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麽回事？
“……川……小川……”
谁？谁在叫我？施浩川循著声音望去，那是……“妈妈！”是的，那是我的妈妈。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想要扑在妈妈的怀里，告诉妈妈自己多麽想她。可是刚刚跑了几步，手就被拉住。有些生气地向後看去，却发现了一张既陌生有熟悉的脸。
是谁？是谁拉著我？拉著我的人，你是谁？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著施浩川的头。抬头，看见的是妈妈的笑脸。将自己拥在怀中，妈妈柔柔地说：“小川，我的孩子，妈妈很想你，也很想带你走。但是，那边还有更加爱你的人在，所以回去吧，去和那个人在一起吧。”
原本抱著自己的手突然将自己推开，身子开始下坠，慌乱地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什麽，可是……什麽也没有。
算了，有什麽能让我抓住的呢？自始自终我不过就是个孤单的孩子罢了。
手就这麽耷拉下来，可是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却突然抓住了自己，随後将自己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川，我爱你。”
陡然睁开眼睛，施浩川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四处看了看，自己依旧在申晓烁家里。原来刚刚是自己的梦啊……
阳光从落地窗落进屋中，有些刺眼。想要抬起手遮住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申晓烁牢牢握住。申晓烁就那样睡著，一只手握著他的手，一只手枕在脑袋下面，眼睛有点点浮肿。想起了梦里那只抓住自己的手，难道是他的手吗？
风把申晓烁的头发吹的有些凌乱，想要抬手帮他理理，却发现自己怎麽也不能将手抽不出来。
这家夥怎麽想小孩子抓著自己糖果一般死不放手啊，要是真的那麽珍惜我，为什麽……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施浩川不由得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颈项。
果然还是很气！就算那时候抓住我的手真的是你的，但是我还是很气愤！
侧起身，施浩川一巴掌拍在申晓烁的脸上。
“喂喂，老子饿了，去给老子弄吃的去！”声音有些须颤抖，是因为他脸上的疲惫还是因为他心里的怜惜？
微微动了动，申晓烁睁开双眼，满是倦意的脸在发现施浩川醒来之後被欣喜所代替。没有理会施浩川刚才的话语，申晓烁俯身将施浩川抱住。
不似以前的他，施浩川没有责怪。只是安安静静的任由申晓烁那样抱著他，脸上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脖子上有什麽东西在滚动，带著不易察觉的微热。耳边是断断续续的呢喃，还有间断地哽咽。
不由自主地将他抱住，轻拍，就像小时候母亲哄自己一般。闭上眼睛，靠在申晓烁的肩头，施浩川回忆著那个梦。
爱我的人，是谁？

喂！老子爱上你了43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全然是冬天的气息。
双手插在衣服兜里，施浩川缩著脖子与申晓烁肩并肩地慢慢走著。如往常一样，这里的冬天没有雪。已经全黑的天幕中熙熙攘攘有著几颗星星。刚刚抬头看了看天空，一阵冷风就从施浩川的领口钻了进去。霎时间，施浩川又紧紧缩了缩身子，将衣领合拢了些。
“到了。”
应声抬头，殷家的大门就在眼前。
“诶……你家到这边好近哦……”
说虽如此，但是施浩川的脸上却是与这极不相符的怨气。
近，近个屁！走的老子脚都酸了！这个姓申的绝对是故意的！
回头看了眼有些生气的施浩川，申晓烁宠溺地笑了笑。
“好了，不生气了，要麽一会儿我抱你回去？”
一个激灵，施浩川连忙向後退了好几步，惊恐万分的模样让申晓烁忍俊不禁。扭头看了看殷家紧闭的大门，申晓烁不由得轻声叹气。
“喂，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双手抱肘，施浩川靠在围墙上，将自己的小半张脸隐在竖起的衣领里。
“那你呢？”
“在这里等你咯。”
微微皱眉，按响了柱上的门铃。
看著申晓烁，施浩川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哀愁，自己终究比不过他的家人。呵呵，这也是必然的把，就算自己对他有什麽非分之想，可是他呢？
扣上最上面的口子，将自己的鼻子也藏在了衣领里。施浩川低头看著自己的足尖，开始盘算他会让自己等多久。一般说来，应该会很久吧。想起申晓烁与老太爷的亲昵关系，施浩川就不由自主地苦笑。看了看自己来的方向，突然发现这里距离那里不是很远。有多少年没回去过了，十年了……还是十二年了……或许应该去看看，就算那里的那个人已经不在，可是那里依旧有我的童年。
站起身，刚想沿著来路回走，一条温暖的毛巾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有些出乎意料地看著给自己戴上围巾的男人，施浩川朝著他微微一笑。
“这麽快就出来了，老爷子没留你？”淡淡的喜悦，淡淡的温馨，就算最後回报自己的不是所期待的东西，可是只要有现在，就够了。
“喏。”向著门边努努嘴，申晓烁一脸微笑。“把东西挂在门上了。”扭头看了看陷落在黑暗中宛若城堡的殷家豪宅，申晓烁一脸惋惜。
“因为你住在我那儿的事情被爷爷知道了，爷爷很生气。啊，其实他不是气你住在我那里，是气我去陪你都不陪他。再加上之前何秋樱的事情，所以他……”
很讨厌我吧，觉得我抢了他的孙儿。可是……施浩川抬头看著有些失落的申晓烁，还是希望和家人在一起吧，对吧……
渐渐地埋下头，刘海的阴影下，看不清施浩川的任何表情。
突然发现眼前的人不再说话，申晓烁将他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没事的，爷爷不讨厌你，所以……”
冰冷的脸颊传来人体的微热，唇上有了另一个人的味道。浅浅的吻，只若蜻蜓点水一般。尽是如此，申晓烁的话也留在了口中。
指尖轻触唇珠，申晓烁有些恍惚。刚刚……是……他……在吻我？
“喂！你双脚钉在那里了啊！还是你想一个人在那里冻死啊！”
愣愣地看著距离自己已有一米远的施浩川，申晓烁跟了上去。管他的呢，就算是梦也是个美梦。

喂！老子爱上你了44

躺在床上，施浩川没有一点点的倦意。
眼前，申晓烁那时的表情总是不断地出现在自己脑海中。那种失落，那种落寞，那种像是舍弃了自己最重要东西一般的神情，刺得施浩川的心好痛。
睡不著，还是睡不著。将空调关掉，自己如乌龟一般蜷缩在棉被做成了壳中，施浩川开始数小羊。一只羊，两只羊，……一百只羊……以前只羊……
将被子掀开，施浩川盘腿坐起。披上衣服，轻手轻脚走到门边。淡淡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照在申晓烁的脸上，那张总是刚毅的脸此时却如水一般的温润。
做不到，做不到将他束缚在自己身边。那种没有家人的痛苦，那种失去家人的痛苦自己比谁都清楚。不要他和我一样承受那样的痛。
重新蜷缩在龟壳里，施浩川，笑了……
终於到这里了啊，施浩川双手插在裤兜里，抬头看著这栋六层楼房的顶楼。
那里，就是自己童年的所在，也是自己和妈妈共同生活的地方。
那天是施浩川十岁的生日，拿著学校小测验的成绩单，施浩川欣喜若狂地往家里跑。想著妈妈给自己做了好多好吃的，想著有生日蛋糕，年幼的施浩川就兴奋不已。
刚刚过了拐角，施浩川便看见自己家楼下停了两辆黑色的轿车。一个男人从轿车里出来，带了一个小盒子上了楼。施浩川本想绕过那些挡路的家夥快点回家，给妈妈看成绩单，让妈妈表扬自己，可是一只手从後面抓住了施浩川。刚想叫，没想到自己的嘴巴也被捂住。耳边传来柔柔的声音：“不许动，老实点。”
施浩川弱小的身子在那个人的怀里瑟瑟发抖，成绩单也掉到了地上。
不敢说话，不敢动，可是又想早点回家。
妈妈……
想不出办法的施浩川瘫在那个人的怀里哭了。突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对不起”，那个人拿出手帕将施浩川脸上的泪水擦掉。抬头看著那个人，可是阳光太强，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哥哥，你是……”
“啊！著火了！快来救火！”
没等施浩川问完，一巷之隔的那栋楼房的顶层突然著火。扭过头，施浩川的眼睛顿时瞪的如铜铃一般。那里，那个著火的地方，正是他家！
不记得自己是怎麽跑上去的，只记得妈妈穿著白色的裙子躺在血泊中，四周都是呛人的烟。
再後来，就是在医院。看见妈妈一脸幸福地被盖上了白布，听见张姐说“小川，以後我来照顾你。”
回忆一幕一幕的浮现，靠在曾经自己被束缚的拐角，施浩川的泪无声地淌著。
记得自己曾经恨过那个阻止自己的人，可是现在或许可以明白他的意思了。是想保护自己吧，因为要是上去了恐怕施浩川早在十岁生日那天就消失了吧。
恩人，仇人，呵呵……
苦涩地笑笑，看了看腕上的表。
“哦，已经十点半了，差不多该回去了，要不然那小子又要唧唧歪歪的唠叨。”
“你是……施哥哥？”
这声音，这叫法，咋这熟悉？
停住脚步，施浩川回过头来。啊，果然是她，她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哟，何小姐，好久不见。”
“嗯……好……好久不见。”
一脸的潮红，掩不住的害羞，让施浩川想起了他和她的上一次见面。啊，对了，她说她喜欢我的。看著何秋樱的眼神突然变了样，多了一点点别的东西。满足、自豪，还有……狡黠……
四周望了望，施浩川随口问道：“就你一个人？”
“啊……嗯……”
一点点的惊慌转瞬间变成了一点点的悲伤。这是怎麽回事？面对何秋樱的变化，施浩川开始做了各种假设。一个人离家出走……一个人逃脱保镖……一个人迷了路……还是……
“我……我爸爸在那边的‘和顺人家’为我相亲。”
“於是你不愿意所以就跑了？”
“嗯，我上厕所的时候跑了。”抬头看了看施浩川，何秋樱的眼里是热切的期盼，但是翕动的嘴唇却终究没有说出什麽来。
突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起，何秋樱慌忙将手里的东西塞给施浩川，而後便绕过施浩川跑了。眼角看见了一点点晶莹，那是……转身看向何秋樱的背影，施浩川淡淡念叨：“对不起。”

喂！老子爱上你了45

“於是她就给了你这麽张纸条？”
申晓烁坐在沙发上，手里拿著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
望著申晓烁，无视掉他脸上的怀疑，施浩川点了点头。
“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八点，朝昕小区，D座大楼。”坐起身将纸条丢在桌子上，申晓烁眯著眼睛盯著施浩川，如一条冰冷的蛇盯著自己的猎物一般。
“那里还在修吧。”
“哪里？”
“朝昕小区啊。”
“哦，好像是。”
“奇怪，为什麽选在一个还在开发的楼盘见面，如果要私奔的话选在车站不是跟好？”虽然申晓烁是带著笑意说出这番话的，但是话语间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反倒让人觉得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谁说她要和我私奔啊。”
“那为什麽约你？”
“这个……”
被申晓烁问的没了反驳的理由，施浩川也开始在心底问自己：是啊，她给我这个字条究竟是为什麽呢？私奔？不会吧，她可是大小姐诶。我和她面都没见过几次，她怎麽可能放弃现在的一切和我私奔？可是她之前说爱我的，那麽和我私奔也不是不可能。那麽，到底是……
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施浩川的思绪，扭头看向申晓烁，一脸紧张。
怎麽了？
刚想问问，申晓烁却拿起电话走到窗边。故意压低的声音让施浩川不禁怀疑打电话的人和申晓烁的关系。
情人？女朋友？
虽然自己想过要是他有女友自己也可以就这麽解脱了，可是当自己真的意识到他有女朋友的时候，为什麽自己的心里却是这麽的难受？
“小川，晚饭你自己弄，实在不行就下楼去吃。我有事先走了。”急匆匆地走到门口，又突然扭过头来。
“晚上早点睡觉，天气冷记得关好窗户。还有，不用等我。”
“喂，你……”
“砰”的一声，门重重关上。重新坐回沙发上，施浩川将那张纸条拿了起来。说实话，自己根本就不记得那天何秋樱有塞纸条给自己，要不是今天申晓烁洗衣服，或许等到那天过了都不会发现吧。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啊，算了算时间也就是下个礼拜五。将纸条丢进废纸篓，施浩川站在落地窗边没有焦距地看著外面的世界。还记得今早被申晓烁叫起来时他脸上的表情，生气。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对他还有了些许期待，可是现在……
既然有那麽重要的人在，为什麽会因为我不告诉你几天前的那次外出而生气；既然有那麽重要的人在，为什麽又要对我这麽好让我恍惚；既然有那麽重要的人在，申晓烁你为什麽要来招惹我！
“呼……算了！”
一小会儿的沈默换来施浩川一脸释然，既然自己已经决定要离开他，那麽这样的结果不就是自己希望的吗？可是……可是胸口还是好难受……为什麽呢？
不想在那间屋子里做饭，或者说是不想一个人在那个屋子里，穿上外衣施浩川来到了楼下。楼下就是一个小小的闹市区，有时候施浩川很不明白，明明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为什麽在这样的闹市区买房子。记得申晓烁的回答是：这是爷爷送给我的。
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施浩川仰头看了看，一脸鄙视。
哼！有钱人家就了不起啊！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真不知道要那麽多有啥好。
看著来来往往的行人，施浩川总觉得他们脸上的表情是那麽的刺眼。将头埋得更深，施浩川急急地向著常去的那家餐馆行进。
“哟！小川啊，又来吃饭了啊。”
“呵呵，老板。”店里的暖气让施浩川有些冻僵的身体微微转暖，可是老板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施浩川脸色大变。
“那个经常和你一起过来的小夥子今天也来咯，还带了一位漂亮的女孩子哦，看上去很般配哦。”

喂！老子爱上你了46

老板只是自顾自地说著，完全没有注意到施浩川的心不在焉。靠著柜台，施浩川在屋里扫视，在那个靠近窗户的角落，他看见了申晓烁，还有坐在申晓烁对面的何秋樱！
怎麽……怎麽会这样！
没有吃饭，没有理会老板的叫喊，施浩川就那麽埋著头冲出了饭馆，然後像个幽灵一般地在街上游荡。
霓虹灯下，夜晚的街道也绚烂多彩。熙熙攘攘的人流与白天相仿。走在这样的街头，施浩川脸上的落寞尤为突出。
翩翩倒到地走著，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明明不想再走了，可是脚却违背意愿地自己动著。
再一次撞到了人，而自己却被那人推到了墙上。没有道歉，没有逃跑，面对这样一副没有灵魂般的皮相，那些好事之人也只是笑著走了。
可是他们的笑却激怒了施浩川，那是怎样的笑？嘲笑！是的，在施浩川的眼里那就是嘲笑！
发了疯一般地冲上去，挥舞著拳头，不知道打没打到，也不知道脸上淌著的液体是血还是泪，施浩川犹如发疯了的野猫，用自己唯一的武器拼命攻击著那些自拟的敌人。
恍惚间似乎听见了谁在叫他，施浩川的拳头就此停下。循著声音方向望去，可是……什麽……都没有。苦的化不开的笑僵在脸上，阴暗的小巷子里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哭了多久？忘了……
怎麽回到了申晓烁的家？还是忘记了。
自嘲式地笑了笑，施浩川开始厌恶自己，厌恶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对那个男人依赖到如此地步。
站起身，一阵眩晕。施浩川不禁低声骂道：“不过就饿了几个小时，怎麽会犯晕啊，看来这身体也开始嫌弃我了。”
用最後的力气支撑著自己走到客厅，施浩川这才发现自己不是饿了几个小时，而是……
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可是泪还是这麽流了下来，不去擦拭，施浩川只是在心里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中午的阳光太刺眼了……
躺在浴缸里，温热的水将身上的疼痛与疲惫一点点驱散。仰头看著天花板，施浩川一声轻叹。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动过的迹象，申晓烁果然没有回来。脑海里又出现了何秋樱的脸，那张自己只是匆匆瞥见的脸。湿漉漉的双手捂在脸上，施浩川轻声低喃：“不要想了，不要想了，他们是兄妹，不会有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