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流苏----bearmaimai
  发于:2009年0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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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对,不要生气,好不好?”非墨走到少年的身边,摸了摸少年的黑发,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怎么没回北院?是迷路了么?”不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堪称绝对的温柔,眸子里流露出满满的关心和歉疚,让人看了,恨不得对月剖心挖肺以表赤诚之心。
少年呆住,众人大脑死机。
“还是我带你回去吧,我们好好谈谈。”非墨俯身,手伸过少年的腋下,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转身翩然离去。
蕊妈妈看着刚才还装酒醉调戏流苏的男人,趁着众人发愣的时机,悄然离去。
妙可的神色变了几变,恢复了正常,只是脸上的笑容不再那么自然。
目莲和巧妍的表情这次倒是出奇的统一起来,清一色的转变成了幸灾乐祸,抱着臂冷眼瞧着有些失落的妙可。心中所想更是难得的相同。
不出意外,带头闹事引得客人们争斗,差点惹下大祸的妙可,此次定是逃不过蕊妈妈的责罚了。只要是深喑春满园规矩的人都知道,得罪客人的下场,绝对会让你痛不欲生,即使是红牌也不例外。
众人渐渐回过神来,讨论的热潮一下子爆发。中心莫过于两个字:流苏。
传闻所言果真属实,少年流苏,与天下商行的老板非墨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这个非同一般,涵义可就深厚了。如果是恋人,非老板又为何让流苏待在妓院呢?如果不是,刚才那当着众人的温柔似水又作何解释?不怕被人嘲笑与个男娼纠缠不清么?还有五皇子,五皇子在其中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事实扑朔迷离,让众人纷纷猜测不已。
蕊妈妈拍拍手,转身离去,妙可和目莲连忙跟在了后面。
春满园三大红牌争奇斗艳的演出,算是完美落幕了。只能说,演戏自有戏子争,强中更有强中手。谁敢说,自己就是真正的赢家?谁又敢说,自己就不在被算计的范围之内?
只是那如潮水般的流言,恐怕暂时是不能平息了。

陌路

直到到了北院,少年还处于神游状态。
非墨放下他,曲起食指敲了敲他的脑门,没有说话。只是神色中已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温柔,准确的说,有些落寞。
黑暗中,一片沉默,远处,主楼依然灯火通明,夜风隐隐送来欢声笑语。略一对比,更显得院子里冷冷清清。
半晌,少年似是刚从梦中惊醒一般,急速倒退几步,警戒的盯着非墨。
非墨叹口气,看着二人之间多出来的距离:“流苏,我很抱歉,又利用了你。”
少年看着他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试探的开口:“刚才那人是五皇子派来的?”
其实,是不是五皇子派来的,和自己根本没有多大的关系,重要的是,非墨的行为……可他看上去,偏偏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的灾难,自己此刻若是发难,岂不是太过矫情?罢了罢了,被他亲也别被那喝醉的疯子纠缠好太多……打住打住,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非墨愣了一会儿:“你倒是很聪明。如此一来,你也应该已经知道我是春满园的老板了。这也属正常,本来我也没有打算瞒着你……毕竟利用了你,你有权知道这些。”
少年尴尬的笑了一下:“你倒是很坦白,不过,我想我还是接受不了你对我所做的事。”
非墨点点头,目光有些漫不经心的瞄向院里的梧桐:“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今天真的很累,不想说假话。所以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自会尽力。”
“听起来像是我把自己给卖了换来你的帮助,卖不卖还是没有商量的。非公子,虽然你让我觉得真诚,可马后炮的行为,我想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至于你所说的帮助,你不是已经让我待在春满园了么?没有赶我走,还让我好生安歇养伤,我已经非常感激了。”少年说着,越过非墨想要回屋。
真是越说越乱,越说越生气,越说越不可遏止……
刚踩上屋门前的石阶,就听得非墨在身后低低的说了一句:“你是怕再被我利用么?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不会了,绝对不会了,他不会再来了。”一遍遍重复肯定,像是在对少年说,又像是在对他自己说。
少年的步伐停滞了下来,顿了一顿,转过身来,自嘲的笑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你利用我,上次是让我重伤,今晚又让我……”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悄然握紧又松开,他甩甩头,继续说道,“拜你所赐,恐怕今日之后,估计没几个人敢让我陪酒了。可就算是这样,为什么每次我总觉得你才是受害者一样。”
停顿了一下,少年撇了撇嘴,神色也有些黯然:“抛去现实的因素,我想骂你,想不顾一切的揍你一顿,可看着你这么难过的样子,我怎么都下不了手。我求求你,别来烦我好不好?你去找别人吧,我知道你很可怜,也很无辜……但我真的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唔唔……唔……”
话还未说完,非墨转身,飞快的走向前来,吻住了少年,也堵回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
少年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看着非墨近在咫尺的脸,有些反应不过来。想要挣扎,却被非墨眼里流露的悲伤,深深的震撼了。那种情绪,像是压抑了太久太久,一触即发,满满的倾泻出来。
到了现在,即使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五皇子和非墨曾是恋人,至少非墨深爱着他。可现实是,五皇子的所作所为,一定深深刺伤了非墨。那些板子打在了自己身上,可对非墨来说,恐怕是打在心上。即使再富有,也得不到自己心爱的人……
原来,非墨也是个可怜人……
突然不想挣扎了……少年的脑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没想便如燎原的野火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许多莫名其妙的念头纷纷生了出来,思维有些混沌。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么美的眼睛,不该如此的黯然失色……
许是见少年没了反应,非墨放开他,淡淡的笑笑:“我找不到更好的方式让你停下来。”没等少年回答,再度俯身抱住了他,头埋在少年肩膀上,仿若有千斤的重量。
“对不起,让我再抱一会,一会就好,真的一会就好。”
少年点点头,缓缓的抬起胳膊,搂紧了非墨。
二人就那么静静的相拥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后颈湿湿的,有温热的液体淌过。少年抬起头,看向漆黑的夜空,轻轻的抚了抚非墨的背。
月色皎洁,繁星满空,可隐隐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非墨的泪,仿佛流进了自己的心里,闷闷的难受……
……来一条遭到众人鄙视的分界线……
与此同时,曲悠城五皇子的临时府邸——
门开了,李公公走了进来,轻声的唤了一句:“殿下?”
“说。”五皇子的声音从重重纱帐后传出,同时传来的,还有女人的娇笑声。
李公公有些为难:“这……主子,是有关于非公子的事……”
帘后一阵蟋悉索索,紧接着,五皇子衣衫不整的掀开垂帘走了出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扭头对着纱帐内说道:“美人,本皇子去去就来。”
二人来到偏厅,晚上在春满园醉酒闹事的男人赫然也等在那里。
烛光摇曳,影影绰绰,不稳定的气息在空气中流窜。
五皇子坐上主位,婢女连忙奉上一杯茶,李公公驱散了所有的下人。
“讲。”五皇子拿起茶盏抿了几口放下,头靠在了椅背上,眼睛下面微微泛青,看上去有些时日没好好休息过了。
“主子,今晚奴才总算是碰到了那个叫流苏的少年,也试探过了……”
男人连忙将晚上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讲述了出来。
……
……
“……非公子将少年抱走,奴才就急着回来复命了。”
直到最后一句讲完,五皇子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不是愤怒,不是喜悦,什么都没有,只是沉默着,眼神迷茫的盯着墙上一副江南烟雨图,心思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男人抱拳站在当地,诚惶诚恐,有些不知所措。
李公公上前来,把烛火拧得稍微暗了些,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过了很久,五皇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幽幽的开口:“李来喜,这次,他是真的放开了。”昏黄的光照在脸上,显得人格外疲惫老态。
“殿下何故这么说,非公子对殿下的情谊,老奴可是深看在眼里,着实在心里感动着呢!”李公公拱着手,站在一边规规矩矩的回答。
五皇子像是没听到一般,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我不该推开他的……可是,父皇的态度从未如此强硬过,墨的生死只消一句话。如果我执意和墨在一起,只会害了他。本想着是让他恨我,然后慢慢离开,我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万万没想,前几日他出现的时候,我还是失态了……”
“殿下如果想念非公子想念的紧,可以和他好好说清楚。非公子深明大义,定会理解的。”
五皇子摇摇头,神态黯然:“是我赶走了他,也没资格再解释什么……只不过三年的时间,他就从一个不经世事的少年,成长为独挡一面的男人,我能想象到他吃了多少苦,是我的错,我没能护好他。可我做了什么……不但一点希望都没给他,还重重的伤了他。现在,我如愿以偿了,他终于恨我了,选择了那个叫做流苏的少年,皆大欢喜的结局……我倒反而放不下了……”
“老奴倒是觉得非公子重情重义,津贤的十万石米就是最好的证明。殿下是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等漕运总督把物资运到津贤,殿下就可以回京好好休养一段日子了。”
五皇子闭上眼,揉了揉眉心:“那十万石米,对墨来说,恐怕只是将过去的情分还给我,做一个了结罢了……以前,我总觉得权利是最无止境,最值得追求的东西,墨总是沉默着,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没觉得有什么意义。可他真正离开了,一切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坐直了身子,皱着眉想了好久,才又缓缓开口:“果真是糊涂了,我究竟在说些什么……李来喜,差人把内室的女人送走吧,我想一个人好好静静,你也不用候着了。”
李公公躬身退了下去,很体贴的将门合上了。
室内,五皇子坐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单手撑着额头,似在沉思。

转变

月色高华,夜凉如水。
北院里,静静相拥的二人,像是一个整体,莫名的契合。
轻风微拂,带起几丝乌发,梧桐树沙沙作响,演绎着温馨的曲调。
非墨放开少年,凝视着眼前的人。漆黑的双眸繁星点点,流光溢彩。没有任何情绪,只是一直看着。
少年有些尴尬,看看非墨,搓了搓手,咬着唇把目光放在了别处。
不知名的氛围在二人间迂回婉转。
良久,非墨收回目光,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抱歉,刚才光顾着我了,我都忘了你身上有伤。”
少年摇摇头,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没事。一会儿重新包扎一下就好了。”
非墨的唇角有了一丝笑意:“都是我的缘故……我来帮你重新包扎吧?”
“不用了,也不能怪你。”少年再次摇摇头,后退一步,转身推开门进了屋。
非墨快走几步追上,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用的。”
少年扭回头,使力把手抽了出来,表情有些僵硬:“真的不用了。”
非墨叹了口气,坚定的点头“要用的。”语气格外认真。
看来不让非墨做些什么弥补一下他的愧疚是不大可能了,少年嘴角抽搐两下:“那……好吧。”
……
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一个度来衡量,言简意赅,就是专业水平。举个真实可靠的例子,那就是,非墨的包扎能力基本为零。
少年□着上身坐在床头,看着非墨在床尾与绷带、剪刀纠结成一团,不由得一脸黑线。从心理上已经完全肯定,他绝对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离了人群根本没有任何生存能力。虽是这么想,心情却蓦然轻松了许多,谁又能想到,神仙似的非墨,竟然有如此的一面?
“还是我自己来吧,把剪刀给我。”少年伸出手,拿过了绷带。
非墨没有拒绝,自知自己能力不够,老实的把剪刀递了过去,面色微微泛红。
少年剪好绷带,看着坐在那摆弄药瓶的非墨,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还是你帮我清理伤口吧,我够不到。”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可后悔也来不及了,看着欣喜凑过来的非墨,自己竟然莫名感到紧张……
非墨似是没有发觉,取了一旁的巾帕,沾了些清水,轻轻拭上了少年的后背。见少年微微往回缩了一下,他抬起头,为难的问道:“对不起,很疼么?”
“没、没有,只是水有点凉……”少年摇摇头,故作镇定的站起身,“很晚了,非公子还是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处理就好。”
不知为什么,有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错觉……
“是么?你不是够不到么?”非墨也站了起来,抬手摁住少年的肩膀,迫使他坐了下来,“坐好,别不好意思,我会稍微轻一些。”
“什么不好意思,怎么可能……哈、哈哈。”少年干笑两声,侧过了脸。
非墨似乎找到了自信,赫然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神仙样儿,摆出一副了然透彻的表情:“没不好意思,那你脸红什么?”没等少年发作,立即改口道,“别倔了,还是赶紧处理伤口要紧,不要乱动。”说着,扳过少年的肩膀,埋头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工作。
少年被踩到软肋,僵硬了一会儿,忍气吞声的没有说话。
非墨垂着头,半敛着哞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指尖隔着巾帕与皮肤接触,发出噌噌的细小的摩擦声。
真是令人尴尬的沉默……少年心想,正琢磨着怎么开口,门外脚步声响起,紧接着,门开了。
秋棠走了进来。
看到正在为少年清理血迹的非墨,她一声惊呼,讶异的呆在了原地。只不过一瞬间,就回过神来,瞥见非墨神色渐冷,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主子恕罪。”
“无碍。”非墨面色稍有缓和,放下巾帕站了起来,“你来替流苏处理吧。”说完,看也不看少年,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有什么可慌的,跑那么快,又没出什么大事,怎么反应跟被捉奸在床似的……想到这,少年一愣,随即有些慌乱,拿起巾帕浸入水中胡乱搓洗着,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么恶俗的情节也能瞎掰出来……
秋棠走上前来夺过帕子,亦是一脸古怪的看着少年。
少年避开她的视线,问道:“秋棠,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秋棠没有回答,径自拧干了巾帕搭在盆边,拿起药瓶拔出布塞,手指蘸取了些许药膏,这才皱眉道:“转过去,我给你上药。”
少年依言转身。
秋棠边涂抹边嘀咕道:“你出那么大的事,园子里现在都炸了锅了,我怎么也得来看看啊!谁知道你……”
少年纳闷,疑惑的开口:“我怎么了?非公子帮我上个药而已,又没什么……”
“是吗?”秋棠一挑眉,手上的力道重了些:“可我听说主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你,都这样了,你还能安坐在这里让他给你上药,真是奇迹。”
少年忍着疼:“那是因为非公子……算了,秋棠,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别隐晦来隐晦去的,你这样我真听不明白。”
秋棠手一颤,身后没了动静。
半晌,她喃喃的开口:“我说过的话你怎么就不听呢,主子吃了很多苦,可有很多事情并不是那么单纯的,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上一次是你,这一次是妙可,下一次不知道又会轮到谁……”
“秋棠,等等,”少年打断了她,“为什么会牵连上妙可?”
秋棠放下药瓶拿起绷带:“明儿个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真不知道妙可是抽了哪根筋了,敢为了你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得罪客人,春满园最忌讳的就是这一条,犯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这么一来,他的红牌地位估计是不保了。以前我觉得他冷漠得让人可恨,可现在想想,原来他也有如此的一面,挺可怜的……”
见少年拿过外衫起身往外走,秋棠咬牙低吼:“流苏,你先回来把伤口包好,否则主子照样不会放过我,你现在这么做,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如果你希望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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