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肩----佑翔
  发于:2009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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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开贵无视於手部颤动,只是继续,「……但我渐渐明白,人受伤了,其实也不要紧,那也是一种暗示,引导著我自己,去找到让我自己完整的人。」
「……」
「……梅,你知道我当年知道徐懿贵说自己喜欢男人时,我为什麽打了他?」
微微迟疑,梅令时开了口,「我想,是因为开贵先生身为长子,为了自己自私的爱情,不能承担香火的重担,却又不允许徐家断後……你为自己的自私内疚……但你也不想让他为难,宁可用这样的方式,给了他叛逆的理由。」
「我知道,如果选择的是那样的人生,其实并不容易……」,梅令时说著的时候,像是有什麽情绪在翻腾,「……如果不够自恋、自爱、自觉,那便是无人的深渊。」
「所以,您宁可让他自我,让他够自我。」
梅令时确实的感觉到温度,提醒著自己正与另一个人手心相连。
徐开贵笑了笑,轻咳了几声,「确实是……很不容易,这路上,如果不够坚定,是没有办法面对这个世界的,更别谈两个人的童话。」
「懿贵在这方面要比我好的太多,说幸运太失礼,应该是说他够努力。」
「开贵先生。」
「若我这一生,不曾爱过同性,那麽我便连那不容易都难以理解;若我这一生不曾爱过之後生离,我也不会明白阔别之痛;若我一生不曾与相伴年岁的人死别,我可能也难以体会,人得确需要别人才能完整了生活……」
徐开贵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若我不曾因为了解而终於希望去祝福……那麽我永远不会相信,其实两个人仍然可能因为坚持,而保有他们难得的幸福。」
「开贵先生。」
徐开贵望向刚刚一直没收回手的文静男人。
徐开贵转过身,把应该是年迈的男人结实的抱个满怀,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梅,有些人说过,这一切都是回不去的。」
「但我以为,如果回不去,也许那就是它的意义。又也许,真正的价值,就是因为不要重来……」,徐开贵的嗓音听起来微微沙哑,但是却意外让人觉得舒服,「……尽管会老,尽管不一定足够美好。你明白我说的是什麽。」
「梅……」,徐开贵感觉到男人刚刚因为情绪里绷著的肩膀渐渐放松,拥抱里,两个人只是全心全意的感觉温暖,「……不要错过了。」
在这样贴近的距离里,让人觉得不需要无谓的伪装,徐开贵甚至发现,现在怀抱著自己的,其实是梅令时的臂弯。
「梅……我心里放不下的,还有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我知道……」,梅令时喃喃地,「……我知道。」
徐开贵笑容里的鱼尾纹露出难得的孩子气,顿了一会儿,笑意淡去,徐开贵被握著的手又有点不住的抖。
徐开贵劳神时间太长,思绪就渐渐迟缓。
梅令时扶著那明显疲惫的背影,看著徐开贵躺下,閤上眼就几乎沈沈入睡,松开了手,回身取了棉被替他盖上。
梅令时的声音就像是今天阳光底下,窗口吹入沁人入睡的微风,轻柔而宁静,「……我答应你,会过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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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的第二春主角要确立了~~
就是不负众望的那位啊~(茶)……

错肩 第五章 5-4

(5-4)
再次回到这个炎热的小岛,徐开贵比想像中更累些。
倒不是精神上有什麽需要适应,而是非常实际的层面。
可以带著知名大学教授的头衔回到国内从事教职,是几年前就铺陈过来的。
他初次发现病灶的时候,其实是个意外,在非常非常初期。
因此自己才参加新药计画。那个计画号称在最初期就投药,能够有效延缓临床症状的出现。
那时候到现在发病,也算是拖了好一阵子。
回到台湾,安顿下来,大概花了快两星期。
屋子是重新装潢好的,里头的家具必须重新买过。
把空间设计安排的适合自己未来的生活步调,算是花最多心思的一环。
少有间隔的楼梯和淋浴间,走廊和空间接轨的地方不要有高低落差,尽量宽敞的收纳排列,桌椅也都少棱角,玻璃尽可能用别的材质取代。
研究室方面,工作也打理的顺利,现在的徐开贵,虽然当初在台湾也有医师执照,但并不上第一线,而是留在教学研究部门兼任教职,由於研究成果十分扎实,paper数目惊人,当初回来台湾前,某教学医院就十分乐意提供研究大楼里的空间让他设间实验室,甚至也有个博士班研究生跟著他一起过来。
接下来的一整个月,他就带著路易斯草创实验室的所有,包含仪器购买,位置编排,经费由几个计画支持,尚称足够。
不过行政业务上更多的是程序问题,就算分给学生和助理去负责,林林总总的杂事仍然实际的消耗去他的时间和体力。
刚回到台湾,天气常常炎热的令他受不了,热还好,主要是闷,让人一直流汗,空调又还没正式接通,他把电风扇让给路易斯,因为他看起来比自己还惨。
坐在办公室里拿著扇子扇啊扇,忽然觉得好笑。
自己这样子是多少年前?国中吧。
想到从前还在台湾的日子,就会想起他。
……他现在大概也算是有名气了吧。
时代的进步促进了网路的便利,打开搜寻引擎,现在找个人名,没有什麽难处。
他的展览不多,但是都是些国立场地,和他并列的联展成员,甚至是连自己都耳闻过的大家。
生涯刚开始的时候,展览的次数就代表著曝光率,对於艺术界而言,名气与经费来源常常有著正相关。有相对稳定的支持,就更能放手的去天马行空。创作是烧钱的行业,这和科技产业没什麽不一样。
但渐渐的个展少了,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埋没了,没了消息,好听点是淡出,再去沈潜领悟生活了。
另外一种,就是变成经典了。卖画不是什麽难事,但是要卖的细水长流,不滥不穷不失去价值,甚至能交到更多艺界的朋友,确是件不容易的事。
就凭著和自己相同的岁数,徐开贵明白,他付出的努力远比大家所想到的多。
「您好!送我们来接空调!」
人声让自己眼光从液晶银幕上离开,门外一阵悉悉苏苏的音响,听到自己博士生重复「空……What?」的时候,徐开贵猛然想起语言不通的问题,出了门跟来通管线的工人做了确认。
纵然路易斯再怎麽厉害,也不可能有一时间转换使用母语的本领。
正要迈步回办公室继续扇风,小回转里,徐开贵忽然腿一阵软,眼前模糊的亮光,沿著门跪了下来,软倒著全身无力。
徐开贵喃喃地:「……不可能,应该还没有……」
路易斯朝著门外大叫:「Help!Help!」
恍然间,有人在解自己的领口,还有探测呼吸、心跳,瞳孔反应,非常正确的标准程序,摸索之中感觉像是个医生,徐开贵模糊之间开口,「我只是……」
「他……只是中暑。」
这人收起听诊器,用英文交代了路易斯将自己搬上沙发。
一旁的工头见了没事,赶紧去装了空调。
接著额头一阵冰凉,徐开贵睁开眼睛,面前有点有熟的面孔制住了要起身的自己。
「学长,你再休息一下。桌上有运动饮料,你先躺躺再喝。」
「你……」,徐开贵顿了一会儿,「……你是……学弟。」
将自己额上冰枕换了面,「你说的没错,开贵学长。我是苏元醒。」
「……真巧。」
徐开贵想起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照顾著自己,很久以前,他还曾和他有过轻狂片段,「……你在这里工作?哪科?」
看著学弟的笑颜,忽然间觉得陌生里头有著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不,我虽然不是神外(神经外科),但之前还与您一起替一位孩子开过刀,学长您忘记了吗?」
可能是相隔太久才回答,学弟的眉有些皱起来,「……学长?」
徐开贵眼光对著苏元醒,像是在回忆,「我那时候……太紧张……其实来的匆忙,走也匆忙……那时候的人……是你?」
学弟微微沈默,神色里有点担心,但话里笑意并没有稍减,「不过这次学长你回来开课,至少要待上一阵子了……我有看到您的网页喔。」
神智渐渐回复,徐开贵发现对方手里的药罐,这次自己也笑得开了,「告诉你也无妨,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会从状况不明朗的人身上找寻是否用药是很基本的,只是这下就不能再隐瞒,「你别告诉其他人,懿贵和路易斯都不知道。」
「……我自然不会。在这点上,我只是个医生。」
「所以我大概,不会再回美国了。」
「……教授?」
回头面对路易斯,知道他有见到药瓶,似乎也能感觉出不对劲,苏元醒把药罐再塞回徐开贵上衣的口袋里,「他没事了。现在有空调,凉多了。」
「……你的博士生?」
徐开贵挣扎的要坐起身,苏元醒顺势的扶住他的肩膀,
「他叫路易斯。」,转而使用英语,「路易斯,他是我学弟,也是医生。」
「……幸好也是医生,不然我语言不通,也不晓得该怎麽叫人帮忙。」
金发少年笑著抓抓头发,情绪总算安稳下来。
苏元醒打开运动饮料递向徐开贵,「……所以他是研究生,但不是医生吧。」看著那人微点的头,「……你需不需要博士後研究员?」
「你现在提这个会不会太早?……我实验室里连空调都才刚装好,哪有办法收博士後研究?」
「……我想报名啊。」苏元醒脸上的笑容,还是徐开贵记忆中那样灿烂,像是正值产际的水果那样鲜丽,还能隐约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生命力,「……学长一直是我努力的目标。」
「那只怕要让你大失所望了。」
徐开贵笑得有点岔了气,苏元醒拍著那背脊。
他发现,经过这麽多年,学长的高低肩,还是在放松的时候才不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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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到了……
苏元醒:看我沉潜十年,练得一手好剑……
徐开贵:……你没有听过十年之後又十年吗?
梅令时:两位,年纪大了,不要再这样演了。
裴敬辉:……那我什麽时候才能演?
众:来人啊,都给我好好演(搬凳子)。

错肩 第五章 5-5

(5-5)
苏元醒当天晚上去了自己常去的酒吧。
自己向来风流,但不下流。
所以即便上过床,大多也都还能喝个酒,聊些心事,真有意思的,面前出手也都不怎麽避讳。
「先生,您等谁呢?」
一位挑染头发的青年凑近身来,颇有调情的意味。
苏元醒没接著话回答,也不动作,盯著对方几秒,才微微的露齿而笑。
「浪费时间就是浪费金钱,坦白说,我觉得你还满缺的。」
苏元醒故意上下打量他一下,「……但我觉得你也赚不了多少。」
摔了杯子,青年摇臀转身就走了。
酒保收走第三个空杯的时候,有个吃著洋葱圈的家伙挤到身旁,还不识相的把玻璃碗里头油腻腻的东西向自己推。
「……又是个瞎眼的?」
苏元醒皱皱眉,「岂止瞎?简直是没眼珠的。」
「小朋友嘛,你跟他较什麽真?」
「哼,较真?」,苏元醒大大的喝了口今天缓慢浅酌的调酒,「能买的,你还能信他叫出来是真的吗?」
这几句引来了兴趣,「今天是怎麽了?」,故意拿著小菜在对方面前晃荡,「唉呦,你不买是老规矩,何必动怒呢?……看你喝这麽久,眼睛也不飘一下,是我老到入不了你的眼了?」
不客气在身旁坐下的,也是个终日晃荡的人物,写几本书就口袋鼓鼓,胜过医师值班拿命换钱还得忍受被告风险的家伙。
「……你家那只没来身为老板的你就来诱惑我这老男人?你才喝多了。我是没找到有兴趣的。」
「是你有兴趣的不在这吧?」
用力眨了眨眼,苏元醒不耐地,「……我头痛,别吵。」
「真绝情,我上次还介绍你可口的良家小弟呢。」
哼哼笑了一下,苏元醒抹了抹嘴,「你还敢说,看起来清纯,浪的那个字叫做骚。」扬眉时候表情变的轻佻起来,却还是带几分诱惑力,「……应该是说这时代就算开放,也不是就代表著什麽不好。」
平日里衣冠楚楚,晚上假装不寂寞的人到处都是。
而耐不住的,又更多了。
身体的诚实至少能够不让人在整夜里觉得孤单。熬的过晚上,白天的时候也就不太想得起冷,还能懵懂的过下去。
一样米养百种人,百种人又是千万肚肠,就像看病一样,见著什麽稀奇了,苏元醒也不怎麽讶异。
摇摇杯里的冰块,苏元醒扯了扯嘴角,「……只是爱玩归爱玩,出了墙,还回来声泪俱下,那就贱了。」
「你不是口味多元的很?况且人家小猫对你可是赞誉有加,多金体贴又有劲,啧啧,肯定是有什麽缺陷条件不差才换了一个又一个……」
「……你不懂。」
「我是不懂,什麽叫做『恋爱的乐趣』。」
苏元醒换边翘个二郎腿,鼻间哼了几回,「……我怎麽印象中你吴志凌书里也有在靠这个赚钱?」
「嘘,清醒点,我给你看个人。」
不知道什麽时候出现在苏元醒面前的茶杯,正在袅袅的冒著烟。
「……我一直都很清醒。酒这种东西,向来就是留给清醒的人喝的。」
顺著好友的暗示,他目光撇向远处吧台的角落。
「……是他。还真的来了。」
苏元醒想起距离开那玩笑也前一阵子了,那个实验室的学弟……叫什麽来著?
是了,杜熙唯。真是个慢动作,看起来和本人果真相像。
「是啊。没想到你们认识。我吴某这名片给的人少,下头的人见到了自然会回报……倒是你……」慵懒的眼睛亮的有些犀利,「……你怎麽让他一个人来?那种类型的最容易被生吞活剥你不晓得?」
「我怎麽知道他真的会来?……要不这样……」苏元醒掏出手机,「我现在打个电话,叫徐懿贵也来。」
吴志凌连忙夺过科技感十足的机身,「……就叫你少喝点。」
吴志凌正在想这回作品就写个单身老男人的故事时,苏元醒推推他,「……那小鬼是?」
杜熙唯旁边有个年轻的,凑的近了,差点就要亲上去的样子。
苏元醒一看,吧里的人有五分之四都明的暗的在偷瞧著。
「不知道,挺可爱的。比起咱们的懿贵妃看起来像是和蔼可亲的类型,说不定能感化我们家小唯呢。」
「你们家小唯?亏你还说的出口,老早就认识的你也忍心让他闷葫芦这麽久?」,苏元醒自己伸手把茶杯倒满,「那个搭讪的,我怎麽觉得看起来他和你上次介绍的类型有点像?外表纯真,背包里都是成打的套子。况且杜熙唯满脸乌云,这样还能搭上线,显然是个没神经,但是有手段的。」
吴志凌忽然挑挑眉,「……要是小唯跟他出去,身为罪魁祸首的你,该怎麽办?暗地介绍他价格实惠的房间?还是假装巧遇你又喝醉让他不得不送你回家?」
苏元醒接口,「……不如这样,通通一起打昏,小的我带回去暖床,傻的你丢在冰山美人的门口,日後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份。不过坦白说我跟你赌,凭我苏大医师阅人无数的眼光,杜熙唯那小子也是个死心眼,恐怕会劝小孩子早点回去睡,於是夜晚的邂逅完蛋大吉。」
「……哎,小唯还真走啦。」
「瞧,小孩子脸跟大便一样,肯定是让我说中了。」
「……嗯?所以你的机会来了?」
「喂!就说我今天没那心情。」
「那他运气真好,逃过魔王和太后……你一定不知道他是谁。」,面对苏元醒质疑的眼光,吴志凌难得的没有先玩弄对方一回才说出真相,「他叫徐烨,还得叫懿贵妃声叔叔……他要是真偷了太后碗里的东西吃,後果真是难以想像。」
「……!」
看到好友露出有点呆滞的表情,吴志凌反倒得意了起来,不过也得意不了多久,刚刚手中洋葱圈的空碗里摆著帐单,苏元醒背影伸出个挥挥手的姿势,人已经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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