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一茬茬
  发于:2009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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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用逃的。
我的第一个导演说我是一个天才的演员,因为会入戏,我不想妄自菲薄的否定这样的评价,而今天我终于知道天才并不是随时随地都是好事。因为就算是手里的冰袋让整个胳膊都觉得冰寒刺骨,然而敷到脸上的时候仍然无法冷却嘴唇上那亲吻仍在的灼热温度。不是脸颊的温度,左脸还在疼,但是却没有那个热度让神经敏感。
我想手冢今晚不会再过来了,因为他还要收拾东西准备明天起早赶赴另一个拍摄现场,而明天也再没有我们需要对的台词。这样是不是最好,我可以慢慢的恢复(无论是脸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就像是,像是以往的每一次拍摄之后的情感余韵,都会慢慢的慢慢的被消解融化,然后随着场记版的响声和镜头的旋转再产生,消解,产生,消解,往复循环,直到最后在杀青之后,我想一定会化为无形。
敲门声响起,可能是酒店的服务人员来送洗好的衣服,我放下手里的冰袋打开门。却居然是手冢。
“明天——已经没有台词可对了” 我想说你还来做什么,天可怜见我还能开口说话。
他看着我,目光集中在我的左脸,关切的问我还疼不疼。他的问话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他不是来对台词的。
我别过脸去不再说话,我想说不疼,但只是刚才心思不在那巴掌上,现在想起来真的挺疼的,还是是火辣辣的疼。
我忍不住抬起手抚上自己的左脸,却意外的碰到了他正要抬起的手。他一愣,哦,我想他一定是被我冰了一下,因为现在我的左手和茶几上的冰袋是一个温度的。
“——我帮你敷”他眉头微微的皱着,一下握上我的左手将我带到了沙发处坐下。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之他的一系列的动作我居然都没有觉得任何不妥更遑论反抗,直到他拿起冰袋坐的更近然后轻轻敷到自己的脸上,那冰冷的触感才让自己有了一丝的清醒。
想抬起手推开他,但是那轻轻附在左脸上的丝丝凉意却意外有效的消解着火辣辣的疼痛,不再那么难过。手冢的手法真的很专业,我想他在以往那些打打杀杀的戏中一定受过不少伤,所以才会自己处理这样的问题异常的专业和熟练。
我也不想再挣扎,任凭心跳的混乱身体却一动也不动,直到他说这样就差不多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应该不会影响上镜,然后离开。
把自己扔在床上,被子蒙在头上,明天——明天——手冢/真泽就要离开,便是——只剩下不二/秀也一个人的舞台。即使不知所措,也再没人理睬。
晨光终于到来,脸上的肿果然已经彻底消了。到了拍摄现场,按部就班的被发型师服装师摆弄一番,便开始拍摄。
独自一个人思念真泽的场景,对着空气发呆的场景。还有真泽本来应该在场,只是不在镜头里的时候一个想象着他的样子和表情说话的场景。
我从没觉得自己居然如此的像一个怨妇。
拍摄仍然“顺利”的进行着,一天叠着一天,当然是对整个剧组来说,而对于自己来说,终于发现原来一个人的戏码是那样的难熬和灼人,而那个点火灼人的人现在却在几百里之外的别的地方不知道在做什么。
可能是因为焦灼的情绪,也可能是因为剧组的进度实在紧张饭菜实在太差,以至于最近频频胃痛,不过他不在所幸没有人发现。
独自拍摄的第三个星期景吾临时回国一个星期,终于闲了一天便火急火燎的跑来探班。我怕他像以前一样把剧组弄的鸡飞狗跳便要求他晚上结束的时候再来,不出意外的遭到一顿埋怨,还听见忍足在电话里哀怨的说要是小景这么着急见我,就算在床上我也得停下来啊。惹得景吾又是一顿闲气。
晚上收工的时候景吾已经等在外面,忍足依旧跟班状的在旁边。我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在一起还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养眼的紧。看到我出现忍足忽然一副这下完了的表情。我正纳闷,就看到景吾一下子拉住我说“怎么回事?瘦了这么多?!”,眼神里全是关切。
“啊?!是吗?”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好像是有点瘦了,不过怎么会这样?!几星期前好像还没有。
“你们剧组虐待人吗?看本大爷不平了这个剧组!”景吾说着就要朝拍摄现场走。我只好死命拉住,忍足在一旁一副现在你明白我刚才表情的意思了吧,眼神里还带着关切,全不似以往景吾对我这样时候的酸意十足。看来我确实让大家担心了,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难受,真是不让人省心啊不二周助你。
费了好大劲才拽住了景吾,赶紧说我饿了快点去吃饭才离开了剧组的范围。
吃饭的时候景吾出去接电话,忍足忽然一本正经的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什`么`也`没`发`生!我有点咬牙切齿,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叫我怎么回答?
然后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说你又不是实地拍南极探险亡命天涯什么的,守着美丽的京都大学在如此浪漫的季节,剧组能虐待到你哪里去啊。况且你情绪很差,你别以为小景看不出来,他只是不愿意问你不想说的事情。
我立刻翻了他一眼说“那你还问?”他立马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说我可不像小景那么别扭,喜欢谁关心谁当然要问要说啦,难道憋在肚子里冤屈死?
我说你这一片赤诚坦白的也没见你取得多大成果啊。
还好景吾及时回来了,我终于不用再和忍足这个家伙斗智斗勇,最近已经够心力交瘁的了。
景吾看了我一眼,不过仍然什么都没问,只是说让我多吃点。还说你也给本大爷长点肉,拍戏混混就成了别那么认真。我不停的点头表示全部接受,同时和盘子里的牛排战斗,心里感激景吾终于什么都没有问,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可回答。如果哪天我自己明白了,便第一个告诉你,我心里默默的想
吃过饭天色已经很晚,因为我明天还要继续拍戏,景吾也不愿意我太辛苦,便送我回酒店。而他和忍足也要明天早早的回去东京开重要的会议。
和景吾只呆了几个小时,情绪便一下子好了很多,就好像终于又回到了家,总是有人等我的家一样的感觉。下车的时候我给了景吾和忍足一个大大的微笑告诉他们我没事,然后转身进了酒店,感受着后背他们的目光直到转入电梯间的时候才消失。
幻城的拍摄还在继续着,直到最后一个阶段手冢回来的前两天终于拍完了需要的场景,导演说放假两天大家都休息一下,剧组欢声雷动,我想杀青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吧,有的时候相对于成就感,人还是更需要娱乐和休息。对于我来说也一样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我再也不用对着空气念着中泽的名字,那样的时刻真的让人身心俱疲。
所以我决定欣赏一下京都,这个曾经辉煌过的几经战火洗礼的都城。但是没有想到只是随便的游荡一下也能遭遇事故,当我的车被一个因为酒后驾车闯红灯的车撞上的时候,不禁想到最近的“事故”实在是太多了。好在他的车起步没多远我们的车速都比较慢,到医院接受检查医生说只是有一些轻微脑震荡,没什么大碍,但最好观察两天。两天,我就只有这两天,苦不堪言。
导演听到我出事也跑到医院来看我,得知我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
手冢回来的那天,我已经终于摆脱那个尽职尽责的医生的观察回到了剧组。天知道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的这两天我有多么理由不明的想见他,而他现在终于——回来了。
我看着他走进剧组,衣服依旧整齐,步履依旧稳重,眼神依旧沉静,一切依旧是他应有的样子。
只是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神好像波动了一下。我看到他走到我的面前。
“怎么——这么瘦了?”他看着我微微的皱着眉。
“你知道,剧组的饭菜很差”我脑子里努力想着理由来回答他。
他当然不会相信这么蹩脚的理由。但是没有再追问,只是眉头皱的更深。
“从今天起,好好吃饭” 我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响起,还带着一丝——从来没有过的强硬。我不禁觉得有些头痛,看来一个帝王将军演惯了的人多少都会受点影响。
助理跑过来叫我去化妆准备,一会就要开始了。不再对话,开始各自的准备工作。
穿着满身“鲜血”的衣服躺到了“手术台”上,刚从医院的一张床上下来,就又到了“医院”的另一张“床”,现在想想前两天的车祸更像是这场戏的预演。
身边的医生护士的身影不停晃动,手术器具被传递的声音也在响起,疼痛不停的侵蚀着神经,还是缺乏空气的窒息感觉并没有因为氧气管的插入而缓解。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终于无奈的摇摇头对护士说叫病人家属进来。我想我的家人们都还在乡下,他们没可能进来。
冲进手术室的是真泽,这个我一直想念的人,今天终于见到了。
而 我却要离开他了,这简直不能称为意外或是不幸。对于当时的失魂落魄的驾着车的我来说,这样的事几乎可以叫做必然。而天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前我还在想还是死了 的好,那样我们都可以解脱,他可以不用在家人与我之间痛苦的摇摆和抉择,而我也不用再这样的难过。而现在,医生终于放弃了的时候,我却忽然这么不想离开。 真泽他来了,他就在我的面前,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他依旧英俊,只是再不似以往的文雅,他大声的呼唤着我的名字,眼神里全是痛苦。
巨大的悲伤一下子涌了起来,几乎要将自己吞灭。
“真泽,我——”甜腥的液体涌上喉咙,涌到嘴里,湮灭了我要说的话。我想说中泽我爱你,我不想离开你。可是若我离开你,你是不是会更幸福。但是我还是不想,不想,不想。握着中泽的手,多一秒,再多一秒
伤口的疼痛已经被另一种巨大到无力抵抗的疼痛所湮灭,那是心脏被刺穿的感觉,眼泪都快要被逼出来。神经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痛楚,我晕厥了过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真正的医院里,雪白的床单雪白的墙壁,白的有些刺眼,手冢他就坐在我的身边。眼神里尽是焦虑
身体还有些难受,想伸手挡住刺目的光线。胳膊却一下子被按住。
“不要乱动,不二,你还在输液”手冢对我说,声音很焦虑。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看着空中那个不知道在输着什么的瓶子开口问。
“你在拍摄现场晕过去了”似乎是见我终于醒了,他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什么?!?!”我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晕?
“医生说你身体比较虚弱,加上情绪上异常强烈的刺激身体一下子承受不住才会晕厥。还有你前两天刚撞了车,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好好留园观察?”手冢皱着眉头,说了好长的一句话。
“车祸的事情,真的——没有什么事。”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我撞都撞过了,人也还是完好的,何必告诉你让你再空担惊一场?不过说我身体虚弱,情绪受了强烈 的刺激,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最后的记忆就是和手冢的那场戏,原来——我在和真泽生离死别的时候昏过去了!生离死别啊,只是想到这个词心里不禁又 是觉得一阵难受。用力握紧了手下的床单,让自己保留一丝镇定。开口问那剩下的戏怎么办。
手冢见我难受的样子也不再提车祸的事情,只是附上我攥紧床单的手说不用担心剩下的他会拍完,让我只要好好休息就好。
他的手异常的温暖和让人安心。
就这样,我便又在医院了躺了三天。
第三天是幻城杀青的日子,手冢应我的强烈要求带了拍好的未处理的碟片到医院放给我看。因为我后来晕了过去,再次开机的时候便只好用了替身。因为只是躺在那里,只要稍微安排一下演员的位置和用一点技巧,就可以略过脸部。我想在这种场景还要用替身演员,估计是史无前例。
不过当碟片开始播放,我便一下子没了调侃自己的情绪。当我看到自己真的晕过去的一瞬间真泽眼里的泪水汹涌而出,那种不愿意就此结束的痛苦感觉又从心底升了起来。
“你真的哭了吗?”我问旁边的手冢。从镜头的衔接变换看,这时候还没有到换到替身镜头。
他没有回答我。
我明知故问。
这部分一结束,他便换了另外一张碟进去给我看剩下的场景。那是整部幻城最后一个场景。满怀悲痛的真泽走出医院的大门,天色一片灰暗。就连马路两侧店铺的彩灯也 显得昏暗不堪。马路上一辆辆行驶的轿车就像是一块块沉重的废铁,破旧冰冷,而熙攘的人群也都模糊不清,看不见他们的脸,只有一个个影子在晃动,让人眩晕。 真泽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眼睛里充满的悲伤和绝望,走向影影重重的人群,走进这城市无尽的黑夜。主题曲缓缓响起,那是一个最近很红的歌手佐伯虎次郎为幻 城写的同名歌曲,歌手悲伤的声音回响在灰暗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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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我们是那么的温存
如今连夕阳晚景都已变色
这城市要多么大
才容得下我此刻的悲伤
如果世界一定要是这样
寒空下我只想闭上眼睛
任冷风来去穿过身体
心也要被冻到僵。
这世界只剩下他人的狂欢,
你存在过的城市原来是一场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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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存在过的世界——原来是一场梦幻”这歌词我早就知道,而今天终于亲耳听到原来是这样的让人心痛和难过。
我开口说手冢这结尾拍的真感人啊,手冢诚恳的说歌曲才是真正将观众情绪带上□的点睛之笔。
在我看来无论是手冢还是这歌,都是缺一不可。
医生进来进行一天的例行检查,手冢收拾起碟片,认真的听着医生说着我的情况和注意事项,手冢不时的点着头,就好象医生说的这些事情以后他就要负责做了一样。
这几天是前脚迈出医院的大门,后脚又迈回来了,医生已经认识我了,当然去而复返的病人让他更尽职尽责了。还好他最后终于总结发言说输了两天的葡萄糖,已经没有什么大事,回去一定要注意休息,可以出院了。
我也觉得自己其实没什么大事,本不该受这样的特别对待。听到医生这样说,便赶紧办了出院的手续离开。
刚回到酒店手冢就被叫回剧组处理一些事情。而我也开始在酒店休息,接近晚上的时候导演打电话说今晚全剧组要庆祝一下幻城的拍摄顺利的按照计划完成了,问我要不要去。我向来不喜欢嘈杂热闹的环境,导演也知道我最近身体不好,也就没有勉强我。我想有手冢去了应该也就可以了。
拉上窗帘,窝在沙发上,把最后的几个镜头开始一遍一遍的的重温。
“你存在过的城市——原来是一场梦幻”不知道为什么,这最后的一句歌词似乎特别符合我的生理频率,以至于就算是念出来都觉得神经在跟着一起谐振,无从缓解。
梦幻吗?可其实我却如此喜欢这个梦,梦中的你,眼神,拥抱,呼吸,还有亲吻。
站起身来,想要离开狭小的房间,不要再有这样呼吸困难的感觉。
打开门却看到了手冢朝这边走过来的身影,怎么他也没有去庆功宴?
只看了一下他的眼睛,便把刚才稍微平静下来一点成就扫得一干二净。因为那注视过来的目光,还一如镜头下真泽看我的眼神。一时间我有点分不清时空,不知道是秀也穿越了我还是我穿越了秀也。而且——手冢你也时空错乱了吗?
“我喜欢你,不二”他已经走到我的面前,定定的看着我。声音像是磁铁。不过吸引的不只是铁。
脑袋里一阵轰鸣,什么?!里面的东西被这个声音的频率搅得彻底无序。我想我现在的状态可以称之为——生命不能承受之——混乱。无数的东西混绞在一起,到底要怎么理得清。
可身体的渴望却比任何时候都强烈,那种不想失去不想离开想要被拥抱的感觉,非任何中枢可以控制的席卷上来。
不由自主的挪动脚步,接近,接近,再接近。然后被紧紧的抱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喃喃的自语着。我知道自己一定是爱上了一个人,否则我无法解释这些天游离的思绪和魂不守舍的行为,但谁又知道我是爱上了戏里真泽还是爱上了——戏外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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