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房客----残絮
  发于:2009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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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封信我写了很久,足足有六张信纸,内容确实如御经所言,是一些推卸、言不及义的勉励话语。要说聊天室有个魔力也罢,明明只有看到一串串采色的文字浮现,却能在那种氛围爱上对方。
  当时我沉迷短暂恋爱的满足,而离了线後,就结束短则数十分钟,长则几个小时的交往。下一回用别的腻称,也许上一次的对象仍在线上,却已经毫无瓜葛。
  会延伸到写信大概是真的著了魔,那时也没想过会被诓骗,像是揣测大人临时起意骗小孩,而我过於认真倾听他的烦恼,他也骑虎难下只好跟我耗磨时间。信中我还写了要他别记得我,人生还有朋友可以依靠,即使以为自己不重要,还是会有很多人担心。总之就是一些像是生命线会提到的话,一股脑塞进给他的信中。
  算起来也已经过了八年,我有他的地址却不敢将我的地址给他,那时住在社区大厦,於是信封上的寄信住址只填写到社区的门牌号码,楼层栋号一概略过。
  我以为写了那封信等同是尽了关心他的责任,之後我渐渐遗忘此事,甚至连贝贝这个名字也变得陌生。
  「纬纬,贝贝一直记得阿纬。」在我陷入回忆之时,御经抛来一句。
  他没等我反应,接著说:「你写的地址只住我们这家姓叶的,他当时特地到过我们家附近,但因为谎报年纪才不敢贸然找你,一直等到高中毕业才来第二次。以前妈妈的同事还住在原处,他假装是妹妹的小学同学问了新家的地址,辗转先找到我。他怕你不是他要找的人,於是先找我求证。他很有演戏的天份,团长才会出了这个馊主意,有时候我们也不懂他行为背後的目的,不自觉的说谎大概是从小为了自保才养成的习惯。他埋怨哥一直要他跟我交往,我这边当然没问题,但他老大不愿意,我也不可能强迫他。」
  御经无奈地苦笑,我没陪笑的馀裕,紊乱的思绪理路逐渐连成线,我不禁握拳,才发现掌心竟渗出冷汗。

  隔壁的房客 48end

  「陈耿贤就是贝贝……吗?」语末我不由得气虚,他都这样讲了,明摆著就是要我将他们视为同一人。
  御经耸耸肩,不置可否。
  当时我十六岁,他也不过才十一岁,小学生进网咖并不稀奇,但通常是玩线上游戏居多。想不到他跟我还有这段来往,从这几个月的相处完全看不出端倪。
  「他爸爸在他还没读国小就得病过世,陈傅国是他爸的哥哥,他爸临死前将母子俩托付给陈傅国。起初陈傅国扮演一个和善的伯父,常带他出去玩、给他零用钱,耿贤的妈妈是护理人员,之後争取到国外的工作,於是将他暂时托给陈傅国照顾,打算等他小学毕业後再接到国外。那时候陈傅国就像是个爸爸般的存在,谁会想到他能够花三、四年等待这次机会降临?」御经灌了口啤酒,接著说:「陈傅国有个怪癖,他喜欢穿女装的男孩,尤其是国小还没变声的年纪,他每天趁洗澡摸遍他,半夜必须被他抱在怀里。贝贝在聊天室遇见你时,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两、三年,陈傅国在这些年食髓知味,常要他做些你也难以想像的事,这些事我也只听他粗略讲过,直到现在他还是常被陈傅国叫出去,即使他妈妈已经回国,却仍维持和平的假象,他妈妈依然被蒙在鼓里。」
  御经像讲述连续剧情节般说著陈耿贤的事,我由衷希望他会在语末加句:「骗你的啦,笨蛋。」
  等待御经讲到一个段落,我随即问:「陈耿贤告诉你很多事?」
  问出口我马上後悔,这时哪壶不提哪壶开。
  他抿嘴一笑,拍拍我的肩,说:「如果是纬纬,他讲的会更多,不过前提是纬纬愿意听他讲。或许这样比喻很奇怪,这大概就像养成游戏,我能够攻略的角色不是他,所以我成为他的朋友後就能得到八成信任;而他已经爱上你这个玩家,如果你没办法给予爱情,他就不会对你抱持一丝期待,反之他能将整颗心掏给你。」
  刚才我和御经丢下他直接进屋,现在他应该还待在家里。
  我从沙发跳起,走向大门。
  御经抓住我的手,问:「你要去哪?」
  「去找他。」
  我低头扫去视线要他别多事,却意外对上凌厉的眼神,让我倏地一愣。
  「又是同情吗?」御经冷笑,「哥既然不想再招惹他,为什麽要再去找他?如果你真的怜悯他,何必给他有期限的幸福?」
  「我只问你一句,你刚讲的全部是真的吧?」戏剧有剧中剧,要是来个谎中谎,连续受骗两次未免太愚蠢。
  「绝无虚言。」
  「这样就够了,」我甩开他的手,「剩下的事不用你插手,我会好好跟他解决。」
  「你……想揍他吗?」
  「怎麽会?」我故意咧嘴而笑,「放心,你就别管我们的事,赶快去约会吧。」
  御经的表情瞬间僵硬,闷闷地说:「我没有约会,大概是桃花同时间只能开一边。」
  现在不是调侃他的时候,暂且没空搭理他,我直接走到对面,按下门铃。
  我在门前站了很久,两家的构造相同,他从门後就可以看到是我。
  「我知道你在家,别躲了。」
  门缓缓开启,我怕他後悔赶紧往内推,他没料到我会如此急躁,一时身形不稳,我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腰。
  他的神情夹杂无措与迷惑,卸妆後的脸仍显狼狈,眼角残留尚未乾涸的泪痕,人中与嘴唇黏附两道凝固的鼻水。
  大概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他马上红著脸用手臂遮掩,我俩僵持半晌,最後我像个登徒子强硬拉开他的手臂,吻了他的唇。
  避免御经好事过来凑热闹,我反手关门上锁。
  「裕纬?」
  陈耿贤双眼迷离,别说他搞不懂发生什麽事,就连我也很讶异会这麽冲动。
  「我很介意之前的事,刚才如果不是在外面,我可能会动粗。」
  他睁大眼,两瓣唇微微分开。
  「以後不要再骗我,有事情也不要隐瞒。」
  他像中了禁锢咒,一动也不动。
  「该感谢你有个很差劲但尽责到罗唆的说客,让我有理由说服自己,不过是被骗,根本没什麽大不了。再说,以後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处理。」
  「裕纬……你的意思是?」
  「这样说你听不懂吗?」我窘迫地搔头,决定换个讲法:「我很想跟你一刀两断,可是我放不开。如果我的存在能让你感到……幸福,让你感到快乐,我……我可以豁出去。」
  「豁出去?」陈耿贤眨眨眼,表情似笑。
  唉,怎麽那几个字就是那麽难说出口呢?从他的样子看得出听懂我的意思,没想到却故意佯装不解。
  思来想去,我伸出手。
  「你爱的人与爱你的人若是同一个人,请握住我的手。」我模仿他曾抛给我的问题。
  他的手微温。
  「裕纬,你的手很温暖。」
  「是你的手太冰了。」
  「明天我帮裕纬做早餐好吗?」
  「好。」
  他低下头让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小心弯身探看。
  「有什麽好哭的,笨孩子!」
  「眼睫毛刺到眼睛。」
  「让我看看……」
  他直接扑进我的怀里。
  「耿贤?」
  「对不起。」
  「没关系,我才要说对不起。」
  「为什麽?」
  「因为刚才的话都是骗你的,回报你这几个月的辛苦!」
  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紧绷,双肩微微颤抖,接著推开我。
  深沉伤戚的面容,我怎麽就是无法不去看他?就是因为这个表情,让我不得不在意他。
  莫可奈何只好搂他入怀,他发抖著使劲想要逃开,我不愿放手。
  「裕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苍白的脸,更添惶然。
  我扣住他的肩膀,附耳低语:「你骗我一次,我骗你一次,现在一笔勾销,也别再道歉,好吗?」
  他茫然看著我,愣愣地点头。
  像哄孩子般,我摸著他的头,他压抑的哽咽阵阵传递过来。
  爱情文艺片的傻瓜,一辈子当个一回,也就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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