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第一部)----路人甲甲甲
  发于:2009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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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个步,不用跟来。”
“是。”
散步?恐怕等会儿就散去牢里了吧。休注视着他跟了多年的主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果说论倒霉的话,双真可以肯定,他这一百年来从没觉得有哪一天比今天更倒霉。
被芸重伤,被风炎发现嗣元的事,如今快要逃出来了居然还碰到最不想碰到的人。
“双真殿下,好久不见。”蓝依仍旧是那般妩媚动人,在看见狼狈的趴在地上的双真后更是笑得如花娇媚。
“不敢劳蓝依殿下挂记。”双真边冷冷的回话边开始绞尽脑汁寻找逃生的机会。
但说实话,机会渺茫。他现在法力没法力,力气没力气的,怎么跟这个恨他入骨的女人斗?
蓝依站到他面前,让他只能看到她的裙摆,“怎么可能不挂记,双真殿下可是有了珍贵的嗣元啊。”
听到这话,双真心里更往下沉了一分。
蓝依用脚抬起双真的下巴,“之前是没机会除掉你——你也是聪明,让风炎费了那么多心思保护,防止我们下手,但今天是老天注定了让我替芸除了你,顺便除掉你和风炎的孽种。”
因为胜券在握,蓝依此刻完全没了平时的那股火爆性子,反而慢火熬着,细细品味起毁掉双真的愉快起来,从语言,到身体。
他重重将脚踩在双真的手上,缓慢而使劲的碾过。
双真没有出声。和之前的比起来,不过小菜一碟。
蓝依见没有得到反映。猛地一脚踹了过去,将双真踢翻在一旁。
双真用手擦了擦脸,决定似的说:“蓝依殿下不会好奇为什么我这么狼狈吗?”
“当然是芸走之前给了你个痛快。”她骄傲的扬起头。
双真心里大叹这个女人的头脑,军队交给她,怎么可能打得过流重,“你明知道风炎后来来过的。”
“……”
“是风炎下的手。”
“哼,他终于腻了你啊……”
“我有嗣元。”
“你到底想说什么?!”终究改不掉她的急性子,蓝依暴躁地吼道。
“这是芸的孩子。”
蓝依愣住。但很快她又笑了,笑得鄙夷。
“你真当我是个愚昧至此的女人吗?”她狠狠揪起他的头发,“这样的理由你也想得出?我真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你这麽贪生怕死的男人,说谎都一脸的理直气壮!”
知道她肯定会不信,双真犹豫着该不该将渡灵的事告诉她。已经有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了。怀璧其罪,如果过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他以后可能就要面对众多的追杀者,就像他的父母那样。可是若不说,他极有可能现在就死。
“这是希夷和芸的孩子,我用渡灵将它放在了我的体内。”
蓝依现在是真正愣了。很久没有缓过神来。
“……你……”
“我是前代将军杨的儿子——”
“胡说!他全家都死了的……”
“那只是记载如此。”
“怎么会……”
“那么你怎么会认为希夷轻易就答应了毁掉他的孩子呢?”
“……”蓝依没有再说话,她有些失神,不知所措。
双真继续的说服:“因为风炎发现了这个嗣元的真正来历,所以才囚禁了我,殿下还不明白吗?”
蓝依顿了顿,突然看向他:“那你为什么不对芸说而让他一直误会你?”
双真好笑:“那我也得有机会啊。我潜在风炎身边,哪有机会单独见芸?”
“那你可以对我们说……”
“你们可也没给我机会。”唯一一次单独见面,那样的剑拔弩张哪有谈判的余地,之后估计有因为风炎的插手而没有机会碰上。并且,没有人向他保证他说了比不说要安全——这是最重要的原因。毕竟他们之中也有可能有叛徒。他会背叛,他们就敢说他们每个人都不会吗?
“蓝依殿下如果不信,可以带我去取希夷的血来试。”
很久,蓝依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突然转身,硬生生的说道:“我不会带你去。”
“我真的没有骗你……”
“那又如何?”
一句反问将双真吓了个彻底,这回轮到他愣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再转回来,她俨然变成了那个领导军队的将军,决绝而充满杀气,“即使你说的是实话,我依然要杀了你。怪只怪,你不该让芸爱上你却不爱他。”
双真听得一头雾水:“我不懂。”
蓝依蹲下身子看浑身都是污迹的双真,眼神居然有这么一点悲悯的感觉,“双真,你知不知道后宫那么多妃子,为什么每个都恨你?”
双真茫然的摇头。
“你是芸第一个立为妃的人。或者说,你是芸最先爱上,也是一直爱着的人。但是,你不爱他。后来芸一个接一个娶了我们。可不管芸待我们再好,很多时候,我们都会有一种被当成替代品的感觉。”她的声音飘渺而伤感,隐隐夹着恨意,“他很少碰你,很少管你,甚至很多宴席都不会邀你出席,但他却不放你走。你不是被遗忘,而是被芸特殊对待着,你可知道这让我们多嫉恨?”
双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些人恨他是因为他被遗忘在后宫的角落?何其可笑……
“你让我们痛苦。最痛苦的,是芸。”想起了什么,蓝依突然愤恨的站起了身,踢了双真一脚,叫道,“风炎闯进帝宫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叫人通知你一起迎战——你是我们之中能力数一数二的,他为了保护你,竟让能力更弱的代你出战。他那么固执的爱了你百年之久,你呢?当着他的面就背叛了。双真,我们恨你,芸更恨你。”
不知什么时候,倔强的蓝依已经泪流满面,“即使你保住了芸的孩子,可只要你存在一天,芸就不会放下你去全心爱另一个人,爱另一个会真心爱他而永不背叛的人。”
她的手上突然出现了巨大的冰蓝色镰刀。那是她迎战时惯用的武器。她坚定的靠近双真。
“我必须杀你。只要芸不知道你身体里的是他的孩子,你就只是个背叛者,死不足惜。只有那样,芸才会放弃你。”
风炎毫无目的的在花园里长廊里瞎转悠,自己都不知道转到了哪里。
今天的帝宫守备比平时都要严很多。因为守备失职才让芸帝逃脱,士兵们个个心惊胆战,卖了比平时更大的力气左右巡逻。
风炎有些无语。人都跑了,现在才加强警备有什么用?守谁啊?
天牢里都……
混账,又想到天牢。
风炎转个身,往寝宫走去。
突然花园里飘来一股异样的气息。
风炎停下了脚步。
此时的他像是一只警戒的雄狮,随时准备迎战却又仍然姿态从容,潇洒如初,漂亮的令人惊叹。
但想当然耳,被人察觉了的非遥不可能还有这个心思去赞叹自己敌人的美。
“既然来了,就出来见见吧。”
风炎淡道。
无可奈何,非遥敏捷的从亭下窜了出来,轻轻落在风炎面前。
少年依旧全身黑衣,长发束在脑后,随风飘飞。虽然他眉清目秀看起来弱不禁风,气势却也丝毫不输面前的这位新王。
“阁下这回又想做什么?我可没有第二个芸帝让你们偷了。或者……你是想通了,要来投靠我?“
非遥听了大笑:“我非遥这辈子都只会自己做自己的主子,即使我现在比起你还差很多,但我终会强过你,称王称霸。”
一席狂言妄语从这个少年的口中说来却真实的可怕,风炎欣赏的笑笑,道:“那么未来的王,您还没告诉我此行的目的。”
非遥知道躲也躲不过,怎么着也得说实话,他耸耸肩,状似无谓:“没什么,只是想向陛下讨个人罢了。”
“哦?什么人?”风炎有些感兴趣。
“一个芸帝的旧宠——双真殿下。”
“不行。”想也没想,风炎脱口而出。
“陛下不要这么快就断言,我没有其他意思。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条件。不过是个宫妃,您不必……”
“我说了,不行。”风炎沉下了脸看非遥,气氛一刹那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看到风炎态度强硬,非遥知道要说服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陛下何必那么激动?”他悠闲地坐在了长廊的扶手上,状似轻佻不在意,“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跟您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陛下这么聪明……”
“你为什么要他?”风炎冷冷的打断他,语气却开始透出不悦。
非遥想了想,颇认真的说道:“因为我看上他了。”
“他是我的人。”
“原来可不是。”非遥坦白至极,毫无隐瞒之意,“您既然不喜欢他,何必留着他?不如把他让那个给想要他的人,顺便也可以换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比如?”
“比如我的支持。”
听了这话,风炎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少年来,“你又算是什么人,值得我去争取?”
“名头嘛,我是没您响亮。可您也见识过我的能力,至少我从您手上把芸帝救走了不是?”
“你也受了不轻的伤吧?”风炎讽刺的笑笑。
非遥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和之前在宫外的不爽大相径庭,“赢了就是赢了,只要完成了任务,受伤只是次要的。”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把双真给你,你们整个雷门都会支持我?”
雷门从靠近边界的地方兴起,门中人虽不多,却个个精锐,当初他反叛时也有试图争取它的支持,可惜当时雷门内乱,自顾尚且不暇。没想一段时间之后,它修整完毕,竟动到他这里来了。
非遥吐吐舌头,完全跟个小孩子似的,“当然不可能啦,我又不是门主——虽然我自认为比那个破门主要强得多,不过我可是掌握着雷门很大一部分主力。与其让他们帮芸帝来反你,不如收买我要划算的多吧。”
风炎沉默很久没有说话。突然他用犀利的眼望着非遥,帝王的魄力一下子压向他,“我不认为你是个靠色相就能收买的人,你若说是受芸帝之托来要双真和他身体里的嗣元我还会多信你一点。”
非遥依旧是笑,却笑得鄙夷:“芸帝?哼,他给雷门好处雷门自然帮他,可要我把双真给他那种不懂珍惜的人,那简直是对我人格的亵渎。”他高傲的回望风炎,“色相当然收买不了我,我要的,是我爱的人,为了他,你让我带人叛离雷门又有何难——反正我进去原也是为他。”
风炎怔怔的看着这个骄傲地说爱的少年,竟一时生出一股慌乱。
莫名的惊惶,直觉若是此时双真在这儿,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非遥走。
至少,这个少年会爱他、护他,绝不会伤他——不会像他那样去伤他。
“风炎陛下,我原也不赞成门主帮芸帝,私人恩怨姑且不论,就实力而言,我坚信您比芸帝更胜任这个位子。若您将双真交给我,我会帮您。双真对您来说不算什么,大家何不各取所需呢?”非遥步步紧逼,句句实话,风炎几乎有一种被逼到尽头的感觉。
逼他的……是非遥?是双真?还是……他自己?
双真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吗?
初次见他,他只是觉得他对芸帝来说有些特别。当时的他,仅是烧伤右肩,和其他迎战的宫妃比起来,显得如此微小。他静静走进那个才发生过战争的地方,跪在败北的芸帝身边,声音清冷却又莫名温柔。芸帝对着他,异常悲伤。
他的表现一直显得卑微而平淡。不反抗,不叫喊,甚至连一个愤恨的眼神都没有,每次他对上他的眼,都看不到哪怕一点点的恨,或者一点点的真正的畏惧。是他隐藏的太好,还是他根本没有感情?
他主动要侍寝,这个倒让他大吃一惊。本来他说要说服希夷就已经很奇怪了,现在居然说要服侍他——是为了更好的在宫中生存吗?他不懂,也懒得费心思去猜一个小人物的心思。既然他给,他就要好了,反正比起那些反抗强烈的和刻意讨好的,他的淡然清丽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他喜欢他的身体。只是如此。他的身体异常温暖。
当他处理政事回到寝宫,看见捧着一壶酒在热气蒸腾的水里游动的人时,冒上来的感觉就是想要拥抱这具温暖的躯体。无关外貌,无关其他的任何东西。
他的身上有一股寂寞的气息,好像与生俱来。
在这个冰冷的帝宫待了百年之久,似乎一直只是一个人。
那样的气息,对一个高高在上的王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那天他跪在长廊上,满身鲜血的忍着中了毒的苦楚,他竟生出一丝不忍。
明明是敌人的妃。
他说服自己,只是因为喜欢这具身体。
本来应该止于这样的关系,可他偏偏有了嗣元。
一点点难以抑制的欣喜,更多的是心绪不宁。
让他见芸帝,是要断他对芸帝的念头,却让自己更显狼狈——他说他会畏惧他,竟让他万般的不悦,看着他因为中了蛊发了疯,竟一时忘了身边还有属下可以指挥,就这么冲过去抱住了他,傻傻叫他伤了脸……
乱了,都开始乱了。
竟不敢再见他。
怕这一乱,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
可是终究迷失了。得知他身体里的嗣元是希夷和芸帝的时候,他恨得红了眼。也不知究竟为了什么,就这么伤了那个人。
恨他背叛,恨他欺骗,恨他始终……爱着芸帝?
不敢再想,只记得他最后对着他绽开的那个笑,绝美却又痛彻心扉……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不懂。
明明只是一个芸帝的宫妃,一个叛徒……
明明应该什么都不是的……
让给非遥不是正好吗?
“不马上……杀了我吗?”
双真忍受着细小的冰剑刺穿身体的疼痛,虚弱的问这个早已丧失了理智的女人。
蓝依柔媚的笑笑,又一刀扎进双真手臂,“你让芸痛了百年,我就这么放过你,岂不便宜了你?何况我也不想污了我的宝刀。”
双真苦笑,真是不知道该拿一个发了疯的女人怎么办才好。
这回,连芸的孩子都救不了他了。
现在也没办法发讯号给奇然,不然蓝依激动起来马上了结了他,他连等待救援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时候真正盼望风炎能回来。
虽然他不一定会不杀他,至少让他多一点活的盼头。
时间,能争取多一点是一点。
刚刚用了激将法才让这个女人不下快手,反而一点点耗在这儿折磨他……算是自找苦吃吗?
真是的,有过那么多受伤的经验,为什么还会痛呢?还以为他早感觉不到痛了呢……
看着满地鲜血,他自嘲的笑笑。
还是赶紧想办法吧……
不然,真的得死了。
连同他身体里的孩子,还有……
“你走吧。”
风炎终于重新抬起头对上非遥的眼睛,神智清明。
不给。无论是什么原因,他只知道,他不要把双真让给别人。
“为什么?”非遥没有料到风炎竟依然如此坚定,连一点商量的语气也无。
风炎只是摇头,“我不会把双真给你。”
“为什么?”非遥依然不可置信,“如果是因为那个嗣元,我可以……”
“与那个无关。”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囚禁双真?仅仅因为他背叛你?”如果真是那样,那真的只有硬抢了。
风炎摇头,“那个……我是很气愤没错。只是,已经无所谓了。“
“那是为什么……”
“只是想留他在身边。”他说不出太多,只能把此刻心中唯一的感受告诉他,“我放不开那个人。”
非遥望着他,眼神从不可置信变成了危险。
他缓缓摇头,“风炎,你不能够那样。无论出于怎样的理由,你不可以再禁锢他。芸帝如此错了百年,你现在要做同样的事了吗?”
“与你无关。”风炎冷冷打断他。
非遥沉默下来。
真的只能硬抢了。
非遥挑衅的看了风炎一眼,缓缓道:“我知道我现在是差你很多,但为了他,我要正式挑战你。”
“等你伤好了再来吧。你之前被我打伤,看样子是牵动了旧伤在这儿养了好一会儿吧。”来的时候若不是他气息有些不稳,他还不一定发现得了他。
非遥恨恨的转过头不理他。
风炎的心情突然特别好,似乎想通了某些事之后很多便不会再郁结于心。
他轻笑道:“我很高兴有你这个对手,欢迎你下次再来找我挑战。”说完风炎不再理会他,转身飞向了崇青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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