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行列传·如狼似虎----妄起无明
  发于:2009年06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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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我太笨了。”
  “你才知道啊?!”
  “行了,咱们快去吧。”
  “你知道那树的位置吗?”
  “知道,那天宋景红指过。”说着慎宸打开了窗户。天边已经开始泛白,两人一起跳了出去。
  真相
  慎宸指着水泥砖铺出来的人行道上的一个地方,“应该就是这里。”戎末不说话,走过去看准了就一拳砸下去。“咚”地一声闷响,水泥砖全裂了。两个人蹲下来把碎砖扒开,然后慎宸用两只已经伸出了长如弯钩一样指甲的双手在下面的泥土地上猛刨了起来。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戎末也开始用现了妖形的两只狼爪跟着帮忙,但因为他的指甲比较短也不够锋利没起到太大的作用。
  很快地上出现了一个水桶大小的坑。戎末把头探进去闻了闻,“你记错了吧?”
  “不可能,就是这儿。”
  “你等等。”戎末制止住又要伸爪子的慎宸,把自己右手的衣服袖子捋了起来,然后他并拢五指,深吸一口气,把手向坑里的深处插进去。他抿着嘴,苍白的脸都憋红了。当戎末几乎将整条手臂都伸进土里之后,他嘴唇一松,“有了。”
  戎末费力地拔出手臂,两人又开始继续挖。最后慎宸的指甲“当”地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慎宸说:“他怎么埋了这么深?”
  “要不是埋得深,清理那棵树的时候就被发现了,还轮得到咱们?”
  慎宸把两只手伸到洞底,使劲向上一提。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箱被他提了出来。慎宸赶紧打开铁箱的盖子,并同时用妖气封住了箱口。戎末说:“你不用封它。这箱子在这地下埋了不过几十年,要氧化的话当年宋成生打开瓶子的时候就氧化了,他既然看过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慎宸想想也对,便收了妖气,逐一拿开箱子里的填充物,果然就看到了一个细口瓷瓶。慎宸想伸手进去,可他的手太大,在瓶口儿卡住了。戎末伸进手去摸了一下,然后拿出了一块有些残破的绢帛,“就是这个吧?”
  慎宸一伸手,“给我!”
  “为什么?”
  “我先看!”
  戎末一下子把手藏到背后,“凭什么你先看?”
  慎宸一把扔掉铁箱,一跃而起,将戎末压倒在地上,同时用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我再说一遍,给我!”压沉的声音里伴随着低低的虎啸声。
  戎末不挣扎也不反抗,只微微眯了眯眼睛,“如果信上说是我出卖了你们,你怎么办?”
  “我会咬死你。”
  “那要不是我呢?”
  “你可以咬死我,我绝不反抗。”
  戎末抬起一只膝盖,顶开慎宸的身体,用另一只脚一脚把他踹开。然后戎末站起来,把绢帛扔到慎宸脸上,“你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公元667年——唐,乾封二年。
  时值隆冬,薛仁贵在东征高句丽的途中取得金山大捷后,仅带两千身着白衣的玄甲骑兵正行进在东北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松嫩平原南端。突然前方出现了高句丽大军,薛仁贵一声令下,他手下的两千骑兵神速出击,仅用了七个时辰就击溃了敌军,斩杀高句丽军俘虏万余。随后薛仁贵继续率部前进。
  乾封三年(公元668年),薛仁贵率兵攻至扶余城下。然扶余城易守难攻,薛仁贵围城一月,竟束手无策。但城中粮草也日渐不足,高句丽莫离支泉男生遂派汉臣苏文前往,并临时擢升其为大对卢。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派原本并没有受到重用的苏文去解扶余之围,是因为他手下有虎狼二妖——肃慎宸和犬戎末。
  是夜,苏文带了宸末由秘道入扶余城。第二日宸带兵出城迎战,试探双方虚实,战平。返城后,宸说守城不战非长久之计,要想办法突围。后来他提出回长白山带虎妖援军前来相助。宸离开后,唐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李绩又率兵赶至。苏文怕宸带回来的人马不够,于是又派末回漠北草原找狼族援军。
  本来扶余城坚守不战可以等到宸末带兵回来。不料在末离开后李绩收到原扶余守城将军毋贤权派人送来的密信,泄漏了当时唯一能直通城中的秘道所在。本来李绩看完密信,欲将它焚毁,可凑巧有人来报说薛仁贵有事找他商量,于是他随手就将那写了密信的绢帛丢进手边的空瓷瓶中。后来这个瓷瓶就在他们离开扶余,前往下一座城池的途中失落了。
  待宸赶回时,扶余已变成一座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死城。苏文亦已惨死城头,致命伤不是刀箭所致,却是颈部大脉的两处刺穿咬痕。宸在他紧握着的手中找到了末的白狼毛。从那一刻起,宸便发誓,除非天地不存,否则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也要亲手将白狼——犬戎末碎尸万段,问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末带着狼族大军千里迢迢从漠北赶回扶余,看到的也只是一座废城,但他没有找到宸和苏文。直到几个月后他才知道苏文已死于扶余一战。
  扶余城被攻破之后,高句丽连续四十多座城池直接向薛仁贵投降。自此,薛仁贵威震辽海,所率大军直抵平壤城下,高句丽国王向薛仁贵投降。
  慎宸拿着信,看到最后时,有一句话映入了他的眼帘:……今使下九尾将此献予将军……绢帛从慎宸手中掉落,戎末一伸手接住了,看完一遍后,他抬起头看向慎宸。
  慎宸低着头,站在那儿不动,不知在想什么。戎末把那还了他千年清白的绢帛攥到手里,片刻,撒开手,一切都化为烟尘,随风飘去。
  慎宸抬起头,“我的命是你的了,但你能再给我些时间吗?”
  “你要去找九尾?”
  “对,我要问清楚,他怎么会出现在那儿?为什么要去送这信?否则我死不瞑目。”
  “如果九尾在,咱们不会闻不出来,他一定是在你我离开之后入城的。而且他一定没有看过这封信。”
  “你怎么知道?”
  “他如果看了,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名字还留在上面?”
  慎宸点点头,“你能先留着我的命吗?”
  “哼!”戎末冷笑一声,“咱们还是先把你那一屋子的人处理好了,我再考虑要不要让你再多活几天吧。”
  三天后,戎末从李莞莞的生活里消失了,那房子本就是戎末从一个北京房主的手里租过来的,现在合同上的租房人变成了李莞莞。而李莞莞已经完全不记得生活里有过戎末这么个人,只是后来她跟房主见面再续签合同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房主。可没见过又怎么会有第一份合同呢?李莞莞想可能是自己太健忘了。其实房主跟她有同样的感觉。但有合同在,上面有自己的亲笔签名,有对方的联系方式,所以两个人见面时只是怔了一下,就立刻都装作互相认识的样子,坐下来谈继续租房的事了。
  慎宸公司那边的事情比较麻烦,涉及到的人数也比较多,不是区区几个忘字诀就能解决得了的。所以他先说自己要到国外去定居了,然后又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把公司转到了苏黎名下。苏黎开始不肯接受,后来慎宸说这是我欠你们家的,苏黎忍不住问了他照片的事。慎宸想了想说:“生活中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得清的,不是吗?” 苏黎知道他的脾气,没有再继续追问。最后在慎宸的一再坚持下,公司的事苏黎没有再说什么。
  李莞莞本来也就想跟慎宸说分手,所以当慎宸说自己要离开的时候,她什么也没多问。两人到第一次一起吃饭的火锅店吃了顿分手饭。
  慎宸把李莞莞送到她家到楼下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月光下,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慎宸,我觉得……我们两个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是吗?”慎宸低下头微笑着,“没关系,反正你也会忘记我的。”
  “不,我不会……”慎宸突然把李莞莞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这是他们在一起以来最亲密的一次接触。李莞莞不动,任他抱着。过了一会儿,慎宸低下头在李莞莞耳边说了几句她完全听不懂的话,她刚想问“什么”,却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慎宸把她送回到房里,发现自己左胸前的衣服湿了。慎宸看着醒来就将彻底忘掉他的人想:人类真好,难过了可以流出眼泪这种东西。而妖物,千百年来,心——破碎成千万片也好,被掏空也好,能做的就只有仰天长啸。
  慎宸来到戎末的房间里,跟他相关的东西都已经不留任何痕迹地不在了。一个月前,戎末处理完自己的事就突然消失不见。慎宸当时正忙着联系更改公司法人的事,没有时间去追踪他的气味儿,现在时间太久,慎宸已经闻不出什么了。他走到客厅里,“小赖”正蜷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半个月前慎宸就把它带到这里,彻底替换了自己。他蹲下来,摸着它小小的毛茸茸的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要乖哦。”慎宸伸出手,摊开手掌,猫咪的天地二魂再次出现在他的手上,他念了一句古老的肃慎族语,那两个光点就消失不见了,黑猫一个激灵抬起头,看着慎宸“喵”了一声,就又埋下头呼呼大睡起来。慎宸站起身,又回头看了一眼整个屋子,然后打开门走了。明天,在这座古老的帝王之都里,便再也没有人会记得“宸”这个名字。
  尾声
  李莞莞在新男友张明的督促下,终于带着小赖去宠物医院打疫苗了。当大夫告诉她小赖是母猫时,李莞莞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它明明就是公猫的啊!”
  张明抱起小赖,在它两腿之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母的啊!你怎么会认为是公猫?”
  “好像是别人告诉我的。”
  “谁?”
  “呃……不记得了。”
  张明耸耸肩,把小赖放回到大夫手里。李莞莞揉揉太阳穴,“怎么搞的?我提前进入老年期了吗?最近老是有很多事情想不清楚。”
  苏黎到打印社取了前几天让他们给打印的照片。回到家里,她开始把照片一张张地往相册一插,她不喜欢把照片存在电脑里。整理到公司去温泉渡假村的照片时,其中有一张集体照让她不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因为在这张照片的正中央有个男人,她不认识,但却觉得有点眼熟,她努力地思索:这个人是谁呢?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可不认识的话又怎么会跟我们公司的人一起照相呢?……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跳起来从书架上拿出另一本相册,打开,一瞬间,苏黎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她看见了一张横跨了三个年代,却没有一丝一毫变化的脸,但最要命的是,对于这张脸,她竟然完全想不起任何跟它相关的事。
  宋景红已经回到了烟台。这天她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电视里在报道一则新闻,“……近日,北京某地派出所收到一个匿名包裹,经警犬确定包裹内没有危险物品后,警方打开包裹,发现里面竟是一个瓷瓶,后经专家鉴定,此瓶系烧制于唐代,其历史研究价值……”宋景红突然想起锅里还煮着汤,于是她赶紧放下毛衣,起身去了厨房。
  慎宸上了飞机,没有选到靠窗的座位让他心里微微地有些不快。坐下之后看看靠窗的乘客还没有到,他便挪了过去,从窗户朝外看。过了好半天,慎宸看看表,停止登机的时间已经到了,还没有人来要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慎宸满意地想:看来我不用离开窗边了。
  “先生,您坐了我的位置。”
  听见这个声音慎宸的嘴角朝一边挑上去,他转过头,“你是来拿我的命的吗?”
  戎末的脸上挂着他几千年来最擅长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冷眼看着慎宸,“我可没你那么傻,这是在飞机上。”
  “那你……”
  “我想我也应该找九尾当面问个清楚,他为什么要那么煞费苦心地陷害我。”
  “哦,好啊,正愁路上没有伴儿呢。”
  “你不是一向喜欢独来独往吗?”
  “你不是说我的脾气一直没变吗?现在想变变了。”
  “可你坐了我的位置。”
  “那又怎么样?我就要坐在这儿。”
  “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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