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冰砂青花碗 上----腐乳白菜
  发于:2009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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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来寿听的迷惑,没敢插话。扭着身子,手抖着将卢约理扶正了一些,拉到胸口。卢约理笑笑,十指相扣握住还在颤抖的手,毫不避讳的依偎在他怀里,话题却仍在王爱婷身上。
“那王小姐此行若被发现,恐怕后果会很严重。”
“我当然知道,不过开始就是我找的事儿,我自己会承担。”
卢约理完全靠在钟来寿身上,又说:“卢王两家能联手,岂不更好?”
“有好些事你也查过了吧?你认为我会答应?”
卢约理用鼻子轻哼一声,闭上眼没再说话。
汽车一路飞驰向西走,四周的景象越来越荒凉,转瞬间灯火通明的城市就变成了身后一片忽明忽暗的光点。
王爱婷将车在一个孤立的农家小院前面停下来,转身扔给钟来寿一把钥匙,自己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柜子里有药箱,血流了那么久,死活要看他造化了。”
钟来寿望了眼王爱婷的背影,背了约理下车,回头说:“爱婷姐……我不知道有什么事,不过谢谢你肯救约理。”
那背影却焦躁的挪动了一下,又生气似的甩掉帽子,将紧紧束在头顶的长发扯开,乱抓一气,最后气哼哼的下了车。
“好吧!是我干的,在南京的时候我就查过你,知道你和青帮的纠葛。是我通知了青帮,但我没想到他们一来就跟六表哥勾搭上,还傻到在自家的地盘上动手。我只是不甘心让那个无耻的家伙占了便宜,我害你一次,救你一次,咱们抵了吧。”说完,她又绑着头发坐回车里,摔上门,“不过爹的事,我不会原谅卢家。”
马达又响起,黑色的轿车扬长而去。
看到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婉约恬静的爱婷姐,钟来寿一时语结,却不敢耽误片刻的时间,背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卢约理匆匆钻入黑暗的小院。
陌生的气息让卢约理猛然警醒,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持续的疼,只是似乎已经止血。
他艰难的抬起眼皮,没有窗帘的简陋窗户隐约透出微微泛橙的光,看样子已经凌晨了。不远的桌上,放着药箱,里面瓶瓶罐罐装的西药都被翻出来,摆了一桌子,地上还扔着浸了血的衬衫和棉球。
他动了动,想换一个姿势,才发现怀里还有个人裸着上身,紧紧贴在自己胸口,源源不断的散发着暖意。
就这样,又逃过一劫,他深吸了一口气。
“约理……”怀里的人没有预兆的突然发话,根本没有睡。“教我西洋医术吧。”
“你学这个干什么?”
钟来寿抬头扬起晶闪的睫毛,没了温暖的脸护着,卢约理才感觉到颈窝里一片冰凉,缠绕的绷带上尽是泪水。
“爱婷姐留下的药……我一样都不认识都不敢乱用,约理你一直发着烧也不醒,我很害怕……”
“那你用的什么?”
“百应丹,爹留我的,我带着很久了,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约理爱恋的伸手去抚了抚他的头发,不经意牵动了伤口,嘶的吸了一口气。来寿忙抬手接住,把掌心放在脸上,轻轻蹭触,吸取着温暖的幸福感。
卢约理叹气:“学会又怎么样呢?一样在生死面前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亲人离去。”
“卢老爷也是在约理面前离开的么?约理,你告诉过我,伤心的事不要总去想。”
约理听了这话,一颗心仿若落入了一片柔软之中,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忽然体会到那日来寿为何会哭,缓缓的答道:“好!”
沉默半晌,钟来寿突然发话:“约理,你饿不饿?这里好久没人住了,也没吃的。约理你先忍忍,等天稍微亮点时,我就去挖点野菜,找点野果子给你吃。”
卢约理闻言,心里暖暖的,说道:“不急,刚巧我大衣袋里有个纸包,你去帮拿来。”
来寿依言翻出一个沾了些血迹的纸袋,拿到约理面前展开来,满满一包弹珠大小的各色糖果。
“本来是回来路上,为你买的。你好像很喜欢甜的。”
卢约理笑着拿起一颗深褐色的,透着的味道钟来寿却是熟悉,却不禁微微皱了眉,想来是约理在宴会上误会了。
“约理……”
钟来寿下床时裸身披着外套,屈身趴在床边,讪讪的垂着头,仿佛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其实我,我不喜欢巧克力,巧克力好苦……”
“啊,原来是我搞错了么,不过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约理仍旧笑着,将那颗巧克力放入嘴里,又挑了奶白色的糖果送到来寿嘴边。
几粒糖果虽不能填饱,糖粒含在嘴里,象能量一般流入血液,却让两人多了些精神。
“来寿。”
“嗯?”
“冷,伤口很疼。”约理侧躺着,神情里尽是温柔。“你可不可以象刚刚那样抱着我。”
钟来寿一怔,两颊绯红,轻轻嗯了一声,将纸包挪到床柜上,脱掉外套钻进被窝,也侧身躺下,将两具身子又暖暖的贴在一处。
这样面对面的躺着,鼻息打在对方的脸上,仿佛是种挑逗。
约理闭了眼,来寿看得失神,不由自主的慢慢靠近,将嘴贴在浑厚丰满的唇上,用舌尖轻轻描绘富有节奏感的轮廓,唇齿微颤。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的吻他,约理欣喜,忽然咬住那个淘气的舌尖。
来寿来惊异,躲闪不及,一条温流将它卷入的舌和糖果搅起的海浪中,一波一波的拍打冲击,巧克力球在两个相连的口腔里纠缠摩擦,扫过敏感的上颚,真的化出一丝醇香和甜蜜,让他禁不住贪婪的吮吸不停。
缠绵之间,卢约理右手悄悄抚上光裸的胸膛,用覆着薄茧的指侧轻轻刮蹭着胸前的红豆,每划过一次,蜜吻里就会传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闷哼,舌尖不住颤抖,异常撩人。
过得一会实在受不住了,钟来寿猛的推开,坐起身子,大声嗔怒:“约理坏心眼!”
不待卢约理狡辩,两行泪已经落下,融在被子里,抽了两下没有止住,竟索性纵声大哭起来。

玖 泥蒿腊肉

缠绵之间,卢约理右手悄悄抚上光裸的胸膛,用覆着薄茧的指侧轻轻刮蹭着胸前的红豆,每划过一次,蜜吻里就会传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闷哼,舌尖不住颤抖,异常撩人。
过得一会实在受不住了,钟来寿猛的推开,坐起身子,大声嗔怒:“约理坏心眼!”
不待卢约理狡辩,两行泪已经落下,融在被子里,抽了两下没有止住,竟索性纵声大哭起来。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害我差点找不到你!”
“我都把人引走了,谁让你突然跑来的?还学人家挡子弹……”
“你还推我走……你知不知道你流了好多血,你知不知道你多沉?”
“要不是爱婷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摆脱他们,你光说让我把子弹取出来,我问你怎么取,你又不答,怎么叫你你都不醒。”
“你不知道子弹埋的多深,我好不容易弄出来,你又不停的冒血怎么止都止不住……”
钟来寿就这么坐在床边,自顾自的嘶喊,越哭声响越大。
卢约理心知他生在老实本分的家里,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受了不小的惊吓,由着他倾吐,把一晚上的紧张一股脑都发泄出来。钟来寿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又是心疼,又觉得可爱,不禁笑出声来。
哪知钟来寿还没有停的意思,甩开被子,光裸着上身完全凉在空气中。
“你还笑,你还乱动,你还欺负我,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
“呜……你烧的那么厉害,刚刚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我都不敢睡,就怕你再也不醒了……”
“你醒了就这样欺负我……”
说话间,光着的脚撒泼一般跺在简陋的床板上。
卢约理很想上前抱住好好安慰,告诉他都过去了。但他受着伤,又失了很多血,头也晕的厉害。刚刚说了许多话,还有接吻时的小动作,已是极限,连着唤了几声“来寿”不管用,于是忍着痛伸手去拉他。
钟来寿正哭的出神手一拨,引得约理忍不住轻声呼痛,才猛然停下来,扑过去检查伤口。
约理笑道:“我没事,就是抬胳膊的时候有点痛,你哭够了?”
来寿知道又在笑话他,嘟着嘴摇摇头,又躺回原位,把头埋在胸口。
“约理,你还活着,真的,真的是太好了……”
“寿,第三次了……今后我不许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可是……”
“今天是我太急躁,我要挟那个人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落到他们手里。”
“约理……以后你去哪里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不是要干涉你……”
“我不告诉你,我要你跟着我,寸步不离。”
“嗯……”
话说当日下午在仓库,卢约理照了个面不久就离开了,留晋子一个人陪着翁先生清点最后一批货物,帮着运出城,开车回宾馆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那时候正巧钟来寿突然冒出来,在宾馆门口搅起一阵混乱。
晋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看见四周的人各个不善,又听得其中几个操着口北平腔,心里大致明白了一二,就暗暗躲藏起来静观其变。
一直等到天亮,宾馆门口的人骂骂咧咧的撤了,还抬了两个伤员,晋子才松了一口气,无论在哪里,至少说明二少爷没落网。于是他去找翁先生,又悄悄的见了王爱婷,才得到两人安全脱险的消息。
他开上车,在城外绕了两圈,确认没被人发现跟踪,就买了些易于储存的食品,照着王爱婷指示的地点,一路奔到那个偏僻的所在。
一推门,见着床上的两个人正赤着上身,象情人一样互相抱着睡得正沉,不免心里咯噔一下,在二爷身边做事加起来小一年,晋子知道主子的事不能乱过问,只道是他洁身自好不喜欢风月之地,今日看到了这场景,还是吓了一跳。
晋子呆呆的退出屋子,钟来寿听见了动静,披了衣服爬起来。
“晋子哥?太好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一句话脱口而出,来寿忽觉得有些失言,忙又补充:“呃,我是说咱们走散了,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你……”
晋子一时忘了刚刚的尴尬,连忙问道:“二少爷伤的怎么样?”
“凌晨的时候,约理教我打了退烧和消炎的针,我刚刚摸了,好像没在烧,说起来都是我的错……”
听到这么说,晋子心底一软,拍了拍他的上臂,“王小姐说是你背他跑了好远的路,二少爷长得那么高,肯定特沉吧?这回咱们虎口脱险,倒是难为你了。”
钟来寿又想解释什么,晋子展示了下手里的米面,又说:“咱们仨都是从昨一晚上就没见米,你是行家,正好来帮帮我。”
来寿会意,笑道:“晋子哥我来吧,反正我也睡不着了。你忙了一天一夜,也挺累的。”
确实是疲劳,晋子没推让,把米面递给他,看着他转身进了厨房。
仔细的在门外观察了一阵子,不管是不是这个孩子勾引了二少爷,这乱世中,却是钟来寿不顾自己救了二少爷,又无微不至的贴心关怀,本就属不易。钟来寿待谁都温和,纯净通透,也不跟风月场上那些娘娘腔的男戏子一样扭扭捏捏惺惺作态,晋子思来想去,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
更何况,危机并未消除,现在也不是处理这些事的时候。
叹了口气,晋子又轻手轻脚摸进屋看了看卢约理,自己选了西边的房间,爬上炕倒头就睡。
为了养伤,三人就这么在这院子里住了下来。
王爱婷没有赶人,也没有表示欢迎,不冷不热的来探过两次,仍旧是扮了男装,自己开车来的。
对于她,钟来寿和晋子各怀揣测,对卢约理的态度却是都摸不着头脑。
三人怕再次曝露了行踪,每过两三天,晋子就小心翼翼的折回武昌,时而又绕远道去九江和岳州,补给些日常用的物什,顺便给北平发了电报报个平安。
就这么几个月的平静日子,无论是青帮,还是欧家的那个败家的小子,都没再出现,兴许是长久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以为他们已经逃出武昌,便去别处打探了。
过了春节,转眼立春,长江以南早早一片绿意盎然。
他们所住的院落地处武昌的上游,在一片小高地上,离江边仅有几十里的路。院落西南是一片小水塘,有许多长得肥美的黄鳝,开春也都钻出来,但钟来寿说外伤忌鱼肉,怎么也不肯捉来吃。
水塘四周一人高的芦苇丛生,住房东面还有几从手腕粗的野生茶树。
每天早上金照伴清香,晚间苇丛观星辰,水随汲可饮,撷鲜茶入菜,若是能养些鸡鸭,种一小片菜地自给,便是绝好的桃源生活。
来寿常蹲在空地上发呆,又望望身边晒太阳的卢约理,垂头叹气。即便他肯为他抛开富贵家业,自己也有事未了结,未来如何还不明了,说不好有一天自己不得不背叛他,只能暗暗期望这样在一起的日子,能多上一天是一天。
卢约理何尝又不希望就这样平静的生活,只是他既承诺了卢勋,现在家产在他的谋划下撤离北平,能在他地开拓一片新天地,两年以后约朋继承,也算对得起舅父这么多年的疼爱。而现在战事连连,又有青帮相逼,谈何容易。他抛不下这重担,这种今日不知明日的日子,也许还要过很久。
何时能许对方一个未来呢?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不再愿让对方负累,各怀心事的垂下头,同床异梦莫过于此了吧?
“至少再要两年。”约理突然说,声音有些哑。
晋子回城办事,来寿做饭,卢约理就站在他身后。他把油倒在锅里,趁油未热着了些蒜末,紧接着倒了切成薄片的腊肉和寸长的野生泥蒿。滋的一声青烟腾起,满屋都是说不来的香气。
“嗯?”炒勺翻覆挑动,拨着锅里的菜。
“卢家的事,至少再要两年,我在想,不如你留在这里,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炒勺顿了下,在清香入鼻的泥蒿未软掉之前,利索的盛入盘子。
来寿抽了筷子,端着盘子绕过卢约理,摆在一桌饭菜之中,重重的坐下来。卢约理走过来提了筷子,正想换个话题,只听钟来寿气哼哼的突然冒出来一句话:“我不干。”
“你又乱做决定,要不就索性赶我走吧,也别管我去哪。”
自从钟来寿那场大哭后,对着约理,少了分小心顺从,多了分骄纵,对付卢约理内敛的性格却有意外的奇效,至少不会总猜错对方的意思。
卢约理没有应答,钟来寿已经习惯了安静,只是有时这安静每次都有不同的味道。他默默的吃好,挤了一句“我吃完了”,跑到外面,拖了一架农家夏日乘凉用的竹床在太阳底下,又把被褥层层摞在上面掸了掸晒着。
天是个好天,空中一丝云都没有,湛蓝的象一整片无暇的蓝幕。春日的阳光打下来,让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钟来寿闭着眼站在空地上,心情很好,刚刚也不是真的生气。
一个阴影挡在面前,抽掉了阳光的身子忽得感觉到一阵凉爽,他轻眨了下眼,唇如预期那样落了下来。
良久,卢约理抬起脸,“我只是突然害怕保护不了你。”
“我知道,但我不是小孩子了,更不是女人……”钟来寿嘟着嘴,“我不要躲在你身后。”
卢约理笑着,嘴里吐出的是“不行”两个字,眉眼里荡漾的却尽是温情,将人紧紧的拥入怀里。
钟来寿不敢硬挣,轻轻吹气道:“约理的肩膀,还疼么?”
约理吻上他的耳垂,摇摇头,将单薄的身子压在竹床上,竹床像是不满般吱呀叫了一声。
“约理干嘛,大白天的……”
卢约理不理会身下的人抗议,伸出手去解他的衣领。
钟来寿许久没有在外面做工了,养的脸上身上越发的白净。约理顺着下巴一路吻上近乎透明的脖颈,触到两根红线。
“这是什么?”他手指拨着两根线,分别寻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玉坠,和一粒豌豆大小分不清是什么的铁块。
“那是爹留给我的玉坠子。”来寿不假思索的答道。
“我问另一个。”
钟来寿伸手握住那块奇形怪状的铁,仿佛怕它会消失一样,脸上漾起一片绯红。
“这个……这个是从约理身体里面取出的子弹。”
“为什么不丢掉?”
“我不,这是约理替我挡的,我便要留着,约理的好,我要一辈子都记得。”
约理诧异,望向来寿眼睛的深处,宛若掉入温润的泉水里。
钟来寿仰面躺着,纯净的天空前,一张俊朗挺直的脸,长长了卷发随风轻轻颤抖。他伸手触摸,此刻的真实让他禁不住把那脸颊整个捧在双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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