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走两步到了秦岳的身前,“你以为我会让你伤害岳儿吗?”他的目光阴狠,在他的示意下,他的几个侍从立刻掏出兵器,一一格挡在面前,做好了战斗准备,一待命令,即刻出手。
毕竟现在实力太过悬殊,秦涵脸色变了一变,终究冷冷一哼不再说话。
柳情抓住秦岳的手,“岳儿,你现在既已不是秦家继承人,那我们……”
秦岳甩开他的手,他别过头去,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脸,但他光芒四射的眼睛却闪烁出一点的水光来,他咬著牙,“我现在只是一无所有的平民……”
“什麽时候,你开始在乎这些了。”柳情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你不是曾经和我说过,不管身份地位,只要爱了,就大胆的爱吗?”
秦岳无话可说,柳情又说,“你曾说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那就会和我在一起,现在既已没了秦家,这话就该兑现了。”他温声的安慰,“我们一起游遍大江南北,只要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感觉怀中的秦岳不再挣扎,他转头看向秦夫人,“现在,你还能阻止我吗?”
“唉……”秦夫人深深叹息,“你们的事情,我也不想再管,希望,你不要让岳儿吃苦……”
柳情顿时欣喜若狂,带上媳妇儿和丈母娘回家去了。
秦涵在身後看著,冷著脸不吭声,麦苗却是痴了,傻傻的看著他们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眼里带著羡慕和失落。
“麦苗,我们回来了。”秦涵转过头,他的表情僵硬,但眼里却是带著兴奋。
麦苗含著泪点头,爷爷,你的心愿,麦苗帮你达成了。
少爷……
他转头看著秦涵……
也应该会幸福的吧……
伤心欲绝的麦苗
秦涵接管秦家後的第一件就是解雇下人。他将秦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下人,无一例外,全部开除,然後张贴公告招工。他无法容忍任何曾听命於秦夫人的人存在於他的府中。
招工进行的很顺利,仅一天的功夫,秦家就恢复了运转。
秦涵这样大的动作自然引起了他人的猜疑,经一打听,秦家易主的消息不胫而走。原本的当家秦岳是个正直的人,对送礼的人不假辞色,也拒不收礼;但现在的秦涵可就不一样了,只要送礼,他都无一例外全部收纳,对他人的要求也自然满口应允,这怎不让一些达官贵人蠢蠢欲动。
马上,秦家的门槛就被踏破了,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秦涵从小就在秦老爷的看护下学习经商技巧,自然对利用人事得心应手,他抓住每一分机会,竭力的扩展秦家的势力,秦家的财政在他的手里非但没有一点的衰竭,反而越滚越大,逐渐成为第一大家。
他也并不是背信弃义的人,对柳家的南方事业,他大力支持,所以,即使秦家逐渐在经济上赶超柳家,也没有博得他们的妒恨,反而更加广得人心,在商业上更是如鱼得水。随著他的势力越来越大,送礼的人自然是挤破了家门。
仅仅数月,秦涵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的身份。
这一天,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洒照在窗沿上。
在秦家的一个客房里,麦苗愣愣的坐在床前,似乎在思索著什麽,然後幽幽的,叹了口气。
他回到秦家已经有五个月之久了。
秦涵将他安排在秦家,不让他做事,但每晚必来与他同欢。
他知晓秦涵前来的时间,也明白秦涵喜欢吃他做的饭菜,於是总是亲自下厨,估摸著时间做好一桌饭菜等待秦涵到来,好与之同食;他知道秦涵半夜醒来会口渴,他总是准备好一壶水,细心保持著温度,只供秦涵半夜醒来时可以喝到;他知道秦涵喜欢干净,虽然已有仆役,却总是在完事後亲自整理干净,只想让秦涵舒舒服服。
但,秦涵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来了。
他曾经厚著脸问伺候他的仆役,那仆役却是支支吾吾,什麽都不说。
他无奈,却仍是每天准备好饭菜,准备好那壶温水,纵使没人来,他也不管不顾,总是半夜醒来,看看身边,原本窄小的床,空旷的让他从心底发寒。
走到门前,麦苗心情憋慌,想要出去走走。
哪知刚刚触碰到门延,经过他门前的两个仆役的对话却让他的手猛然僵住了。然後,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其中一个仆役取笑著说,“徐大人送来的美人可真不得了。”
“那是,那肌肤,那长相,如果让我睡上一夜,我死都甘愿了。”
另一个仆役呵呵笑了几声。
“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那长相,美人能看得上你?别做梦了。”
“万一哪天少爷玩腻了,说不定……嘿嘿……”
一听到‘少爷’,顿时麦苗觉得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门外的仆役仍是说著话,只是声音渐渐的远了。
“也对,上次李家送来的那歌姬不是也是极品,少爷还不是仅玩了三天就送给看门的李大哥了,啧啧。”其中一个仆役感叹著,“看他那鸟样,怎麽运气就这麽好呢。”
另一个仆役也说,“现在这个已经玩了几天了,说不定哪天我们也有这福气……”
他们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麦苗却觉得浑身发冷。
原来……
他张开嘴,却什麽也说不出来,连一声叹息也是多余。
无端的,从他的心里浮起了一点的怨恨。
意识到自己心中的幽怨,他啪的一声甩了一个巴掌在自己的脸上,这巴掌甩的很用力,脸颊立刻就肿了起来,他还仿佛不泄恨似的,发狠的在脸上连续打了几个巴掌,直到双手再也使不上力,他才喘著气停下来,然後狠狠的咒骂自己。
“你在做什麽梦!你不是是个仆役……而少爷……”
他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哗哗的从眼角滚落下来,低落在伤口上,带来一阵辛辣的疼。他垂下头,将额头贴在膝盖上,肩膀不断抖动,但却咬著嘴唇,不发出一点的哽咽。
他怎麽忘了……
少爷也是个男人。
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一定也是因为身边再无别人,才会找上自己这个男子……而现在……
他擦去脸上的泪水,但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少爷没有错……
错的是自己……
错的是痴心妄想的自己……
心里不断的咒骂自己,但却越来越觉得悲哀。
他缩著身子,明明是盛夏,却仍是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接窜上了心头。
──“麦苗,你好棒,我好喜欢你。”
耳边仿佛乍然响起少爷的声音,带著细细的喘息,每次抱他的时候,他总是会这样说,总是会在他的耳边,低低的说。那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那样的温柔,温柔得好像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现在想起来,明明是意乱情迷的低语。
为什麽,自己却会误会,平白的,投上了自己的真心。
还妄想著。
妄想著少爷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他只是仆役……而少爷,永远是少爷……
一切都是他误会了……
可是……为什麽……
为什麽心里会这麽疼……
好像被空空的挖了一块,被抽去了温暖,仅余下恐慌的空虚……
爷爷……我好冷……
……
……
秦家少爷的宅院里,不时的传出销魂的呻吟声。
精致的大床上,懒懒的垂著蚊帐。
而蚊帐上,两条身影紧紧的交缠著。
“少爷,快一点……”齐雅儿紧紧的勾住秦涵的脖子,甜腻的在他的耳边呻吟。她本是徐大人家的养女,但却在青楼之地长大,对床地之事颇为精通,见秦涵长相俊美无比,早就情动,现在更是将所有的魅惑之术全部用上。
秦涵粗粗的喘息,呻吟一声泄出了自己的精华。
他躺在床上,手轻轻的在齐雅儿的背上游移,柔滑的触感是他所没有接触过的。他转头看著齐雅儿,满意的看著她妖豔的脸上浮现出激情过後的红晕。这个齐雅儿是他这个月来所接收的最满意的礼物了。她长相美豔得无以形容,身体丰满,肌肤光滑,最重要的是,她在送进府前,竟然还是个雏儿,偏偏的,却拥有无与伦比的床地技巧,让他欲仙欲死,仿佛著了迷。
齐雅儿靠在他的胸膛上,手指仍不忘轻轻的撩拨。
她被送进府的时候,就听闻秦涵对女人挑剔非常,接收过不少的美人,却是无一被收纳为妾侍,仅玩上三天,就被转送给下人,他的雷厉风行和阴冷无情让她意乱情迷。她看中了秦家少夫人的位置,她相信,凭借自己的美貌,这个位置,非她莫属。
她嘟著娇豔的红唇索吻,却被秦涵一把推开。
他冷冷的别过头,却是径直将她压在身下,将挺立的欲望贯穿她的身体。
齐雅儿兴奋的攀住他的身体,两人如火如荼的激情正进行到高潮,从门外却传出急促的敲门声。
秦涵仿佛未曾听到,他急喘著就要爆发,门外敲门的仆人这时却大声急道,“大少爷,出事了,麦苗少爷他──”
话音未落,门已经被打开。
门里出现秦涵阴沈得仿佛要发怒的脸。
他的衣衫凌乱不堪,显然是仓促之下未曾打理。
“麦苗怎麽了!说!”
他见那下人呆站著一声不吭,怒吼。
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眼里,全是杀死人的怒火以及……不安。
“麦苗少爷他……病了!”
下人瞪大了眼睛,连忙回答。
“病了不会去请大夫吗!”秦涵一把推开他,径直奔出门来,直朝麦苗的房间而去。下人连忙跟上,心中暗自喊冤,自从少爷接管之後,早已规定,无论任何事,都要经由他手过问,就连请大夫,也要经过他批准。秦家本就有一个专用大夫,但没有秦涵的指示,那大夫却是说什麽也不肯前来看病。要不是看麦苗烧的神志不清,他怎会冒著生命的危险来通报少爷……
齐雅儿傻愣愣的坐在床上,身下仍一片狼藉。
秦涵竟然径直抛下她离开了,这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过了许久,她的眼里泛起了一丝的怨毒。
“麦苗……吗?”
麦苗的记忆
麦苗觉得全身好热。
仿佛被浸在油锅中生生的烧烤过,从头一阵激颤,连脚尖都隐隐发热。
好难受……
他张开嘴喘息却好像呼吸不进任何的空气……
突然,仿佛被冰川底最刺骨的水从头浇到脚,全身的温度又猛然降到冰点,冷得他牙关打颤。
忽冷忽热的感觉宛如蛇蚁在全身穿爬。
他想要翻滚,想要挣扎,却偏偏手脚无一丝力气……
身体突然间重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要死了吗……
麦苗恍惚中这麽想。
他感觉自己好像置身於一片茫然的雾境……
那里什麽都没有,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没有画面,什麽都没有……
好可怕……
他沈浸在黑暗中,痛苦的挣扎。
突然,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吸力,硬生生的将他从黑暗中脱出身来……他感觉到有一只手,冰凉的手,轻轻的,轻轻的抚上他的额头,热得灼人的脑中顿时一阵清凉。他睁开眼睛,强烈的光亮让他猛然间又将眼睛眯了起来,朦胧中似乎看见少爷,他站在面前,静静的看著他,眼里好像有著无限的感情,又好像什麽都没有……
这种目光……
麦苗仿佛在水中时起时伏……
他突然间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少爷的那个时候……
那时候的少爷也是这样,静静的站在他的眼前,用那样的目光看著他……
──“麦苗,这位是少爷,还不问好?”
那时候的他才年仅五岁,爹刚刚亡故,娘将他托付给在秦府当管家的爷爷,被管家爷爷带到少爷的面前。在以前,他就听过少爷的名头,听说他聪明好学,处事严谨,虽小小年纪,就雷厉风行,残酷果断。初见面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原来传说中的少爷,只是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年龄竟然和他一般大。
那时候的他,还是个爱哭鼻子的孩子,父亲的亡故让他眼睛通红,但就算是朦胧的泪光中,他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看到少爷的脸上,那双眼睛,亮到了极致,好像里面蕴含著世间所有的感情,又好像,好像什麽都没有,只有一抹刻骨铭心的寂寞。
少爷会寂寞吗?他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却听见少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管家,这哭哭啼啼的小鬼是哪里来的?我们家可不要无用的累赘。”
他的声音冰冷,比谣传中还要残酷,要不是声带稚嫩,谁都不会认为这是从一个七岁的小孩口中说出来的。说完,少爷连看他一眼都不看,转身便走,他则是在身後呆呆的站著。从那之後,他就再也没有在别人面前哭过,就算因为做错了事被打手心,或是被跪上一整夜,他也只是强忍著泪水,一声不吭,他的刻苦努力连最严苛的教头都大加赞扬。他勤练武术,比起守门的大叔来还要厉害;他勤试厨艺,比起厨师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五岁就开始驾驭马匹,尝试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终於他的驾车本领连最资深的马夫都深为叹服,虽然,他曾因此摔断了两条腿,躺在床上数月无法动弹。他努力的学习著一切的东西,只为有一天,不再成为少爷口里的累赘。
有的时候,他会偷偷的爬上少爷的窗口,总是看见少爷疲惫的趴在桌上,苍白的面容让他暗暗吃惊。从那之後,他总是会独自一个人在练习结束後跑到山里,采来最新鲜的蔬菜,总是会一个人潜到水里,抓来最活泼的大鱼,将它们仿佛献宝一般放在厨房,让厨师大叔做给少爷吃。看到少爷津津有味的吃下,他就算在旁边看著,也感觉满足。他发现少爷总是一个人坐在河边,静静的遥望远方,眼底带著深不见底的沈默,粉雕玉琢的脸上那抹寂寞仍然清晰可见,於是,从此之後,他总是挑少爷在河边的时候练拳,虽然那时候风极大,他尚未成长的身体似乎怎麽也舒展不开,但他仍是努力的挥舞著拳头,只为有的时候看见少爷回过头来看他舞拳而露出的那点惊叹,便从心底觉得满足,虽然,少爷从来不会和他说话,也从来,不会对他笑,甚至完全记不得他。
虽然别人都说,少爷是阴狠残酷的人,但他却从来不信,甚至因为这件事和他人打成一团。从此之後,他再也没有朋友,没有人愿意再和他说话,他也变成了一个人。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有错,管家爷爷从小就和他说,少爷就是少爷,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少爷的。这句话,他听了三年,每天晚上,都在心中默默的记诵,就算少爷再怎麽样,我们的一切都是少爷给予的,我们也要,将一切都献给少爷,他是这麽想的,也是这麽做的。每当在困难中无法坚持时,他总是在脑中想起少爷的那双眼睛,那双好像什麽都有,又好像只剩寂寞的眼睛。
就是这双眼睛,无论什麽时候看了,都是这样的刻骨铭心。
麦苗傻傻的看著秦涵,秦涵也静静的看著他,见他醒了,秦涵嘴角露出一点的笑容,“麦苗,你醒了?”那样温柔的声音是记忆中的少爷所没有的,麦苗痴痴茫茫的沈浸在记忆中,直到这个时候才恍然回神。
“少爷……”他轻轻的咳著,强硬的想要撑起身子,却被秦涵压下。
“你不是一直都叫我秦涵的吗?”
秦涵牢牢的锁著他的眼睛,口气里有一点的严厉。
麦苗垂下头,没有说话。
就是那声秦涵,让他误会了十年,陪上了自己的心,还痴心妄想的,认为可以永远和少爷在一起,他忘了,少爷是永远,不属於自己的,自己只是个仆役,而少爷,毕竟是少爷。
秦涵见他这样,也不再说话,坐在床边,从旁边的侍女手中端过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