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取忆----浮生六六
  发于:2009年0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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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想着,一边抖了抖手里的报告单。
“我也不知道要点什么,你是寿星你决定好了,”彦泊抖了抖手里的菜单。
“好吧,那我先点三个,你再点两个。”东宁接过菜单,开始一个一个仔细的看起来。
“这么多,忒浪费了吧也,咱哪吃得了?”彦泊摇了摇头。
“吃得了,因为有我。”一只手从后面拍上东宁的背,“我回来了。”
彦泊慢慢抬起头,他又一次看到了哲人,相隔半年,是隔了几个三秋。
他微笑的眉眼,彦泊简直想在这刻伸出手去,触摸他一下,一下他就会相信是真的。
可是哲人已经在东宁身旁坐下,“你看他都傻了。”东宁和哲人一起呵呵笑道。
“你们串通好了的?”彦泊木然地问,东宁连忙答道“不是不是,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他要回来。”
“那你回来干嘛?”彦泊带有怨气地瞪眼看着哲人。目光停在他身上,他黑了,也瘦了,在澳洲那种陌生的环境一定很辛苦吧,虽然他从来不曾提起。
我回来干嘛,我回来告诉你我不爱你了!
你这么安静地坐在我对面,你还以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嘛,还是说,吻一个陌生人,对你来说什么根本不算什么。
彦泊,这世界上有没有一个人,你是爱他的?有没有一个人,让你有所谓啊!
哲人从坐在东宁身边的一刻,就有很多问题想要一口气抛出来给彦泊,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东宁还在,再说,自己这样,也会吓到彦泊吧。
假面具戴得时间长了,就想脱也脱不下来了。
虽然内心在撕裂地高喊,面对彦泊的问题,哲人只是笑嘻嘻地说,“废话,有人请客我怎么能不回来。”然后侧身去翻东宁手里的菜单,“给我点倆带肉的。”
自己的脸确实已经成了一副面具,Alex看着倒车镜里自己的脸,无奈地揪了揪。
本来清俊的相貌却因眼睑的下垂,而变得无力而苍老。无力传达,瞬间苍老。
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他才能把一边的嘴角上扬,可是这个表情在自己看来,却狰狞而扭曲。难道早上给哲人的微笑,已经是我可以给予的最后一个微笑了嘛。
上了楼,他甩手把风衣搭在椅子上,一边从冰箱里拿出啤酒,用啤酒就着,把橙色透明盒子里的药吞了下去。剩下的啤酒,也顺着喉咙灌了下去。
两瓶喝完,彦泊看着对面的哲人,他今天喝酒喝得很猛,拉着东宁一杯一杯地往下灌。
一次次地和东宁碰杯,即使东宁不喝,哲人也仍然自顾自地往下灌,根本不顾及彦泊一样。可是彦泊也知道,哲人酒量非常好,想要他醉却也不容易,他喝得越多,眼睛就越亮。
“差不多得了,别喝太多,”东宁还是劝着哲人。
“放心,今儿你生日我才多喝两杯,好不容易我从大老远飞回来。”哲人道。
“那也悠着点儿,你一会醉了谁拉你回去。”
“我知道。”
“给你女朋友知道,看不骂死你。”
“呵呵。”哲人笑了,没有答话。
是了,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心结解不开吧,只有自己一个人整天忧郁吧。哲人已经有了女朋友,自己之前还在想要专心爱他一个人,真是荒唐。
不过,不是只要他幸福,这一切就可以了嘛。
人实在是一种有着太多贪念的生物啊。
“对了,东西帮你给她了。”东宁说道,东西自己是指Alex送来的包裹。
“好。”哲人点点头,又是一口酒。
“当天下午就给了,还说呢,就差两天,你自己回来不就得了,还差你朋友送来干嘛。”
“我回来也是今天早上临时决定的。”
“成,够义气。”东宁很高兴,呵呵地笑了。
“呵呵。”哲人也笑了。他抬起头来看彦泊“怎么不说话。”
“在听你们说啊,”然后彦泊也抿了一口酒。
“哦。”哲人应了一声。
“对了,我还没见过你女朋友呢。”彦泊突然说,然后他的眼光转向东宁“怎么样,长得好看吗?”
“挺好的。”东宁接话到,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哲人,“还是你自己说吧。”
“哦,是挺好的啊。”哲人低低地说。
“那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吧。”彦泊说。
哲人抬起头,看着彦泊又摆出当年在Cynthia吃饭时的一脸的小白样,“她是我同学。”
“哦,”彦泊故意拉长了声音到,“然后呢?”
“有什么好说的。”哲人把脸扭向一边。
“他不好意思了,”东宁赶紧圆场,“好像那女孩跟他表白的呢,我就说这家伙捡到宝了。”
然后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捡到宝了,有人这么说他。可是我们都知道,如果这不是他想要的,纵千金盘满承西母蟠桃不羡瑶池帝。
我们的宝贝啊,treasure啊,要如何,才能让你在我身边,显现出一万年的光辉。
Treasure them,只有珍惜,才不会让他被遗忘的沉沉残喘的伤员,躺在血泊中,身上堆满了尸体,竭力挣扎,却一动不动地死去。

弃掷迤逦

Chapter8 Spend
第八章 弃掷迤逦
爱一个人爱得偏执,只因为我曾宣布我爱他,现在,我已经不想再这样。
酒足饭饱是一种快乐,在这个深夜里这种快乐似乎已经达到尾声。
哲人,彦泊,和东宁三个人,在结束了最后的晚餐之后,推门走出了这家的饭馆。
东宁问哲人“你去哪?”
哲人耸了耸肩“不知道。”
彦泊问“不回家吗?”
哲人道“不想我妈知道我回来了。”
东宁于是说“要不去住我家。”
哲人想了一下“算了,你妈一定会告我妈的。”
确实是这样,在五十岁以前,女人的年纪和消息的传递速度之间是成正比的。
还是哲人自己说了,“我去找个宾馆算了,反正我明天一早的飞机。”
东宁道“不行,您来回好几千块,我们连住宿都不能给解决算什么事儿。”
哲人一把手抹了抹脸,是啊,自己这一冲动,搭进去几十个小时的工钱呵。
“还不是你面子大,我出手难得这么阔气。”兄弟俩那话茬接的很顺。
“要不,”彦泊突然打断说“我家没人,来睡我家算了。”他的眼睛直直看着哲人。
看着女主角得了绝症在男主角的怀里奄奄一息,却偏偏仿佛小强一样顽强有着那么动人的临终遗言。
我拿着演讲稿也不一定能讲成那样,Alex想着翻了个身,很无聊地又把电视关上了。
本来吃了药后就想睡觉,结果怎么也睡不着,只好爬起来看午夜剧场,偏偏到处都是这样恶俗的言情剧。
Alex伸展了一下四肢,他的床很柔软,被单很干净,这里比夜晚的沙滩不知道温暖了多少倍,如果是在这里多好。
他抬起埋在枕头里的头,隔着窗户向很远的地方望去,这个夜晚,哲人,你将在哪里安眠?
“睡哪里才好”哲人眼睛笑成弯弯的,“你说呢?”伸手拍拍东宁。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其实已经在瞬间让这个两人的夜晚变成了锵锵三人行。
“成啊。”东宁觉得这主意挺好。“正好今晚给我们讲讲你在澳洲的生活。”
“那就这样喽。”哲人看着彦泊,眼神仿佛在最后确定一样。
虽然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你说,但是起码,我们不会四散在街头,让彼此一点机会也没有。
今天或许就没机会和彦泊讲了吧,东宁的手搭在彦泊和哲人肩上想,三个人并肩地走在北京的街头。
不过,东宁的心,被一种极大的满足感填满着,因为他知道,他们之间,除了爱情之外,其实还可以拥有很多感情,不能舍弃。
或许,这个晚上,他们可以继续聊天,继续互相揭底,继续想想小时候。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还有几小时即将过去的他的生日,将会成为让他最难以置信的一个回忆。
彦泊抬起手,按开墙上的开关,整个屋子在这个瞬间亮了起来。
他的心情,也在这一个瞬间因为身后的人而豁然开朗,即使这个夜晚像一个幻象。
他期盼他们聊到很晚,然后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他期盼他可以最早醒来,醒来的时候可以看见他在他身边。
之前怎么达到,他不知道。之后怎么面对,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这样就会很好。
在灯亮的一刻哲人的心却不能因此而点亮,他看着彦泊的背影而再一次的迷茫。
所有的突如其来的愤怒和暗涌般的命运一般的游荡。是什么思想,落在自己空虚的心中。
过敏的神经被莫名的痛苦摇动,兴奋地嘲笑那个在海边被自己埋葬的已经沉睡去的灵魂。
当彦泊站在自己面前,他不知道他是否如自己一样还记得晴朗、暖和,阴沉的日子。此时,迷恋的心灵变成愁思的眼泪,他只能侧过头去不看他。
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一种属于他的习惯。在习惯面前,我们总是那么渺小和手足无措。
东宁倒是没感到手足无措,毕竟又不是第一次来彦泊家里。
进门以后,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彦泊把遥控器递给他。
他起身向前接过,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如果这里是他和彦泊的家,该有多好。
下班回到家里,他和他偎在沙发里看电视,当然,互相依靠着。
“东宁,你自己要喝东西就去冰箱里拿哈。”彦泊的话打断他的幻想,东宁摇摇头,觉得自己是酒喝多了,该去洗把脸。
“厕所在哪?我去洗把脸。”哲人说到,彦泊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哦,这边,我领你去。”彦泊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或许他可以在洗手间和他单独说两句话。
“哦。”哲人低低的应了他一声,跟在彦泊身后走向洗手间。
一个沉默的时间。
“行了,我知道了。”哲人打破了这个沉默,当然这句话的意思还有,“你出去吧。”
彦泊于是闪身出去,在沙发上东宁的身旁坐下。
电视虽然开着,东宁的眼皮却已经打架了。他瞥了一眼墙上的钟,二十三点五十五。
还有十分钟,他的生日,就要结束了,果然,今天又错过了。
洗手间水声传来,哲人在洗脸,他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和哲人提起自己对彦泊的心意。
哲人只怕看到他和彦泊现在的状态,又会嘲笑自己吧。
他还记得他告诉哲人的那天,哲人幽幽地说“我告诉你,他是追不到的。”眉峰微微地聚拢。
“我会坚持的。”这句话,是告诉哲人,还是告诉彦泊,或者,东宁是在告诉他自己。
“别撑着了,去睡吧。”彦泊拿过东宁手里的遥控器。
把东宁恍恍惚惚地从沙发上拉起来,彦泊把他推进了自己的房间,“你睡我屋,哲人睡客房,我睡我妈那。”
“安了。”彦泊听见东宁说晚安,于是他挤出一个微笑“晚安。”
带上门,于是,彦泊又回到了客厅的沙发。
从床上到沙发上,Alex就是无法说服自己睡着,他四肢敞开卧进沙发里,很郁闷地把脸在靠垫上蹭来蹭去。
终于有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的睡眠,是哲人的声音“Alex,你可以来接我嘛。”他在哭,“好我现在就来接你。”Alex一边叫着一边翻身从沙发上跃了起来。
四周冷寂无人。透过沉沉雾霭观望,蓝天生出星斗,明窗露出灯光,月亮洒下它令人着魔的苍白,时钟直指零点整。
这一切都不过是个梦啊。闭上眼,哲人带着眼泪的脸却又那么真实。
哲人洗完脸,拨弄了一下额前湿的头发,走出厕所,沙发上,只剩彦泊一个人。
“东宁去睡觉了,他睡我屋,你睡客房,我睡我妈那。”彦泊听见响动从沙发上站起来。
哲人顺着他手指的客房的方向看过去,应了一声“哦,好。”不再看彦泊,朝着客房走去。
“那个,你突然回来我还是挺吃惊的。”哲人走过自己身旁的时候,彦泊说。
“是嘛。”但是他只得到哲人很简短的回答,他不再是开启他话匣的钥匙。
哲人走过彦泊身旁,说“我累了去睡了,晚安。”
很久不曾听你说晚安了,希望这个晚上和这个晚安一样,安安静静地过去。
我不想伤害你,你也不要再伤害我,明天天一亮,我就会乘着那次班机,离开这里,永不返航。
“今天有点喝多了,没什么事,只是想告诉你,其实很喜欢你。”哲人在这么想的时候,听见彦泊的声音从身后很近的距离传来。
然后他感觉到有手指,慢慢从两侧碰触到了他的腰间。
条件反射一样的,哲人往前跨了一步,腰间的触觉立即消失了,他径直走进了客房,没有回头。
时钟指向午夜十二点整。我已经宣布不爱你。
哲人竟然躲开了自己的拥抱,彦泊仿佛瞬间吞下了混乱,噎得胸膛里阵阵的痛。
只因为我想念你我爱你我向你投降,你就可以在一个瞬间,把我拉回天堂,又用另一个瞬间,把我抛在地狱吗?
你已经不记得,当初的告白了吗,你已经不再爱我了吗。
“还不去睡吗?已经十二点了哦。”东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啊”彦泊倒抽了一口气,转过身,看见东宁站在他身后,他的眉眼在月光里微笑。
“这就去。倒是你还没睡啊?”彦泊定了定神。
“起来上厕所,然后就看见你在发呆。”东宁的眼睛眯着,仿佛还带着困意。
“好啦,快去吧。”彦泊强打起笑容,扬了扬手让东宁快去。
“知道了。”东宁转身走向厕所,然后厕所里传来水龙头开得哗哗的声音。
水被东宁捧在手里,然后泼在脸上,在他脸上留成一条一条曲曲弯弯的小溪。
十二点整,我的告白是不是已经在出口前,就已经被宣判无效。
十二点整,我今年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总是这样,Spend太多的时间去安排,去准备,去忐忑,然后被一个一个的突如其来打击得手足无措。
因为我们总是以为,这样的安排,好像,可以让我们在spend time with them的时候,得到想要的预期彩排过的欢喜和喜欢。
可是,总要面对的是,我们的用心无可避免地,总是被某人和某些人,弃掷迤逦。

放过自己

Chapter9 kind
第九章 放过自己
痛苦的嗟吁,迷醉不醒的多语,现在,我已经不想再这样。
蜷缩在沙发了,这个夜晚的月色如水,生命依然生长在忧愁的河水上。
彦泊只搭着薄薄的毛毯,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想着七零八落的事情。
他的眼光,停留在客房的门上,门里门外,有个穿过念想的人被空间收藏。
那个自己没有答复他的晚上,两年前的哲人是否也曾和他一样,彻夜无眠。
彦泊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离去,他只能守候在这里,不为哲人知的守候在这里。
这是我等你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夜晚,如果你恰好睡不着,从门里面走出来,就是我的机会。
可惜门里的人早已经没有了意识,他太累了,这两天,他太苦了。
他就像一个钟摆一样,徘徊在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之间,不得停息。
同时,他又徘徊在愤怒与平息,眼泪与欢笑,伴奏是忧郁的圆舞曲。
疲倦的晕眩于是高举木棒,击中他的头部,他应声扑到在客房里简单的床上。
“怎么了?”一个声音穿过夜幕,柔柔地传了过来。
彦泊旁边的沙发座位凹陷了下去,长夜里终于有人在他身边坐下。
声音来自背后,和客房相反的方向,所以答案只可能是一个。
他抬起靠着沙发背的头,转过身去看着东宁,“没什么啊,睡不着。”
东宁轻轻淡淡地说“那我陪你坐会儿。”他没有再靠近。
我不会问,直到你自己开口告诉我,这就是我自己为你画下的护城河。
我不会暗度陈仓,不会明修栈道,我只希望,我是你受伤后的妙手回春。
东宁这么想着,于是就在这最近的距离,看着这不知所措的人。
“我好像真的笨死了。”彦泊低低的讲道,这个瞬间,他的表情很委屈。
“什么?”东宁听不清他的话,所以往前挪了挪。
“我说,我好像真的笨死了。”彦泊抬着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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