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非淡笑著回答：“回皇上的话，臣欲娶之人，并不是哪家千金，而是江湖人所称的‘凌风美人‘暮几度。”
此时，连非心中不由暗暗感激无常编出这麽个名号，虽然听起来实为别扭，但倒也省得描述起来更加麻烦，而‘凌风美人‘，连非相信季封文必定知道。
闻言，朝堂轰然。
身为朝中重臣，对於一些重要的消息和人物，他们自是清楚。虽然有关於‘凌风美人‘的传闻都是在明齐国内，但该知道的大家仍知道。
季封文却甚是镇定，语气却惊讶，“皇侄，若是朕没弄错的话……这位‘凌风美人‘貌似是个男子吧？”
“回皇上的话，正是如此。”
“哦？”季封文显得为难，“皇侄，朕将一个男子指婚於你，不合礼教啊！”
“皇上，臣等也认为不妥，”此时，宰相原秉忽然开口，“睿明郡王身为皇室之人，娶一名男子，如此做法实在有损皇家颜面。”
连非不恼，“宰相大人，恕本王冒犯，请问我易商律法是否规定本王不可以娶男子。”
原秉回道：“虽无律法禁止，但是世俗不容。”
连非闻言优雅地笑道：“在我易商国，有不为少数的世家贵族以至於重臣高官都有男侍，既如此，男子相恋不悖世俗，本王娶自己的挚爱又有何不可？”
“睿明郡王所言不假，但……自古以来，不曾有过男子之间成亲之事，若王爷如此行为，实不为世人所认同。更何况，王爷身为皇室中人，一举一动皆为世人所注意……”
连非转头看向皇帝，声音轻柔而坚决，“皇上，臣愿意以战功请求赐婚，若是因为臣的行为损害皇家尊严，臣愿就此放弃皇室身份与爵位，只求与心系之人长相厮守。”
“皇侄言重了，”季封文笑言，“但皇侄娶一名男子为妻室却有不妥……皇侄尽可以将他收为男侍，岂不妙哉？”
连非只是淡淡地回道：“臣，唯一倾慕的只有暮几度。情之所锺，此生不渝。臣绝不会娶他人为妻！”
朝堂气氛紧绷，鸦雀无声。
没有人想到季扬非会在如此场合，不仅拒绝皇上的指婚，更为娶一名男子而违逆圣意，甚至表明放弃皇室身份。
季封文忽然朗笑，“哈哈，皇侄果真不同反响，既如此……今夜宴席，皇侄就携暮公子一同赴宴，朕倒也看看，‘凌风美人‘是否真如传言一般有趣……”
“臣领旨！”连非低头谢恩，嘴角悄悄勾起，虽然季封文没有表态，但是……娶回几度，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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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阿非，这样带几度去赴宴妥当吗？”音雪有些担忧地说道，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一国王爷在朝堂上公然请求娶一名男子为妃，似乎……
“母妃，不用担心，或许会遇到一些刁难，但想必皇上最终还是会同意的。”连非甚是放心，季家的人何曾顾忌过什麽？之所以皇帝没有表态，怕是又想设计自己吧！无论如何，能顺利娶到几度就可以，其他的事情总有办法。
“这倒是，”音雪也看得透，随之又瞪著连非，“不孝子，一回来就惹出这些事情。而且，今天你又拒绝明王府的亲事，怕又得罪了人家。”
连非丝毫不在意，轻松地说道：“母妃不用担心，虽然是拒绝了，但毕竟皇上还没有正式指婚，所以也不会很糟。”但，绝不会很好，只是比当初拒绝相府要来得自然些。
谈话间，几度已经来到大厅。
“几度，你就穿著一身？”看著一身耀眼红色的几度，音雪有些无语。虽然这人穿起红衣极为自然，但是，这色彩毕竟太过……
“呵，红色最适合暮，”连非微笑著打量了下几度，温柔地牵过对方的手，“虽然我不想暮太招人注意……但今天晚上，暮，一定要光彩四射。”
……
今夜，易商皇宫，大宴群臣。
“哼，那个季扬非真是太张狂了，当年拒绝我相府的亲事，今日竟又拒绝明香……却要娶一个男人，真是太目中无人了！”相府三公子原远愤愤地说道。
原远一行人中还有大将军郑辕，明郡王明尚，他们三人平日私交甚好，情比兄弟。
闻言，明尚开口道：“睿明郡王既有倾慕之人，不愿与他人结亲也是自然，至於拒婚，也不是谁都敢做的。”虽然不愉，但却有几分欣赏。
“明尚说得对，其实季王爷这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经纬之才，……出征的那些日子，也算了解他的为人处事，我倒是很钦佩他。”郑辕也说出自己的心里想法。
“他是否是经纬之才，我不知道。但是，因为他的拒婚，我阿姐为此所受的苦，我是清楚的。本以为他有多麽的高傲不凡……不过也是凡夫俗子，爱上的还是个男人。”原远不屑地说著。
明尚看向郑辕，道：“说到这，郑辕你看见过暮几度那个人吗？”
“那是自然，”郑辕有些感叹地说著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等你们见了，自会知道那人有多麽的耀眼。”
大殿，宴席即将开始。
众臣皆携其家眷准时赴宴，俱以落座。众人心中有些好奇，有些期待地看向大殿门口。除了皇上之外，只余容亲王府的人没有来了。
“呵，暮，这些礼节记住了？”
“嗯。”
“父王他们已经进去了，我们跟上吧！”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静。
习惯於众人的反应，连非淡笑地与众人招呼。此时，众人才尴尬地反应过来，心中依旧惊叹连连，虽然之前都有所耳闻这人的绝美，但却不知竟如此地摄人心魄。
“想必这位就是江湖上声名远扬的少侠暮几度公子了？”宴席开始，季封文满脸笑容地看向几度。
“回皇上，正是如此。”连非代为几度回应道。
“听闻暮公子以凌风剑法名扬天下，今日正值我易商大喜，不知暮公子可否愿意让朕开开眼界？”
早已料到季封文的打算，连非微笑著看向几度，“暮，你就为皇上表演一下凌风剑法吧！”
“皇上，臣请求与暮公子比试一番，”原远忽然起身，来到中央空地上，跪下请求道。
“也好，原侍郎为今科武状元，正可以和暮公子切磋一番，倒也检测一下我易商武士的武艺。”季封文准允道。
意料之外，连非看了看原远，心里明白对方怕是有意刁难了，遂轻声对几度耳语了几句。
空旷的大殿中央，几度静静伫立著，看向对方。
对峙半晌，原远突然发起攻势，几度迅速地闪过，二人瞬间对打起来。
不多时，两人停住动作，再次站立对峙。
淡淡瞥了对方一眼，几度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
看到他的动作，所有人皆是茫然不解。原远眉头紧皱，上前走去……倏然止步，发带飘落地上，原本紧束的头发也随之散开。
大殿再次寂静，鸦雀无声。
“哈哈，暮公子果然武功卓越，竟如此短的时间打败我易商武状元，朕实为惊叹！”季封文打破了全场的沈寂，接著看向原远，“原侍郎随小李子整理一下衣冠去吧！”
霎时从惊愣中反应过来，原远紧盯著那一脸漠然的人半晌，才缓缓随著小李子离开。
敛住笑意，季封文看向连非：“皇侄执意要娶暮公子吗？”
“是，皇上。”
“那麽……”
“‘凌风美人‘暮几度品貌出众，敦厚有仪，与睿明王爷情谊绵长，今将暮几度赐於睿明王爷，择良辰吉日完婚！”
眼光扫到大臣们的脸色，似乎颇为不赞同。季封文淡淡地说道：“皇侄今日朝堂所言，朕反复思虑，甚觉有理。皇侄娶男子为妃，既不违律法，虽然世俗尚无男子之间成亲先例，但朕实为皇侄的决心撼动，世人既能接受男子相恋，那麽，男子之间成亲也不悖於世俗之情。”
难掩欣喜，连非即刻拉过几度，朝著季封文行礼，“臣谢主隆恩！”
“哈哈，皇侄莫要客气，待彦畅大婚之後，皇侄尽早完婚吧！”
君无戏言。皇上的圣旨已下、金口已开，众大臣即使不认同，也不能再反对。而且……反对怕也是没有任何作用吧！
盛宴继续著，连非温柔地替几度夹著各式食物，心中的激越难以平息：呵，终於，他可以完全地拥有这个人了。

正文之情胜篇 此心吾与君同老

第55章 谁家年少
几度静坐在院落中，春日的豔阳温暖著冰凉的身躯，虽然比不得那人的体温，但亦甚是舒服。那次易商帝王指婚之後，连非一下子似乎忙碌了许多，大多时间都不在府中，几度整天一个人待在王府无所事事。
“几度，整天待在家中不闷吗？没事你可以出府四处逛逛，阿非这段时间太忙，没时间陪你。不过，你可以让落尘陪你……”
看著几乎足不出户的几度，音雪开口提议道。这些日子，王府众人都是很忙的，太子大婚，之後便是连非与几度的婚事，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府上能陪著几度的也只有落尘了。
闻言，几度微微思索了一下，颔首同意。
落尘极为高兴，立马拉住几度的手，“啊，哥哥，我老早就想拉你出去玩了。我们赶紧出府吧！”
“你们可是得注意安危……”，看著落尘已经动作极快地拉著几度出门，音雪急忙地嘱咐著。
“知道啦，姨母！”落尘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这俩孩子……”,音雪笑著摇了摇头，继续忙著安排连非的婚宴事宜。五月初八，正是良辰吉日，连非的婚事也将在那日举行，所以她得赶著时间准备喜宴。
再次看向几度消失的方向，音雪淡淡微笑，“舅公，地下安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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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湛蓝如洗。
甘宁城西，寒枝杏园，片片飞花，飘摇地起舞著。林中，两人驻足遥望前方，杏林深处忽隐忽现著座座楼阁。
“哥哥，甘宁的杏花酿可是天下最好的酒，香而不腻、浓而不烈，前面那家醉梦楼的杏花酿最好，你要不要尝尝？”
杏花酿？连非曾经也说过，让他一定要品尝，不过，现在连非不在身边……几度微微摇头：“和连非一起。”
“哦，”落尘有些扫兴，随之又兴致盎然地说道：“醉梦楼的菜肴也极为好吃，哥哥，现在天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去那里用午膳吧，好不好？”
对於这个哥哥，他很是喜欢，但从几度来到亲王府，大多时间他都是和连非在一起的，落尘想和他单处都没什麽时间，今天好不容易和几度单独出行，落尘不想那麽早就回王府。
“嗯。”
醉梦楼，济济一堂的客人，悄悄地打量著站立在门旁的几度。
“二位公子，客栈真的没有任何空位了……”,掌柜有些为难地向落尘解释道。
落尘眉头皱了皱，显得有些不悦。难得和哥哥出来游玩，却如此不顺。
“下面的是暮几度公子吗？”
忽然楼上传来唤声，几度与落尘抬首看去，原来是大将军郑辕，正站在楼梯处，笑著看向他二人。
“二位，不若随我们一桌吧！”
看了看对方，几度微微点头，随之走向楼上。这个人，在军营里有所接触，算是熟识吧。
看著几度的身影消失在二楼，众人窃窃私语，在听闻到郑辕的称呼後，大家便知晓这人的身份。近日，睿明郡王当著众臣之面请求皇上赐婚一事早已传开，暮几度这个名字在甘宁更是掀起轩然大波。而今日一见……
“啊，睿明郡王大驾光临，实乃让醉梦楼蓬荜生辉……”，楼梯处忽然传来掌柜絮絮叨叨的声音。
连非来了？几度闻声转头看去，连非正朝此处走来。
“不知季王爷来此，郑某有失远迎啊，”郑辕笑著起身上前，客气地寒暄道。
连非微笑颔首朝同桌其他几人示意，除了郑辕之外，明尚、原远等人也在此。不明白为何几度会和这几人在一起，连非不动声色地说道：“郑将军客气了，本王刚刚回府，听闻暮来此游玩，所以寻著过来了。”
明尚笑了笑，道：“今日杏林花开，我们兄弟几人也兴致极好，来此游玩，正巧著遇上暮公子。原远正想为上次对於暮公子的冒犯表示歉意，所以……”
“原侍郎过虑了，暮不会在意这些的。”连非微笑著回道，径自坐到几度的身旁。
原远似乎有些许不自在，嘴唇开合了几下，局促地说道：“本就是原某唐突了……”
“呵，难得好天气，那些陈年往事大家就甭提罢，不若尽兴赏花品酒，倒是能应了如此良景。”郑辕打断双方的客气言语，试图缓和尴尬气氛。
“将军所言极是。”连非抿嘴轻笑。
闲适的午後，春风拂动著悠游，在轻灵地片片飞花间舞动著。
醉梦楼位处杏林深处，设计独特，为得就是能够让客人们在此处边享用杏花酿边赏杏花景。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正值四月初，一树一树的杏花怒放争奇，镂空的阑干，枝枝杏花伸进，伴随著微风的吹动，或有几瓣花叶飞向客人。
眼眸含笑，连非轻轻地为几度拂去偶然飘落在其肩处的花瓣。
“暮公子首次来我甘宁，想是不曾尝过我甘宁的杏花酿吧？”
“确实如此，”连非代替几度回答道，接著问向几度，“暮，醉梦楼的酒酿闻名易商，不若……今日就品尝一下？”
“好。”几度无所谓地答应著。
浓浓酒酿，滴滴香醇。
执起酒器，几度缓缓品尝著，入口醇香、浓而不腻，其味隽永悠长，真所谓回味无穷。
“呵，季王爷，当初突袭明齐，真亏您所想出的妙计，”明尚随意地找寻了个话题，与连非聊著。毕竟，之前他们不甚熟悉，加之之前连非的拒婚，几人单独面对之时难免出现僵硬。
“若不是郑将军的鼎力相助，此次出征亦不会如此顺利。”连非谦逊地回应道。
就著战事，几人蛮有兴趣地讨论起来。
拿起酒器，几度饮起第三杯酒来，平日里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渲染出淡淡的绯色，向来冷淡的面容也柔和出丝丝的妖娆。
“呃，暮公子……”
坐在几度对面的原远欲言而止，看著似乎有些醉意的几度，不知该如何开口。几人的注意转向几度。
看著几度的样子，连非微愣，不曾想这一会的功夫，几度便醉了。看著几度伸手准备再次倒酒的动作，连非急忙地拦下来，顺手夺过几度的酒器。
似乎奇怪於自己忽然空了的手心，几度转头看向身旁的连非，眼神透著些许的不解。
“别喝了，真是，这样……就醉了，”连非无奈地叹息，发现原来这人根本没有酒量，看来日後不能再让这人沾酒。
听著连非的话语，几度眼波氤氲地看向对方，轻声地抗议，“我没醉！”
“有哪个醉酒的人承认自己醉了？”连非好笑地轻斥。
醉酒的几度散发著极致的妩媚、万千的魅惑，不想再让别人看到这样的几度，连非微笑著对众人说道：“抱歉，暮醉了，本王得送他回去了。”
见几度已经醉了，众人自然不好再挽留，郑辕连忙说道，“季王爷还是赶紧送暮公子回去休息吧！”
轻颔首，连非一把打横抱起几度，准备离开。
双手自然地圈住连非的颈项，舒服地贴近连非的胸膛，几度低声地强调道，“我真的没醉。”
“是，是，你没醉，”连非嘴角含笑，宠溺地软言道，“但是我们还是回家吧。”
连非就这样抱住几度走下醉梦楼，落尘随即紧跟著他们离开。
看著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密相偎，一干人等直直地看著，沈默不语地看著二人消失在视野范围内，说不清是嫉妒，是羡慕，还是其他什麽……
酒楼的众人惊呆地直盯著相拥的两人。对周围的人事毫无所感，连非只顾著温柔地怀抱著几度，将他带回家早点休息。
靠著连非的肩膀眼神迷蒙地看著他的侧脸，几度感觉出脑袋似乎有些昏沈，忽然他低声地咕哝著什麽，连非听到不禁哑然失笑，这人……喝醉之後还真是可爱。原来，几度好小声地在他的耳边说了句，“我想和你欢爱。”
敛著笑意，连非故作正色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