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下)----绿水袖
  发于:2009年0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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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这个时代,许多人眼里的有出息就是有钱,但对我而言,有出息就是要活得像个人、像条汉子,这就够了。
至於小噘嘴有没有想过升我的职,我也没有放在心上。我已经老了,我习惯了工人简单的生活,真地让我去干部楼,和那些年轻轻的白领们一起共事,我会不适应。
後来,在盛父离开的地方,又来了一辆出租车,一个大肚子女人从出租车里下来,张望著厂门口的标牌。
焦头说:那又是谁?怎麽还有大肚婆找上门来了,长得还挺漂亮。哼,不用说,肯定又是哪个车间的坏小子对人家姑娘始乱终弃。
我说:别瞎说。那姑娘我认识,你先回去,我去接她进来。
焦头疑惑地看我,显然在怀疑我就是“元凶”。我也懒得理他,迈开步朝厂门口走去。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小堇正从包里拿出手机,想给盛涛拔电话。但她一看到我,又把手机放回包里,惊喜地说:老师傅,怎麽是你?你还认识我吗?我是小堇,我来找老K的,就是你们董事长盛涛!你知道他在哪儿吗?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我看著小堇,觉得她的气色比上次见时好多了,但是就不知道这是源於前男友盛涛对她的爱情的力量,还是因为商夫人为这位孕母提供了更好的生活和医疗条件。但是,看她的样子,她显然不知道我跟盛涛之间的关系,她把我当成一个刚好可以帮上忙的熟人。
我想,我还是帮帮她吧。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小噘嘴而帮她。

《工厂》(美攻大叔受 虐)第八十九章

《工厂》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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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小堇抚著大而圆润的肚子,快乐地跟著我往干部楼走去。
她对我说:孩子快六个月了,得找老K给孩子起个名字,要不然到时候生了再起就来不及了。
她对我说:我想了一下,如果是女孩就叫盛飞雪,如果是男孩儿就叫盛念涛。呵呵,我觉得都挺好的,如果是龙凤胎就更好了。
她对我说:你知道我为什麽叫你徒弟老K吗?因为他在学校里都不怎麽笑,天天端著一张老K脸忙来忙去。我当时就想了,这个男孩子跟别人不太一样。
我看著那大而圆润的肚子,却只觉得那分明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迟早会炸毁我和小噘嘴间来之不易的爱情。後来我听到有一个声音冷冷地说:你只是代理孕母罢了,给孩子起名字的事还轮不到你!
小堇被镇住了,她吃惊地看著我。刚才的幸福没有了,她年青秀美的脸上全是受辱後的伤心,泪珠在她眼里滚来滚去。
然後,我才醒悟到,原来说话的是我自己。原来,我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高尚,我还是嫉妒了,我重重地伤害了一个怀孕中的女人。虽然我跟她不熟,但看到她就会令我想起阿秀,想起那个令阿秀走上绝路的没担待的窝囊男人。而现在,我也变得像那个窝囊男人。
我不知道当时我的脸上是什麽表情,但我能感到,伤害了小堇,我自己也完全没有高兴的感觉。没有人看见,我的心也在滴血。
小堇显然还是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她伤心地说:我知道,你是老K的师傅,你想必看不起我。但是我要说的是,做孕母这件事,我不後悔。离开老K後,我又交了一个男朋友。和老K一样,我这个男朋友也开了一个小的金属零部件加工厂,我们想扩大生产,但苦於没有资金。後来,我恰巧在网上看到商夫人发的帖子,我就来了。我後来才知道,世上居然有那麽巧的事,商夫人就是老K的妈妈,而她让我怀著的居然是老K的孩子……
我沈默了。虽然她是为爱疯狂,她的行为是无心的,但她的所作所为却已经伤害到了别人。虽说男子汉应该宽宏大量,但是我却只是老牛逼而已,我没有那麽大的心胸。
小堇又笑了,虽然她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她说:虽然我也爱现在的男朋友,但我想我最爱的还是老K。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跟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这是我的机会, 是上天在冥冥之中赐给我的最後的一个机会。所以不管别人怎麽说,我都要来找他。
最爱吗?我喃喃著,我想天下间怎麽会有这麽巧的事?她说的话和我差不多。我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或许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如果我一个大男人现在跟一个怀孕的女人争,无异於燕口夺食,欺凌弱小。我在同情这个女人的同时,更同情自己。因为我失去了、至少也是暂时失去了爱的权利。我没有办法在她的孕期内,去爱自己想爱的人。而孩子出生後又会如何,我已经无法想象,或许是不敢去想吧……
我勉强笑了笑,说:咱们还是快去找董事长吧。
小堇说:好!
但我已经没有办法和她并肩而行,我走在前面,而她挺著大肚子走在後面。我走得很快,而她只能慢慢地踱步向前。我一心想快点把她送到干部楼,而她也想早些见到孩子的父亲。
虽然我觉得厂里不大,但我後来才想到,厂区的面积对一个孕妇来说很大。而干部楼却藏在厂区的最里面。
“等等我!”“老师傅,您……能不能走慢点!”她在後面不停地说,我装没听到。後来她便不说了。
随著干部楼越来越近,许多疯狂的念头走马灯似地在我脑子里闪过,我甚至於想趁著厂区没人,把她往哪个角落里一推,彻底解决掉这个情敌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但我舍不得,一则是为阿秀,一则是为小噘嘴,这孩子身上流著小噘嘴的血呀……
啊!直到後面小堇的惊呼声传来,我回过头一看,正好看到小堇绊倒在干部楼门前的台阶上。以火箭的速度、坚定不移地、仿佛多年前的一个相约,她的肚子正好撞在台阶的尖角上。她倒在地上,捂著肚子,痛苦地呻吟著。
我惊呆了,楞楞地看著她不知道该怎麽办。或许是我走快了,或许是她怕跟丢了,或许……总之,完全是我的责任,才让一个怀有六个月身孕的女人摔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干部楼里有人听到动静跑了出来。他们有人问我是怎麽回事,有人去安抚孕妇,叫救护车。但小堇不去,她躲在台阶下痛苦地声嘶力竭地大叫:老K,救──我!

《工厂》(美攻大叔受 虐)第九十章

《工厂》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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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今天删了再上传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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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工业园区,为了防止工伤,旁边就有配套的卫生院。不过一分锺,救护车就呜啦呜啦地开了进来,人们迅速把孕妇抬进救护车。而这时候,盛涛也下来了。他没来及问明情况,便看到了小堇,他冲到救护车的车尾处,握住小堇的手,惊问:这是怎麽回事?
小堇满头大汗,疼得已经说不出话了,但是她最後却用眼神,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同志,让让!”护士赶紧推开盛涛,“!”关上了救护车的後门。救护车又呜啦呜啦地,迅速开走了。
盛涛楞了半晌,然後回过头来看著我。他说:老牛逼,你能跟我说说这是怎麽回事吗?
我也楞住了。我想:这是怎麽回事呢?我似乎想害死小堇肚子里的孩子,结果她就摔倒了;但我似乎没做呀,那她为什麽又摔倒了?最後,连我自己也困惑了,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麽。
盛涛一只手高高地举了起来,他说:老牛逼,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疑惑地看著那只手,阳光透过五根手指间的缝隙漏下来,衬得那只手变透明了,变成了好看的粉红色。我楞楞地看著,觉得它真好看。
“啪!”那只手终於落了下来,狠狠扇在我脸上。
我被扇得一踉跄。我被打懵了,嘴里全是铁锈的味道,耳朵里在嗡嗡作响。而打我的那个人已经转身走了,他说:给我派辆车,我要去医院!
但我却没有打晕,这一巴掌反而打得我清醒了。他从没像这样打过我,这是第一次,而且只为了那个没出生的野孩子,为了小堇临走前瞪向我的那一眼,为了一桩根本还没弄清楚的我的罪行……
我想起了,我跟小堇都说过最爱是盛涛的话。我觉得自己活到快四十岁,还要跟大姑娘抢老公,太无聊了。我觉得自己活了这三十多几年,唯一做的还像个样子,还算尽职的,就是当工人。
我其实早该想到了,小噘嘴自己就是一个缺乏家庭温暖的孩子,小噘嘴渴望得到母爱,他绝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将来也落得跟他自己一样的下场。他绝对、绝对会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给孩子完整的父爱与母爱。或许他自己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旁观者清,只要孩子一出生,他就会发现了。
有人说,母亲对孩子的爱可能是从怀孕就开始了,但父爱,却往往是从第一眼看到那个小天使的瞬间,才被激发。
这些,我以前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敢想、不愿想。
我笑起来,我说:对、对,快去,快去,去晚了就见不到你儿子最後一面了。
盛涛听到我的话,倏地回过身,狂怒地瞪著我,他说:老牛逼,我想不到你这麽狠心!只是一个没出生的孩子罢了,你也下得去手!
我说:有什麽下不了手的。反正我生不出来,我也不许别人生你的孩子。
当时,并不是只有我跟小噘嘴两个人。当时,干部楼的白领们还没有回去上班。如果说一开始,他们只是惊讶原来那个孕妇怀的是董事长的孩子,而当我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惊讶就变成了震骇。
盛涛也有些慌乱,他想不到我会在这麽多人面前胡说八道。以前,我比他更怕这种不正常的关系被曝光。但现在,我居然当众说了出来。
但我不管这些,我放声大叫:小噘嘴呀,我跟了你十年了。难道我在你心目中,都比不上那个莫名其妙的野孩子。我爱你呀。你怎麽舍得为一个根本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孩子,就抛弃我……
盛涛慌了。他是白牡丹糖精厂的董事长,他为工厂倾注了毕生的心血。他不想在自己的厂里、在自己的下属面前制造一起骇人听闻的丑事。他转过头冲已经听呆了的下属们叫:拉住他!给我拉住他。
白领们如梦初醒,他们冲上来开始把我往干部楼里拉。但我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了。我没有喝酒,但是,绝望的感觉比酒精更深沈。模糊中,我看到自己变得力大无比,一下子就甩开了两个年青的男白领。我冲到盛涛面前,似乎想恶狠狠地打他,但似乎又想紧紧地拥抱他。但我什麽都没来得及做,男白领们都冲上来,他们往我身上扑,一个接一个,他们硬生生把我压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我被压得好疼,我现在能理解刚才小堇的痛苦了。不能动弹的我,发出了狼一般的悲嚎。事到如今,我觉得我几乎已山穷水尽,也几乎丢尽了面子,从而没什麽好期盼的了。如果还有期盼的,那就是继续当个好工人了。我近乎骄傲地认识自己至少终於能做好一个工人了,我最後大叫:放开我,老子要回去上班!
但是,没有人放开我。那一天,我被直接押到了一间办公室里关起来,我没能回去上班。

《工厂》(美攻大叔受 虐)第九十一章

《工厂》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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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像是过去并不久。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能觉得愤怒,但後来就只是呆呆地望著对面的人们。
对面的人们是盛涛手下的白领。他们虽然把我请进了这里,但又陪著小心地跟我说话,替我端茶送水、捶背按摩,还有人找来电视机,放上DVD後开始播放影碟,是很旧的美国大片《泰坦尼克号》。当然,也有人奇怪地看著我。
我知道,一切是出於盛涛的授意,虽然我当著全厂人的面出了他的丑,虽然他不相信我又打了我,但是他对我仍有几分宽容。他并没有虐待我,是怕我的疯病再犯吧。但
我想,他对我,或许是有几分爱意的吧,但是这种爱却远远不够深重、不够疯狂、不够忘我,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爱。虽然我爱他,但也正因为我爱他,更加不能容忍在他的心里、我从来不是第一位的事实。
这一下午的时间,足够把我刚才的话传遍全厂。工人们总是对干部的丑闻津津乐道,更何况是跟董事长的丑闻,想必盛涛回来後就不会对我这麽客气了。
或许真地是人心苦不足吧,又或许是在不同的阶段、不同的条件下,人都有不同的心境与不同的要求。
以前,我一直都知道在他的心里有工厂、有商夫人、有野心……我也原本以为,我是不在意的。但是,这一巴掌却打醒了我。
看著《泰坦尼克号》的电影,我甚至怀疑,如果换了是小噘嘴跟我登上泰坦尼克,小噘嘴是否会抛下我独自逃生,正如在厂里发生大火时,他选择了先救工厂一样。
爱情并不是像造糖精,只要看按步骤投入足够多的原料,就可以生产出甜蜜的糖精。
小噘嘴可以不爱我,我不会怪他,但他却偏偏说了他爱我。
既然他说了他爱我,而我也已经付出了所有感情,如果他的感情仅仅只是一部分的、浅薄的、不够全心全意任的话,我宁可──选择不要。
我已经快四十岁了,人生不过只剩下短短的几十年,一个人独自走完这剩下的几十年也很快,没什麽大不了的。
这几乎像一场梦,又不是梦。
说像梦,是因为当时我脑子里已经有些迷糊,我似乎没有去推小堇,但又好像是推了,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那一刻的记忆都是飘忽的。
说不是梦,是因为小堇确实被送进了医院,是因为我的脸切切实实遭受了一只手的掴击。虽然那只手没有打得多重,但毕竟落在了我的脸上。
多麽阴差阳错的一件事呀,像生活中离谱的玩笑。但再离谱也是生活,生活不是电影,可以把片子倒回去。
虽然盛涛并不想逼疯我,但我想,我就快要疯了。
後来下午的时候,关我的那间办公室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是滕伟。他早年曾经被劳教过,是盛董事长的老部下了,很多年以前盛涛就曾经派滕伟来摆脱我,我想,这一次是要重来一遍吧?
我跟著滕伟走出去,在门口我抬头看了看天,天跟刚才不一样,阴淡著,挺没意思的。我以为滕伟会拿出一把枪来威胁我,让我赶快滚出糖精厂,但他却开车飞快地把我送到工业区旁边的医院里。
盛涛正在医院门口焦急地等待著,看到我被送来,高兴地上前来想拉我的手。我没有躲开,我只是用眼光冷冷地看他。
盛涛楞了一下,才叹息著说:“唉,老牛逼,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就在刚才,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算了,我光说也没用,你跟我一起进去,就什麽都清楚了。”
我跟著他一起进了旁边一间空著的病房里。那里除了有商夫人,还有一个在我意料之外的人物,他是盛父,阿秀及盛涛的父亲。
我微微怔了一下,上午我在厂区外看到过盛父,但他怎麽到这来了,还敢来见商夫人?一个是美丽的豪门贵妇,一个是地道的乡下老农,两人怎麽看怎麽别扭,更别提商夫人完全是被人贩子拐卖给盛父的,生下盛涛也纯属被迫。
商夫人坐在座椅上,两手死死地攥著椅上的扶手,脸色惨白,喃喃地说:“错了!一切都错了……姓刘的,你好狠……”
盛父瘦得厉害,他勾著腰坐在椅子上,反反复复、边咳边说:“咳咳……我快死了,我想坦白,当年刘先生想进城里的厂,找了我叔。我叔是个好人,他心疼我这个侄儿,就让刘先生拿你换……咳咳……你……你不是人贩子拐来的……’人贩子’是我叔派去的人……谁也没想到,你来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别人说给你打胎,我没舍得,毕竟也是一条命呀……咳咳咳……”
我不知道刘先生是谁,但想必和商夫人说的“姓刘的”是同一个人,那是她的情人吧。呵呵,为了进工厂,而出卖自己已怀有身孕的女友,这在今天来说虽是太不可思议,但在那个年代却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工厂》(美攻大叔受 虐)第九十二章

《工厂》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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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退几十年,那个时代的农村真地很苦,而一个人想离开农村进城里的工厂,也需要村里干部的批准。所以为了一生的吃喝不愁,为了脱离了农村脸朝黄土朝天的无奈,这样的买卖,在“刘先生”看来,想必虽有不忍,但仍然是合算的。在那个年代,这份荣耀不下於现在的高考成功,是地道的鲤鱼跃“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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