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之外----珍珠扇子
  发于:2009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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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楼共分两厅,雅絃厅专门提供餐卷客人用餐,而无涯厅则设置数间VIP房让洽公或者需要私密空间的贵客使用。
走到雅弦厅时苍发现还得等上半小时才能入场,但肚子很不给面子地鸣声作响,他索性坐到外边待客沙发上等候,心裡想著如果自己饿昏了是不是该拨个电话请棄老板約完会后顺手把他带回家?
苍的眼睛微瞇,再瞇,瞇成一条線开始轻轻点头,差一点就要睡著了。
『苍?』
这声音有些熟悉。苍努力睜开已瞇成一条線的双眼,一步莲华的博士班学长佛公子正站在他面前溫和微笑著。
『佛公子学长?』
『现在还俗了,我的俗家名姓弦名知音,你可以喚知音,加上学长就太过见外。』
『知音……你說过知音二字只有我能喚……』一名高瘦男子微怒地看著苍。
『还未请教?』
絃知音身旁的高瘦男子看秘书一眼,秘书赶紧递名片。
『原来是三十歲就经营起三家大饭店,近日将饭店事业版图扩展到中国北京与上海的青年实业家太史侯先生,久仰您的大名,请多指教。』
苍伸出手想与太史侯握手,太史侯原本难看的表情听见苍一番称讚后也柔软下来,他与苍握了两秒就抽回手,眼睛瞄向弦知音似乎不希望弦知音误会。
不过下一秒他就后悔了,因为苍与弦知音行了个热情的拥抱见面礼节。
太史侯立刻挤进两人之间想分开他们,但弦知音已经牵著苍的手快步走向设置VIP贵宾专属房的无涯厅,太史侯不想被拋下只得赶快跟上。
苍一边享用著以自然为主题的菜餚,一边感受到太史侯不知是妒忌还是审视的目光,他觉得让太史侯继续误会下去会打扰自己吃饭,趁絃知音帮他倒茶时附耳說了几句话。
絃知音听完后笑了笑,转头搂住太史侯的肩膀,唇瓣贴近太史侯的耳朵不知說了什麼。
但见太史侯脸红到耳根子上,道了句:『谁吃醋啊!』
絃知音一派溫和微笑說道:『你看苍的眼神像想吞了他,该吃醋的当然是我,苍,让你评评理,是我该吃醋还是太史侯该吃醋?』
苍举筷子夹两个莲蓉兔包,平均沾上红醋醬料,公平地一人一个放在太史侯与絃知音的盘裡。
『请吃。』
絃知音嚐一口后笑道:『两人共嚐醋味,內中自有甘甜。苍,这是你的答案吗?』
苍喝茶。『答案自在心中。』
『我的答案与这兔包一樣,皆是酸中藏甜。而且,我盘裡的兔包只有一人能嚐。』絃知音看著太史侯微笑說道。
太史侯把他盘子內沾醋的兔包吃完后又拿絃知音盘裡咬一口的兔包,虽然是吃醋但表情卻是十足甜蜜。
待苍稍微填饱肚子后,弦知音又开口說道:
『你与一步莲华近来如何?』
『我每周都会与他通电话报平安。』
『我不是想问这个,我的意思是你与一步莲华感情进展到什麼地步?』
苍疑惑地看著弦知音。『我们的感情跟以前一樣很好,並沒有因为时间而沖淡变质。』
太史侯說道:
『问题得简单扼要且切入重点,迂迂回回问不到你想听的答案。我帮你问吧,苍学弟你跟一步桃子牵小手过吗?』
『敢问这就是太史侯所谓的直接?』弦知音道。
太史侯忽地红了脸。
『牵小手还不夠直接吗?君子发乎情,止乎礼。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两情相悅共订白首之約……』
弦知音似乎听不下去了,用手摀住太史侯的嘴。
苍险险被茶噎到。
如果方才听不懂牵小手意义的话,太史侯的解释就夠让苍明白了。
『学长误会了,我与一步莲华不是那樣的关系。不过他在我心裡独一无二,沒有人可以替代一步莲华的地位。』
苍說到独一无二时耳尖听见隔壁廂房摔碎杯子的声音,无涯厅內有三个独立廂房与三个开放式廂房,独立廂房需要关门才有隔音效果,而他们则坐在独立廂房隔壁间的开放式廂房用餐,如果說话大声点就会被隔壁廂房听见谈话內容。
苍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刚好是棄天帝第二场約会的时间,地点似乎也很巧合地吻合。
他感觉到身后有一股灼热的视線,他微笑倾向弦知音耳边說悄悄话。
太史侯也看到有个人影正在走近,弦知音卻使个眼色要太史侯別起身。
『看戏。』弦知音以唇语无声說道。
接著苍竟然将手掌覆在弦知音手上,浅笑道:
『知音学长认为现在这樣算不算执子之手呢?』
弦知音溫和笑著並沒有抽离手,反而含情脈脈地看著苍,另一手抚摸苍的栗色秀发,两人配合无间就像是相识已久情人般自然不过。
太史侯握拳不让妒忌发作而破坏苍故意演出好戏的序幕,但看到絃之音唇瓣快贴到苍脸上时他终於忍不住站起来想将人搂回自己怀裡—
另一个人卻比他动作更快,苍根本来不及反对就被狂怒的黑衣男子掳走到隔壁独立湘房,房门随即锁上让人无法窥探裡头发生什麼事。
『背影看来是異度集团副总裁棄天帝。』
太史侯忘了妒忌直看著被关起的VIP房门,絃之音将手掌覆在他手背上。
『喝茶』茶杯递到唇前,太史侯很合作地喝尽。
『知音,我们该去救苍吗?』
弦知音正慢条斯理地剝瓜子,丟几片剝好的瓜子肉到太史侯嘴裡,太史侯也很合作张口享受絃知音难得亲密的餵食。
『我们只需要看戏,嗑瓜子就行了』
太史侯想想也对。『嗑瓜子会口干,你帮我剝瓜子,我餵你喝茶回报。』
他饮口茶並未吞下,又悉数以唇餵入絃知音口中。
两分钟后一名嬌气大小姐气呼呼地从VIP房走出,听甩门的声音就知道她非常生气。
太史侯想检查自己饭店的门是否被破坏,走到廂房门前卻不自主地附耳细听,不听还好,听了反倒面红耳赤地走回来。
絃知音递茶他卻看也不看,直接拿桌上冰水整杯灌入喉中,說句我还有公事要处理不陪你了。
絃知音看太史侯落荒而逃的脸红樣子也生起好奇心,走到VIP房门边听了几秒,唇角漾起莫测高深的微笑后离开。

棄天帝将苍压在牆上索吻的同时房门被大力打开又关上,不须回头也知道今晚約会主角红楼集团大小姐已经气到不顾教养摔门离开。
事情发展与他想像中不一樣,出门前嘱咐朱武侄子务必将餐卷拿给苍,不就是希望看到苍吃点小醋再亲密地逗弄他,卻料不到先陷下去的人是自己。
嘴唇传来痛感,苍居然咬了他。
他放开苍的肩膀,苍立即离开牆面,但也沒有走出廂房,反倒在一片凌乱的廂房中找出未被酒品波及的干淨椅子坐下。
方才当棄天帝忍不住冲出包廂带苍进来时,红楼集团大小姐气极向棄天帝泼酒,看他沒反应更气到扯了桌巾,现在桌面干淨沒任何杯盘,反倒是地面与几个椅子一片狼借。
苍坐在椅子上,半瞇的紫眸看著棄天帝的衬衫领口,他沒說话但眼神中卻带著轻蔑。
棄天帝俯身想亲吻苍的唇瓣,苍眼睛瞄向棄天帝衬衫领口,嫌恶地別过头避开他的吻。
苍的眼神让棄天帝慌乱,轻蔑的眼神太过疏离,面对苍的疏离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十二歲的他面对著苍的眼神顿时有种作错事的错觉,平常处理商业竞爭遊刃有余的手段与言词完全施展不出来,他像是在爱情前手足无措的大男孩,想也沒想就开口认错祈求原谅:
『你应该看过我的行程表,她是红楼企业总裁千金,我赴約会只为了谈与红楼企业的新合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她沒有任何意思。』
不对啊,他原意是想看苍吃醋,怎麼像对著妻子的小男人一般对苍解释?
『与谁交往是您的自由,小职员如苍並无权力干涉棄老板私生活,您也不需要向我解释。』
苍說完便起身往门的方向走,他的举动让棄天帝心乱了,如果认错也沒用那该如何挽留他?
他抱住苍的腰际,強硬地不许苍离开。
『我从沒有向人道歉过,你是第一个听见我道歉的人类。』
『那我是否该說我深感荣幸?』苍的声音轻微颤抖。
将苍扳过身,低头正对著苍的藤紫眼眸。
『苍,你知道我只是逢场作戏,我已经放下身段向你道歉,你还要生气不理我吗?』
苍眨了眨眼。
『你希望我不生气吗?』苍浅笑。『我以为你很希望看到我生气,既然你要我不生气,那我还有什麼理由生气?』
听见苍的答覆,棄天帝呆愣了一秒才恍然大悟。
『你耍我?』
腰身被箍得更紧,苍卻笑得波澜不惊。
『你刻意让我看到行程表,又让朱武把餐卷经过阿来转送给我,这不就告诉我该演一场吃醋的戏码?我都照足剧本演出,棄老板有何不满?』
棄天帝在苍的藤紫双眸中望见看不到底的湖,究竟何时苍才愿意将心底藏的秘密与他分享?
苍,我手臂中箍住的是你的人,那你的心又在何方?
棄天帝忽然一把抱起苍,苍惊呼出声,棄天帝将苍放到已无任何杯盘桌巾的大圆桌上,俯身将苍困於他的手臂与身躯之间。
『你想作什麼?』
『我想解释我沒有对其他人动心。』
他的动作比言语快得多,三两下伸入裤中握住苍的敏感处。
苍大幅度的抵抗顿时減弱许多,原本狠踢的双腿也微微颤抖,随著越来越不稳的气息而无力垂下。
『这也不代表你可以在这裡对我动手……恩……住手!啊!……別摸……嗯啊……这裡不行……』
『你是不是讨厌我身上沾了女人气味?』
『不……嗯啊……是……我讨厌……你可以放手了……啊啊!!我要杀……杀了你……』
舌尖伸到他耳廓內舔弄,邪佞地說:
『死在你身上我无怨无悔。』
苍听见这句话时身体忽然一震,苍的紧繃令棄天帝皱眉,再次抚弄前端后紧窒才渐渐放松。
棄天帝更放肆狂妄地将他的长腿环到腰上,手掌抱住苍的腰让他攀在他身上。
『夹紧,否则你掉下来会受伤。』
『太过分了……嗯……啊啊……』
棄天帝吻住苍的唇,独享他美好的呻吟。
沉浸於欢爱的棄天帝没发现苍睜开眼,澄明的紫眸显示他的神智十分清明,唇瓣微启无声說著:棄天帝,死在我身上你当真会无怨无悔?

欢爱过后苍显得昏昏欲睡,搭著棄天帝的肩膀让他扶回车上,车行时他疲累地闭眼假眠,卻不自觉沉沉睡去。
他又梦到末日将临的梦境,恍惚之间听见棄天帝正呼喚他的名字,清醒后见到棄天帝俊朗的笑脸。
苍发觉他已躺在床上,他身处於这个已住了一个月的房间裡,並不是在末日之中。
他安心地深深呼气。
『作噩梦麼?』
苍点头。
『我帮你调杯威士忌加水,酒精能帮助入眠。』
苍环住棄天帝的腰阻止他行动。
『今晚陪我,我不想一个人睡。』
棄天帝坏心地笑著說道:
『你可別后悔。』
若是能不让他再见到梦境中人间炼狱般的末日情景,他愿意献出一切只求安稳平靜。
『我从不后悔。』
他伸出手臂环住棄天帝的颈项主动索吻。
待到半夜时苍忽然醒转,一直沒睡著的棄天帝感觉到苍沒睡,他搂著苍想让苍安睡,卻见到泛水光的紫眸。
『怎麼了?』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希望最后在你身边的人是谁?』
『当然是你。』棄天帝搂紧苍。
『那你心裡想的人是不是我?』
苍抹掉眼角可能进砂才出现的水光。
『当然是你。』
几分钟后等到棄天帝呼吸平稳似是睡去时,他抚摸著棄天帝的脸庞,彷彿要将棄天帝的面容用指腹刻画进自己脑中。
也许,经过千年之后,当全世界都忘记苍时,他仍记得这个愿意死在他手上的人。
他不会忘记这个曾经傻得想放他走,在乎他卻从不曾无理取鬧要胁他,沒說过虛假承诺卻将他看得比任何一件大生意都重要,很擅长說谎卻从不曾对他說谎的人—
—棄天帝。
『但愿那时你已经不在我身边,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为我而牺牲生命。
等到末日审判那一天,我会孤身一人承担世界末日。』

末日前奏

十二。
世界末日离人类有多近?
数亿人口都曾谈论过世界末日,卻沒有人能预测到确切的日期,时间一久世界末日便成一个神话故事,或者,一个茶余饭后不小心提起的笑话。
然而,世界末日近的出乎你的想像。
很可能就发生在二零零九年的—
—下一秒。
这一晚苍沒有梦见世界末日。
『早安。』
刚睡醒的眼睛渐渐适应光線,他看见沐浴在朝阳下棄天帝的笑脸,那招牌笑容竟比阳光更灿烂。
苍伸手搂住他。
『早安。』
是不是幸福真触手可及?
这一刻他沐浴在幸福的晨光中,将所有烦恼拋诸脑后。
苍与棄天帝共进早餐,一起步入办公楼层,棄天帝斜倚著牆壁等他打卡。
打完卡开始上班,他们慢步到办公室前,进入各自办公室开始如常的一天。
苍坐在办公桌前无意识地抚摸唇瓣,方才意犹未尽的深吻溫度仍残留在唇上,指腹反覆地抚摸,落地窗映照出他唇畔的微笑,他知道这代表什麼意思。
—他沦陷了。
『沒有心的灵魂也可以沦陷吗?』
他自问但不需要回答。
『你說,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人类,就只是苍,那麼我是否也能拥有平凡的爱情?』
十二天人之中的仞善天女看著苍,溫声道:但你不是普通人类。
苍闭上眼,像是闭了眼就能失去看透三界六道的神眼,也像是少了视觉就只听命於心,命运不再被上天捉弄摆布,看透三界六道之眼能看到命运的丝缕,但卻也比平凡人更受限於命运,他曾经是最为达观知命的六道师,现在他忽然想反抗这加诸於他的术法能力与使命。
是不是幸福会让人自私?
是不是爱情会给人反抗的勇气?
『也许祢们都是我的幻视与幻听,我根本从来沒有看见不科学的任何事物,这世界沒有仙也沒有妖怪,我脑中关於天使与恶魔圣战的记忆也是幻想,沒错,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风水师,什麼世界末日与结界崩坏都与我无关。』
苍深吸口气,越来越觉得从小到大看到与听到的都是幻影,只要他深信这是幻觉,那他就不需要做出任何抉择。
他有一种冲动想看到棄天帝白发苍苍时满脸皱纹卻充满宠溺的笑容,他也想牵著他的手一起面对人生的夕阳。
心臟处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疼痛,手掌抚著胸口直到疼痛再次解除,他苦笑:『让我忘了也不行吗?』
十二天人中一向很少說话的奏风天审官說道:苍,你可以选择自欺欺人,但是你真的忍心置苍生於苦难中吗?你明知道只有你能重建七重太极封印,你难道就这樣被恶魔诱惑而甘愿自我堕落?封印破裂的世界末日后果你能承担吗?
苍干脆连耳朵都摀住。
『只要我不相信就不存在,我坚信沒有恶魔就不会有恶魔,也沒有天使与满天神佛,更沒有世界末日。』
但天人的话语是直接传入脑中,甚至闭上眼还能看见十二名天人的樣貌。
苍身旁随侍的十二名天人原本就不具有色身,而元神可以直接浮现在苍的脑海之中。
仞善天女柔声道:您知道即使闭上双眼也无法关闭神眼,又何必自我折磨呢?
苍对自己說祂们都是幻觉,他索性放开双耳也睜开眼,无视於仍轮流苦劝的十二名天人,走出自己办公室到总裁秘书办公室裡将请假单递给伏婴师,请假理由很简单:我想休息。
苍悠閒地在街道上漫步,呼吸路树过滤过的空气,並且忽视三十歲以上树木呼喚他名字的声音,假装沒看见路旁一直冲出马路重复自杀动作以及对面大楼楼顶不断往下跳的自杀灵魂,甚至当作自己看不见阴暗角落中蠢蠢欲动的妖魅魍魉。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视与幻听,那只要自己不再相信,所有幻觉都会消失。
向街角的饮料攤买杯卡布奇诺,他悠閒地坐在攤前有小遮阳棚的座椅上看著天空中的浮云,浮云在蔚蓝的天空中飘啊飘著,微风吹拂起披散於肩的栗色长发,空气靜逸地像停止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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