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秦人秦鬼
  发于:2009年08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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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成虎,说便让他们说去,朕已经开仓放粮,施粥于市,你们还想如何!”
“可是,可是皇上,民间都在传说,是因为,是因为孟慎言祸国惑君,才使天庭震怒,以旱情来惩罚我夔朝江山啊!”,一位新科的进士说着。
天仁帝垂着眼看都不看他便说到:“李大人,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孟学士的门生吧!不知道你是如何尊师重道的?竟然在朝堂之上直呼恩师的名讳!”。
李姓进士汗重缁衣,浑身打着颤,但还是艰难的说到:“孟慎言身为孟氏后人,竟然不自重自爱,只身祸国,不,不配为,为人师表!”。
“呵呵!”,孟慎言突然低低的笑了出来,“既然,你们都想我死,那便罢了!我死给你们看!”,说着便一头想着身旁的龙柱撞了过去。满殿的人都被惊呆了,直直的看着他,竟然都来不及拦住。
天仁帝惊呼到:“谨之!”,急忙向着他奔了过去,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要扑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喊着:“太医!快传太医!”,撕了龙袍的下摆紧紧的捂着他额上的伤口,眼神愤恨的看着那些还呆愣在那里的大臣。
“文死谏!武死战!你们都想让朕杀了谨之,那好!只要你们全都拖着棺材来上朝,自刎在朕的面前!”,语气中数不清的怨恨,让那些人不由得退了几步。蒲太师看着他的样子,也心惊了几分!没想到他竟然用情至深,眼下实在不宜激怒他。
众臣都低着头不说话,没有人赶上前一步。天仁帝恶狠狠的扫视了他们一遍,随即说到:“很好!很好!既然你们没有那样的胆量,那就都给我滚回去!想要杀我的谨之,除非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说话间太医已经至此,而群臣也纷纷的胆战心惊的离开了朝堂。
“皇上!皇上!”太医叫着天仁帝,“请您将孟学士放在龙床上吧!好让臣为他包扎。”。天仁帝将孟慎言紧紧的抱在怀中,呆呆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站在一旁的老医正实在无奈之下才出声说到。
天仁帝这才动了动,将孟慎言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可却还抓着他的手,就坐在一旁的床边上看着他。太医也只好将就着为孟慎言诊脉,又小心翼翼的包扎了额上的伤口,便退下了。
天仁帝脱了靴子,躺在了孟慎言身旁,看着静静沉睡的人。伸出手指,想要碰触他,却堪堪的收了回来,他突然一阵莫名的恐惧,他怕就此失去他!他怕孟慎言恨他!他怕孟慎言醒来之后要离开他!恐惧让他颤抖不已,他摸着孟慎言的衣角,与自己的衣角并在一起打了个死死的结!

第十八章

额头上传来一阵阵的疼痛让孟慎言不得不清醒过来,胸口上沉甸甸的,低头一看压着穿着明黄色袍子的手臂。稍稍的动了动身,身旁的人立马便醒了过来。
“醒了?”天仁帝小心翼翼的问着,摸了摸他的脸颊,却始终不敢看孟慎言的眼睛。“我去到些水给你。”,说着便起身下床,却忘了绑在一起的衣角,被扯的险些摔个跟头。孟慎言拉住他说到:“好好的怎么就摔跤了!”。
天仁帝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解开那个死结,倒了杯水端过来。孟慎言浅浅的喝了一口,直勾勾的看着他说:“你为何不看我?”。天仁帝不语,只是突然伸出手将他紧紧的箍在怀中,孟慎言觉得呼吸都不畅快了一般。
“恨我么?”,他在孟慎言耳边低低的问到,孟慎言伸出手环住他的脊背轻轻的摇了摇头。天仁帝只觉得鼻间一酸,喃喃的说到:“若不是我,不会这样的!”,孟慎言轻拍着他的脊背。
“我从来未曾怪过你!”缓缓的开口说到,孟慎言挣脱他的怀抱,看着天仁帝的眼睛说到:“我也同样的爱着你,今日这一切并非你我的过错,要是怪,只能怪你我的身份,怪你我同为男儿身,怪这世道不容我们!”。
胸中一股气在激荡,天仁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的言语的能力。“朝堂上之事,不过是我一时气急,思虑不周,你不要放在心上可好?”,孟慎言有些歉意的说到。
“谨之!”低低的叫了一声,便倾身堵住那人的口唇,缠绵悱恻的吻着,仿佛不这样的话就无法表达胸中那沉甸甸的爱意。孟慎言也尽力的回应着他,以安抚这人心中的愧疚与不安。
蒲太后看着手中的纸包,心中充满了恐惧。她颤声问着端坐在一旁的蒲太师:“哥哥,我们当真要这样做?”,蒲太师严肃的点了点头说到:“非如此不可!”。
“可是这样,若是被发觉的话!九族之内都不可保啊!”蒲太后声音有些凄厉,蒲太师冷哼一声:“怎么可能会被发现!你要万分小心!还有不要让婉儿知道这件事情!那孩子最为心软!”。蒲太后闭上眼,在心中积聚着勇气。
远在边关的商君然此时却在看着从京中来的密信,不无焦虑的说到:“竟然真的要走到这一步!”,说罢便就着烛火烧毁了那封密信,走出门外遥遥的看向京城的方向,一只鹰在空中盘旋着,不时的发出鸣叫,边塞的风夹杂着细沙打在脸上,远处一轮红日正徐徐的的落下,西边的天空被晚霞覆盖着。“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低声吟出诗句,商君然却突然不可抑制的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夹杂着苦涩与诸多难以言明的无可奈何。
阴霾正在渐渐覆盖夔朝的天空,一场风雨即将到来。天仁帝望着屋外的天空,院中的树枝被风吹的晃动不已,孟慎言走到他身后扶住他的肩膀轻轻的说了一句:“起风了!”。天仁帝回身,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责怪的说到:“快回床上去!被风吹到了怎么办!”。
孟慎言笑了笑说到:“哪有这么虚弱!我又不是纸糊的!”,天仁帝不由分说的拉了他的手,“那也不能站在窗口吹风,咱们进屋中坐着!”。
放下手中的茶盏,天仁帝一句话让孟慎言呆愣在了那里,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他说:“你搬进宫中来住吧!”。
“为何?我府中住的好好的!”孟慎言有些不解的问到。天仁帝将手覆上他搁在桌上的手,温热的掌心让孟慎言暖到心中。
顿了顿,天仁帝淡淡的说到:“你在我身旁我才安心,所以你住进宫中好么?”,孟慎言低下头想了想,点点头道:“好!反正天下人都已经知道你我的关系,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天仁帝笑了起来,握紧了他的手连连说好。
史书载:成宝七年三月初八,宝章阁学士孟慎言入主天仁帝寝宫,朝野哗然。
“娘娘,您不能这样忍气吞声!”蒲婉身旁的宫女愤愤不平的在她耳旁说到。蒲婉漫不经心的听着,一笑置之。
“娘娘!”那宫女看着蒲婉的样子,不由得气苦。蒲婉淡淡道:“那又能如何?”,抱着怀中的孩子,轻轻的拍着他的身子,口中轻轻的哼着一支幼时母亲常唱给她听的小曲。
一名小太监瘫软在地上,手中还捧着一支瓷瓶,不远处的托盘中赫然是血淋淋的三根手指。蒲太后擦了擦嘴角,轻轻的扫了一眼那愣神的小太监,开口问到:“怎么样?想好了么?哀家可待你不薄啊!小德子。”。
小德子看了一眼那托盘中的手指,咬紧牙关道:“奴才,奴才答应您,还请太后不要与我家人为难!”,蒲太后弯起了嘴角笑了起来,她走上前,伸手抚着那小太监的面庞说着:“这话怎么说的,只要你为哀家尽心尽力的办事,哀家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那小太监磕头如捣蒜,不住的说到:“奴才定当尽力,请娘娘放心!”,蒲太后这才满意的坐了下来,看了他一眼说道:“好了,去吧!记得哀家的吩咐!”。小太监苍白着脸色走出了寝宫,蒲太后皱眉看着地上那三根断指说到:“快将这东西扔了,看的人恶心!”。
天仁帝坐在床头看着折子,一只手有一下每一下的顺着孟慎言的长发,他睡的正好。孟慎言一到春日,就容易困倦,只要没事便躺在床上补眠。天仁帝有时打趣他,便说着:“春困,夏乏,秋瞌睡,冬日好打眠,谨之你一年四季都在睡啊!”。孟慎言总是横他一眼道:“难道皇上就不睡觉了?”,天仁帝便揽着他笑着讨饶。
小德子端着手中的补汤,手心中全是汗水,牙关咬紧,心中不住的劝说自己镇定。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传来天仁帝的声音:“进来!”。小德子躬着身,低着头将一碗汤放在桌上说到:“皇上,这是今日的补汤,你快趁热喝了!”。
天仁帝看了一眼面色有些苍白的小太监,关心的问着:“你怎么了?生病的话找找太医,就说是朕吩咐的!”。小德子虚弱的笑着:“谢皇上关心,您还是先喝了这汤药,奴才好将碗收了!”,天仁帝端起碗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小德子端着空碗退了出去,过门槛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几乎要跌倒,天仁帝看着他的背影好笑的摇了摇头,这孩子路都走不好!面色苍白的小太监走在路上,大颗的泪珠顺着面颊滴落,他也不想的,可如果不这样的话他家中大小无法保命,那血淋淋的三根手指便是他家中老父的。
边关的商君然正站在军阵之前,高声喝道:“你们可愿追随于我!”,众多军士齐声呼喝着:“为国为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商君然手举着令旗,点头道:“好!那兄弟们整装,我们向京城进发!清君侧!捉奸佞!”。
“什么!”孟慎言手中的笔掉在正在誊写的书本上,留下一笔污痕,可却顾不上那么多。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抓着天仁帝的手问道:“可是真的?玉成兄他真的这样做了!”。天仁帝沉重的点了点头:“没错,他领着戍边军队,向着京城开进了,打着‘清君侧,捉奸佞’的旗号。”。
孟慎言呆愣愣的坐了下来,商君然是他的朋友,可如今也要杀他了么?为了除去他,置边关安危不顾,带着军队攻向京城。“呵呵!”苦笑一声,孟慎言自嘲着,自己何时竟成了这天下的弃儿。
“朕已经派了飞龙将军李继出征,谨之不要挂心了!”,不忍看见他茫然哀伤的神色,天仁帝抚着他的面颊,蹲身在他面前说到。孟慎言偏过头闭上眼,静静的靠在天仁帝身上,良久的沉默之后,低声的说到:“你不会抛弃我的,对吗?”。
紧紧将他箍在怀中,他又一次问了这样的话。“不会,我会保护你的,即使我死了也要护你周全!”。孟慎言伸手紧紧的捉着他的手臂,如同溺水的人抓着浮木,他摇着头说:“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一直陪着我!”。天仁帝点头说着:“好”。孟慎言吻上了他的唇,随即说到:“这是誓言,知道么?”。
蒲太师看着手中的密报,唇角扯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做得好!不愧是商君然!”。又转头问着站在一旁的人道:“你可知该如何做?”,那人躬身行礼:“下官谨遵太师吩咐!”。蒲太师烧了手中的密报,口中喃喃的说到:“姜琰,怪只怪你竟然爱上了个男子,否则我也不这么容易抓住你的把柄!”说着便低低的笑出声来,那笑声阴惨,让人寒彻脊背。

第十九章

史书载:成宝七年三月十一日,戍边将领商君然率军攻向京城,天仁帝派飞龙将军李继出征。但商君然治军严明,一路过关斩将竟势不可挡。
旌旗招展,斗大一个商字随着风飘动着。商君然策马于众军之前,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目光看着前方,心中暗暗的想着,不知道谨之是否怨他,毕竟他打得旗号是清君侧,捉奸佞,虽然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长长的叹息一声,商君然有些无奈。他背负着杀身之险起事,就是为了能将孟慎言从天仁帝的手中救出来,就是为了带他远离这是非之地,苦笑的低头摸了摸座下温顺的白马。
天仁帝病倒了,谁都没有想到这平日里身体甚好的皇上竟然会得风寒。“咳咳”,嗓子中有些痒痒的,天仁帝忍不住压抑的咳嗽了两声,他不想惊醒趴在床畔睡觉的孟慎言,为了照顾他,这人难得休息。
虽然已经强压着声音了,可离他很近的孟慎言还是被这一点点的响动惊醒了。伸手取了天仁帝额上的巾子,摸了摸还觉得略略的有些烫。孟慎言看见他的唇上干燥的有些微裂,不由得心疼,扶着他坐了起来问到:“要不要喝些水?”。
天仁帝点了点头,孟慎言起身去倒水,看到站在外间的小德子便吩咐到:“皇上醒了,快去熬药吧!啊!对了,先让御膳房送些清淡的吃的过来。”。小德子低低的说了声是,便出去了。孟慎言端了杯子倒天仁帝身旁,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了几口水。
“这下如何?好端端的怎么就得了风寒!”,孟慎言有些忧心的说着,天仁帝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啊!没吹风啊!”。孟慎言将巾子放在盆中绞了绞,随即又贴在了天仁帝的额上说到:“快点好起来才是,你都三日未上早朝了!”。
天仁帝用帕子擦了擦鼻子,随即问道:“那商君然怎么样了?逮住了没?”。孟慎言面色凝重的看着他,忧心忡忡的说到:“没有,飞龙将军节节败退,商君然步步为营,听说已经打到凉州了。”。
重重的叹了口气,天仁帝握着孟慎言的手说到:“我夔朝竟然真的无人了么?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人能治得了他?当初在朝堂上为难于你之时倒是齐心的很,怎么一有人真的揭竿而起便都纷纷的成了孬种。”。
两人一时之间相对无言,默默的握着双手想给对方一些温暖,天仁帝已经病了十日了,一个风寒竟然就病了这样久还没有好。孟慎言又担心又焦急,可除了依靠太医院的医正之外竟然毫无办法,虽然恨不得以身相替,可也只能看着那人缠绵病榻,一日一日的憔悴下去。再加上战事吃紧,孟慎言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小德子又一次跪在太后的寝宫中,蒲太后正在绣着一朵牡丹,素白的丝绢上那花朵红的滴血,让人看着有些心惊。她头也不抬的问到:“事情可办妥了?”,小德子点了点头说到:“回太后,奴才按您的吩咐将药加入皇上每日要饮的汤中了。”。
蒲太后这才放下手中的绣品,抬头淡淡的说到:“记得,这药要连着放二十七日才能见效,切不可断了一日!”。小德子急忙磕头道:“太后您的吩咐,小德子一定赴汤蹈火的做好!”。蒲太后不再看他,拿了手中的绣品继续的缝着,这是她要送给蒲婉的自然用了些心思在里面的。
小德子出门时,远远的看到蒲太师走了过来,急忙的加快了脚步低了头从他的身旁走了过去。蒲太师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角进了太后寝宫。
“事情办得如何?”
“那奴才很听话,也算是顺利吧!”蒲太后说着。
“不枉费我剁了他父亲三根手指,那奴才自小就跟着姜琰,不威胁他还真是不好办!”蒲太师蛮不在意的说着,太后手一抖,一针扎在了手指上,凝出一滴小小的血珠。将手指放在口中吮了吮,然后问道:“那商君然如何?听说他已经打到了凉州?”
“呵呵呵!”蒲太师得意的笑了起来,抚掌说到:“老夫焉能错看!一直就知道那商君然并非池中之物,若不是为了孟慎言,他岂能为我所用!”。
蒲太后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说到:“没想到李继都不是他的对手!”。
“父亲,您怎么这里?”,蒲贵妃高兴的坐在太师身旁,抱着怀中的孩子说道:“快看看外公!”。蒲太师逗弄着自己的小外孙,想了想从怀中摸了块玉出来说道:“今日刚刚得了块暖玉,给孩子带着吧!”。
“谢谢父亲!”蒲贵妃高兴的说着,蒲太后拉了她的手让她坐在身旁,说到:“快看看姑母为你绣的帕子,喜欢么?”。蒲婉拿着手中还未绣完的牡丹说到:“姑母的女红还是这么好,一点都未生疏!”。
蒲太后笑道:“这孩子真会说话!”,一时之间天伦和乐,冲淡了刚刚的阴谋之气。
“如何?”孟慎言有些焦急的问着诊脉的太医,太医摇了摇头。孟慎言呆愣愣的坐在床畔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天仁帝有些虚弱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孟慎言将手递了过去,任他抓在手心中。
侧脸蹭了蹭他的掌心,天仁帝笑着说到:“不要愁眉苦脸的,不过就是个风寒而已,肯定很快就好了呢!”。孟慎言心疼的看着他有些灰暗的脸色,顺了顺他脸颊旁的乱发说到:“都二十日了!有谁得个风寒二十日都没有好还越来越重的?”,天仁帝看着他一脸的焦急模样也没了主意,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暗自恨自己不争气,小小一个风寒就成了这样,实在是太久没有生病的缘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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