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不眠----晓十一
  发于:2009年0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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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非站在窗边,李一洋书桌上的电脑正开着,这台破旧却坚强的机器正在以比特计算的速度下拖一部毛片。
估计要拖上一晚上。
顾非关了窗户,正想转身走回床上,李一洋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不睡了?”
那声音听起来特别迷糊,就是个刚睡醒的样子,顾非转身看那个不穿睡衣的李一洋,上半身裸在春风里。
“突然睡不着。”顾非说着走过去,坐在床沿,他也没睡衣穿,出来时忘记收拾在行李箱里了,不过他备了衬衫和沙滩裤,当睡衣穿成了。
李一洋磨蹭着移过来,把下巴搁在顾非肩膀上,骨头触着骨头,有点疼。
然后有双胳膊有力地箍紧了自己。
顾非总觉得李一洋今天下班后对自己的态度有点奇怪,可具体奇怪在哪里也说不出来,他转身想看李一洋的脸,“怎么了?”
李一洋傻笑几声:“没。”
“我吟个诗给你听,现代诗。”李一洋又笑了笑,清清嗓子:“啊!毛片!在大洋彼岸,以一GB一GB地速度,传到中国电信的服务器上!然后,它翻山越岭,以一比特一比特地速度传到我们的电脑上。那传递的,仅仅是毛片么?不!那传递的,明明是美好的生活!”
慷慨激昂的情绪里,李一洋松开手来做了个拥抱大地的姿势,顾非终于笑了起来,笑得把眼镜都摘了。
这是顾非第一次被李一洋的冷笑话逗笑,顾非跨出的一小步,代表着李一洋跨出的一大步!
李一洋抱着他笑倒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就是维持着拥抱与被拥抱的姿势醒过来的。李一洋书桌上的电脑已经自动关机了,这代表着毛片下好了。揉了揉眼睛,李一洋轻手轻脚地把顾非从怀里“拿”出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去开电脑,完后转进卫生间刷牙洗脸。
老实说他昨晚上睡得不好,一直在想顾非的事情,脑海里万马奔腾,真的像有几万只马蹄子踩过了一样。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顾非起床又把他吵醒了。
那个时候已经过了两点。
李一洋刷好牙洗好脸出来换衣服,电脑已经开了,他找出自己积灰很久的移动硬盘把下了一晚上的那部毛片拷进去。
这可不是给自己看的啊,这是他帮同事下的。
他那男同事,家里的电脑永远被老婆占着,办公室那破烂电脑的渣内存又不好BT下东西,一下东西就自动重启,只能让李一洋帮忙。
当然这样的帮忙是有条件的,那同事平时爱好客串黑客,李一洋记得顾非妈妈工作的学校名字,就想让同事帮查点资料。
男同事那压抑许久的渴望在李一洋的激发下彻底迸发了出来,同时迸发的还有个人潜力。
不肖半天,平时很半吊子的男同事进了那学校的档案室,调了内部资料出来。
顾非妈妈的工作经历整个很正常,看不出来是那样“魔头”一人。
老太太是五零年生人,党员,在国外留过学,主修科目与文学相关,在国内还出过几本书,其中一本甚至连李一洋都知道。
而且老太太貌似还是个名人呢,除了国家作协委员这个身份外,她还在很多地方做过演讲。
“哦,很牛逼嘛。”李一洋看着手里那份长长的打印件,右上角贴着老太太年轻时的照片,看起来那个时候好像是三十多岁,非常雍容美丽,不过眼神太锐利,跟锥子般刺人。
不过除了这些以外,就没有别的信息了,李一洋没看出多大端倪,就随手把打印纸折了折塞进外套口袋里。
上午半天哗哗哗流逝了,中午周斌打电话过来说,老太太终于折腾完了消停了,可以让顾非开机了,老太太一人回去S城了。
李一洋说:好。
周斌说:你丫没趁机吃人家豆腐吧。
吃到是吃了不烧,不过李一洋不会承认的。
“你才吃男人豆腐呢。”他义正言辞地说。
周斌嘿然一笑,挂了电话。
晚上回去后李一洋做饭顾非帮忙,做完饭吃饭,然后洗澡娱乐睡觉。
临睡前李一洋复述了遍周斌中午电话里说的内容,顾非曲着腿坐在床上,淡淡地应一声:“哦。”
这声回应代表着两人同居岁月的终结。
李一洋不好太感慨,只能随手拿游戏机在手里玩,玩得眼睛累了就可以快点睡着,他正这么想着,顾非却在他面前抖出张白纸。
是什么?李一洋眯眼一瞧,花容失色。
16开白色打印纸,印着张表格,密密麻麻一页五号铅字。
DOUBLE A打印纸,不卡纸。
表格右上角有着个三十岁青年女性一表人才的身姿,很美很神秘。
李一洋下意识伸手去抓上衣,顾非说:“你去洗澡时掉出来的。”
李一洋说:“哦,是吗?我不知道是什么。”
谎话说得很惨很煽情。
顾非的好脸色退得比钱塘江还快,李一洋觉得自己瞬间成了□裸的地中海,正被上帝的目光色情地审视着。
“我我我,我就是好奇……”李一洋面如土色。
“哦……我也只是好奇,所以就想看看你掉出来的是什么……”顾非甩了甩那张纸,哗啦一声撕开。
“我,我要是有恶意,我连续梦遗一个月。”李一洋赌咒发誓。
“知道你没恶意。”顾非渐渐地把一张纸撕成几百片,李一洋看得心猿意马,觉得下一秒自己会被撕开。
“周斌跟你说了什么?”
顾非的脸色恢复正常了,他坐在满床碎片里,李一洋摇摇头,又点头,马上再摇头。
“是说我被我妈用电棍打过呢,还是说我妈用绳子绑过我?”
……其实……都说了……
李一洋咽一声口水。
“反正他都跟你说了,那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被我妈妈用藤条抽得满身杠杠?”
“……其实我小时候也被我妈……”
每个男孩子都有段血与泪的历史,关于□和凶恶的中年妇女的。
“看,你也被你妈打吧?”
“……恩。”
“所以,你别太过于同情我,搞不好你被打的次数比我还多。”
顾非说得很在理,有瞬间李一洋觉得自己被他拗了过去,可他马上清醒过来,不对呀,男孩子挨打,那都是小时候吧,哪有人大了还被打的,还不是普通的扇巴掌打屁股,而是用电击器啊!
顾非接着说:“反正,你不要想太多,这个,真的不关你的事情。”
言之凿凿,掷地有声。
春天黑夜里的第一声虫鸣在外面嘹亮地响了起来。

一帽征程,留君不住从君去(上)

顾非很快就回去了,跟过来的时候待遇差别很大,他一个人拖着箱子出去,李一洋没送他也没说再见。
这是第二天上午十点的时候,李一洋正在办公室焦头烂额地修图,顾非说过他今天就回去了,母亲那边的警报解除后降临的是爱与和平,还有李一洋猛失的热情。
顾非也觉得自己过分,他不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意,不擅长就算了还对此冷眼以对,冷眼以对也算了,他还会严词拒绝,好吧严词拒绝也算了,他还老是把别人搞得像噎了口狗屎在嗓子眼般吞吐不是。
可是他不会说话,虽然他看起来对处理人际关系游刃有余。
昨天晚上李一洋对他说的最后句话是:“那行,那就这样吧,正好趁我弯得不是很彻底,我还想再掰直回来的,那你明天就走吧,我明儿早起上班,再见就先在这里说了。”
李一洋说这个话的时候皱起的眉毛与正义的脸都告诉顾非,他不是在开玩笑。
估计李一洋这辈子第一次这样满脸怒容,跟黑帮老大似的。
然后顾非就眼睁睁看着这个前一秒还嬉皮笑脸的家伙拿了枕头出去了,估计是去睡沙发吧。
接下来半夜顾非就睡不着了,他很想现在就回去,可是心脏像突然漏气似的,把浑身的力气都抽空了。
一直到凌晨三点半,他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完毕搂着被子走出去,轻轻放在李一洋身上。这家伙打鼾正打得震天响,好像睡得很香。
顾非又轻手轻脚地走回来,被子只有那床,本来他可以在橱柜里再找床出来,不过貌似他现在被剥夺掉这个资格了。
他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床沿,想到昨天晚上还被李一洋抱着笑。
顿时顾非沮丧的就像条海参一样,当然他的外表是看不出来的,他那张脸看起来就像在发着冷冰冰的呆,不屑理人,不屑说话,连让月光照在他身上都是他对月神的恩赐。
周斌以前对他说:“你怎么生来就有这种叫人想揍你的傲气呢,跟你在一起好像总觉得被你看不起。”
顾非也只是笑笑,说:“是吗,我看别人都没这种感觉啊,是你天生自卑么?”
朋友是照射自己的一面镜子,他以前没珍惜周斌的意见,从来没有。他就是那样一个不会为别人考虑的自私鬼,什么都只想着自己,觉得自己好就成了,别人怎么样都是无所谓,别人的看法也与他无关,至于别人的心情,那还不如支2B铅笔值钱。
他又自私,又不好相处,所以就算他的对象都是天生大度的男人,也受不了他。
孙宇汶跟他分手的时候,说的是:“我不是因为你妈威胁我才跟你分手的,而是我受不了你了,你是真的喜欢我么?我打电话叫你出去你不肯,和你吃饭你不肯,你怎么什么都不肯呢?你怎么那么忙呢?”
顾非当时想跟他说:“因为你有老婆啊,你还有儿子,你应该跟他们吃饭,跟他们在星期天的时候出去玩,而不是跟我。”
他嘴巴张了张,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孙宇汶说的是对的啊,他并没有那么喜欢他,恋人的感情应该是平等付出的,就算他是第三者,他也应该付出第三者该拿出来的感情。
可他拿不出来,那是有很多很多原因的,尽管一开始,孙宇汶强烈地追求他时,他确实是被自己的心跳打动的。
他就在孙宇汶愤怒的骂声里默默地坐着,也不回嘴也不辩解,直到孙宇汶跑出去,李一洋又跑进来。
那天李一洋去他家找他时说的是什么呢?他好像还洗了个澡的。
顾非坐在那里回想着,他又是怎么和李一洋认识的,为什么以前会觉得他傻逼得叫人讨厌;为什么会和他吵架;为什么会发现手机里的移动客服电话是李一洋的号码后却没有删;为什么会在自己很忙很忙的时候还抽出时间帮他画杂志插画;为什么他说自己画得好,让自己把画贴到论坛上时自己会乖乖听话……
还有,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上他。
顾非在很多很多的“为什么”里慢慢的睡着了,东方薄暮初启,十万个为什么老爷爷觉得心很累,也去睡了。
等到上午快十点时,顾非醒来,满室春光叫他睁不开眼。
然后他发现昨天拿出去的被子正盖在自己身上。
“今天的外甥有点努力啊。”
XX游戏双周刊的主编大人心情很好,十分满意。
看,男孩子嘛,总有一天会长进的啊。
自己多年的教导与殴打没有白费,主编欣慰得不行。
今天李一洋同志的心情非常的他妈的极其的操蛋的糟糕。
办公室角落里的发行部同事看出来了,李一洋隔壁桌的老刘看出来了,卫生间左边第三个的水龙头看出来的。
因为李一洋路过帮发行部的人包杂志时扯断了三根尼龙绳,揉烂了无数张包装纸,踢飞了十二个赠品的小笔袋,还挂起铁青的笑脸说:“对不起。”
还因为李一洋今天坐下时,碰翻了老刘的咖啡杯,帮忙重新到咖啡后,咚的一声放下杯子,里面的液体溅湿老刘整个□,李一洋祭出铁青笑脸:“不好意思。”
更因为左边第三个的水龙头君今天出水不顺,李一洋没有去掰另个水龙头,而是不停地蹂躏着左三水龙头君,推拉砸扭十八般武艺通通使出,直到左三水龙头君颤抖着吐出一溜小水泡。
总之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李一洋心情很他妈的不好,生人勿近熟人更别近。
生气,不好发泄,李一洋只能努力工作,他打游戏时都没有过这么高度的集中能力与动手能力,一上午过去,嘿,半个礼拜的工作做完了。
李一洋又没事干了,他对着屏幕发了会呆,熟悉的巫妖王壁纸正对着他咆哮。
“真他娘的烦。”李一洋突然看这他以前很喜欢的壁纸很不顺眼,随手把桌面主题整个换成经典风格,朴素典雅清新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李一洋还是不爽得紧,办公室里的人都去吃饭了,他找不到发泄对象,于是开始反反复复地更换电脑主题,于是“滴——”的一声长叹,电脑自动重启了。
“娘的连台破电脑都欺负我。”李一洋抬手给了显示器一凿子,左手敲在那坚硬的塑料壳上敲得生疼。
李一洋吃痛,甩着手一个人生起闷气来。
他从小就觉得,自己生自己的气那是傻逼才会干的事情,同学聚会时说到咱们班的李一洋啊,大家的评价是什么?
“乐天。”“开朗。”“幽默。”“好人。”
都是好词,可是事情坏就坏在最后那个“好人”上。
好人,他妈的李一洋才不要当好人。
当什么好人?!当好人被人嫌!当好人的都是土鳖子!
好吧,先消消气,他知道顾非一直都是说话不饶人,以前他别扭时觉得他可爱,可昨天就不一样了。
家长虐待自己孩子,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了吧?这种事情还不要别人管?不要别人管,也好啊,自己他妈的好好处理啊!有本事别被自己老娘打啊!还不是什么都不行要跑去找周斌!有本事就别去找啊!找别人帮忙了又说不要别人管!这算什么狗屁意思啊?!
行行行,就算顾非住他李一洋家是被硬拉去的,他李一洋犯贱呗,人家不要住他家还死乞白赖地硬拉他回去!可好歹也这样住了几天了,怎么能说什么都不要别人管呢!
顾非他妈的可真是敖娇啊!无口无心的标准傲娇啊!丫的连凌波丽都晓得要恩赐个凌波的微笑呢,丫怎么就只会冷冰冰甩出句“不,要,你,管”呢!!!
李一洋猛然颓丧地整个人倒下去,他觉得自己眼睛里有水分子在飘,飘着飘着要凝结了,凝结着凝结着要掉出来了。
他这个傻逼就这样伤心太平洋了?虽有时代偶像唱道男儿哭吧哭吧不是罪,可为个男人哭也太掉价了吧。
李一洋抬起双手捂住脸,仰面坐在椅子上。
如果有机会他应该指着顾非的鼻子骂,当着他的面好好骂,用力地全身心地去骂,上面骂过的任何一句话他都想一动不动地原句奉给他。
可是,想到晚上顾非给自己盖被子时的样子,他就觉得就算他真的面对顾非了,也是没法开口的。
因为那个时候,他除了想紧紧抱住顾非外,已经什么都不想做了。
李一洋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就这样差不多了,接下来他还能干什么呢,娶老婆生孩子吧,他的青春已经被某个男人烧掉了。
因着这件事他成长了,虽然导致结局的起因颇为可笑,他先前没去试想过两人的结局,可能好可能坏,不过未想会是这样的不上不下。
男人间的吵架,就是这种情况?李一洋人缘太好,只有姑娘对他发脾气,男孩子的话什么人都能跟他混得很好,他只听说S城男人吵架起来,一天一夜也不会动手,可这个设定在周斌身上又不对,周斌那人,脾气暴躁得够可以,骂人却是骂不太过的,因为嘴巴不利索,所以动手的时候绝对比动嘴的时候多。
周斌是异类,顾非也是。
别人说他,对他发脾气,他从不还嘴,不还嘴不动手,就那样看着你,虽然平常谁也说不过他。顾非满脸的不动容,告诉着你,他什么都不在乎。
李一洋想把自己手机的来电铃声换成“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以示警醒,音乐格式转换到一半,他又觉得这样可悲,马上就把音源删了,还是用原来的萌萌萝莉音。
人在悲伤时应该逆境图强,李一洋这样告诉自己。
他就忧郁又图强地过了几天,努力工作努力吃饭努力睡觉,手机里偶有周斌发来的调侃短信,估计那家伙还不知道他和顾非关系崩坏了吧。
游戏当然还是要照打的,不过那个叫“熊荼”的百战百胜ID这两天都不在状态,工会里是个生物就看出来了。
群众纷纷谣传熊荼SAMA阳痿了,而且是被波霸级的三十岁大姐姐甩了才如此阳痿,谣传着谣传着又谣传出许多版本,皆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李一洋深深体会到网络与酱油党的可怕,在群里发了通脾气三天没登自己的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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