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之距,近得让人绝望。
「送我回老家吧?」第二次,纪辉提出同样的请求。
顾流年不语,只是静静看着他,一眨不眨。幽深的瞳孔,倒映出自己单薄的轮廓,纪辉的心脏不禁阵阵痉挛……
即使这样……即使在这样溢满痛苦的眼眸中,他还是看到了爱情!
他发誓,这是他此生见过最深刻、最恐怖,也是最温柔到几近残忍的爱情!热泪几乎夺眶而出,纪辉死死咬住牙关,用力到五官都微微扭曲,才压下这些多余的水分。
「你饿了吧?」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我给你带了外卖,铁板牛柳和鳗鱼饭,就放在桌子上,还有你最喜欢吃的黑巧克力。」
这个男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纪辉在他眼底搜寻,只有深深的,深深的,深不见底的海洋。
「顾流年,同样的话,我不会再求你第三次。」纪辉咬牙道。
「明天庭辩,我有很多文件要准备。你自己先吃吧。阳台冷,不要站太久,小心感冒。」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男人后退一步,离开他,走入书房。
纪辉盯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
是夜,男人一直呆在书房,工作至凌晨。晚上照例被噩梦惊醒后,纪辉辗转反侧,干脆爬起来去厨房倒水,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他下意识抬头看时间,时钟清晰指向凌晨三点。在书房门口呆立半晌,他还是没有勇气去敲那扇门。
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凝视着书房门口漏出的灯光,猜测男人到底在做什么,不知不觉睡着了。等醒后,已是一室明亮,他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公寓空无一人,男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上班去了。
渐渐爱上这种「虐待」男人的方式,纪辉愈发肆无忌惮,经常带蓝欣回公寓胡天胡地,还专挑顾流年下班的时间。他故意弄出很大的激情声浪,让他不管在哪个房间都听得到;他还当着他的面,与她卿卿我我如胶似漆;他甚至大声谈论做爱的方式,谈论自己是如何着迷于她……男人对这类话题一律缄默不语,任他说得眉飞色舞,只是一天比一天晚下班,明显在躲避他。然而住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仍有好几次当面撞上,他就躲到阳台上抽烟,等他结束。
每当纪辉送蓝欣下楼,一回头,总能看到六楼阳台上,男人静默的影子,仿佛一座亘古雕像。相隔如此遥远,不可能看清对方表情,可为什么,这两束温柔目光,仿佛能穿透生死边界,一寸寸,轻轻拥抱他冰冷的身躯?这个时候,纪辉总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让自己转身,勉强斩断千丝万缕的羁绊。
白天无所事事,纪辉就陪蓝欣逛街游玩,用男人给他的信用卡,刷大包小包她看中的东西。日渐积聚的账单,直接寄到男人那里,可不管金额如何夸张,男人都没有一句诘问,每月按时偿付他的巨额花费。只要他需要,不管有多狮子大开口,他都不吝给予,即使明知这些全都借他之手,转给他的恋人。
没有底线,探寻不到男人的底线。哪怕出再狠的拳,都像打入一团软棉花之中,纪辉已经厌倦了这种既折磨对方,同时也折磨自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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