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鼠案----live
  发于:2009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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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教他不气?
下意识握紧拳头,方觉手中尚执画影。
定是他寻不到这剑,在此大闹泄愤。
冒着三丈肃杀怒火的眼睛险险盯着画影。
折了你,可算报复?
可怜那稀世宝剑便要危在旦夕,无辜受断腰之灾。
但南侠,毕竟除了儒雅矜持,温文有礼,高洁凛然之外,尚有包容万物的过人胸襟。
展昭叹了口气,收摄怒火。
也该怪自己一时心焦,忘了要寻的是一只老鼠,一只白天不从正门来,却喜半夜穿窗入的大白老鼠。
若那画影有灵,当也会大大松气。
“展大人。”马汉似乎已候了许久,大概是看了展昭恼怒神色,一直不敢出声叫唤,怕这位平日沉稳内敛的展大人一发雷霆,要殃及池鱼。
现见他脸色已缓,方才敢进来说话:“包大人有请。”
“嗯。知道了。”
展昭点头,随那马汉往后厅而去。
后厅内,包拯和公孙策坐于侧椅,正品茗香茶。
展昭入内拜见,包拯笑而不言,公孙策是别眼旁看。
心中轻叹一声,展昭弯身抱拳:“属下有负大人重托。”
“哦?此话怎讲?”
包拯放下手中杯盏,炯目中难掩好笑神色,显是明知故问。
比起呵责,这种半调侃的询问更教人如芒在背,展昭无奈,只得照实道:“昨日包大人吩咐属下劝止白玉堂闹事行为,属下办事不力,劝阻无效,致使他今夜大闹开封府。”
“展护卫莫要太过自责。”
包拯知他总惯将错往身上揽,便亦不愿再与他为难,菱角面容松了一笑,道:“白义士少年心性,行事异于常人,本府知道展护卫已尽力劝说。今夜只是惹了小小骚动,展护卫无须自责。”
“多谢大人。”
展昭方才松了口气。
又闻那公孙策道:“听马汉所言,夜闯开封府者尚有一紫衣青年。此人轻功了得,飞檐走壁之能与白义士不相伯仲。”
“哦?”展昭奇怪。
另外一人想来应不是其余四鼠。白玉堂偷出陷空岛,那四位义兄若与他碰到早把这麻烦家伙押回岛去,断不会跟他一同胡闹。
只是,此人到底是谁?
展昭一时茫无头绪。
那厢包拯亦无追究之意:“许是白义士的江湖朋友。展护卫,此唤你来并非为谈此事。”他转头看了看公孙策。
公孙策会意,接口说道:“御书房失物之事已有回报。本来偶尔遗失小摆设并不足奇,据管事太监所述此物细小,除了其玉白洁无暇之外并无特别之处,所以即便遗失多时亦无人察觉。但此玉石小鼠丢失期间,有一名负责打扫御书房的小太监无故失踪。”
“此人恐有窃盗之嫌。”
“展护卫说得对,此人嫌疑最大。”公孙策点头,继续述道,“该太监姓廖名为。后据王朝再查,发现廖为自六月二十八出宫之后再无回来。”
展昭皱眉一想,随即道:“那摆设虽然值钱,但不至价值连城,便是偷去变卖亦不过是几年俸禄。”
包拯点头:“不错。所以廖为绝非为偷玉鼠而逃,但事发后不知所踪却教人蹊跷。”
“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王朝到那廖为家中查访,未见一人。房中布满灰尘蛛网,至少半月无人居住。听邻里之言,廖为尚有一母,但已于本月初失踪。”
展昭更奇,失声道:“母子二人接连失踪?!难道真是畏罪潜逃……”
公孙策摇头,亦是脸带困惑:“但金银细软却仍安放家中。”
“……”
事述至此,众人实在莫名其妙,便是连足智多谋的公孙策亦百思不得其解。
还未待他们细细研究,门外突然传来急速步音。
张龙赵虎匆匆来报,城南豪富齐寿家中发生灭门惨案。
天子脚下开封城,富贵人家众如星。
齐寿便是其中表表,祖业丰厚,虽身为平民无官无爵,但年年贡岁入宫,在仁宗面前奉上种种海外奇珍,南北古玩,甚得皇上喜爱。
齐府更是极尽奢华,雕栏弄柱,金壁辉煌,虽未及皇宫阔落,却直比其豪华气派。
但这人人艳羡的富家府邸,今夜却透着阴森鬼气。
包拯等人匆匆赶到齐府,府门前已有衙役把守,严禁闲杂人等出入。
一股血腥恶味,迎面扑来。
展昭神色冷凝,以他多年办案经验,内里死人不止十数,否则这血腥何以如此浓烈骇人。
诺大庭院,本是富贵辉煌,此刻却有如人间炼狱。
横七竖八的尸体或躺或趴,已再无任何生息,满地鲜血横流,踏地无不沾鞋。尸身虽无明显伤痕,但同一时间看到如此多的死人,便是那些久经场面的捕快衙役,也顿感毛骨悚然。
王朝上前向包拯禀报:“大人,死者合共三十二名。据此地保长辨认,实为齐寿家眷及长工侍婢。”
马汉接道:“据忤作初验,三十二名死者皆为一剑毙命,咽喉被断。”
“嗯。”包拯点头,“王朝,你领人将尸体收拾整齐,随忤作再验,莫要遗留半点线索。”
“属下明白。”
“马汉,仔细搜查大院,看那凶徒可有留下蛛丝马迹。”
“属下明白。”
二人领命下去,那包拯抬目看这可怖景象,但觉此案殊不简单。
便问身边张龙:“可有人证目击凶案?”
“禀大人,首发之人乃一更夫,他打更经过之时发现齐府门前倒卧一具门卫尸体,于是立即报案。除更夫之外,再无人报称目睹凶案。”
“那更夫何在?”
“已带回开封府候审。”
展昭静静站在血泊之中,一种江湖熟悉的杀戮腥臭教他难解眉锁。
有种莫名预感,仿佛这场屠杀只是开端。
不安袭上心头。
眼光及处,忽见府门外有一人影闪过,也不及细想,展昭脚下一点,电般飙出门外将那鬼祟之人截住。
定眼看来,只见此人獐头鼠目,神情闪烁。
“你是何人?”
展昭凛然一喝,顿吓得他跪倒地上连连磕头:“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他越是慌张,便教人越觉可疑。
包拯等人见展昭突然追出,连忙赶来一看。
公孙策仔细观察跪倒在地之人,已所有猜测,与包拯说道:“大人,此人鞋侧粘有血渍,恐怕与凶案有所关联。”
他声音是故意不压低,让那人听得清楚,顿令他吓得抖如筛糠。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
“尔等形迹鬼祟,可是有所隐瞒?!” 包拯厉目一睁,叫那呼天抢地之人顿时软下半边身子,“还不快快招来?”
“是、是、是……大、大人……我招我招……”那人被官威所赫,哪里还敢隐瞒,立马倒豆一般将所知报上,“草、草民名叫张全,夜半经过齐府之时,看见那个守门的死在门口……我吓得脚软……”
“为何不马上报官?”
“草、草民怕招惹官非……所以不敢报官……”
他眼神闪烁仍有隐晦,包拯顿怒斥道:“仅是经过,为何脚下粘有血渍?大胆刁民!竟敢讹骗本府,可知有罪?!”
一旁公孙策冷言道:“半夜三更,齐府又在城南最偏之地。除了更夫夜过,怎会有人无故途经?”
张全被戳破谎言,只得从实招来:“草民、草民是、是想来齐府偷东西的……不想刚从狗洞爬进去,就看见满院子尸体……怕、怕被误会是凶手……所、所以不敢声张……”
包拯知他不敢再作隐瞒,便又问道:“本府再问你,你偷入齐府之时可有看到凶徒?”
“这、这……”
“不可隐瞒。”
张全又自犹豫,包拯喝他一声,他亦不敢再瞒,老实答道:“草民一钻出狗洞,就看到一个紫色人影越墙而出。其他、其他的小民实在是不知了……”
“紫衣人?”
5
齐府灭门,顿叫全城轰动。
想这大宋都城,自有开封府允包青天坐镇,虽未至夜不闭户,但也无人敢轻行杀人掠货之恶。
不料这次一死,便是三十二条人命。
如此重案,开封府哪得轻乎。包拯立派人将齐府案发地封存,未得允许不得私入。又马上调来五名资深仵作对尸体详细检验并由公孙策亲作监督,再遣王朝、马汉带十数衙役到齐府内外仔细搜证,张龙、赵虎等人分头到与齐府有所关联者询查。
包拯在府内炳烛一夜,寻那资料库房,望能尽快找出与此案相仿的作案手法。
因此案恐涉及江湖中人,展昭禀告之后便漏夜访查近日来开封城的武林人士。
至日上三杆,众人方纷纷完事而回,脸上皆满疲惫之色。
包拯虽知连日开封府里无人闲过半刻,加上这灭门一案,府中各人无不精疲力竭。但此案刻不容缓,包拯凝了心神,仔细听他们一一报明查得之证。
王朝、马汉先回,立入后堂向包拯禀告。
他们二人在齐府附近搜查一夜,几乎每寸土地都翻过一遍,连墙角鼠洞亦不放过。却未曾寻得任何与凶案相关之证物。
唯一可知,便是齐家上下三十二口,死前一切如常。齐寿发妻与二名丫鬟死于主母房内,桌上有一盅尚存余温的燕窝羹,死前应在晚宵。齐寿与其小妾死于侧室房,床铺竟存云雨痕迹。厨房火星未熄,澡堂热水仍烫。桌椅摆设,甚至连最小的一个瓷器都无有破烂。
就此看来,应是突遭杀害,无半刻呼叫逃跑之机。
包拯闻言眉头深皱:“可有失了财物?”
王朝答曰:“禀大人,属下等查过齐府上下,未有发现失窃痕迹。”
“齐府内应有隐藏暗格以藏财帛。”
马汉连忙禀告:“属下等亦翻找过隐蔽之地,确实找出七个暗藏珠宝的暗格,但里面财物完好无缺。还有,大人可记得,那个御赐血珊瑚?”
“本府记得。此物乃南越郡王进贡我朝,价值连城,皇上一时心喜,将它赐与齐寿,以表其多次献宝有功。”
“此物端正放在齐寿房中,未遭偷窃。”
“……”包拯沉吟片刻,“如此说来,应可排除劫杀可能。马汉,可还有其他不妥之处?”
“这……”
包拯见他犹豫,便道:“但说无妨。”
“是。”马汉直言道,“其实并非可疑。属下注意到放置血珊瑚的雕柜放满了各式琳琅珍品,但有右下角有一小格空了出来。许是属下多疑,那可能不过是齐寿未及寻得适放此处之宝因而空置。”
轻拈腮下长须,包拯眼睛一亮:“也可能是凶徒只取想要之物。”
此事外面脚步声响起,张龙、赵虎匆匆赶回复命。
报知包拯已查清所有与齐寿生意上或者其他关联的人物,昨夜皆无可疑。齐寿此人乐善好施,不似一般富商般吝啬,在商场口碑甚好,未有私下结怨。
“齐寿可有其他亲属?”
张龙应道:“禀大人,齐寿祖籍开封,未曾移居他地。开封城内除齐寿以及年迈老父二人外并无其余血亲。妻妾婆家皆尽数迁入齐府居住,无人能逃此劫。”
赵虎接曰:“齐寿尚有一堂叔远居西宁州,年前曾回来一遭,但已离开半年有余。”
“此人姓甚名谁?”
“据齐家短工之言,仅闻齐寿称他为堂叔,未知此人姓名。”
“大人,验状已全。”公孙策匆匆入来,将三十二具尸体的验状呈上案头。
包拯取起详细翻阅,每一本放下,眉间就皱深一层。
看罢,他抬头,与那公孙策言道:“公孙先生,你认为如何?”
公孙策道:“三十二名死者咽喉上致命切口完全相同,凶器乃一,是锋利薄剑。而杀人者武功高强,所有尸体除了咽喉剑口,其余部位并无其他伤痕。如此表示,齐家上下无人曾挣扎反抗,就立死在凶徒剑下。”
包拯点头:“此举绝非常人可为……”
“大人说得不错。学生认为凶徒应是一名罕世高手。”
“嗯。此案要破,必有一番凶险……”
展昭将城内大小客栈皆访了一遍。
前夜寻的是白玉堂,后夜复来,不少掌柜一见便马上自觉答曰:“展大人,我们这里确实没有一个白衣俊公子入住啊!”。闹得他是哭笑不得,但办案为重,他耐了性子仔细盘问清楚最近入宿者可有武林人士,如有是谁。
便是锲而不舍,折腾至巳时,海底捞针一般的搜寻竟已被他翻出些许头绪。
手上名单有三名月前初到此地的武林高手。
其一,骆迎红,人称血雪剑,惯使轻灵薄剑,曾于一雪夜歼杀漠北三煞而得名。
其二,赵宁,人称东北火狮,惯使长剑,性格暴躁如同狂狮。
其三,张仲牟,人称谋神仲,惯使缠腰软剑,神出鬼没,替付酬之人出谋献策,甚至杀人。
三人之中,以张仲牟最为可疑,据其所居之客栈掌柜所言,曾见齐家管家来寻过他一回。昨夜,骆迎红一晚坐在酒馆斟饮,而赵宁则有朋来访未曾外出,只有张仲牟一夜不归,回来匆匆结帐便离开。
展昭立即问清楚张仲牟去处,寻了过去。
开封御街北端,有一巍峨酒楼。
说是酒楼,如若说是亭台楼阁。此楼灰瓦青砖,雕梁画栋,靠近观看已是享受。
展昭根据掌柜所言,追至御街。
只见这长长御街之上人头涌涌,要寻一人绝非易事。
正思量着该如何寻找,突闻不远处传来吵闹之声。
举目看去,竟见到那熟悉白影亦在此处。
白玉堂今天是好兴致,闹翻了开封府,抹黑了御猫儿的脸,所以一大早起来就拉了昨夜一块瞎闹的同伙继续游览开封城内名胜古迹。
到了中午时分,方觉腹中饥饿。
唐文逸提议到京城最大的酒楼见识。
别的不说,说到酒楼,白玉堂绝对是驾轻就熟。
立下带人至东京开封七十二家酒楼之首——樊楼。
西塞之地哪有似樊楼这般由东、西、南、北、中五座楼宇组成的奢华建筑,唐文逸不禁叹为观止,好教那负责带路的白玉堂一时好不得意。
二人正要上楼,白玉堂却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一个人。
“张仲牟!!”
“啊!!”
行色匆匆之人猛然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见那煞星,顿时黑了一张经已鼻青面肿的瘦脸。
“呵呵,”白玉堂缓缓跺步过去,“不是说过在开封城内莫要让我再看到你吗?怎么,看来是将我锦毛鼠的话当耳边风了。”
“不、不敢,白大侠饶、饶了我吧……小、小人昨晚连夜准备离城马车,不想因为身上银两不足耽搁了……”张仲牟似乎对他十分忌畏,不敢抬头说话。
白玉堂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眸中闪过凌厉冷光:“可还想着那官家小姐?”
“不敢、绝对不敢!!小、小人哪敢再犯!!”
“不敢就好。快快滚蛋,莫要脏了白爷的眼睛!”白玉堂打了个哈欠,拉了拉唐文逸,“唐兄,咱们去吃酒吧,莫让这家伙坏了兴致。”
“嗯。”
“谢二位大侠!!”张仲牟连滚带爬慌张离去。
白玉堂刚迈出半步,却又看到了一个人。
“猫儿!!”
“啊。”
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展昭凝视着那狼狈而去的身影。此张仲牟充其量不过是一鼠窃狗偷之辈,足见那江湖传闻也多有不尽不实,夸大之处。料想以此人武功胆量,不大可能一夜之间轻易杀害三十二条性命,只得轻叹这忙碌一宿看来并无所获。
白玉堂见他神情恍惚,又盯着那张仲牟,便笑道:“猫儿,你是想逮这采花贼么?”
“采花贼?”展昭回过神来。
“对啊!此人对某官家小姐求爱不成心声邪念,前日夜半窃玉偷香,被我撞破,教训了一顿!哈哈,真是爽快啊!”
以白玉堂手段,看来此人少不了断上几根骨头,至少三、四个月使不上功夫。这回是彻底清洗了他身上嫌疑。
不知自己竟替那猥琐家伙摆脱了杀人嫌疑,白玉堂径自想起昨夜乐事,呵呵问道:“猫儿,今个儿不用收拾房间吗?”
他这么一说,倒让展昭记起胡闹开封府之事,却因有人在旁发作不得。
白玉堂自然是得势不饶人,瞄了瞄展昭手中画影,甚为得意地与身边唐文逸道:“唐兄你看,我就说了是那猫儿窃去画影,这不,人赃并获!可抵赖不得了!哈哈……”
展昭低头一看,方才察觉昨夜匆忙之间忘了放下画影,一夜劳碌更无意顾忌手中所持可否仍是巨阙。手腕施劲,将画影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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