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秦人秦鬼
  发于:2009年08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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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想要的话,这一只盏就卖公子两百两银子。”
“两百两!”孟慎言有些踟蹰着,一直酒盏这个价格有些过了,留恋的看了一眼那只琉璃盏,孟慎言还是放了下去,摇了摇头说到:“太贵了些!”。
那店家面色一沉:“那一百五十两给公子,可不能再低了。”。孟慎言咬了咬牙说:“给我包起来吧!送到城西孟翰林府上。”。
本来鼓囊囊的荷包少了一大半银子,孟慎言心疼的看着霎时就瘪了下去的钱袋,咬了咬下唇出了店门。
正走在路上,迎面跑来一个脏兮兮的孩子,孟慎言没有看到,被他狠狠的撞了一下。孟慎言下意识的一摸腰间,就知道自己遇到偷儿了,拔足狂奔着追着那个逃之夭夭的头儿。孟慎言喊着:“别跑!把我的钱袋还给我!”。于是路旁的行人就看到跑的失了偏偏公子风度的孟慎言。
他就剩那么点银子了,还要被偷儿拿走!孟慎言不甘心的追着,可惜他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跑的气喘吁吁却怎么也追不上那个手脚伶俐的小偷。
停了步子在路旁俯下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孟慎言忿忿的看着那个偷儿离开的方向,心里暗暗的咒骂着拿了自己银子的偷儿最好手烂掉好了。转念又觉得自己有些恶毒,可还是一腔子的郁结之气无法发出。
“我的银子啊!”孟慎言哀哀的叹着,若是有人看到孟家三郎这个样子,估计眼珠子都要被吓掉下来了。可惜这世间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孟家三郎竟然是这么个财迷。

第三章

“孟大人,这是您的钱袋吧?”,孟慎言看着熟悉的花样子,心头一喜,高兴的接了过来说:“多谢义士,不知道义士高姓大名?”。
眼前的男子身材高大,肤色黝黑,看起来是个习武之人,孟慎言看看他,然后再低头看了看自己,心中一阵嫉妒。
不过那男子脸上明显的露出了惊诧的神色,却还是抱拳道:“在下商君然,在下以为孟大人,认识在下的。”。
“原来是商君然商将军,失敬失敬。”孟慎言有些窘迫的笑笑,怪不得觉得有几分眼熟,原来是每日上朝都站在自己正对面的商君然。
“商将军若是不嫌弃的话,还请到寒舍喝杯茶水,可否?”
“哦,好啊!”
孟慎言心里叫苦:“我只是礼节性的说说,你不用太当真啊!”,可还是带着商君然往自家宅子走去,可走着走着,孟慎言觉得路旁的景物怎么这么的不熟悉,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商君然疑惑的问着:“孟大人,怎么了?”。孟慎言苦着脸看着商君然说到:“在下,在下好像迷路了!”。
等走回孟府的时候日头都已经落了西山,早就站在门口的孟叔急急忙忙的迎上来说到:“公子,怎么现在才回来!”。孟叔是孟慎言从杏坛带来的老仆人了,自小就带着他,感情是极好的。
孟慎言有些脸红的看着孟叔,站在身后的商君然努力的绷紧脸不让自己笑出来。孟叔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公子,你不会又迷路了吧?”。孟慎言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商君然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位是?”孟叔这才看到立在孟慎言身后的男子,赶忙让开身子让两人进了门,孟慎言边走边说着:“这位是商君然商将军。”。
由于刚刚到京城并未多久,孟慎言的府上还有些简陋,两人坐在一处对饮着。商君然看着眼前的人,觉有很有趣。
“孟大人跟在下想的还真是不太一样啊!”商君然说着,孟慎言抬了头瞪大了眼睛问着:“哪里不一样?”。
商君然笑着说:“平日里看见孟大人总是冷冷淡淡的样子,没想到今日竟会请在下到府中喝茶。”
“这个啊!商将军客气了,商将军今日帮了在下啊!若是商将军不介意的话,叫我谨之就好了。”孟慎言为商君然斟了杯酒。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谨之唤在下表字玉成。”
“玉成兄,来小弟先干为敬了。”
两人推杯换盏,直喝到月上中天之时。
天仁帝有些烦躁的扔了手里的折子,向着椅背靠了过去,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自己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孟慎言了,除了每日早朝的匆匆一瞥之外,竟都没有再单独相处过。
“皇上,蒲昭仪求见。”门外的小太监说着,天仁帝暗暗叫苦:“怎么又来了!”,还没待他说:“不见。”蒲昭仪就袅袅娜娜的走了进来,行礼到:“见过皇上。”。
“爱妃平身吧!”
“臣妾今日炖了一盏莲子羹想请皇上品尝。”
“好,放在这里,爱妃先回去吧!朕政务正是繁忙的时候。”
蒲昭仪咬着下唇,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抬眼看着面无表情的天仁帝,却无法再多做滞留。告退的蒲昭仪甫一出门便气闷的撕着手里的帕子,转身往者太后的宫苑走了去。
嫌恶的看着那盏莲子羹,天仁帝假装不小心的将碗打翻了过去,还冒着热气的莲子羹泼了一地。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侄女便妄想专宠后宫,这女子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回报的太监不出所料的说着,蒲昭仪去了太后的寝宫,天仁帝撇了撇嘴角冷冷的一哼。愚蠢!找了太后只不过是加剧自己对她的厌恶而已,怎么会有用。
从翰林院回家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孟叔就神神叨叨的扯住了孟慎言的袖子:“公子,有位姜公子在等着您!”。孟慎言奇怪的看着孟叔,有人等就等啊!他这么神神秘秘的是干什么?
“公子,说实话,您在朝中没得罪人吧?姜可是皇姓!”
孟慎言拍了拍孟叔的肩膀说到:“孟叔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性子,您能不清楚吗?”。孟叔想了想,还是带着自家公子来到前厅。
看见前厅中坐着的人,孟慎言傻了眼,这人确实姓姜,可普天下没有人敢叫他的名讳。孟慎言扯着身旁的孟叔跪了下去道:“参见皇上。”。孟叔这才知道自己面前的可是这天下之主。
“不用多礼了,谨之,朕很久没有跟你聊天了!”
直到两人坐在孟慎言的书房中之时,孟慎言这才回过神来,有了点真实感。从天仁帝出现在他家的前厅之时开始,孟慎言一直觉得自己一定是有了幻觉。
“谨之家中藏书不少啊!”天仁帝看着孟慎言的书架说着,孟慎言端了茶水进来笑了笑谦虚道:“多谢皇上夸奖了!跟皇上的宝章阁比起来,实在是太见笑了!”
天仁帝挑了挑眉:“谨之喜欢宝章阁?”。孟慎言愣了一下还是诚实的回答着:“皇上的宝章阁藏书堪称夔朝之最,天下士人都会向往。”。
“那朕的宝章阁永远都对谨之敞开房门,可好?”
孟慎言看着淡淡的说着话的天仁帝,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宝章阁是皇家书库,一般只有姜姓皇族中人才能进去,今日天仁帝竟然准许他进入,这实在是莫大的荣耀。有些激动的跪下去:“谢皇上圣恩!”。
天仁帝扶起他说:“谨之不用客气的,不要让朕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啊!谨之,是朕的朋友呢!”。
“朋友”两个字砸的孟慎言头晕眼花,他心里哀哀的叫着:“我不想跟皇帝当朋友啊!”。可是皇帝要跟你做朋友,你不做岂不是不识好歹,孟慎言还是点了点头:“那皇上厚爱了!谨之就不客气了。”。天仁帝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得逞的笑意。
书房中的气氛静谧而温暖,孟慎言在纸上细细的画着一树海棠花,天仁帝立在他身后看着,两人谁都没有出声。孟慎言作画作的聚精会神,而天仁帝看着他的侧脸,和他衣领中露出来的一小段雪白的脖颈失了神。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方宁静,孟慎言被惊的笔锋一撇,好端端的一副海棠图就这样被毁了,天仁帝不悦的皱起眉头,心里想着谁这样的不识时务。
门外是孟叔的声音:“公子,商将军来寻您了!”。“商将军!”天仁帝口中小声的念着这个名字,难道是商君然?孟慎言问询的眼光看向了天仁帝,天仁帝说:“你去吧!朕先回宫了,让人看到朕在谨之的话,怕又要一阵子风言风语了。”。
孟慎言没想到这么多,可天仁帝如此的为他着想还是让他心头一热,可随即而来的却是不安,他是高在九重的帝王,如此待他究竟为何?他不会傻的以为天仁帝只是视他为知己而已,摇了摇头,将思绪清空,走一步算一步吧!既然已经置身朝堂之中,那断然是再也没有干净离开的可能了。
商君然对着走进厅中的孟慎言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拎起手中的酒坛摇了摇说到:“刚得了瓶好酒,想要跟谨之一起喝,就过来了,谨之不会不欢迎吧?”。孟慎言接了他手中的酒坛边递给孟叔边说着:“哪里!玉成兄来,谨之高兴都来不及呢!”。
“孟叔,让厨房准备几个下酒的小菜,我要跟玉成兄好好的喝上一杯!”
而此时的天仁帝,却对着一桌子的饭菜全无了胃口,第一次觉得这样的用餐方式让人觉得有些孤单。传菜的太监随着天仁帝的眼色东捡西夹的,站在一旁倒酒的小太监,一看到皇上的杯子有些空马上就满上。
“好了,朕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吧!”
传菜的小太监一愣,手里的筷子“哐啷”一声的就掉到了地上,马上跪了下来:“皇上恕罪,是奴才伺候不周!”。天仁帝挥了挥手:“不关你们的事,你们下去吧!朕不会怪罪的。”。伺候的小太监们陆陆续续的退了下去,天仁帝有生以来第一次自己动手用膳。
关好殿门,天仁帝好似偷着鸡的狐狸,贼贼的笑了笑,手里拿着筷子,围着桌子转着,看见哪道菜合了胃口,就凑上去吃两筷子。于是那天站在殿外的小太监们都战战兢兢的听着他们的皇上时不时传出来的得意的笑声,然后面面相觑。
太后蒲氏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侄女,眉头皱的紧紧的,天仁帝的后位空置了多年。如果蒲昭仪能产下皇子,那这皇后之位是坐定了。前后出了两代皇后,他们蒲家的势力不仅不会衰弱,还会大增。
“好了,擦了你的眼泪!男人都抓不住,你爹娘自小是怎么教导你的!”
蒲昭仪抽抽噎噎的擦着自己的泪水:“姑母!”,蒲太后摆了摆手:“你刚说的事情哀家知道了,哀家会去见见皇上。”。蒲昭仪脸色一转,扯着蒲太后的袖子撒娇着:“就知道,姑母您最疼我了!”。
蒲太后拍着她的手,目光看向了空茫的前方。

第四章

“母后,如果您是为了蒲昭仪之事而来的话,您可以请回了,朕今夜便会临幸蒲昭仪的!”,天仁帝直截了当的对着刚刚坐下来的蒲太后说着,蒲太后面上的羞恼一闪而逝。
“如此甚好,那哀家就不打扰皇上了。”蒲太后说着,便站起身离开了,桌上的那盏茶还冒着丝丝的热气,一口未动。
蒲太后将手里的帕子揉成一团,这姜琰竟敢如此待他,他忘记了当年是谁扶他坐上皇位的!若是没有蒲家的支持,他早就不知道被发到哪个边远地方去做亲王了,怎么会有今日登上九五之尊的荣耀。
“哼!”冷冷的鼻音声,蒲太后有些阴狠的笑着,他最好乖乖的临幸蒲昭仪,日后蒲昭仪产下皇子之后,这个皇位他还坐不坐得稳就难说了!
“来人啊!”天仁帝唤着,立在门外的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皇上有什么吩咐?”。
“给朕拿两件便装过来,朕要出宫!”
到孟慎言府上的时候,天仁帝特意叮嘱了孟叔,不用来打扰。他一个人信步走着,晃晃悠悠的走到孟慎言府中的小花园里,孟叔说孟慎言正在那里赏花。
孟慎言拿着手中的琉璃盏,举高了透着阳光看着,盏中的茶叶慢慢的沉落着,煞是漂亮,晶莹的样子宝石都及不上。天仁帝就立在他身后看着他一口茶也不喝,就只是对着阳光看着,好似得了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宝贝,面颊上还带着一抹纯真的笑靥。
天仁帝没有出声去打破这幅美景,立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孟慎言察觉身后有人,以为是孟叔来了,便说着:“孟叔,你来的刚好,帮我研墨吧!”。一只纤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放在了孟慎言眼皮下的砚台上。
孟慎言顺着看去,竟然是皇上,他放下了手中的琉璃盏,暗骂着自己的粗心。慌忙的跪了下去,谁知道还未跪实就被天仁帝扯着胳膊拉了起来,天仁帝说着:“好了,好了,谨之不用多礼了!”。
“皇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孟慎言问着,心里想着皇上怎么每次都这么出其不意的过来。
天仁帝坐下来,拿了孟慎言的琉璃盏过来,笑着说:“左右无事,就想来看看谨之了。”。看着自己的琉璃盏在皇上手里,孟慎言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若是皇上问他要着盏,他是给还是不给呢!
看着面前脸色阴晴不定,眼光随着自己手中的琉璃盏流转的孟慎言,天仁帝觉得好玩极了,他禁不住更想逗逗这人,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到:“谨之的这只琉璃盏晶莹剔透,成色甚好,宫中许多都比不上啊!”。
孟慎言脸色白了些,心里哀叫着,自己的琉璃盏看来是保不住了。“皇上若是喜欢的话,就带回去吧!”,一句话说的孟慎言心疼的要命。
这人实在是好玩透了,天仁帝心里笑着,明明就是违心之说,却偏偏还要把自己的肉痛之色挂在脸上。
“既然谨之这么说了,那朕就带回去了?”天仁帝招来侍童,让他将琉璃盏包好送去宫里。孟慎言绝望的看着自己的琉璃盏,心里默默的跟它说着再见。
天仁帝紧抿着下唇才将自己的笑声吞回了肚子,随即说到:“既然谨之送了份礼物给朕,那朕自然要有回礼了,这样吧!谨之来京城未久,朕今日便尽地主之谊,带谨之逛逛京城吧!”。孟慎言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皇上,皇上是说要带臣去,去逛京城?”孟慎言觉得自己有些结巴,天仁帝却毫不在意的翻看着孟慎言桌上的笔墨。
“怎么?谨之不愿意?”
“不,不是。”孟慎言赶忙否认着,“不敢欺瞒皇上,只是臣,臣,臣……”,一脸“臣”了好几声,孟慎言的脸涨的通红。天仁帝莫名的看着他:“谨之有话直说!”。
“臣方向感不好,常常迷路。”孟慎言脸上尽是羞色,天仁帝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孟慎言脸越发的红了。
“谨之害怕迷路,不相信朕对京城比较熟?”天仁帝止了笑,问着他。孟慎言急忙摇头:“臣不敢!”。
“好了,好了,谨之且放心的跟朕出行吧!保管迷不了路的!”,天仁帝站起身来,拉住了孟慎言的手。孟慎言心中微微一跳,天仁帝的手温暖宽大,手心里有着些茧子,硬硬的摩擦着孟慎言的皮肤。一个猜想缓缓的浮现在了孟慎言的心头,旋即又被他压了下去。
随着天仁帝在京城中七转八拐,穿大街过小巷,孟慎言死命的记着刚刚走过去的路上的 标志性建筑,虽然皇上看起来熟门熟路,可他还是有那么些担心。天仁帝径自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催一催偏着头看着路旁的孟慎言。
“谨之,快进来,愣着干什么?”
孟慎言看着眼前这家店面,有些不敢置信天仁帝竟然会走进去。店门破破烂烂的,里面看起来也黑漆漆的没什么亮光,孟慎言咬了咬牙走了进去。天仁帝笑着说到:“这家的羊杂汤,可是全京城最好吃的一家,谨之一定要尝尝的。”。
孟慎言低头看了看,还好桌椅跟地面都极干净的,天仁帝早就端坐在位子上了。孟慎言也不好再摆什么矫情了,皇帝都坐了,自己还有什么不能坐的。
羊杂汤很快的端了上来,扑鼻的香气引的孟慎言低头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就让孟慎言霎时僵住了。天仁帝低头喝汤,待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孟慎言僵直的坐在那里,两只眼直勾勾的盯着碗里,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问到:“这,这是什么?”。
天仁帝凑过去看了一眼,淡淡的说着:“是眼睛啊!羊杂嘛!就是心肝脾脏什么都有的。”。孟慎言闭上眼睛,战战兢兢的拿起勺子,天仁帝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谨之,你不会是在害怕吧?”。
孟慎言的勺子停在了半空中,脸霎时红了透,天仁帝将他碗中的两只羊眼捞了出去,放在自己碗里,然后说着:“好了,谨之,没有了,你睁开眼睛吃吧!”。孟慎言眼睛微微的眯开来,看了看碗里确实没有了那让他毛骨悚然的东西,这才小心翼翼的盛了勺汤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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