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莫路一脚刹车，眼中精光一闪。不会吧。但莫路还是下了车。
The Duomo（花之圣母大教堂）。
莫路记得昨日和小唯打了个赌。“你长大了？长大了怎么连一个人出门都不敢？如果你哪天能自己去The Duomo做礼拜了，你就长大了。”
*****
背着个小背包，莫唯想，我已经足够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你不许把我当小孩子。于是，莫唯很勇敢地走进了雄伟壮观的大教堂。这真大。天顶似乎高的能碰到天空。来来往往的游客，莫唯只低头走自己的路。
毕竟只是十岁的孩子，莫唯此刻开始有点害怕了。
莫路走进The Duomo后，把视线降低了一个高度。别人进来是抬头参观，莫路进去却是低头寻觅。
黑亮柔质地小碎发，莫唯的小身影就这么落入了某人的眼中。莫路看着莫唯，没有过去，只是静静的看着。千千万万的人都消失了，他的眼里，只剩一个他，他的小唯。
然后，嘴角的弧度渐渐明显，莫路抬脚穿过人群。这个亚洲男子，俊逸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不似从前的，逐渐有了温度的微笑。
“也许，”莫路停住了脚步，他决定先跟着莫唯。不出现。

Chapter 27

爱情是什么颜色的？
红色？白色？黑色？莫唯说，爱情是墨色的。
墨色的爱情，不是黑的，不是白的。他有芳香，余韵悠长……
刚回到意大利的日子是甜蜜的。莫唯回学校继续上课，他决定考研了，主修脑科。而爸爸则整日呆在家里。等莫唯回家，香喷喷的饭菜就已经等着莫唯了。
然后是晚间运动。（难道第三部一开始就H？？呃呃呃……）
*****
这天，莫唯刚从图书馆出来，竟发现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田美家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田美转过头对莫唯说，“雨下这么大，我送你回家吧。”
莫唯再迟钝到如今也懂了田美的心思，心下觉得不该答应，可这么大的雨，自己是要怎么回家呢？
正做着思想搏斗的莫唯突然无意识地侧脸看想雨中停的另一辆车，爸爸！莫唯感觉自己的视线与车内的人视线相接了，然后车门开了，莫路就这么撑着伞走了过来。
莫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今天Jean打电话过来，爸爸已经重新开始意大利的工作了！
“还要站在那多久，不想走吗？”莫路的声音冷冷的，听在莫唯的耳朵里，却成了暖暖的。莫唯随即笑了出来，“爸爸。”便奔了过去。连和田美说声再见都忘了。
这是田美第一次见到莫路，莫唯的爸爸。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亚洲男子，确实像是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儿子的人。但，田美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看莫唯冒雨跑向自己，莫路也加紧了脚步，接着莫唯往爸爸怀里一扑，把湿了的头发一个劲地往莫路身上摩挲。莫路苦笑道：“小唯，你还小吗？”
莫唯但笑不语。明显是在撒娇。
莫路宠溺地骂了声：“小鬼。”便扶了他往车里走。
莫路问莫唯，“刚才那个女孩子，就是以前和你一起打工的那个。”
莫唯侧头看着爸爸，“你说田美，恩咯，她帮了我很多忙。”
莫路放慢了车速，随口笑道，“她对你好像……动机不纯。”
莫唯没等爸爸说完，就乐了起来，“爸爸不会是吃醋了吧。”
莫路也不受激，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莫唯的头发，又不禁皱了皱眉，“自己拿纸巾把头发擦干。”
莫唯认为爸爸这是掩饰，便不依不饶了起来，莫路拿莫唯没有办法，把车停在了一边，自己动手帮莫唯擦头发。
莫唯笑眯眯地看着爸爸，觉得十年过去了，自己的爸爸变成了真的爸爸，十年的岁月，似乎对于爸爸来说是停滞的，还是像十年前一样，精致得如同雕刻般的脸，刚毅的眉，□的鼻梁，羁傲的唇……
莫唯情不自禁地往爸爸的怀里靠，莫路看着莫唯一脸痴迷的样子，不禁失笑，“你在干嘛呢？”
莫唯睁了眼睛，于是大大的眼睛就这么肆无忌惮的与爸爸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对视着，然后莫唯忽而笑道：“路，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是怎样吗？”
“……”
“是秀色可餐！”
莫路挑了挑眉，“秀色可餐？”顿了一下，莫路继续道：“那可说不定是谁比较秀色可餐了。”
说话间莫路已倾身压过莫唯，彼此都很熟悉对方的身体，莫路吻了莫唯温温热热的唇居然就离开了，莫唯咬牙切齿地看着爸爸，而莫路只邪气地一笑，“小唯，我可是顾着你的身子，只是……”
事后，莫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爸爸的车上为什么会有润滑剂呢？而等他想通，自己早就被吃掉了。哼！
“小唯，该吃药了。”莫路是趁午饭时间赶回家的，莫路逃了婚，就算是和暗域彻底撕破了脸，回了意大利，便带着Jean等分离了出去。五爷在意大利的事业基本上已经在几年前就控制在了莫路手里。而如今正是莫路最忙的日子。
却偏偏小鬼三不五时地生生病，发发烧的。莫路不放心其他人，伺候小鬼吃药这种事从来都是他自己亲历亲为，喂完小鬼今日的第二次药，莫路开口说：“小唯，爸爸要出一趟差。”
莫唯一惊，“什么？去哪？”
莫路揽过莫唯的肩，柔声哄道：“别紧张，就五天。去伦敦。”
“我也要去。”莫唯把头靠在莫路的肩上。莫路揉了揉小鬼的头发，说：“你的课怎么办？”
莫唯不禁皱起眉头，爸爸这明显是吃定他去不了嘛。莫路笑着把莫唯抱进怀里，“都多大了，还这么离不开我，有一天我死了，你怎么办？”
莫唯惊惶地抬起头看着爸爸，说不出话来，莫路觉得一阵心疼又涌上了心头，柔声哄道：“爸爸不会死，爸爸开玩笑。”
莫唯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来，莫路有些后悔自己随口吓到了小鬼，一下一下地拍着莫唯的背作为安抚。
那是莫唯第二次见到吴依，依旧是天使般的美丽，纤尘不染。她是代替李医生来的，她将是以后这个家里的专属医生。她对莫唯说，“莫唯，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莫唯隐隐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妥，她照顾自己？那爸爸呢？
爸爸去了两天，吴依便带着莫唯也赶去了伦敦。做什么？莫唯不知道。他唯一能猜的就是这件事和吴依也有关系，因为飞机上吴依的眉头一直蹙着，显出十分急切的样子。
到了伦敦，莫路没去机场接机，吴依带了莫唯便径直去了医院。刚到医院时，莫唯不犹皱了眉头，谁病了？爸爸？心下为自己的猜测一惊，当即又否定了，上飞机前还和爸爸通过话，受伤的不会是爸爸，那是谁，谁这么大的面子，谁需要自己也来？
这一切的疑惑在推门见到一张苍白却美得令人心惊的脸后，有了答案。
吴琼。
莫路见莫唯愣在门口，迟迟没有声响，走过去握紧了他的手，“莫唯，她是你妈妈。”
莫唯是认识吴琼的，爸爸订婚前，这个阿姨找过自己。她说她是自己的妈妈。可是，莫唯活了十七年，记忆中就从来没有“妈妈”这个角色。
准确来说，莫唯是潜意识里排斥这个词的，他不想爸爸身边站着其他女人，不希望有妈妈。可如今，她要走了。才有的妈妈，莫唯还来不及拒绝，就又要没有了么？
莫唯是学医的，自己身子不好那是故意不管，潜意识里想要爸爸关心自己，他也算是医学院的高材生啊，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吴琼的生命已经到尽头了。
莫唯刚进房间的时候，吴琼是睡着的，爸爸坐在她的身边，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一直凝视着她。这会吴琼已经悠悠转醒了，她的眼神有些涣散，好半会才下意识地开口问：“莫路，谁来了？”
莫唯不知怎么的，听到那干涩的，仿佛是借助死神的力量才能发出来的声音，他转身便跑了出去。他无法留下来，他害怕。
莫路一早注意到莫唯的神色不对，莫唯一向外冲，莫路也就跟着追了上去。把莫唯整个人拉进怀里，莫唯起先还反抗，莫路放柔了声音安抚道：“小唯，小唯，别怕，是爸爸。”
莫唯挣扎了两下，身子突然就脱力般地往地上滑，莫路一惊，忙抱住莫唯的腰。
“爸爸……”莫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地摇头。莫路了然地一下一下顺着莫唯的背，“没事的，没事的，她爱你，你也爱她，这就够了。”
莫唯没有哭，他把头埋进爸爸的怀里，“可是，可是，我连一天都没有回报过她，我……我……”
莫路轻轻地摇着莫唯的身子，仿佛在和一个小婴儿唱摇篮曲一般，“她都了解，她不会怪你，小唯，你愿意去叫她一声妈妈吗？”
莫唯埋在莫路怀里半晌，最终很轻微地点了点头。
回到布满恐怖白色的病房，莫唯缓慢地走到吴琼的床前，她的面容消瘦枯槁而无一丝血色，莫唯站在那里，很久很久，身体轻微地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说什么呢？对一个即将被宣判死亡的人，他的妈妈……
“莫唯……”吴琼看着莫唯，她的孩子，那么帅气，那么美好的她的孩子。吴琼说：“我很满足了。”
莫路从旁边握住莫唯的手，像是要给他无穷的力量，莫唯从唇角扯出一丝微笑，有些勉强，内心却是十分虔诚，“妈妈，谢谢你。”
吴琼的身子猛地怔了一下，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男孩，他叫他妈妈。多少年没有叫过她妈妈了，她的孩子。
两行清泪就那么无声的滑落了，吴琼伸出有些颤抖的右手，握住莫唯的左手，眼睛却是看着莫路的，“我满足了，真的，路，谢谢你给了我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一个可爱的孩子……”
吴琼是在一个星期之后去的。她走的时候很安详，她抚摸着莫唯的头发，微笑一直挂在嘴边，莫唯也十分镇定，即使泪水滑落，这离别并不悲伤，谢谢你给了我生命，谢谢你的爱，“妈妈，再见。”
莫路把莫唯搂进怀里，轻轻地吻着泪水滑过的脸颊，他们无需言语，他们只紧紧相拥。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在这一刻，让我们以相拥的姿势面对天荒地老，此生足矣。
再见，再见，再也不见。从此之后，我会忘记你，带着快乐，继续前行。
如你所愿，幸福下去。
李甚远的出现是在吴琼走后的第二天。莫路刚带着莫唯回到意大利。而吴依则留在伦敦处理一些后事。
吴依是吴琼同父异母的姐妹，吴依从小就很喜欢这个姐姐，姐姐很有个性，也很强悍。后来姐姐考了警察，她们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失去了联系。
等吴依再见到姐姐时，姐姐已经怀了4个月的身孕。姐姐依旧很爱那个男人，尽管是被那个男人赶走的。
后来，吴依知道，原来，姐姐失踪的一年去做了卧底，而那个男人就是吴依做卧底时认识的，一个比姐姐小六岁的少爷。
姐姐告诉吴依，不要试图去接近那个人，但在强大的好奇心的驱使下，吴依还是做了。她告诉自己要未姐姐报仇，讨回公道，但接近之后，吴依又犹豫了。
那个男人……吴依从前不懂，姐姐为什么爱他那么深，即使被伤害，还要默默承受，甚至心甘情愿。吴依记得自己以前看小说，有一句这样的话：当你真的爱一个人时，就算为他死了，也不要让他知道。
渐渐地，吴依似乎有些懂姐姐了，这个男人，很恐怖，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名为王者的气质，不自觉想要臣服于他。真的太恐怖了。
“李Sir。”吴依坐在窗口的位置叫住刚进餐厅的人。
“吴依啊，还好吗？”李甚远坐了下来。他是专程在局里请了假赶过来的，至少，吴琼也算是他的儿媳。
“李Sir，我请你来是想知道，你和莫路到底是什么关系？”吴依开门见山地问。
李甚远喝了一口清茶，幽幽地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他们，路和希文，是我的亲生儿子。”
吴依皱了眉头，与她猜想的果然一样。“那为什么……为什么莫路会参加……为什么他不姓李？”
李甚远自嘲般的笑了笑，“当家庭责任和社会责任摆在一起做比较时，我总是犹豫，而犹豫的结果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妻子，路和希文是离家出走的。”
“你没有去找他们？”
“找了，但找到的时候，路用枪指着我的头，他说，‘我妈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但你从没有珍惜，于是她死了，死得不得安息，现在，我不想给你机会了，因为我不想重蹈覆辙……’”
“他那一枪并没有打出来，但他的眼神真的，很决绝。”
吴依听着，认真地听，到最后简直觉得可笑，“决绝？我不懂，你的妻子死了，你为什么还不照顾好孩子，让他们离家出走，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把他们找回来，而等到一切都不可挽回，不能接受你就这样放任了他们，不再管他们，你是警察，但你首先更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你怎么可以把这些角色演得这么差。你怎么可以牺牲我姐姐，你最后连一个警察也没能做好！”
李甚远看着吴依，有一瞬间的错愕，到最后也只化为嘴上这么一句，“对不起。”
这一切的悲剧，是否只一个对不起就可以了解。这么多人的命运，只一句对不起便轻轻带过。不痛不痒。
吴依拍案而起，闭上眼睛，声音从牙缝中溢出，“你真的该恨！”

Chapter 30 蓝图 （上）

回到意大利后的莫唯变得有些沉默。莫路看着常常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发呆的莫唯，又是一阵疼惜感涌上心头。
莫路有些怀念莫唯每日在家里弹奏钢琴的日子。宁静安详的月光照在莫唯清秀的脸上，从指尖跳跃而出的音符成为最美的旋律，笼罩在莫唯四周，久久不散。
有时候，莫路也曾怀疑自己做错了，不该对莫唯心软的，如果seven那次事件之后他就果断的把莫唯推开。也许，现在的一切，会令莫唯更好过。
莫路坐到莫唯旁边的秋千上。“小唯，你后悔吗？”
莫唯转过脸对爸爸笑了一下，点点头道：“后悔。”
莫路也跟着勾起了嘴角，只是这笑容中无奈为多。“那怎么办？我第一次发现，对你，无能为力。”
“爸爸，可不可以抱抱我？”莫唯突然抱住了莫路。
莫路近乎宠溺地摸了摸莫唯的头发，“小鬼，今天怎么了？”还是自然而然地回抱住了莫唯。
莫唯说：“你是我爸爸，永远。”
莫路皱起眉头盯着莫唯的表情，莫唯继续说：“所以，我一辈子都只能缠着你了。所以，爸爸，你不要死，不要。”
莫路忍不住低头吻住一下子突然变得非常脆弱的莫唯，“小唯，你要学会独立，学会一个人生活。这是必须的。”
莫唯不以为然地嘟嘟嘴，争辩道：“我一直都很独立啊。”
“哦？”莫路伸出舌尖探进莫唯微张的小嘴，“是吗？那证明给我看。”
莫路最初的意图其实是转移莫唯的注意力。可是看到莫唯很认真投入的样子，莫路也就才去放任自由的态度。
莫唯是一只被束缚了翅膀的鸟儿。他只是缺乏锻炼。
莫唯首先想到的合作对象就是田美。田美听了莫唯说的赚钱的想法后。提出要开一个花店。女生都爱花，这个莫唯可以理解。可他一个大男生，业余时间都用来面对些花花草草，令莫唯有些犹豫。
“爸爸，开花店好不好？”莫唯试探着问莫路。
莫路这几日正在为五爷在生意上地恶意压制而忙得不可开交。他从大堆文件中抬起头，“你自己决定吧。花店……你需要多少资金？”
“啊？”莫唯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向爸爸开口，如今爸爸先问了，倒还真不知道要多少。
莫路笑了笑，给莫唯开了张支票。莫唯接过支票一看，正好是田美之前计算的那个数目，一分不差。疑惑地看了眼爸爸，莫路已经又埋头看自己的文件去了。
莫唯觉得，自己已经十八岁了（虽然经吴琼证实，他才17岁），已经是个男人的，不该出没在花店那种地方。可是迫于目前的形式，莫唯只能业余时间都呆在那里。
莫路倒是不担心莫唯的学习，那孩子在花店也都搬本书的。而且莫路发现让小鬼在花店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小鬼每日回到家都会带来——清甜的花香。
莫路其实对花没什么好感。准确来说是没什么概念，天知道，莫路其实是嗜血的，而花和血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