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石2----绾刀
  发于:2009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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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匹飞骑急驰到大司马府前,这才拉住马头,未等喘息稍定,甩蹬落马,也顾不得拴上,便一步几级台阶地冲至紧闭的大门前。为首的一人仓促地拉起黑漆大门上挂着的铜门环,用力敲门。过了一会儿,有家仆前来应门,大门才开了一条缝,几个侍卫等待不及,立刻伸手推开,为首地急道:“皇上只给了我们半个时辰!宣旨急召大司马去御书房面圣。快请带路!”
……
慕容恪心中颇有些异议,皇上越来越喜欢在朝堂之外的特殊时间下旨召见了。在休息的时候被人打扰是他最讨厌的几件事之一,不过见来人一脸急切,知道事关重大,也只能敛了睡意,稍稍收拾,跟随来人而去。
他到的时候,慕容冲已经站在御书房里,而慕容俊一脸焦虑,见慕容恪前来,立刻上前一把拉住他的一只手,紧紧握在手里,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四弟,这如何是好?昨夜传国玉玺被盗。”
慕容恪闻言,一向一脸恬淡、略带慵懒的表情也似变了变,一双长年眯着的眼睛也微睁了睁,道:“这事不宜外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安抚似的拍了拍慕容俊的手,道:“二哥,花繁柳密处拨得开,才是手段;风狂雨急时立得定,方见脚跟,历来都是这样。你向来沉得住气的,今时怎么这样急燥?”
“可是,这是大事,你叫我如何能定下心来?”
“玉玺被盗当然不是小事,不过只是心焦意慌不但与事无补,反而会自乱阵脚。而且,玉玺也只不过是一个印章,不可否认它能代表我们大燕,但也只是个形式,国家若逢动荡,也许成为必争之物,不过目前局势稳定,暂时丢失原也没有那么重要。”他自身上解下一块玉牌,回身命令门外的带刀侍卫,道:“你带上这块玉牌,马上下去传我的令,严控邺城外各大小关口,禁止任何人外出。”
侍卫得令而去。
他又向皇上施了一礼,道:“皇上,现在正值沙尘天气,就算没有禁令,盗玉玺之人想要离城远逃也是天方夜谭,只要玉玺尚在这邺城内就总有办法暗里查访。”
慕容冲在一边查颜观色,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这盗玉玺之人和昨晚夺凤凰石的极有可能是一伙的,若是能抓了他们,寻回玉玺,不但是大功一件,父王和恪叔对自己的评价自然又要高出不少。恪叔经常说自己是纸上谈兵难免少许浮夸,没有容楼身经百战来得实在,今次倒要借机来个牛刀小试让他瞧上一瞧。
想到这里,他更是一言不发,不想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只希望能凭一己之力寻回玉玺。
慕容俊叹道:“我怎能不急。听先王说起过,我们大燕的传国玉玺年代久远,虽然被发掘时它还未经雕琢成玺,只是一块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石头,但上面隐隐已有天然而成的‘千秋’二字,发掘它的人便替它取名‘千秋印’,后来为我们祖上所得,因为‘千秋万代,一统江山’的喻意,就命能功巧匠把它雕琢成了传国玉玺,传承至今。今日就此丢失,难道是上天不让我大燕成就王途霸业的征兆?”
慕容冲听到这里,心神一凛,犹豫寻思着:‘千秋印’、‘凤凰石’……难道这两者真有什么关联?若那三个和尚就是盗走玉玺和意在凤凰石夜探王府之人,那么这两样东西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古怪。
慕容恪大笑道:“上天?燕国的江山又怎是一句‘上天’就可以定下的?”然后他望向一直立在一边无语沉思的慕容冲道:“凤凰,这件事你可有什么主意?”
慕容冲道:“我心里有一些想法,不过还不得证实……”说到这里,似是不愿再说下去了。
慕容恪道:“不妨把你的想法先说出来。”
见他面有难色,吞吞吐吐不愿讲出,慕容恪又微笑点头道:“也好,你长大了会有自己的主意是好事,且看你如何证实吧。”
慕容冲感激道:“多谢恪叔。”又冲慕容俊行了个大礼道:“为大燕寻回玉玺,儿臣定当竭尽所能。”
慕容俊点头道:“好,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随时向朕要求。这件事除了你们二人没有别人再知道了,那些昨夜与盗贼交过手的护卫都在门外,我已下了禁令不准他们对任何人谈及此事。你们对玉玺被盗一事若还有什么疑问,尽可以去问他们。”
慕容恪忽然道:“二哥,这几日不见,你面色红润了许多,好象精力也充沛了不少啊?”
慕容俊有些得意道:“我觉得现在的身体状况就象是回到了十几年前。真的,年轻了十几岁的感觉很好。”
慕容冲道:“父王,难道那几副……”
慕容俊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道:“是啊,御医的那几副养生补气的方子还是有用的,想是以前吃的时间不长,所以效果到现在才体现出来。”
见父王显然是不愿意让恪叔知道他在吃五石散,慕容冲当下也闭口不再提及。
慕容俊等三人一起又商讨了一阵国事,待天光见亮,尘沙稍减,另两人才告退出宫去了。
容楼有些失落地送走了展燕然,虽然心有不舍,不过丈夫不作儿女别。两人都是大丈夫,即使相识相重也只放在心底,别离自该当作寻常事。他拉缰上马,一边想着只盼日后相见之时彼此都能安然无恙,一边向军营的方向而去。
尘沙弥漫中,他策马扬鞭赶至营前。营门口碗口粗的旗杆上大旗迎风飞扬,一片迷蒙的尘沙中,上面的“伊”字隐约可见,而慕容冲正骑着黄膘马逆着尘沙伫立在大旗之下。他远远瞧见了容楼,用力一提缰绳,一脸肃穆地迎了上来。
“你和我走一趟!”慕容冲眉头微皱:“昨夜传国玉玺被盗。”
容楼勒住马头,大吃了一惊,疑道:“宫里待卫不下千人,居然能让盗贼得手?”
“说是那人武功高强,行踪鬼诡,父王已经差人去追查此事了。只是不便声张,只能暗中进行。”
容楼道:“这又是为何?”
慕容冲道:“传国玉玺非同小可,若是张扬出去,想混水摸鱼的人就多了。”
容楼点了点头:“对了,你要我和你去何处?今日我应该到军中报到,现在已经迟了。”
“没关系。我和大营主帅伊将军打过招呼了,你这几天要帮我。”慕容冲正色道。
“帮你什么?”
“当然是追回传国玉玺。”慕容冲微微一笑:“若不是他们其中一人昨夜去我那里想抢走你的凤凰石,我也不可能知道哪里有线索。”
“哪里?”
“走!城郊卜问寺。”说完催马前行,“路上再和你具体解释。”容楼只得随后跟上。
到了卜问寺门口,只见这寺庙寺门朝西,依山而建,地势颇高。
两人拴马,拍门。
容楼忽然觉得这寺庙有些熟悉,仔细回忆了一下,原来曾和慕容潆一起来过,只是当时两人光顾着躲雨说话,连庙名都无心去看。
少倾,一个十几岁上下的小沙弥前来打开了山门。
慕容冲首先开口:“我有要事求见方丈。”他见慕容冲衣着华贵,和容楼两人又都气度不凡,黑白分明的眸子稍转了转,心里虽然觉得他们一上来就要见方丈难免有些唐突无理,但也不敢怠慢,当即一边引了两人进去,一边客气道:“二位且先自行歇息一下,我这就去请方丈。”声音清脆。
这两人以前都没机会去寺庙里瞧瞧,当下好奇得紧,进得里面,见四下无人,便随处逛了起来。容楼这才发现卜问寺从外面看起来甚是萧条,内部装饰却十分华贵,显是香火旺盛。
山门之内便是天王殿,它是一座单檐歇山顶的宫殿式建筑,殿当中供奉着笑口常开的弥勒佛,两侧则是护世四天王,东方持国天,身白色,持琵琶;南方增长天,身青色,执宝剑;西方广目天,身红色,持羂索;北方多闻天,身绿色,执宝叉。亦称四大金刚,虽是泥塑却也威风凛凛,震摄四方,让人看了不由一阵心惊。
再往里是重檐歇山顶的大雄宝殿,巍峨壮观。大殿正中有三尊金身佛像,分别是释迦牟尼佛、药师佛和阿弥陀佛。西壁上凌空而塑着十八罗汉,左右阁楼上坐着五十六天尊。
两人又绕至三尊大佛的背面,只见背面象是塑着一副立体的画卷,背景是一片海岛,海岛的上下四周,分布着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善财童子在参拜五十三位菩萨的塑像。
容楼正观赏那五十三位菩萨小小的塑像,慕容冲却对佛像前摆设的一尊大圆鼎有了兴趣。鼎他见得多了,这么特别的倒是第一次见到。这鼎器形高大厚重,敞口无盖,边缘处对称坚着两只直耳,下有三根圆柱形鼎足,半人高低,口径约有一米,周身乌黑,纹路不清,任他怎么看也看不出上面刻了什么,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只不象是普通的铜鼎。
他正欲伸手去敲上一敲,想弄清楚是什么制成的,“阿弥陀佛,施主对这鼎也有兴趣?”一个苍老的声音平静地从大雄宝殿一边的门口传了进来。
慕容冲和容楼回身定睛一看,料定来人就是这卜问寺的方丈。只见来的这和尚七八十岁的年纪,面容慈善,白眉白须,许是年纪大了,眼神有些混浊。
慕容冲心思细密,颇为不解道:“大师为何要说‘也’,难道还有别人对这鼎有兴趣?”
那老和尚对他的提问笑而不答,双手合什道:“老衲正是这寺中方丈,法号见善。不知二位施主有何要事?”
容楼抱拳回了一礼,慕容冲却只上前几步,道:“西域来的昙无尘和他两个师弟是不是住在你这儿?”说话的口气分明一点也不客气。
见善却不以为然,回答道:“不错,他们是住宿本寺。虽然鸠莫罗大师与我师傅佛图丞各为佛道的不同分支,但是昙无尘等和老衲都是佛门弟子,不过是几餐几宿,能力所及,自然要与人方便。”
“哦,既然这样,那就要烦见善大师引他们出来相见。”
见善上下打量了一下慕容冲,“公子相貌贵气逼人,地位必然显赫,不知为何要见他们?”
“昨日皇宫中出了点事情,为了排除嫌疑,只得让那三位出来,我要问上几句话。”慕容冲随机应付。
“唉,只是公子来迟了一步,刚才沙尘变小的时候,他们三人就已经匆匆上路了。”见善双手合什,颇有些无奈地回答。
慕容冲心中一急,道:“往何方去了?”
见善道:“说是要回西域,自然是往西方去了。不过他们三人都是步行,只有一匹马用来驼行李。我见现在沙尘又起,估计也不能走出多远。”他轻轻挥了挥僧袍的衣袖,缓缓道:“二位公子若是快些动身也许还能追得上,孰老衲不远送了。”
慕容冲立刻拉了容楼疾奔寺外,也顾不得扑面而来的沙尘,上马向西急驰而去。
入了一片树林,沙尘立刻就小了不少,不过树木林立,容楼和慕容冲也不由放慢了马蹄。
“啪卟!啪卟……”听见前面似有似无般的蹄声入耳,容楼聚起目力耳力,隐约可见不远处一匹健马正驼着背袋,以不徐不疾的轻快步度走着,身边跟着疾步而行的三个身影。马蹄踏在树林的泥土地上,响声令人心里发闷。
容楼忙侧身对慕容冲道:“快!就在前面不远。”
两人又急加了几鞭,赶了上去。
马是好马,浑身枣红,毛色光润发亮,胸宽膘圆,十分雄骏;跟在马身边的人也正是昙无尘等三个和尚。
“慧因大师!又见面了。”到底慕容冲和容楼骑马快过几人步行数十倍,轻松将他们拦下。
矮个的慧因干笑两声道:“是啊,那天大殿之上一睹了小王爷的风姿,没想到今日在这荒效野外的也能碰巧遇上贵人,小王爷你真有佛缘。”
慕容冲道:“大师太会说笑了,哪里是碰巧,我是特意追来的。昨夜和你王府相聚时就觉得熟悉,只是连一面都没能见上,可惜了。”
慧因面色难看,无言以对。
昙无尘上前一步,双手合什道:“小王爷不会是专程为我们送行来的吧?”然后目光如炬扫向慕容冲腰间,除了束带并无其他异物装饰。
看他眼光落处,慕容冲便知他的心意,笑道:“凤凰石我没带在身边,有大师和令两位师弟这样的高僧掂记着,不防着点难免又要招贼。只是不知道大师你们偷了玉玺,又想要我那不值钱的凤凰石有什么用处?”
昙无尘面色一沉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偷东西?我们西域僧人在诸国信徒甚众,你这么说不怕犯了众怒?虽然人在化外,不计得失,不过却也不能胡乱背上罪名。”
慕容冲冷哼一声:“若是有证据,此刻来的就不是我们两人,而是燕国刑部的百名追捕。你不用提醒我佛教在华夏的势力不小,若不是已然敬你们是高僧,我还和你们废话这许多作甚,直接就带兵押入天牢了。”
他慢腾腾地跨下鞍桥,踱至慧因面前,道:“到现在我也不明白,第一,燕国玉玺虽然价值连城,但是与王权毫不相干的你们拿了去根本只能惹来祸端;第二,昙无尘大师居然肯以一颗万金难求的佛舍利交换凤凰石,可见不是为财。我也曾问过这石头的原主人,他除了从这上面雕刻的图案中悟出了一套内功心法,再无其他希罕。难不成你们也是为了想习练这石头上刻着的东西而来?”
一直没有开口的法磬不屑道:“我们西域武功博大精深,师傅的武功又盖世无双,谁希罕练你们的武功?……”
“二师弟!休要多言,赶路要紧!”昙无尘及时地阻止了他。
本来想用激将法让他们说出缘由,只可惜被大和尚破坏了,慕容冲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加恼怒,摇头道:“你们要走可以,不要忘记把我大燕的玉玺留下。”
昙无尘面无表情道:“小王爷就这么肯定是我们盗了玉玺?”
慕容冲双手一摊,道:“要想证明清白,不妨让我们搜上一搜。”
昙无尘吐气开声,口中乍喝道:“好!有本事你就搜!”说话间,一掌拍在枣红马的屁股上,同时人也急急窜了出去。
枣红健马受了那一掌催动,显是吃痛的紧,风驰电掣狂冲而出,慧因和法磬见状也施展轻功一左一右尾随着马冲了出去。
“想逃?!”慕容冲高喝着追向昙无尘。
只听得一声长啸,早已下马立在一旁冷静观察的容楼怎能让他们逃走,右手一晃,连发三把飞刀,分别射向一马两人,口中喝声似乍雷一般:“接刀!”。
“希聿聿……”马嘶声应声响起,中间的那匹健马前蹄中刀,长嘶着蹦得老高,人立而起,然后落地时前蹄骤失平衡,“砰”一声大震,向前翻倒,激起尘土飞扬,天动地摇,声势骇人。
慧因差点被倒下的马砸个正着,幸而一个急跃躲过了马,也躲过了飞刀,伸手从背后背着的褐色长匣中抽出一柄沉重的九环刀,刀环叮当直响,乱人心神,转身直扑向容楼而来。法磬却躲闪不及,肩部中刀。他一脸愤恨,也不去拔下飞刀,而是直接解下藏于腰间的金丝长鞭,虎虎厉啸,凌空向容楼抽去。长鞭后发却是先至,直卷向容楼双腿。
容楼却不慌张,身形快逾电光石火,右手瞬间捉住毒蛇般的鞭头,随鞭一闪而入,左掌“扑”的一声便劈中了法磬的右耳门,后者应掌而晕倒在地。
九环大刀,刀大力沉,横斩向容楼腰间,容楼随手扯了法磬的金丝长鞭,突然吸气下挫,双臂一振,人已带着长鞭,凌空上升两丈余,避开那一刀的同时,凌空发鞭,“叭”的一声暴响,反手抽断了慧因持刀的右腕。
容楼这边连伤两人,慕容冲那里却险像环生。
慕容冲早已长剑出鞘,织成一片剑网。而昙无尘的武器居然就是脖子上挂的那一串佛珠,那串佛珠每颗均为龙眼大小,发出幽幽的红光,只有中间的一颗最为硕大,有鸡蛋大小。这串佛珠在他手中舞动开来,屡屡将慕容冲的长剑撞开,发出金铁之声,撕破那片剑网。佛珠串舞出的一片暗红色光潮很快便吞蚀了剑网,而且宛似如山的浪涛,不断的冲激涌拍,越来越强劲。霎时间,便已把慕容冲整个人困在光潮之内。昙无尘的招式越使越快,片刻间,已舞出了十余招之多。
慕容冲用尽一身本事,勉强抵住这猛烈无比的攻势,可是已感到透不过气来。两人在大殿之上交手过一招,那时慕容冲虽然只出了三成功力,也知道昙无尘武功高过自己许多,现在真正交起手来,的确越来越力不从心。他哪知那昙无尘心中吃惊更在他之上。这昙无尘在西域少有敌手,自出道以来,大凡使出全力的话,从未用过二十五招以上。但此刻已快到二十招之多,敌人仍然有惊无险,而之前大殿上见识过慕容冲的手段,感觉他武艺平平,现在居然能抗住自己十余招,是以吃惊不小。他并未料到当时慕容冲只使出了三成功力。其实,在此之前,昙无尘顾忌慕容冲是燕国的中山王,本存了不杀之心,想能逃走便成,是以出手并不如以往对敌一般凶狠,所以慕容冲才得以挨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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