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泛音
  发于:2009年0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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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时分]---30

30
五月底迎来了难受的降雨过程,也同时开始了下一季的工作。整个的拍摄在紧张到可怕的气氛中开始了。和项尘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连续两天连家也没有回。范卓楠因为外地的工作暂时离开了,蓝蔚玟在工作中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没有。
这样连续几天的雨天让所有人的精神都处於极度紧张的状态中,董海烨的心情尤其不好,他阴沈著脸朝所有他看得不舒服的人发火。在这样的气氛中还要演出欢乐的样子,蓝蔚玟完全没有办法做到。NG了接近十遍,实在看不下去的导演叫他去旁边去稍微放松一下。
坐在休息室的镜子面前看见自己黑眼圈严重的脸,漠然地不想思考任何事情。凌晨七点锺就开机,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已经连续工作了十七个小时。疲乏感不断地传来,他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本来就不是喜欢笑的人,在此时候还需要对著镜头摆出快乐的样子。喉咙有些发炎,连咽唾液都会感到沙子打磨一般的疼痛。异常想回家,想见到项尘,见到他至少可以冷静下来。
蓝蔚玟从包里拿出手机,上面有一个未接电话,见到是家中的电话号码,他拨了过去。听到项尘熟悉的声音,瞬间感到温暖的感觉:“你今天也不回来吗?”
“工作还没有结束,我大概要到明天早上回家。”
“注意休息。”
互相道了晚安之後,简单的电话就结束了。
董海烨推门进去,粗暴地拉开椅子,他完全不注意形象地坐下来,冲蓝蔚玟吼道:“做准备,马上重新开始。”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起来,以为是项尘,结果屏幕上的名字是范卓楠,蓝蔚玟按了接听键。
“还在工作吗?”
“还没有结束。”
“我要过几天才能回去,这边的工作没有赶上原来的进度,最早也要後天才能回来吧。一个人住在这边太无聊了,等我回来叫上项尘一起出去玩一天吧。”
“你回来的时候打个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那边的人笑了起来,“我知道了。现在已经十二点了,要是身体撑不住就和董海烨他们说一声。我先挂了,自己注意身体。”
“晚安。”
“晚安。”
刚刚挂了简短的电话,董海烨就吼道:“工作时间不要打私人电话。”
本来就对这个脾气恶劣的制片人从来没有任何好印象,现在更是懒得去回答他的问题。
“全部都在等你,快点出去。”
腿因为有点发软一下子没有站起来,感到从膝盖到小腿全部麻掉的感觉,他试图用力蹬地摆脱这种感觉。
“你到底想怎样?”看到他没有站起来,董海烨摔了手上的台本。
蓝蔚玟没有想和这个性格恶劣的男人说话的心情,他努力摆脱腿部不舒服的感觉站起来。
“蓝蔚玟!”董海烨伸手推了他一把,蓝蔚玟没有站稳,头一下子撞到了玻璃上。有什麽东西破碎的声音。
感到头上有液体流下来,他用手摸摸,是血液。手指上沾上了血液,血液陷入了指甲中,顺著手臂往下流。意识渐渐模糊起来,突然想到了少年时候的感觉,没有感到痛感的蓝蔚玟非常恐惧。
血液的味道传入了鼻腔,从被染红的视线里看到董海烨,蓝蔚玟拉住他的前襟将他往墙上推,两个人扭打起来。
痛感在几分锺的扭打中复苏过来,头上的血已经流到了肩膀上。董海烨被他打中了腹部,他倒在地上蜷缩著干呕起来。蓝蔚玟摸了摸头上的血液,很久没有看到这麽多血液的蓝蔚玟仔细盯著自己的血液看。
“喂。你干了什麽?”
休息室的门,外面跑进来的场记把蓝蔚玟拉开。
“快点叫医生。就说是因为工作受伤,这种事情一定要封锁住消息。”
被所有人盯著看的蓝蔚玟无助地往四周看去,大家看到的情况是站著的他和倒在地上呕吐的董海烨。不管怎麽想都是自己不对,知道做错了事情的蓝蔚玟用手碰了碰头上的伤口,疼痛的感觉让他非常清醒。
闹剧结束在医院安静的白色之中。据说董海烨可以有轻微的内脏出血,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知道那是很严重的病的蓝蔚玟漠然地坐在床上,他的头上被缝了针,疼痛的感觉被慢慢聚拢起来的恐惧取代了。
这样的情况,应该会判定自己为伤害罪。而且对方是做事完全不讲道理又有权有势的董海烨,很可能连累到项尘也说不定。
夜间四点,这麽多年来第一次如此想回家。离期限的时间也没有多少时候,和项尘的关系到这里结束是个不错的选择。本来就没有任何理由和这个人在一起,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一边这麽想,一边跑出了医院,他身上没有带钱,只得慢慢地走在路上。蓝蔚玟边走边把头上的绷带拆了下来。被项尘知道自己没有理由的和别人打架了,一定会被他讨厌。这样想一想蓝蔚玟就非常难过。他在路上稍微理了一下头发,用路边的玻璃确认看不大出来受伤之後,他才敢继续往前走。
清晨的天气很寒冷,只穿了一件衣服的蓝蔚玟体会到了湿漉漉的寒意,看这个样子晚上大概还要下雨。天气的阴沈让他的心情也跟著忧郁起来。遇到这样事情也许项尘以後就再也不想见自己了,他只是这麽随便想了想,就非常想流泪。以後又要一个人了,他揉揉眼睛,摸到了眼睛旁边凝结的血块,他紧张地用手扣掉。用力太猛他抓破了皮肤,脸上的疼痛尖锐而明显。觉得自己什麽事情也做不好的蓝蔚玟,一下子停下了脚步。反复询问自己为什麽这麽不冷静,他不断责怪著自己。天慢慢变亮了,他还是被迎面开来的汽车灯迷了眼睛。一瞬间什麽也看不见了。
等到再次看清楚这条街道,他奔跑起来。想见到那个人,他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接近六点,他才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却一直对不准钥匙孔,他用左手握住右手。正巧把钥匙插进去的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这麽早就回来了?”
“嗯。”
他不敢看项尘的脸。
“看起来很累,洗完澡赶紧去睡觉吧。”
“不要紧。”
“头上好像有点血。”项尘伸手碰碰了蓝蔚玟的额头,他躲开项尘的手指。
“人造血浆,大概留在头发上了。我过几天工作还是很多,不能回来,你先回去,正好项濡也要考试了。”
“工作的话也要注意休息,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等下我还要回去工作,现在我只是抽空回来一下。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等下一起走。我送你回家吧。”
“我一个人回家就可以了,你有这个时间就去休息一下。”
“我不要紧。”
伤害罪会被怎麽样呢?蓝蔚玟不断地想,说好了7月底才是期限,还答应范卓楠一起出去玩,但好像现在一个也实现不了。
“我可以吻你吗?”
项尘点了头。蓝蔚玟碰到了他的嘴唇。
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到底为什麽如此伤心他也不知道。本来就知道和这个人在一起不可能,其实没有任何可以伤心的权利。
他还是在不断地哭。
“怎麽了?”脸颊被温暖的手指触碰了。
“那个,项链,就是原来应该送给项濡的生日礼物,我把它弄丢了。可以不还给你吗?”
“不要紧,本来就已经是你的东西了。所以就不要为这种事情哭了。这种事情有没有好哭的。”
脸颊被吻了,触感温柔地让蓝蔚玟全身颤抖。并没有弄丢项链,明明应该是属於项濡的东西,他就是想独占著。
将项尘送回家,蓝蔚玟带著疲惫到极点的身体回到医院,躺在病床上没睡多久,就被两个男人拽著手臂拉了出去。
这是没有想到的结果,被好几个男人殴打了。不过说起来的确是董海烨做事的风格,蓝蔚玟一点抵抗的力量也没有,在被殴打的过程中他就没有了意识,一部分是因为疼痛,另一部分是因为疲劳。
等到他从疼痛的感觉中再次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不知道那里的黑色巷子中,血液顺著雨水浸湿身体之外的地面,雨水溅起泥污和沙粒,布满了身体的裸露部分,手臂和脸上显得格外狼狈。疼痛又寒冷,在雾气中呼吸有点困难。可能有几处骨折了,头部的伤口在雨水的冲洗下非常疼痛,牵动头部的神经几秒就跳动一下。除了那次在海里面,他还从来没有试过这样接近死亡的感觉。
董海烨的处理方法非常直接和彻底。
在这种情况下很可能死掉吧。被雨水冲刷的伤口愈来愈痛,污垢渗入伤口中的刺痛感带起一身的寒意。咳嗽著吐出血液,胸腔被击打了几次,不知道肋骨有没有骨折。
睡意还是一波一波地袭来,右手臂已经全部麻痹了,身体无法动弹。
死掉了就见不到项尘了,随著悲伤的心情,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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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时分]---31

31
回家的时候全身都很脏,连眼角都被挠伤了。项尘奇怪地看著眼前的人,蓝蔚玟为了项链弄丢了这种小问题道歉,还坚持要送自己回家。
“不要任性,你去休息,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项尘严肃地回答他,“去休息。”
没想到蓝蔚玟一下子像小动物般哭了出来,拉著自己就不放手。从和蓝蔚玟一起住他从来没有这麽任性过,项尘拍拍他的背,便不再阻止他一定要送自己回来的要求。
哭肿了眼睛,脸上脏兮兮的样子像小孩子,项尘问了很多遍发生什麽了事情,蓝蔚玟还是不说话。项尘也只好亲亲吻了他的脸颊。
坐公车回家,身边的人一直不说话。到了自己家门口,蓝蔚玟还是那副可怜的表情,非常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就算路边有人,他还是抱紧了蓝蔚玟,“项濡高考完了我就回去。”
蓝蔚玟犹豫著点了头,和项尘说了再见。
蓝蔚玟走的时候几次回过头来,项尘看到他那样可怜的样子,朝他招招手,後来还是没有忍住追上去把他送到了车站。
他冲坐上公车的蓝蔚玟不断挥手,直到车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临近高考,项尘比项濡还要紧张,项濡用很放松的心情在复习,项尘却紧张连糖和盐都能弄错,随後被项濡吐槽“你当年高考是不是紧张地话也不会说”。
终於把那艰难的两天熬过去了,放松下来的项尘躺在地板上动也懒得动。
“我考试你比我还要紧张。”项濡从他身边走过去,往书橱走去,“来看以前的照片吧。”
项尘从地板上坐起来:“从家里搬出来之後就没有看过了吧,带了哪本相册回来我都忘记了。”
“那时候随便拿的,我也不知道是哪一本。”
项濡拿著相册走过来,在项尘的身边坐下。项尘不由自主地想到当时和蓝蔚玟一起看照片的场景。照片上变扭的小朋友手臂非常瘦弱,上面还有伤,和现在的蓝蔚玟一点也不像,要多少坚强才可以让一个人成长到现在这个的地步呢?项尘有些好奇。
“这个是……”相册中掉出一张夹在扉页的纸片,项濡从地上把它捡了起来。
“什麽?……”项尘看了一眼项濡手上的照片。
血液倒流的感觉。
画面右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蓝蔚玟的母亲,项尘在蓝蔚玟家中的相片中看过很多次。
而站在女人旁边的竟然是笑得极为温柔的父亲。
画面的中间,是一个瘦弱的孩子,没有任何笑容,手臂上是被抓出来的痕迹。
夏天的凉意随著窗吹到屋里,安静的像是森林里穿过的风。项尘不断地吸气也没有办法控制胸腔中的震动。
“哥哥你怎麽哭了?”那是项濡的声音。
项尘什麽话也说不出来,他用手捂住右眼,眼泪不断地流下来。他用力按压著眼角,这种粗鲁的止泪方式没有任何效果,眼泪不断地往下流。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能想到的只有蓝蔚玟的脸。要怎麽办吗?
项尘想不出任何办法。
“我出去一下。”他胡乱地穿了鞋就推开门跑了出去,很久没有用这种速度奔跑了,乘上公车後还是没有办法止住眼泪,他坐在公车的角落里不断流泪,旁边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除了哭泣项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下了电车又开始奔跑,想起了和蓝蔚玟一起奔跑著赶地铁的晚上。
不断地奔跑消耗了太多力气,还没有到蓝蔚玟家他就什麽力气也没有了,只好放慢速度,这使他更加想流泪。
还不如不知道这个事实比较好,项尘抹去眼泪,新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像个孩子一样,他站在街上放声大哭起来。要是这个时候那个人能抱住自己就好了。他不断地想。
急匆匆从家里赶出来也没有带蓝蔚玟家的钥匙,他大力地敲著门,已经敲了十分锺也没有人出来开门。
“住在这里的人已经搬走了。”路过的邻居看到了项尘,“找蓝蔚玟吧,据说他连工作都辞掉,不在E公司了。这里的房子下个星期就要有新住户搬过来。”
项尘坐在门口哭了出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从以前到现在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也没有办法问任何人。
“至少站出来告诉我发生了什麽。”他自言自语著,想著那天蓝蔚玟哭泣的样子,项尘变得越发自责,因为抽泣他的肩膀不断颤抖。似乎把身体的水分全部哭完了,他闭上眼睛。这几个月的事情不断在眼前出现,强烈的头痛让他脑中的记忆全部变成了各种色彩的碎片。
想见他。除了这个愿望,他什麽也没有办法想到。
半个小时之後他稍微冷静了一些,现在能找的只有范卓楠了。他不知道范卓楠的号码,直接去公司根本见不到范卓楠。范卓楠曾经在聊天的时候说过他的家庭地址,项尘抓著头发强迫自己想起来,这样的方法不起任何作用。他抱著头,抓著自己的头发用痛感使自己清醒过来。
他拦下了路边的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里,他回答了一个大概的地址。只知道在那条路附近,不知道详细的地址,下了车之後他无助地站在路中央。
揉了揉眼睛,看著来往的行人,遇到范卓楠的机会太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记错。就这样在路口站了4个小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越来越无助的心情让他失去了再等下去的勇气。项尘抱著头在路边蹲了下去,异常痛苦的感觉贯穿著心脏。到底蹲了多久,他没有概念,直到有人用试探性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项尘才抬起头来。
看到范卓楠的脸,项尘站起来刚想问他知不知道蓝蔚玟在哪里。一个字也没有说项尘就率先哭了出来,疑惑著自己怎麽又哭了,他茫然地用袖子擦著泪水。
“你先进来。”范卓楠拉著他的手臂把他带到家中,他倒了水给项尘。没等项尘开口,范卓楠就冷静地说道:“我前几天都在外地工作,昨天才回来,一回来就听到蓝蔚玟离开事务所的事情。我现在也一点头绪也没有,问了身边的人,但是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麽。我去找过你,本来以为你会知道什麽……”
原来还以为有一丝希望,听到范卓楠这样的回答,项尘用手捂住眼睛:“那天他一直在哭,我本应该再继续问下去发生了什麽的。”
“你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我当时留住他就好了……”他不明白蓝蔚玟为什麽要离开,如果讨厌自己的话直接让自己走就好了,但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报复的话……
只要蓝蔚玟不想见到自己,他就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份感情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蓝蔚玟手里。单方面喜欢上他是自己的不对,可是喜欢的心情不是自己想控制就控制得来的。项尘止不住不断留下的眼泪。或许他只是不想见到自己而已,这麽想著,他更加悲哀起来。
范卓楠拍拍他的肩膀,递给他纸巾。
“对不起……”为哭得狼狈的样子道著歉,太阳穴因流泪非常疼痛。
说起来他并不了解蓝蔚玟──仅仅是几个月的相处。范卓楠和他认识那麽长时间,理应比自己更加了解他。这个时候还有嫉妒的心情,项尘更加悲哀起来。
早点发现他口中的那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就好了。
自责得想呕吐的心情非常糟糕。对不起。就算在心中再说多少遍对不起也没有用处,深刻地了解到这一点的项尘胸腔痛得可怕,他只有不断地大口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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