”的郑铭和李文奇。
苏靳板起脸对著李文奇训道:“你小子脑子倒蛮活络的嘛,这脑筋放学习上多好。”
李文奇气呼呼地说:“你怎麽知道我成绩不好,我的成绩上警校绰绰有余。”
苏靳正要说话,就听到小秦的叫声:“苏靳你在磨什麽,这边快开锅了。”
苏靳领著那些人往阶梯走去,却看见阶梯下群情激奋,吵吵闹闹地。大致意思就是为什麽有的人可以在江堤上看,而他们却不能上去,是不是都是警察的亲戚。又说不让他们上去,就是警察们想独享。苏靳听了心里骂了声,谁要看这狗屁焰火,如果不用执勤,现在的自己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家里吃妈妈密制的大排面和元祖的冰淇淋蛋糕。
是的,今天是苏靳的生日。小的时候,苏靳对自己的生日一直很满意,有文艺表演,有彩带灯笼,有小夥伴们豔羡的目光,有全国人民一起为他庆祝。可自从进了警校,这种志得意满的感觉便一去不复返了。在警校的时候,生日便是在全市各个中心路段站马路;毕业分配进了分局,不巧又进了中心城区,换汤不换药,不过是晋级成了压马路。
这个时候,广场的情势已经恶化,愤怒的人们开始向阶梯发起了一股股小型的冲击,要说这个城市的人还是比较文明的,也可能法制观念更强一些,出头鸟是谁也不愿意做的,法不责众这种心态却是人人都有的,因此他们不断试探著执法者的底线,等待著有利的时机。苏靳一边阻拦著涌过来的小幅人潮,一边和站在身边的唐胜杰说话:“要我说,放他们上去得了,那麽宽的路面,怕什麽。”
唐胜杰被身边几个挤来挤去的中年妇女弄得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回答道:“现在一拥而上,万一有人掉江里呢。你看著吧,等烟花放起来,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就会放行的。”
果不其然,当第一个焰火拔地而起时,人潮停止了,大家都抬起了头,望著夜空中的璀璨发出惊叹。这时,苏靳听见对讲机里发出了让行的命令,他看见唐胜杰嘴边泛起的微笑,在心里吐曹:得意什麽,谁不知道几套预警方案里有你拟定的那一个。
警察们慢慢放开了钳制,便有人群陆陆续续地往江堤上跑,苏靳扶起一个在阶梯上跌倒的小女孩,不断地向涌过来的人说著:“慢一点,慢一点。”
这时人们的惊叹声陡地攀上了一个新的音阶,耳边的隆隆声也越来越大,苏靳不自觉地抬头,原来是一轮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地焰火连放,红色,金色,绿色,银色,紫色五彩缤纷,照亮天际。苏靳环顾四周,人们仰著头,脸上显出迷醉得神情。当然也有人沈浸在自己的幸福中,人海里拥吻的年轻情侣还真不少,苏靳居然还看见了抱在一起的李文奇和郑铭,郑铭的脸完全藏在李文奇的怀抱里,而李文奇撞上苏靳的眼神後,脸上竟显现出慌乱的神情,不难猜出两人刚才干了什麽。苏靳对著他们点点头,对他们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脸。
就在此时,苏靳的手被身边的人紧紧握住,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靳,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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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1点,唐胜杰终於开车进了自己住的小区,这里离莘庄地铁很近,他每天一早先开车送苏靳去坐地铁,再自己开车到局里。在唐胜杰眼里,苏靳是个奇怪的人:你说他矜持吧,两人第一次上床後,自己问他愿不愿意搬来住,他想了想就同意了;说他没心没肺吧,在外面和自己总保持著同事间的底线,绝不逾越,若说是在队里,唐胜杰可以理解,但是坐地铁上班这事苏靳也是一再坚持,就让他有点摸不著头脑。
进了电梯,唐胜杰先到楼下陈阿姨那里拿回了托她代取的蛋糕,千恩万谢後又爬了一层楼梯回了家。进了门,先把蛋糕送进冰箱,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浴室洗澡。等洗了澡出来,唐胜杰把自己扔进沙发,才觉得缓过一口气来。从扔在沙发上的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铃声响了两下,对方便接了起来。
“到哪儿了?”唐胜杰问道。
苏靳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刚出站,深更半夜的怎麽还这麽多人。”
唐胜杰柔声说道:“我出来接你吧。”说著便在外套口袋里翻车钥匙。
“不用了,我找辆摩托车就到家了,你歇著吧。”苏靳说著挂了电话。
唐胜杰在沙发上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等待。果然没过多久,门口就响起了哗啦哗啦的钥匙声。唐胜杰听著不觉笑了,什麽东西都挂在钥匙圈上,小刀啦,指甲刀了,居然还有挖耳勺,丁零当啷的一大串。
他坐起来,看著苏靳进门换鞋,一边嚷嚷著:“洗澡洗澡,累死人啦。”
唐胜杰见他还穿著那身警服,便问他:“怎麽也不换换衣服?地铁上没人捂鼻子吗?”
苏靳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又是汗,又是灰,龌龊来兮的,又没地方洗澡,今天晚上就洗了。”
唐胜杰跟在他身後,一路捡,一路说:“那你明天穿什麽,这可是你最後一件了,其他的还在洗衣机里呢。”
跟进浴室,唐胜杰把手里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倒上洗衣液,先放水泡著。却听见刚跨进浴缸里的苏靳叫了起来:“快关了,快关了,你那边放水我怎麽洗,一会儿我自己开。”
唐胜杰看著光溜溜地站在莲蓬头底下的苏靳就想上前,谁知苏靳却“唰”地拉上了浴帘,在哗啦啦的水声中扬声说道:“明天我就穿你的,当领导就是好,衣服也比人多两套。”
唐胜杰也不想跟他解释那是晋升警衔时新发的,自己比他早入行几年,多两套衣服也要被拿来发牢骚。有时候想想,苏靳也不是那麽好,至少他身上那种本地人的矫情尖酸自己很看不上。
唐胜杰退出浴室,关上了门,便去冷冻室里把蛋糕拿出来,放在餐桌上。又去阳台拿啤酒,左右手各拿起一组6罐装,想了想又放下一组,回到饭厅。这是一个普通的两室两厅,一个卧室,一个书房,苏靳搬进来的时候,把自己的电脑也搬来了,於是书房变成了游戏房,唐胜杰若要看书写东西,只能在卧室和客厅之间流浪。好在他自己的是个笔记本,搬来搬去也还方便。
苏靳举著毛巾,擦著脑袋出来的时候,唐胜杰已经在餐桌边坐著等待了。苏靳看了看桌上的蛋糕,那句脍炙人口的广告语就要溜出口,却被他自己用一声口哨给闷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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