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穿越)----寂灵
  发于:2009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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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肖黎叫醒翠菊,简略说明蓝竺的身份及若嫁给他将面临的诸多危险。听到这些时,翠菊仅在知道对方是皇太子时怔愣了下,之后便没了表情。
肖黎说得有些口干舌燥,拿起桌上冷茶连灌了三杯后,问道,“翠姐姐嫁还是不嫁?”
自肖黎和翠菊脱离红楼后,翠菊便要求肖黎与她姐弟相称,经过多次纠正,如今肖黎已叫得很顺口了。
翠菊没有立刻回答,尚未化妆的素颜白的有些透明,看起来很似肖黎在街上见到的白瓷娃娃。不知不觉间,那清透又妖娆的面容上又爬上了清愁。翠菊幽幽叹气,转首看着外面园子里争先怒放娇媚花朵低声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的心早已跟了他,还能考虑嫁与不嫁吗?”
“其实……相忘于江湖也未尝不好。”肖黎也随翠菊看向窗外道。
“相忘于江湖?”翠菊微暗的眸子亮了又熄,最终只轻摇了摇头,没再说话。也是,情若真能轻易舍去,也不会有那么多伤心人了。佛曰:放下。可世人真放得下吗?
肖黎悄悄走出房间,合上门的同时,脑子开始快速转动寻找三月赚大钱的方法。不过,肖黎原本就只是个乖乖的读书女,所会的实在不多。肖黎坐在自己房里冥想一天一夜后,发现除了偷抢骗,竟是毫无办法可行。
“天杀的蓝猪,你要娶女人娶便是,何必为难安纪守法的无辜少年呢?”肖黎碎碎念念一会儿,抬头看向窗外,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似个白银色盘子。肖黎久思未果,决定出去走走,或许会有灵感。
夜晚是人们休憩的时间,平日面具戴久了,这个时候正需寻一温柔乡抒怀解闷,放下平日紧提的防备。耳闻断断续续的丝竹声响,肖黎寻声过去,远远便望见红色灯笼高高挂的声色场所“红街”。顾名思意,红街上提供的全是让男人醉生梦死的温柔乡、销金窟。
“如果能让他们乖乖给钱就好了。”肖黎望着眼前锦罗绸缎裹满全身一脸猥琐笑意的富贵子弟们,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思考着,怎么让他们心甘情愿掏钱呢?这些有钱人来这儿为的是什么?女色。然后呢?美酒佳肴。再然后呢?再然后,似乎没了?不,还有铮、琴、舞蹈,这些也是亮点之一,据说飘香院和醉红楼每月就有三次专门的献歌献舞时段,效果非常不错。
肖黎一拍巴掌,神色甚是激动,“就学跳舞,我就不信到时你们会舍不得出钱看。”愤恨地瞪了眼红街上的人们,肖黎大踏步回身客栈。他暗暗在心底盘算着,舞蹈不但要美还得新颖,第一个月到各大妓院的练舞场偷师,然后再融合自己的想法创出只属于的舞蹈。
几天后,跑来凑热闹的蓝竺只见对方拿着一张写满时间排表的薄纸奔波于各大妓院。调侃对方看美人儿看上瘾了,只惹来狠狠一瞪。
蓝竺看见的那张纸上排列着红街各舞伎团每天固定排练的时辰与地点,肖黎每日便依此前往偷看,因每次都先于别人到达藏好身影,所以不曾有人发现。
凡练武之人,其身体的柔韧性较长人高得多,肖黎在习舞方面身体条件堪称完美。修长的四肢,优美的脖颈,纤细柔韧的腰肢,只要淡淡点上妆再着一袭宽松的长袖舞袍,肖黎的性别无人可辨。当然,前提是喉结要被遮住。
肖黎的这一个月过得很忙碌,白天看别人练舞,晚上自己学跳舞并琢磨自己的舞步,因为怕翠菊知晓他和蓝竺的赌约而伤心,肖黎仅告诉她三月后蓝竺前来迎娶,所以如今的他做这些事只能偷偷摸摸。不过,蓝竺现已和翠菊回复关系,隔三差五便来一趟,心情甜蜜的翠菊对肖黎的异常忙碌倒不是很在意。
有时候,肖黎练舞练烦了,便会抱怨一下翠菊见色忘友,接着又努力练习。肖黎并不理会蓝竺时不时的刺探骚扰,对方似乎对他的“闭门造车”深表疑惑,但这算是商业机密,不到最后他绝不随意暴露。
秋天已快到了,炎热的天气逐渐冷却,肖黎今天起了个大早,从床底拖出偷偷买回来的胭脂水粉和一条简洁素雅的长裙。上好妆,在胸前裹上白布再穿上长裙,对镜一照,不错,最新鲜的窈窕淑女出炉了。
打开窗户,肖黎迅速爬上房顶几下纵越,落到与红街邻近的小巷口,左右看着无人,肖黎理理裙子,袅袅娜娜的朝醉红楼进发。
白天的醉红楼仿佛假寐的艳姝,即使脱去华丽红妆、闭上潋滟妙目,仍美丽不可方物、富贵逼人至极。
肖黎在醉红楼的朱色大门外徘徊许久,仍无法平复忐忑不安的心情。他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这一个月的日日夜夜,睁开眼闭上眼全是零零总总、不断飘飞的各种舞姿,练舞练到吐的情况虽不至于,但也差不多到极限了。若他呕心沥血的大作竟得不到赏识,他真怕自己会因发疯而掐死那些审评的人。
不过,这些要等他真的见到醉红楼管事的才能见分晓。
晨光已越见灿烂,大京城新的一天开始了,街上行人开始增多,嘈杂声渐起。肖黎知道不能再踌躇,终于上前敲开了醉红楼大门。
当肖黎说明来意后,前来接洽的是位自称柳先生的秀气青年。肖黎声称自己无父无母,以舞谋生,如今流浪到大京城,便希望暂时于醉红楼栖身,作为收留的回报,她每月献舞三次,得到的赏银三七分帐。
柳先生对肖黎的说辞不置可否,但在看完他的一段舞后,淡漠无波的眼睛掀起了层层涟漪。肖黎知道自己的第一步已成功,以后就看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了。
醉红楼的本事真不是一般的大,短短两天,一位拥有紫红色长发、淡红色肌肤的奇异女子将在这里献舞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大京城。
来到这里的第四日晚,肖黎高束长发、身着长袖高领舞衣隆重登台亮相。
及腰的紫红长发系上墨绿缎带,特意挑出的两绺散发服贴的垂落于肩前,长期保养得当的秀发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闪烁着火焰般金红光点。不经修饰的眉,漆黑修长;大小适中的眼画上了上挑的紫红色眼线,墨眸微转,荡漾眼波便轻易勾走看者的魂儿;挺直秀气的鼻翼下是形状完美的粉色唇瓣。只需轻轻妆点,原本明净秀雅的五官便散发出足以致命的魅惑。肌肤是浅淡的红,滑腻润泽,配上粉紫的舞衣,靡靡之音不响而起。最后,众人的目光再移到纤细柔美韧劲十足的腰肢上,鼻血不期而至。绝品中的绝品,没有人能否认这样的评价。
肖黎淡淡扫了眼周围的人,果不其然,蓝竺坐在了最前面。难得看到对方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肖黎轻轻笑了笑,定力稍低的男人立刻满面赤红,再不敢随意动弹,因为他的某一部位已达到强烈活动的时期。
右手微抬,醉红楼的顶级乐团奏起了肖黎几天前哼的歌。
前奏之后,清冷亦不失柔和的嗓音缓缓响起。
“绿纱裙,白羽扇,珍珠帘开明月满。长驱赤火入珠帘,无穷大漠,似雾非雾,似烟非烟。
静夜思,驱不散,风声细碎烛影乱。相思浓时心转淡,一天清辉,浮光照入水晶琏。”
粉紫舞衣随歌轻起,长长的衣袖漫天飞舞,纤长轻盈的身姿随着几不沾尘的脚尖旋转、跳跃,起初还有人专注迷恋于对方不似人间的外貌中。但歌声渐扬,舞步展开后,所有人皆被带入舞中人演绎的情人相思、清辉明月的幻境中。
歌仍在继续,舞仍在跳动,此时的醉红楼没了喧嚣,没了浮躁,有的只是一曲一人。
“意绵绵,心有相思弦。 指纤纤,衷曲复牵连。 从来良宵短,只恨青丝长。青丝长,多牵绊,坐看月中天。
冷风吹,香粉纷飞,染上谁的脸。 冷风吹,媚影破碎,你簪花的水。
以最深的痛想最爱的人,我只怕亵渎你的美。 你渐凉的手,我渐暗的梦,情到绝路没有一滴泪。”
舞渐缓,歌愈悲,望着人儿轻皱的眉,所有人皆感受到胸腔深处最揪心的疼痛,蓝竺摸摸疼得一抽一抽的心脏,面上有着不可思议,双眼却无法从舞动的人儿身上移动分毫。舞突然加快,粉紫色的人儿眸中蹦出烈焰般的热情,歌声愈发高亢决绝。
“我让心灰、心碎,偏偏都伤悲。我要把心献给遥远的梦寐。
宁愿矜持枯萎,寂寞花蕾,绝不做红尘的奉陪。
不让心灰、心碎,不要一点悲,我要把心献给钟爱的结尾。
宁愿矜持枯萎,寂寞花蕾,绝不做红尘的奉陪。 爱你的心无畏……”
(选自香粉世家)
急速飞舞旋转跳跃的浅紫粉雾缓缓停了下来,歌渐渐歇下,明月清辉下相恋人儿的甜、酸、苦、痛和炽烈的决绝爱意随着幻境的慢慢消失而淡淡褪去了,但所有观舞听歌的人永远也忘不了这一次的非凡经历。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仿佛时间的喜乐哀伤都经历了一遍,似梦非梦,令人思索万千,回味无穷。这并不是简单的靡词艳舞,有心人定能轻易感受到其中的智慧与劝谏。
所有看客皆掏出身上所有的银票乃至碎银金锭,恨不得把所有身家都送到对方手上,正当醉香楼的老妈妈喜笑颜开,准备收钱收到手软腰疼时,清亮的嗓音再次响起,“各位大人,小女子出走江湖不足四载,见到大青王朝各处皆欣欣向荣,甚觉安心。但如今天下大盛,小女子发现我朝奢侈之风渐盛,奢侈易致放纵,放纵易生腐败,小女子对此甚觉忧心。因此,小女子在这儿斗胆要求各位大人,给小女子的赏钱最多不超过五十两,请各位大人勿要见怪!”
一阵短暂的骚动后,多数人的表情皆显得肃穆许多,当然,除了醉红楼老妈妈绿得发青发紫发黑的老脸。
肖黎优雅的四面行礼后,迅速朝自己的房间奔去。刚过一盏茶的功夫,门便被直接推开了。
“天子殿下怎能忘记敲门的礼仪?”肖黎转头瞧了一眼,又继续拿起棉帕沾水卸妆,虽然他并没有多少妆可卸。
蓝竺一反平日的轻佻戏谑,漂亮的桃花眼深不见底,嘴唇紧抿,视线一直胶着在肖黎身上。
“怎么了?”肖黎洗干净脸,回头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才认识你似的,你的表现让我太震惊了,不管是你的歌舞抑或最后的那段话。”蓝竺想扯出一个平常的微笑,却终究没做到。
肖黎无所谓的挑挑眉,“原本以为要跳六场舞,没想到一次就解决,明天你就等着那一千两吧。”
蓝竺闻言神色暗了暗,忽然认真的盯着肖黎一字一句道,“我舍不得就这样放手,若我凭皇子身份定要留你在身边,你会怎样?”
“不怎样。不过,皇太子殿下能有如今这般稳固地位,所需的不仅是聪慧冷静的头脑,能下得了手除去手足亲侄的冷酷心性又岂会因小的一曲舞变软化了的?”肖黎亦直视对方郑重说道,虽然自己的话已属于禁忌范围,但只要见了如今大青皇族血脉的急剧减少,傻子才猜不出事情的真相。
蓝竺的眼眸更沉了,平日性感的磁性嗓音低得可怖,“太放肆了,你以为本殿欣赏你就不会杀你么?”
“不,正好相反,小的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在皇太子殿下心中无足轻重,所以才不会担心殿下食言。说白了,小的若呆在殿下身旁,也不过是您闲暇时用来逗趣儿的玩物,殿下之前言重了,明日收了一千两白银后我们就两清了吧。”肖黎淡淡微笑,语气里有绝对的笃定。
蓝竺突然惊悟过来,尴尬地摸摸鼻子,神色复杂的看向肖黎,半晌终于轻笑出声,“我竟然着了你的道。好吧,我便不强求你了,不过,每年有空你可得时时来看看我,否则……”
肖黎见对方故意扭曲的俊脸,心里也一松,轻笑道,“竺大哥放心,小弟再忙也会挤出时间来看望你的。”
“恩,这还差不多。”
小小房间内,不断传出温言笑语,柔和了秋日的肃杀,也暖了屋内两人的心。
肖黎再次见到柳先生时,微微有些赧然,来到这里还没呆满十天又要离开,更何况昨夜他还大大方方的毁了人家好大一笔生意,是个人应该都会生气的。
不过,这位相貌清秀、气质清冷的青年似乎对肖黎的唐突请辞并不意外,而且还破天荒的请他吃了顿美味非常的醉红楼招牌饭菜。肖黎对此极尽诡异行为的疑惑并没有延续多久,当他正吃得兴起时,眼睁睁看着对方恭敬侍立于刚进门便乱放电的桃花眼蓝竺身后,一切皆明了了。
“竺大哥,原来这醉红楼是你开的啊。”肖黎撇撇嘴,暗道难怪自己跳舞时他会那么巧刚好在一楼最显眼的座位上,原来自己的一切他早就知晓了。
“呵呵,有我和罗刹宫宫主捧场,昨晚你的面子可是撑足了呢。”蓝竺今天穿着宝蓝色的绸衣,颀长匀称的身形尽览无遗,发束同色锦带,腰系纯青美玉,再配上风流无匹的邪魅笑容,真真是异彩丛生、神韵天成。
“罗刹宫宫主?那是谁?”肖黎眨眨眼,努力从对蓝竺的惊艳情绪中脱离。
“你不认识吗?那人可从来不对歌舞感兴趣,昨天见他上了离你最近的二楼包厢,我还以为是特意来看你的呢。”
“哦,是吗?”肖黎努力压抑心中沸腾的情绪,尽量保持平和的心境。这世界上他认识的人极为有限,除了那位将“沉默是金”发挥到最高境界的男人,其他相识之人都没叫宫主的。莫不是……
“小黎儿?”蓝竺在肖黎眼前使劲挥手,不满对方在自己说话时走神,“你想起来了吧?快老实交代,你和罗刹宫宫主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他为何会对你如此看重,竟独自前来观舞?”
接下来的时间,面对蓝竺的连连逼问,肖黎咬紧牙关,闭紧嘴巴,努力向记忆中那位男子学习,即便耳朵被荼毒了三个时辰之久,仍一字不发,坚抗到底。
末了,难得鸹噪一回的尊贵皇子率先投降了,他自认风流潇洒、英俊倜傥,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哄起女人来那是手到擒来,谁想到肖黎这儿却连连碰壁,莫非男女之间真有如此大的不同?
肖黎并不理会对面男子哭丧似的夸张表情,看看窗外依然昏暗的天色,立刻起身告辞。他之前告诉翠菊说要替师傅办些事情,归期不限,今天回到客栈,想必她一定会很开心吧。孤身的美貌女子最容易招引歹徒觊觎,肖黎对这位相处四年的倔强姑娘很担心。
走在行人稀少的小巷中,肖黎听着家家户户隐隐传出的笑语声,期间夹杂几声猫叫狗吠,淡化许多的前世家人忽然又清晰浮现在脑海里。
一阵冷风吹过,带来了浓郁的桂花香味,肖黎惊觉的抬头,偶有淡淡浮云飘过的银月已成渐满之势,过不了多久,便是中秋佳节了。
肖黎旋身跳上最近的一株桂树,折下桂花最多的一枝,打算送给翠菊。这个世界的人照样要过中秋节,只是没有吃月饼的习惯。其实,只要是一家子和和乐乐的在一起吃饭,心里便是最满足了,谁又介意吃的东西是不是圆的呢?
回到客栈时,翠菊正在房里作女红,肖黎看着对方安详的侧脸,突然想知道若自己附身的是个女子,现在会是怎样的境况?不过,片刻后他摇了摇头,反正自己这针线白痴不可能做绣手帕这样精细的活儿。当了女的只会糟蹋古代闺秀们的贤惠名声,还是做男的好,即便孤独终老,有了如今的姐姐、哥哥、师傅、师兄,已足矣。而将来……或许还能和那个沉默的宫主交上朋友,如此,便真的满足了。
肖黎和翠菊说了片刻贴心话,讲折来的桂枝放在对方房内的花瓶里便回了房,今夜他有些想喝酒。
几日后,当肖黎从消沉的情绪里恢复过来时,才发现大京城内到处都谈论着他在醉红楼的那一场舞。当时在场的人一回去便激动万分的告诉所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那夜的情况,唯恐别人不知道他看到了多么美的人、多么棒的舞,而人们听到对方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激动描述,感染与对方的疯狂情绪,也跟着开心的四处传告。
因此,如今的大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位紫红色头发、浅红色皮肤的奇异女子在醉红楼跳过一曲如梦似幻的绝世舞蹈后便如人间蒸发般消失了。
接着没过多久,那些亲自观过舞的人一致声称消失了的女子为“火凰”的化身,她是为求得佳偶才跳了那曲“凤之舞”。如今她已寻得心仪的男子,所以才不再现身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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