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要托你的福。这烙印据说是皇家标记，原本已经不见了，被你折腾以后又回到我身上。看来我是一辈子也摆脱不掉这个东西了，只好用老方法藏着。”
“怪好看的，和你挺相称。”
“怎么说？可别说你觉得我长得像朵花。”
“当然不是，因为我觉得最漂亮的百合理所当然是白色的，纯洁又可爱。白色的百合被镶上金子这种俗物，怎么说呢—纯洁被世俗玷污后虚伪得不能再虚伪，还被当作是权力的象征，就更矫情了。就跟你一样。啊，我说了什么伤害到你了吗？”
“没有，说得对极了。你可以走了，这是我今天晚上第二次对你这么说，请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玛门冲他一弯腰，向个绅士那样来了个文雅又浪漫的道别方式，一个热情的吻让莱尔措不及防。他得逞后趟着溪水回到岸边，快速消失在黑暗中。莱尔觉得有些古怪，唤过一直守护在旁边的猎鹰灵物。“波比，你偷偷跟着他看看他在搞什么，我总觉得有鬼。”
波比刚才都瞧见了，可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跟着恶魔的脚印悄无声息地飞走。它不该丢下主人的，因为它刚走，莱尔就听见一个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吉尔.德.兰 斯亲王从容不迫地走到河边，用最平常不过的语气和水里的人打招呼。
“晚安，莱尔。今晚的月色可真美啊。”
莱尔恨不得当场被美杜莎的眼睛射穿石化，就算他再机敏也想不出办法让自己能从容的回头面对岸上的人。他绝望地闭上双眼，脑中满是撒旦得意大笑的嘴脸。
“堕落吧，宝贝。他会好好疼你，爱你。而你根本不需要做什么救世主，别人的痛苦和快乐与你何干？他是这世上唯一可以给你幸福的人，那无以伦比的滋味只有你和他才能体会，你们会沉沦其中，百尝不腻。就算世界崩塌也不会影响到你们，他的爱就是你的全部。爱情是一朵生长在绝壁悬崖边缘上的花，想要摘取就必须要有勇气。现在你只要转过身对他稍作挑逗，就可以体验到极乐的滋味。转过身去吧，先从一个亲吻开始怎么样？然后邀请他触碰你敏感的乳尖，你可以用双腿缠在他身上，像蛇一样紧紧攀附着他向他要求。你想要什么他都会给你，他想要给你的恐怕比你期望的还要多。”莱尔听得见恶魔得意的心声，更加无力抵抗。
“晚安。”光是说出这两个字已经耗尽全身的力气，他祈祷吉尔会无视自己不正常的语气。可偏偏还听见更令他心跳不已的话。
“你的身体在月光下可真美，我大老远看见还以为是哪家的美人儿呢。”
“这对一个男性来说算不上是赞美，亲王大人这么晚还有闲心到这里散步？”莱尔在心中叫苦连连，明明刚知道缓解的方法让他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情况一下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糟糕。难怪刚才身体会无端躁动，一定是他偷偷接近的缘故，这么说来，刚才玛门的行为应该是故意的吧？恶魔这种生物真是像奇洛说的那样，让人防不胜防。
“我再有闲心也比不上你不是吗？你都闲到水里去了，这才四月就开始要避暑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来找我下棋的。请转过身好吗？我马上就穿好衣服，若是赤身裸 体面对您就太不尊敬了。”他依旧用的是敬语，但傻瓜也听得出这其中的强制口吻。
“这有什么，你要是输了就被大家都看光，我保证到时候没人会觉得你不尊敬他们的。”兰 斯摸着下巴欣赏水里的人尴尬的模样，直至收到他阴沉冷酷的目光才恋恋不舍背转过去。好半天，莱尔才从溪水里出来，他径直从兰 斯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兰 斯不满的拽住他的手，粗鲁地把他带进怀里。
“那个人刚才吻了你，莱尔。”兰 斯眯起眼睛狠毒的质问着。
“什么人？您大概是见鬼了吧？”莱尔气恼推开他，脸上再也没有从容自若的表情，他要逃，越远越好。
“撒谎！我要是看错了才是活见鬼。那个人是谁？情夫吗？啊，抱歉我用词不当，忘了你也是个男人。”兰 斯拧着他的臂膀把他压倒在草丛里。
“您不止是用词不当，行为也不当！您忘了自己也是个男人，应该去压女人才正常！”莱尔使劲闭上眼，再这么下去他就要破口大骂了。
“那你又他妈的怎么一回事呢？被我压也会变成这样，嗯？！饥渴成什么样子了？他刚才没满足你吗！！”
“活见鬼！放开我你这个混蛋！”莱尔飞起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他心口，凭借本能逃开。兰 斯一把捉住他的脚踝把他拉回来，重重吻了上去！热流在两人唇齿交接的刹那迅速扩散，血脉搏动的声音震得鼓膜嗡嗡作响。莱尔可怜的理智紧绷在一根弦上，轻轻一碰就会绷断。吉尔以前也吻过，可从来没有这么霸道，他的舌就那么粗暴地撬开牙关攻了进来，无礼的扫荡着。莱尔拼命维持仅存的一点理智，狠心的用力咬下去。
“啊！贱民！”兰 斯惊叫着放开身下的人。这是他第一次在亲吻时被拒绝，一股咸腥的味道立刻在口中蔓延开，同样蹿烧的还有他的怒火。
“那个男人没教过你接吻不能用牙齿吗？！”兰 斯用力掐住他的嘴，几乎要挤碎他的下颌骨。
“没人教过你接吻之前先分清楚男女吗？”莱尔强忍着疼痛和火烧般的欲望，艰难的回击着。可他的身体像着了火一样，无论之前学过怎样的剑术都无法施展，撒旦的话一次又一次再脑中重复，沉沦……他的身体想要……沉沦……沉沦……堕落也没有关系。
“你到底是什么人，莱尔？”兰 斯放过他，倒在一旁大口喘息，这么粗暴直接的行为还是第一次发生在他身上。“我早该怀疑你的，只因为你是罗特公爵引荐的，所以我疏忽了。这里距离勃艮第不太远了，你在半夜的时候偷偷跑出来跟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做一些龌龊的事情，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
“怀疑我什么？勃艮第的奸细吗？你简直无药可救。”
“放尊重一点，对我要用敬语！”
“我不想对一个精虫上脑的家伙解释什么，如果需要我去帮你找一个军妓。”
“军妓？不用了，这里不就有一个吗？”兰 斯一把撩起了他湿透的衣袍，那明显的地方简直一目了然，兰 斯好笑地问道：“你说我什么？精虫上脑？这话我原封不动送还给你。”
“真无聊。”莱尔决定不再理会，他甚至觉得跟撒旦相处一晚都强过跟这个人呆在一起片刻。
“无聊是吧？好吧，那我们来做点什么，你不是要下棋吗？那么来吧，就跟你说的一样，轮到我来攻你。”兰 斯被成为魔王不是毫无根据的。
“我认输！”他终于崩溃了。“我认输，大人。我再也不敢打您和您的马的主意了，就是两条腿走残废了我也不会哼一声的。”
“你没忘记认输会有怎么样的处罚吧？”虽然结果是按照他的计划来的，但为什么他现在会觉得有点心酸。
“是的……”
“那你还等什么？现在就脱吧，我不想等了。”兰 斯依坐在树下大口喘气，松了松衣领压制住沸腾的血气。从来没有什么猎物能逃得出他的手心。
“您说过要在众人面前——”
“脱！”
兰 斯指了指一块巨石，示意他站上去。愿赌服输，他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就这样在对方异样的注视下将身上的衣袍一点点剥落。月光变得情色起来，慢慢爬上他稚嫩的胸膛，纤细的腰侧，圆润的臀峰，优美的曲线流畅的滑进并得很紧的双腿间，隐入稀疏的毛发中。他修长的双腿不安的来回磨蹭，小心翼翼地夹紧已经无法按耐的欲望。他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忍得鼻尖都在冒汗。兰 斯的目光像皮鞭一样密密麻麻抽打在他身上，毫无痛感却比一切惩罚都更加残忍。
“你看清楚了？我身上并没有藏着什么通敌卖国的情报，下次要羞辱我的时候最好换个好点的借口。”
“我看见他抱着你还抱得很紧，你们不会没有关系。”
莱尔诅咒撒旦，如果可以的话他要杀了那家伙。
“我对万能的主起誓，对战无不胜的圣米伽勒起誓，如果我有做出任何背叛法兰西，背叛夏尔殿下的行为，就让我永世遭受地狱之火的处罚，灵魂被恶鬼吞食，身体被焚烧，心脏沉入河里，背叛者将被众人背叛，灰飞烟灭。”莱尔举起右手庄严的发誓，他赤裸着全身更显得无比坚定真诚。
“好吧，我暂且放过你。”兰 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无奈却无赖地要求道：“过来，我还没看够。”
不是他故意反抗，莱尔真的没办法再动一下了，他光是站着就费尽全力。兰 斯等了半天，终于按耐不住走过去把他打横抱起来。他注意到莱尔胸前可疑的粉红色痕迹，那痕迹很眼熟，但他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你胸前的是什么？伤疤还是胎记？”
“胎记吧，”莱尔迟疑的回答道，“也是伤疤。”
“糊涂的家伙……”兰 斯忍不住温柔起来，他想低头吻下去，可是莱尔一定会更生气的。“忍得这么辛苦，是不是被人下了药？我帮你弄好不好？”
“不！”莱尔像听到毒咒一样弹开，尴尬了好一阵才继续说道：“我的衣服里有个圆管，请您递给我。”
兰 斯照着他的意思从他衣服里摸出一个食指粗细的圆管，那里面似乎有一些蒸馏过的液体，他看着莱尔将那些液体推进自己的胳膊里，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然后在自己怀里睡过去，就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今天晚上的这些对他来说一定是场噩梦吧？其实这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呢？兰 斯越来越瞧不起自己了。
次日，莱尔是被刺眼的阳光和胯下的颠簸弄醒的，他睡眼稀松得打了个哈欠，半睁开眼睛，漂亮的蜜色秀发轻拂过鼻尖。一抬头，正对上兰 斯的脸庞，依旧如太阳一般明媚。
“早上好，我跟他们说我们打和了，所以谁都不用接受处罚。”兰 斯悄悄在他耳旁低语。
“谢谢，我会记住的。”
“不过你可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您的意思是明天还要继续比试吗？”
“那倒不是。”兰 斯恶劣的用剑鞘捅了捅他的腿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到：“我记得两天前有人这么跟我说过……‘难道你跟你情人在一起也这样，那个黑头发的小美人能受得了你的脾气吗？可别辣手摧花弄坏了人家，叫人知道您只不过是个不解风情的莽夫。’你记得吗，黑头发的莱尔？你能忍受我的脾气吗？”
“不记得了，我也没见过您和什么黑头发的美人在一起，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您更正直更温柔的人了，您只忠于您的未婚妻一个人。”
“哦？是这样的吗？那么我还记得有人说我真是个坏人，就知道耍手段欺负他那个手无寸铁的人。我想对他怎么样呢？要把他绑起来吗，还是想他当众舔我的脚指，或者让他给我做马骑，还是……啊，太羞耻了，难不成我是看上了他的身体？天呐，这太荒谬了，其实我不用那样他也不能反抗不是吗？我想要什么尽管拿去好了，他保证会尽力配合的。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知情识趣？”
“这样的人给您提鞋都不配，他不是知情识趣，只是耍点小心机想在您手底下讨口饭吃。你不必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免得自贬身价。”
“莱尔。”
“什么？”
“没什么。”
“可我怎么觉得有什么呢？您的手往哪里放啊？”
“随便摸摸而已，你不会介意的哈？”
“是的，如果您不介意我把它砍下来。”
两人的争吵没完没了，一直到抵达勃艮第也没有停歇过，有谁知道在这里又会生出什么样的波澜呢？

第三十九章 梦中情人

勃艮第公国， 贝桑松，菲利普的行宫
“大人，您今天要出游吗？”
“是的，请不要告诉伯爵他们，我想一个人去散散心。对了，如果有父亲大人的消息就立刻到猎场通报我。”
“阿尔贝，陪我一起去吧？”
“真是非常抱歉，我已经答应莫妮夫人帮她画肖像了，这个下午恐怕都要呆在她那里。”
“那真是太不巧了，您被我请到这里来是为了展现最伟大的艺术价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材小用。因为我父亲的关系，教堂的工程要先放下来，但我想等风波平息后就会立刻开工的，您不会等太久。”菲利普随手赏给画家一卷镶金的手卷：“希望这段时间的混乱没有让您闲下来，我正在编撰一本手抄本，把勃艮第王朝的历史都忠实记录下来。我想挑选一些艺术家为我们伟大的勃艮第描绘历史。至于你们要画些什么，我没办法回答，虽然我非常清楚它们应该是什么样子。我想透过我所描绘的事物呈现勃艮第的全貌，就像威尼斯的名家所突现的那样，不止反映投印在我们眼睛里的财富，还要表达出我们国家内在的种种，痛苦也好，喜悦也好，我都要让他们呈现在画卷上。艺术能够陶冶情操，如果人人都能被艺术的魅力感动，那战争和病痛也就会少一些。圣洁的爱让艺术变得高尚，无私，这种爱能治愈我的陈年旧疾，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要有效。”
“大人，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您还在思念着那个人吗？”
“就如您所说的，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怎么可能会还在想她呢？”
菲利普的手札
“离开阿黛尔的第五千六百八十三天 无所事事
亲爱的阿黛尔，今天我又去了那个庄园，当年的那些蝴蝶花已经被农民连根拔除，换上了紫苜蓿。不过我对你的思念一如既往。你当时所住的卧室一直都没有变过，那束小雏菊我让人铸进银子里依旧放在你的窗边。就像你要我保守的秘密一样，会永远安全。
也许是我太想念你了，又或者是你终于被我感动，今天回宫的路上，我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想在我们当年游玩的河谷边逗留片刻。我想到你曾对我说沿着河谷走就会找到仙人之泉，如果来者带着赤诚之心祈祷，就会看见仙人在弥漫月光的泉中沐浴。我不想见什么仙人，但如果那仙人长着和你一样的脸，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让我告诉你吧，我会义无返顾的爱上她。我在想，也许你本来就是天上的人，因为对那个狠心的人失望，就飞回天上了。你知道我一直想着你，所以给了我预示，让我到那里去见你。一定是这样的，对吗？不然你不会让一只白色的鹰为我带路。阿黛尔，你终于来见我了吗？我太激动了，甚至不记得当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记得我是握紧你的手睡着的，可为什么醒来的时候却睡在自己的床上？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重遇阿黛尔的第一天 无与伦比
亲爱的阿黛尔，我不会忘记这一天，永远不会。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能抛开一切，永远留在你身边。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你，高傲的就像个女王，只要一个眼神就会让我们都俯下去舔吻你的脚趾。
我原本以为你的温柔都是为那一个人留的，没想到今天你也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亲吻我，垂爱我。 我爱你，爱你，比以往任何一刻更爱你，我现在相信终于相信了，你一定是那月光仙子，而我就是那可怜的诗人，因为你的一个吻而发了疯，着了魔。阿黛尔，如果我祈求更多，你一样会给我吗？”
“重遇阿黛尔的第二天 无与伦比
亲爱的阿黛尔，今天比昨天更加美好。我不会相信那些谎话和伪装的，无论你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无论你的嗓音变得多么不同，无论你是用什么身份来见我，你依然是我最爱的那个人。我想我是疯了，居然听见有人说你是个男人？不，疯的不是我，是那些无知的人。我知道一定是你，证据有很多不是吗？
你言不由衷时会微微侧目，皱一下鼻子；你对某个人表示轻蔑的时候会对他微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明明一句真话都没有却可以坦然自若的直视着别人。你的嗓音变了，有些低沉，不过一样动听。你似乎懂得比以前多了许多，有人说那是因为你是圣者。你瞧他们有多傻，你明明是仙女。你是我的女神，我一个人的，你为我弹奏竖琴，看我的画册，我们之间的默契比以前更强了，是因为你已经接收到了我的心意吗？”
今天在酒宴上，我想尽各种方法碰到了你的身体，虽然只是头发和手指，已经足够了。后来你跟我道别，不顾一切礼节拥抱了我，这让我几乎失去了控制想要把你留下。阿黛尔，如果我们有孩子，会不会也长的和你一样？会不会也这么让我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