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几度睁著迷蒙的眼，疑惑地看向对方。
“这里人太多了，我可不想让别人看……”，连非邪邪地一笑，以著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低语，“等回去後，你想怎麽样都行。”
几度似乎还是有些不解，但不再说什麽，只是安静地将头埋在连非的怀中。看著这样的几度，连非的神色愈发温柔，小心地抱著他一起坐上王府的马车。
跟著两人上了马车，落尘静静地坐在一旁，怔怔地看著相拥的二人，心中隐约浮动著莫名的失落。
轻柔地揽著几度的腰身，连非低声叹道：“以後，再不能让你喝酒……”
没有注意连非的话语，几度只是舒适地调整了姿势，半躺在连非的怀中，低低地说道：“这几天你都好忙。”
“是啊，朝中有些事情，还有我们的亲事，”连非柔声地回道，“等成亲後，我们就离开甘宁吧，如我当初向你许诺的，游山玩水去，如何？”
“好。”声音泛起了微微的困意，只要是和连非在一起，无论是去哪里。
拟嫁郎君，缱绻以从。
一生随，一世情。
不能羞，不能休。
“生死相随啊……”
花落花飞，漫天氤氲，哝语车声渐渐地远去，淡淡地融化在朗日的温暖中，绵长悠远……

正文之情胜篇 此心吾与君同老

第56章 歌云北嫁
“啪嗒”
风吹动著窗扇，细细地发出声响。
红烛被风吹过，摇摇晃晃，一滴红泪悄然落下，无声，殷红似血，似……那一袭身影的火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明齐国为谋天下之太平安宁、百姓之安居乐业，愿与易商国同结久长之好。我易商国皇九女朝歌云，行端品正、秀外慧中，特封为襄宁公主，嫁予易商国储君季彦畅为易商国太子妃，自此两国共结秦晋之好……”
尖利刺耳的声音回响在心间。
烛火，忽明忽现地闪烁著光影，朝歌云静静地坐在椅上，没有言语、没有欢笑，怔怔地、怔怔地看著红烛泪流。
“啊，春夜的风还是有些寒冷，”小银絮絮地说著，来到窗前，伸手关上窗户。转身看向静坐良久的歌云，几分怔愣、几分心疼，不知该如何说、如何做。
细碎的声响忽然惊动了歌云，木然地抬首看向窗边的小银，眼神飘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隔窗残月尽，梦魂肠断时。
幽幽地叹了口气，歌云缓缓地开口：“小银，什麽时辰了？”
“癸时。天不早了，公主，赶紧休息吧！”
“你先下去吧……”,歌云低低地说道。
“奴婢服侍了公主就寝後就去休息。”
“小银，”歌云淡淡地开口，“下去吧，我自会休息的……”
看出歌云的坚持，小银面露难色，最终应声退出。
小银离开後，歌云又静坐了半晌。倏然起身，走向桌旁，微微颤抖著手，抽开抽屉，拿出一副画卷。
缓缓铺开，红衣人的身影霍然映入眼帘。借著昏黄的灯光，歌云仔细地绝望地凝视著画中人，伸手轻轻地抚摸著画面。画面的色彩，忽然被晕染开来，漾著淡淡的水迹。
任由泪水滴落，画面红色，散开如血。心中疼得窒息，视线模糊间红色身影却愈加清晰，歌云低低地唤道：“暮大哥……”
记忆，如潮水涌动。
去年上元，湖榭旁、花树下，那人吹著悠扬的笛曲，一身火红，从此燃烧了她的所有心神。
镇国寺中，意外重逢，她贸然搭讪，从此结下了她心中不解的千千情结。
那人失忆後，平淡却温暖的几次相处，从此她心中留下磨灭不了的酸甜苦辣。
再次分别，恐慌神伤，她眼见著那人远去，从此红衣背影成为她心中永远的风景。
听说，他舍命救鸿连非，落下悬崖，生死垂悬。
听说，他忽至瑶城战场，助易商击退明齐军士。
听说，易商大军凯旋，他随著季扬非回去甘宁。
听说，易商朝堂上，他，豔惊全场、才震群雄，被赐婚於季扬非。
听说……
“暮大哥，你一定要幸福。”
那日，她伫立良久，看著几度消失的地方，心中无限悲伤。
此刻……
缓缓地卷起画卷，轻声地呢喃著，“一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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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云……”
转身，歌云看向来人，不知何时朝静阙来到她的身後了。
“明日，你就要远嫁易商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谢太子哥哥关心，皇妹一切都好。”歌云淡淡地笑著，回答著朝静阙的话语。
看著歌云半晌，朝静阙缓缓转开视线，目光落向池塘，“以後在他国，自己万事小心吧！”
“谨记太子哥哥嘱咐！”
一时，两人皆没有言语，怔怔地站立，似乎赏著春景，也似乎想著心事。
“你怨吗？”
朝静阙的声音淡淡地飘进歌云的耳中。
怨吗？多麽无力的一个字啊！
在国家与民族面前，她一个小女子的情与怨，又能有何分量呢？
歌云忽然笑了开来，眼光落在朝静阙脸上，“太子哥哥，您不用担心皇妹。身为公主，该知道的皇妹都懂……我不会怨的。明齐未嫁的公主只有皇妹了，和亲在所难免……”
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歌云继续道：“其实嫁给易商储君也很好啊，要不然……歌云早已到了婚嫁年纪，还不知道父皇会将我指婚给谁呢！”
“至於怨不怨，这个问题皇妹从来不曾想过，想了也没用……”
“其实，嫁给谁，也没有太大区别吧！”
“……”
声音越来越小，如叹息般，从歌云口中飘出。
看著这个妹妹，从那次她放走几度之後，朝静阙就没有与她单独相处过了。不知是什麽时候，曾经那天真烂漫、娇俏动人的少女，如花的笑靥上也开始染上了淡淡的哀愁。
“季彦畅，本宫有过几次接触，是个不错的夫君人选。你，自当珍重吧！”
言毕，朝静阙转身离开。
“待会，你的舅舅会来看望你……”
锣鼓喧天，鞭炮声响。
明齐国襄宁公主被嫁易商国，以示两大国结好之意。
凤冠霞帔金步摇，一身大红嫁衣，歌云如木偶般随著礼官一步一步走出殿门，莲步轻轻移动，风刮刮地吹动著嫁衣的下摆。
“吉时已到！”
所有的感觉似乎都被抽干，歌云木然地坐上喜庆的车撵，静静地等待著车撵驶向那未知的旅途与莫测的未来。
……
“二哥今日怎麽有空来我府上？”季彦畅几分奇怪地问向突然来访的连非，这些日子太忙，连非一忙完就迫不及待地回去王府，而今日……怎麽忽然来到这里。
“今日，我是有事想拜托您，以兄长的身份。”连非微笑著看向对方，寻思著如何开口。
“二哥有事尽管说来。”
“是这样，……明齐国襄宁公主，我欠了她一个人情，所以希望将来太子殿下能够多多关照些，”连非终是决定开口，如是道。
虽然没有歌云的帮助，几度还是能回到自己身边，但是……一个人情，还是欠下了。原本，这夫妻间之事，他不好过问。只是，毕竟，此次歌云与季彦畅的亲事，是出於政治原因。皇家红墙内，多少女子的青春韶华，如是凋零。就当还作那个人情吧，而且……歌云是个单纯的女子，本该是被宠在手心中的。虽不能保证她能获得多少宠爱，但至少……不会过於凄凉，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地方。
季彦畅直直地看向连非，没有特别的情绪，半晌，微微笑起，“二哥，你就放心吧。襄宁公主，是我易商的太子妃，不会受到亏待的。”
“呵，”连非颔首同意，“是为兄过虑了。那我就先行退下了。”
“朝歌云，是个值得倾心对待的女子……”，连非的声音隐约地从远处传来。
季彦畅只是淡淡地笑著，不复言语。
红色盖头掩著周围的一切，行了一个多月，迎亲的队伍终於到达了易商国京师。
静寂，歌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再过一会，她就该去行礼仪了。一切，从今日起，就要如尘烟般随风飘散了啊,那些甜蜜的、哀伤的情绪，那些缠绵的、苦涩的记忆，那些爱啊，那些怨吧……
门，戛然被人打开。
“给襄宁公主请安。公主，该行大婚之礼了……”
★☆★☆★☆★☆★☆─【前尘故事一二三】─★☆★☆★☆★☆★
【超市有佳人】
“嗯，不错，一般人的生活都体验过了……还有什麽呢？”成若闻一个人在书房里沈思著。
走进客厅，成若闻不意外地看见几度坐在那边看电视，撇撇嘴，这人真是呆，不让他看书，就看电视，就不能学著点享受生活乐趣吗！
“呵……你还看武侠剧啊，”成若闻还真是有些奇怪，没想过这人有一天会看这类玩意。
抬头对来人示意了一下，几度继续看著电视，现在的他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去做，除了看书和看电视，他不知道有什麽好做的。至於电视里放的是什麽，他都无所谓。
“好了，先别看了。现在你去换件衣服，我们要去超市！”成若闻如是说道。
去超市？几度有些奇怪，即使来到这里，他都很少出门，超市还没有去过呢！
“不要换红色的衣服，真是，一身红怕不招人注意啊！”成若闻看著这人拿起另一件红色大衣，有些无奈。不知道为什麽这人那麽喜欢红色，当初他觉得他穿红色很好看，就买了很多，结果，这人从此就不穿别的颜色衣服了。
听到对方的话，几度放下大衣，最终选了件白色运动服。
“走吧，出发！”
看著越来越夸张的情景，成若闻有些後悔自己的决定，本意是让这人多接触人群，可现在倒好……
原本大家只是呆愣著盯著这人看，後来不少胆大的人更是上前搭讪，甚至有不少人还以为他是什麽模特明星的。
总之，这超市，他们得赶紧离开！
“真是的，干嘛长的那麽美！现在倒好……而且以後出门还真得注意！”成若闻故意抱怨道。
几度有些许不解，成若闻说是因为他长的美所以才会有很多人那麽看著自己，找自己说话。在他看来，似乎没有什麽差别！
“呵……”成若闻想到刚才的情景不由得又觉得好笑，真是……“超市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不笑已倾城，一笑必倾国。阿度，整天板著张脸不累吗？来，笑一个！”
几度有些茫然，笑？他不知道该如何做。
“算了……我们回去吧！”
几度默默地坐在车内，眼角余光扫到了某个地方，那些人……终於找来了吗？
他，到了该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前尘故事一二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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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情缠情乱
“太子殿下的大婚已经结束了，现在该忙著阿非和几度的喜宴了。”早餐时间，音雪翻看著手中的纸折，对著全家人说道，“我特地请高人算了一下，下个月初八是个良辰吉日，适合婚嫁。现在时间紧急，很多事情还要安排……”
连非满意地笑道：“母妃，一切就依您安排，孩儿谨从您的意见。”
“是啊，母妃，当初孩儿的喜宴您安排得井井有条，这次您说什麽，我们照做。”季扬风也开口道，现在天下太平，太子的婚事也结束了，最重要的自然就是连非的婚宴了。
“嗯，这可是第一次公开男子间成亲，天下人都为之瞩目，所以咱们可得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一旁韩怡也插口说道，“届时，怕会有许多人来观礼的。不过……”，韩怡微微疑惑地问向音雪，“母妃，几度不是女子，是否也要与正常的喜宴礼节不同些？”
微微扬起眉头，音雪诡异地笑开，“那是自然。但，有些基本习俗不可免。比如，成亲前嫁娶双方不能见面，不过有些难办，但至少，从今日起阿非与几度不能再睡在一起。几度得搬出崎漪苑，就住进望月阁吧！”
闻言，连非即时抗议，“为何要让暮搬出？还是搬去望月阁？”崎漪苑与望月阁可是容亲王府位处最两端、相隔最远的两座院落啊！
“呵……”，音雪抿嘴一笑，“阿非，虽然你们都是男子，但既然要准备成亲，王府自是不是不能给人落下话柄，几度和你住一处，怕是会引来闲言闲语。我倒不是担心你，只是担心几度的名声不要被败坏了。”
连非的眉头皱起来，没好气地问道：“就算如此，为何要将暮安排住得那麽远？”
“望月阁的风水最好啊，我特地让高人算出来的，省得到时几度又被你这个不孝子给气跑了。”音雪难掩得意地开口，“刚刚你不是说一切听我的安排吗？就这麽定了，今天几度就搬过去吧。”
韩怡忍俊不禁，笑著开口：“二弟，你就忍忍吧，反正过几日几度就嫁你了。嘻嘻，看来母妃是故意要为难你了。”
微微叹气，对於自己的母妃，连非实为无能为力，也罢了。反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能娶回几度了。还是庆幸，自己的母妃没有真的让他们一个月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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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度，我来了……”
在容亲王府的院落里，忽然一道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声音猛然响起，几度闻声转过头，竟然是乔沥云与乔流云，正随著季扬风走向这边。
喜形於色，乔沥云不一瞬间便来到几度面前，“几度，真是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你是谁啊？”
一道不善的声音响起，已经长至几度肩膀处的落尘挡在几度面前，几分不善地盯著乔沥云。
“小尘，你这位是青乔山庄的三公子，这位是二公子。”随後而至的季扬风笑著为几人介绍道，“两位公子受王府邀请，特来参加阿非的喜宴。”
听到喜宴一词，乔沥云脸色变了几变，嘴唇嗫嚅，最终没有说什麽。
“呵，王爷真是太客气了，未曾想到，睿明郡王的喜宴会邀请我青乔山庄，”乔流云礼貌地开口道，“实乃让我等受宠若惊。”
“两位公子莫要客气，此次王府宴请了许多人。而且，当初青乔山庄於阿非於几度，都有过帮助，现在两国结好，王府自是趁机邀请二位，以示感激。”
“举手之劳罢了。”
“不谈这些，二位既是来到甘宁，离喜宴还有些日子，不若趁机二位好好游览一番我京师，”季扬风将话题转开，“本王奉陪二位。”
乔流云亦不推拒，“那麽，麻烦王爷了。”
“不客气。”
……
“几度，你过来这里看看……”
“几度，这是我从沐阳带的小礼物……”
一整天，乔沥云不停地拉著几度说东道西，乔流云随季扬风出去游览，而他则执意留在王府中，和几度说著话。对於乔沥云，几度没有特别的感觉，偶尔会应著对方的话语说上几句。
早已习惯了几度冷淡，乔沥云丝毫不减兴致。
只是，看著乔流云如此缠著几度，有人早已不爽了。
“喂，乔三公子，你没看见哥哥在看书吗？你这麽吵，影响哥哥啦！”落尘忍无可忍，语气恶劣地朝著乔沥云低声吼道。
愣了一下，乔沥云随之笑了笑，“你这小孩，真是不懂礼貌。和鸿连非有得一拼。”
眼角吊起看向对方，落尘语气微讽，“老是吵著不让哥哥看书，你就礼貌了？”
乔沥云明显感觉出这个小孩总是针对自己，微微蹙起眉头，“算了，本公子不和小孩计较。”
“谁说我是小孩了？我今年十二岁了！”
不理会他，乔沥云继续看著几度，对方似乎不受他们的吵闹影响。心头微紧，思绪流转间，话语已经出口，“几度，你……真的要嫁给鸿连非？”
抬头看向对方，几度微微颔首。
“你……”,语气有些许艰涩，乔沥云紧紧地盯著几度，“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话吗？”
微微疑惑，几度轻声开口：“什麽话？”
“我喜欢你，就算知道你要嫁给鸿连非，我还是无法不让自己喜欢你，我……”
“喂喂，你这个人搞没搞错啊，哥哥都要和二表哥成亲了，你竟然还想要染指他？”闻言，落尘急忙地大叫道。
“什麽染指？”乔沥云没好气地唾弃，郁闷至极，满腹的情意还没有想出怎麽表达就被这个死小孩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