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埃弗希斯的炽晶石----jinnywelks
  发于:2009年0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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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埃弗希斯的炽晶石
作者:jinnywelks

文案
在圣埃弗希斯遇到的那个金发神官,有着令人联想到炽晶石的鲜红色双眸,他个人也如同炽晶石一样,不辨黑白,无论是非,等同善恶,也许,只剩下那个骑士是他最后的良心。
内容标签:魔法时刻 骑士与剑 西方罗曼

主角:萨特鲁,谢尔,西里尔,雷亚

猛地睁开眼,谢尔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四角立着高高的床柱、又围上了厚厚的床帘的古董大床上面,从布料的缝隙间可以看出当下是白天,而且阳光明媚,但层层叠叠的天鹅绒以及丝绸却把阳光挡了个干净,床栏的雕刻极为豪华,被褥极为温暖舒适,却实实在在的令人气闷。
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的感觉当然气闷。
乱动发出声音证明自己醒了,贸然扯开帘子向未知的外界暴露自己,这是英雄奇幻小说主角干的事,不是这一章节的主角干的事。最大程度上确认现状再计划进行下一步,这才是谢尔。
虽然还很头晕,很疲倦,谢尔还是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避免再次睡着,他需要清醒,首先要理清思路。送完小雪儿,从边境回来走了两个星期,三天前因为驿车被打劫开始轻装徒步行走,幸亏是已经快要到了,要不然,暴风雪中没吃没喝的再走上哪怕只有小半天,这条命肯定也得交待上去。
啊啊,今年冬天为什么偏偏就出奇的冷,跟我过不去么?跟萨特鲁过不去么?
到底自己最后是倒在了哪里,谢尔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既然如此,现在的处境该是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被什么一般的大户人家给救了,非常单纯的帮助自己;第二种,最后的最后还是被保守派抓到了,但对方不知道我的身份,还想着要怀柔拉拢,要不然,不会有这么豪华的住房条件——两种都不算坏,第二种呢,虽然危险,反过来加以利用的可能也是有的。
于是,下一步。试着动动手脚,手指、脚趾都异常的僵硬,非要动起来,就擅自在那里麻涨涨的刺痛——是冻伤,粘腻腻的涂了药,还没恢复好,这反而是个好现象,说明自己躺在这里没超过两天;四肢酸痛,但活动还算灵便,这说明没被下过药;翻个身,腰背和肩膀喀拉拉一阵剧痛,好吧,就连起码的止痛药都没用过……嘴唇干裂,没有药味,喉咙有点痛,几乎黏到了一起,额头微凉,有薄汗——显然发过烧,但不经治疗就已经好了;然后突然激烈的感受到,啊啦啦,肚子饿了。
该怎么说呢,搭救自己的人,不管是谁,站在哪一派,都算是照顾他,没害他;然而这个人实在没什么经验,也实在没舍得花什么时间。
先感谢一句人家,再感叹能活下来全仰仗自己身体好。
安静的听了这么一会儿,外面应该是没人,谢尔这才掀开床帘的一角,静悄悄的滑下床去,光脚踩在地上,好冷,没有地毯,看看周围,家具很少,很旧,却非常干净,一尘不染;窗台上摆着干花。看摆设,想来是一间家庭式旅馆——一般的旅店没有这么大的房间,除非是豪华套房;如果说是某人家里的话,又太缺乏生活气息了。
自己的衣服和行李就放在旁边,倒在雪地里的时候溅上的泥污还干结在外套上,完全没有经过清理,边上倒是很贴心的放了一把小刷子。衣袋和提包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重要物品,身份证件是假的,钱……钱包……
谢尔突然发现自己的钱包好好的摆在窗台上,打开看,少了三张大钞——好家伙,住店的钱原来都是我自己掏的。
收拾好行装,出门,下楼。
楼下前台的位置坐了一位黑衣的妇人,长长的黑色面纱遮到脚尖,刚刚丧夫么?谢尔用怀疑挑剔的眼光注视着她黑色长裙的裁剪,极为贴身,纤细的高领外面缀了一块半个鸽蛋大小的玛瑙,也许算不上贵重,却呈现出优雅的橙红色,怎么说也不会是缟玛瑙;而这块玛瑙下面,到胸口以上都采用了纱网设计,隐隐的透出里面的冰肤雪肌。
这么放荡的服饰,丧服?骗谁呢!
“请问……”
“前天一位不知名的先生把您送来的,他已经垫付过房钱,您不用担心了~”女人的声音婉转如莺雀,却好像假的一样,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但是……为什么仿佛听过类似的……?
“那还真是要谢谢他,我想知道……怎样才能找到这位好心的先生向他当面道谢呢?”“好心”两个字谢尔有意无意的念得极为板正,简直咬牙切齿,用我的钱来做好人?还做好事不留名?自己走掉也就算了,就不能多拿我的钱给点小费让旅馆的人稍微照顾一下?
“这个也不用担心,这位先生吩咐您一醒来就通知他,现在已经等在会客室了。我这就带您去。”
会客室就在前台的斜对面,看到长沙发上坐着的人,谢尔惊讶了。
居然是葛里亚?
“你不要那么火大。我最近有点经济紧张,老房子虽然租金便宜,两个人住还是太小了,杰德不是一般的占空间。”他是在做解释,但为什么听起来会让人更火大?炫耀是吧?在我面前炫耀是吧?
谢尔安稳地坐下,态度很温和的绕着弯反击:“这里是贾拉撒郡吧,如果我早一天醒来,现在是不是应该已经见到萨特鲁了?”
葛里亚不陪他绕弯:“这里的护工很贵的,因为是黑店,也不能报销,要是交给杰德倒是可以报,可惜他不在。”
话说,他真的经济危机到这地步?谢尔头一回发现,没有萨特鲁,没有米修司,没有杰德在的情况下,和葛里亚说话就像用干面包夹着麦秸啃一样,他平时就是这么说话的么?努力回忆一下……是的,他平时也这么说话。杰德也真辛苦。
“当然,她的话是免费的。”葛里亚用眼神示意一下那个丧服打扮的女人,“不过杰德说你肯定不会愿意。”
这么说来,黑店……应该是杰德的关系,我为什么会不愿意让这个女人照顾我?我又不认识她;但是刚才那种熟悉又不舒服的感觉……
谢尔又从上到下打量了那个女人一遍,长长的面纱,看不清她的脸和表情,但她仿佛也看着这边,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笑,这让谢尔更不舒服了。胸口的部分隐约能看的的肌肤真是足不出户的贵妇人也比不上的雪白,但脸的肤色却远没有那么出色——谢尔好像稍稍回忆起了一点什么,但还不清楚——再往下看……
呸,一对香瓜。
要是谁想不起来我就提醒一下,这位伪寡妇就是当年被谢尔看见,跟杰德在一起的那个,因为某人在思考方向上的恶意引导,造成谢尔非常不良的印象。
还有一次不太明显的提到过她的事,有一次杰德本是和葛里亚一同回家,结果在某小镇的酒店发现情况不得不临时加班去跟踪,然后在蹲守的时候顺便介绍给和他追踪同一目标的部下纳格的干净的黑店,就是这位太太——我们暂且称她为太太,转行以后开的。
可想而知,即便是认识葛里亚之后,杰德和她在事业上的合作也没有间断过,主要是因为她做事稳妥,守口如瓶,不爱多管闲事,要价也不会得寸进尺,尤其是她十分清楚健全的成年男女关系所能达到的分寸,所以就连葛里亚对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感——毕竟,要一个个的去清查杰德的旧帐,非得耗掉整整一年的工作日不可。
不过另一个人对她的不良印象已经不可能铲除掉了。
谢尔把脸埋在掌心里:“好,非常好,他想的真周全……”
“萨特鲁不在家里。”
“我知道。”在满城的伪宪兵追捕自己的时候还呆在家里简直是找死。
“具体的地址我也不知道,但是一会儿会有人告诉你。”
“我明白。这些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在这种形势下有时候就连自己都不能相信。”
“没错。”葛里亚就连赞许的目光都是冷淡的,谁都可以看出他的疲惫。
“幸好,有在这种时候还可以相信的人。”谢尔接过老板娘端来的红茶和饼干,红茶里加了过多的糖和奶,失去了本味,饼干就像是渣组成的,一碰就碎,不过他不在乎了,一口一个就不会掉渣,一口气喝掉就无所谓本味——整整五天粒米未进,实在是饿狠了。葛里亚看着他与平时大相径庭的吃相,反而觉得很羡慕,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过正常的饥饿了?
“再来一份。”把盘子递给老板娘,“你这临时直隶省执政官做得怎样了?”在路上就听说外务部要员被作乱政变的保守派推为领袖,谍报部立刻就对伪政府宣誓效忠,不明就里的旧臣对他们恨不能食肉寝皮,但谢尔当然明白事实没这么简单。
“谁让抓到点把柄就开始兴风作浪的那位就是本家叔父呢。休利尔大人也很看不过去,辩理也辩不过那些引经据典的老家伙,为图一个清静,直接搬到赛尔曼境内去住了;圣洛多美家族在整个圣埃弗希斯境内任公职的只有我一个,那就只好负起责任……不过说到底也就是个傀儡,对他们决策也起不到多少作用。”
“但至少先稳住他们的阵脚,对吧。我在城外看见了哦,鹰翼的双头犬,那是加布里埃尔将军的家徽吧。”
“你这么说的话,他会要求和你,噢不,和萨特鲁决斗的。”葛里亚难得的微笑起来,“虽然看起来确实不像,但那可是狼。”
“……”如果不是葛里亚和萨特鲁偶尔提起,谢尔实在想不出那个严肃的青年将领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我在路上听说加布里埃尔将军和沃尔托尔(萨特鲁的弟弟)从东南和正南方向往这边缓慢推进,扩大围城范围,看起来像是萨特鲁的风格呢,真是他在指挥?”
“正是。杰德虽然去圣埃弗希斯北部搞点小动作,不过他把纳格留下来帮萨特鲁传达命令,现在要进城很容易,出城非得要他那种理由充分、上下又打点好了的才行。对了,前天凌晨你倒在贾拉撒南郊,就是纳格把你捡回来的。不过他怎么想的,居然带到杰德买的那栋房子,幸好时间太早,没人看见。现在他人在外面等着,一会儿送你一程。”
……闹半天救我的还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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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政变的缘故,街上的人稀稀落落,细碎的粉雪在屋檐上路面上聚积起来,快中午了不曾有人印下过足迹。谢尔踩在整片的新雪上,脚下细微的声音在无风的街巷中放大成令人发疯的回响。路面下埋了水管的地方,雪微微融化,又被新落下的雪结成了一层冰壳,一脚踩下去,冰冷的水钻过缝隙灌进靴子里,谢尔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湿淋淋的继续走下去,反正脚也早就冻僵了。
临街的店铺多半关门歇业,即使是开张的,货架上也没什么货品。谢尔的头发上、衣服上都沾满了雪粒,手指冻得苍白,但即使这样也不能随便进一家店铺避雪。路边一个中年女人在用小炉子煮着没有牛奶面粉更没有咸肉的炖菜,头巾下一双冷淡的眼睛紧紧盯着谢尔这个路上唯一的行人,其中的拒绝显而易见。而且假如现在暴露身分被逮捕的话,不仅仅是前功尽弃,也辜负了杰德和葛里亚的一番好意。
最重要的是,我一定要回去,见到他,陪着他,帮助他,没有我的话他根本走不掉,谢尔没来由的就是这样坚信。
我要告诉他,无论何时我都不会乐于享受没有你的安全和自由。
看一眼纳格给画的地图,离萨特鲁的藏身处,女王手套剧场的后街只差三条街了,行动不能太过显眼。扯一扯兜帽遮住脸,尽量拣有车辙脚印的地方走。
说到女王手套剧团,很容易想到从前奥尔的住处,但对于现在的萨特鲁来说,就是那个隐藏在七拐八歪的小巷里面的破房子也不够安全,他现在住的只有一个出口的半地下室,是一间备用的演员休息室,只能通过舞台地毯下的特殊效果暗门出入,“要出去见个人都得从地下像鬼一样的冒出来啊”——这是他自己说的。但是最可恶的是这小房间没有烟囱,所以不能点壁炉,火盆烧得再旺,对这鬼天气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往火盆里加几块碳,吊起陶罐烧上一点热水,大概有什么人要来了,萨特鲁有这种预感,先做点待客的准备。
谢尔和小雪儿应该已经到达龙兽国的西京了,在那里,和米修司一起,在拉瑟的药行等到政变结束……但是政变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会以什么方式结束,自己完全无从知晓。现如今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相信,还有尽自己所能的支持。
头顶上的舞台传来脚步声,有意要放轻脚步,却怎奈那腐朽的陈年木板随便一碰就咯嗞咯嗞作响。上面的人走了两步,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比迄今为止到这里的哪个人都要气势凶猛地撤掉地毯,喂喂,也用不着这样吧——于是萨特鲁突然意识到来者何人,眯起眼,无奈地摇摇头,“果然呢,还是不听话。”这样腹诽着把一样东西悄悄的挪开。
不速之客,却绝对受欢迎。
叩门,必当应门。
谢尔满身雪花,风尘仆仆的站在上面,萨特鲁仰头看着他,心疼。——不止是那发白的嘴唇,冻伤的脸,在粗暴手法下剪短的发,磨损得好像连续穿了三年的靴子,更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单独一人从边境折回,穿过危险的荒野,更危险的城镇,回到最最危险的自己身边的,这个事实。比起从前的分别,这次并不算太长时间,但感觉上却像一生那么久。两人对望着,都有点不知所措。
“你回来了。”本该有更好的表达的,本该有更多话要说的,却连最简单的“欢迎回来”都忘了。
谢尔露出暂时占了上风的得意微笑,给萨特鲁一个台阶下,又同时封住退路:“说什么呢,你早就算到了不是吗~”
这样的话,就算我想责怪你几句“为什么要回来”之类的都没门了不是吗,“得了吧,呐,包丢下来。”
“小雪儿送到了。”丢。
“啊,我知道,从时间上算你正好到边境打了个来回。谁来接的?米修司?”好轻的包,最小号的轻便皮箱,里面的东西还在松松的打晃,听声音只有几件衣服几张纸。他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拉瑟一个人到关口接的。小雪儿根本不认识他,见到亲爹居然吓哭了。”
“你到底告诉过她谁是她亲爹没有?”
“嗯……我跟她说过,虽然表兄妹结婚不好,但如果她以后想嫁给沃尔托尔家的塞拉格特哥哥,我们都不反对。”
这隐晦的,萨特鲁笑起来,“她只是个小姑娘啊,哪里听得懂。靴子脱下来。”
谢尔坐在入口边缘,把脚放下去,解开鞋带。把冻僵了的脚从靴子里拔出来颇费了一番功夫,明明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却完全不知道配合了;但是下面的空间很温暖,很舒服,让本来已经没有任何感觉的脚趾尖微微的刺痛。
萨特鲁接过靴子,在地上扣两下鞋底的雪,干布擦擦靴面,觉得不对劲,里面怎么有液体在晃?然后居然倒出来雪水,至少有一个盎司。沉默的慢慢扯下他的袜子,湿透的,冰凉的脚趾几乎白得发青,用手暖着,捏着脚心。
“嗨……”谢尔红着脸,低声抗议着,“还是会痛的。”
放开手,把靴子放在火盆边:“外套先掸掸雪。”
依言掸干净雪,一样丢下去,里面的对襟绒衣单薄得很,一路紧赶又出了汗,忍不住一个寒战,抱怨道:“怎么还不让我下去,梯子呢?”
萨特鲁摊手,摇头:“梯子?没有那种东西~”抱着手臂正直地向上看,笑着,等着看谢尔怎么办。
已经明白过来这家伙在打什么歪主意了,谢尔耸一下肩膀,坐在入口的边缘上,让萨特鲁托住自己的膝弯,再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就像很久以前米修司那个噩梦妄想一样的姿势,只不过上下方向反过来。
觉得这姿势丢脸?谢尔从来不闹这种别扭的,只是脚踏实地之后还是要敲他一下:“刻意说谎是重罪哦,梯子不就在那里么!”
坐在绒都磨没了的粗绒面沙发上,谢尔看到萨特鲁也光着脚,于是向下看,发现木地板温暖又干燥,虽然磨损的看不出本来颜色,也没有打蜡,却没有一根木刺,而且非常干净,简直不能想象这间密室的上方就是半年没人打扫的剧院;沙发上仔细看可以发现精心补缀的痕迹,周围的摆设也简练又舒适。接过兑了伏特加的浓浓肉汤,滚烫的,烧酒和胡椒的味道意外的相衬。“很香。”谢尔吹着气小心的舔了一小口,还是被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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