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不曾离开半步!”
乔流云查探了一下现场,没有发现什麽可疑之处,再摸了摸尸体,已经泛冷,接著开口:“大哥……虽然有点难以相信,但白庄主似乎真是自缢。”对於护卫的话,乔家人相信不疑,这两位护卫的忠诚他们绝对相信,自是不可能说谎。而此间密牢严密牢实,除了正门无处可进,如此说来,白堂勤真是自缢而亡了,而泛冷的体温说明他死了有一些时间了。
气氛有些压抑,众人都不知该说什麽。半晌,白若汀恨恨地开口,“真是个懦夫!怎麽可以就这样自裁……你欠我和我娘的还没有还,就这麽,就这麽……”
而白若闻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走上前小心地解下尸体,尔後看向乔家兄弟,“现在我将家父遗体带回山庄,不知各位有无异议?”
沈默一会,乔治云虽然难以消化当前的事情,依旧点头同意。人已经死了,还追究那些又有什麽意义?
众人皆有些许欷歔,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到底谁是谁非?
凌霄叹道:“白庄主一生圣名,竟如此……”没有接著说下去,但众人都能听出其中未竟之意。
“安葬家父之後,我白风山庄自会担起职责,寻找到雪魄。”白若闻淡淡地开口说道。
“白公子,此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还是好好安葬白庄主,我们两家毕竟世代友好,雪魄的事我们自会解决。”乔流云轻柔地回到。
连非、几度与无常只是在一旁默默地旁观。
一直沈默的乔沥云忽然开口问向几度:“暮公子,你如何看待此事?”虽然气愤白堂勤的所为,但是毕竟之前他一直很尊敬他,而且他不相信,白堂勤就这麽自杀了……看向几度,这些日子的了解,让他发现这人的脑子很是聪明,或许可以发现什麽蛛丝马迹。
众人闻言,也都看向几度,毕竟这人总会有不同於常人的观点。白若闻也顿时停下动作,看向几度,看来他还是有几分在意这个父亲的。
几度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尸体前探查了一番,接著又环视一下这间密牢,这里很大却真是密不透风,又盯著两位护卫看了半晌。
众人被他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
乔流云开口打破静默,“暮公子,你有何发现吗?”他也不太相信白堂勤就这麽自我了结了自己的生命,却无奈找不出什麽证据。
听到对方的问话,几度开口:“你们这儿有没有法医……或者是仵作?”
闻言众人更是茫然,法医、仵作那是什麽?
看到众人的反应,几度思索了一下,“就是专门的验尸的人。”
“虽然有捕快,遇到凶杀案时也会查探尸体,但是倒没有专门的验尸之人。”连非很快明白过来,来到几度身旁为他解释,也因此有很多凶杀案难以找到凶手,“暮,你觉得……有问题吗?”
几度了解地点了下头,原来在这个时空仵作、法医一类的职业还是没有出现,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此类科学发展一般都不是很早,原来那个时空也是如此,虽然有些许相关知识,但都不是很完善与精确,直到中国宋朝时期,宋慈写的《洗冤录》是第一部较为系统的介绍法医学的著作。想必这里的法医知识还是很落後的,如果有法医之类这些都会很好地得到解释。
接著,几度淡淡地宣布:“这个人,不是自杀,而是被人勒死过後,伪装成自缢而亡的。”
像是一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湖面,众人哗然。
“暮公子,此话怎讲?!”乔治云与白若闻同时开口。
“到底是怎麽回事?”乔沥云也开口叫到。
连非也惊异地问向几度,“暮,你可不可以说清楚些,你是如何推出白庄主是被人谋杀的。”若真是如此,事情似乎有些古怪了。
等众人稍微平息,几度才缓缓开口,“有一种学问叫法医学,可以根据死者尸体的特征推断出死因,一般情况下,还是比较可靠的,但是你们这里没有专门的法医或者仵作。”而且,这里的科技更是无法与现代相比,他只能根据自己所能用到的法医学知识来判断,基本上也能断定出死者的死因。
众人愣著,法医学?真是前所未闻!
接著,几度缓缓地指出其中的原由。
正文之情陷篇 看剑引杯江湖行
第18章 恩怨血释
众人愣著,法医学?真是前所未闻!
接著,几度缓缓地指出其中的原由。
法医学鉴定大概的过程是:首先,确定死者已经死亡;第二,根据各种指标确定死因;第三,确定死亡的时间;第四,确定致死的方法和手段;第五,推断导致死者死亡的工具;第六,确定死者的体貌特征;最後,判断案件性质。
指著已经死亡的白堂勤,几度缓缓分析道:“很显然,他是因为窒息而死。”隔著手套,几度轻轻掀开他的眼皮:“首先通过眼角膜、尸斑、尸僵判断死亡时间。角膜微微浑浊,开始干燥,下颌、颈项、肩部、肘部、膝盖都出现尸僵,还有他的尸斑,”手指强压尸斑褪色变淡,再挪动了一下尸体,尸斑出现转移,几度看向白若闻,“我能在这切个小口吗?”
白若闻盯著他沈默地微点了下头。
被切开的尸斑皮肤有血液流出,几度转头对众人说道:“根据角膜、尸僵还有尸斑的现状,可以推断出他死亡时间大概是三个半时辰至四个时辰(7-8小时)之前,不会是在两个时辰之内。”
听到他的话,众人一惊,难道两位护卫说谎了?那二人立马重重跪下:“主子明鉴,我二人不曾有半点谎言。”
乔治云紧紧盯著几度,根据经验这人的话相当可信,但是这二位护卫是他最为亲信的属下……转头看向跪著的二人:“那你们如何解释暮公子的话?”
“暮公子明鉴,我二人不曾半点说谎,申时的时候白庄主仍是好好的!”
看了眼二人,几度淡淡地对众人开口:“他们确实没有说谎!”从他说此人是被他杀之後,这二人只有不相信的情绪而没有什麽心虚慌乱,凭直觉,他就知道这二人没有说谎。
“暮公子,这话又是什麽意思?你说白庄主在三四个时辰前遇难,他们二人说申时白庄主还是好好的,这……”不是矛盾吗,乔流云含蓄地开口。
没有理会众人的不解,几度继续刚才的分析,指向白堂勤颈项,“其次,自缢与勒死有很多区别。自缢的话,此处索沟著力处水平向两侧斜行,而勒死是环行水平状;自缢著力处深,到两侧渐浅消失,勒死索沟深度均匀,有压痕;而且,”指著白堂勤颈部有些出血的肌肉,“缢死很少出血,但会有流涎现象,勒死少见。”
“据此断定,死者是被人勒死之後伪装成自缢,致死的工具就是那个床单。”几度总结道,“所以这是起他杀案,伪装成自缢的目的就是骗过人们,使别人相信死者自杀,排除嫌疑。”
听到几度的一番说明,众人都有些震惊,虽然大家都不相信白堂勤自杀,但究竟又是何人杀的,如果两位护卫没有说谎,凶手又是如何下手的?
凌霄开口,“按照暮公子的说法,是有人费尽心思要置白庄主於死地了。可究竟是何人呢?而且是如何进来的?”
“暮公子,你说二位护卫没有说谎,那和你所推论的不是有矛盾吗?”依松派安卓忽然开口问道。
众人也都等著他的解释。
几度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向二位护卫:“申时,你们看见他时,他正在做什麽?能否详细地说一遍?”
“他……”二人开口後,又戛然闭嘴,似有几分疑惑。
“磨蹭什麽,还不仔细说来。”看著二人沈默,乔沥云不耐烦地催促。
“我……”
“我……”
二人几分为难,互看了一眼,接著一人低声道,“请主子责罚,属下无能,只记得申时密牢内一切正常,但是却想不起具体的细节……”
“你们这是怎麽当护卫的,竟然都想不起来?!”乔沥云气的跳脚。
点点头,几度此时开口,“他们没有说谎。据我推断,应该是有人给他下了催眠暗示,让他们忘记了一些事情,而且认为自己做过某些没做过的事情。这样可以为凶手制造不在场的证据。”但是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所以他们想不起来自己申时见到的白堂勤在做什麽。
虽然有些话不太理解,但众人都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暮公子的意思,是指有人抹去了两位护卫的记忆,让他们以为在申时探查过密牢,”乔流云接著说道,“能够抹去记忆,传闻西邦有幻魂草可以有此功效,但也只是传闻。这麽说来,凶手就是用幻魂草抹去他二人记忆,再去杀人了?”
“基本上如此。”
一直仔细听著的连非开口,“所以,暮的意思是有人先是溜进密牢,杀了白庄主,再伪装为是他自杀,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还用幻魂草抹去并篡改二位护卫的记忆,所以,就算被人发现白庄主不是自杀,但因为二位护卫一直在此,也难以能够查出谁是真正的凶手,对不对?”
“嗯。”几度轻轻地应声,便不再言语,毕竟这些事情和他没什麽关系,从来没有一下子说这麽多的话,他觉得很辛苦。
一直沈默的白若闻忽然开口问道:“暮公子,你能确定你的推断是事实吗?”
看向这个和故人长得很是相似的人,几度颔首肯定,就算之前不能完全肯定,在得知那二人被人刻意抹去记忆之後,就可以确定了。
众人皆是表情复杂,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发生,扑朔迷离,一切似乎都说明了其中的不简单。
这时,乔治云开口道:“暮公子,那你能不能找出确定凶手是谁的线索?”按时间算,白堂勤是在中午被人杀害,那时所有人都在各自院落用著午膳,除却庄外之人所为,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
轻轻地摇头,几度开口说道:“目前还找不出什麽有利的线索。”不得不说,这凶手真是很谨慎,没有留下什麽线索,现场几乎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如果不是因为这里的人没有注意到缢死与勒死的区别的话,怕是真的只能说是白堂勤自杀,凶手就算是杀人也是就地取材。这里不是现代,否则用科学试验及器械一鉴定,倒也会很容易找出凶手。
闻言,众人几分失望。
“既然……事已至此,我青乔山庄与白庄主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至於凶手,我们会尽快查出来的,给白风山庄一个交代。”乔治云对白氏兄弟说道。“现在我们还是先出去这里,尽快将白庄主安葬吧!”
白若闻只是淡淡地回道:“那麽,就这样吧!”
无数嗟叹,众人陆陆续续地离开密牢。
连非顺著几度的眼光看向白布掩盖的白堂勤,“在看什麽呢?”
“……”
众人正待回各自休息之处,忽然……
“等一下。”连非叫停众人的脚步,“我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了。”
众人骇然止步,转过身看向身後站在几度身旁的连非,“是谁?”
连非悠悠地笑著,看向左前方的依松派宋掌门,“凶手就是……”
“嗖、嗖、嗖……”几声暗器从不知名处飞向连非,几度则迅速地抱著他躲开,打落暗器。
“依松派宋掌门吧!”
众人大惊,纷纷转头看向宋掌门。
“……鸿公子莫要信口雌黄,诬赖好人。凡事可都得讲出理由来。” 宋掌门脸色!变,有些阴沈地说道。
“是吗?暮,你解释给大家听听。”
“死者的指甲里有不明显干涸的血渍,断定为在被勒死前挣扎抓到凶手的皮肤。你手背上有抓痕。”几度看向白堂勤露在白布外的手,淡淡地解释。
连非接过话,“刚才几度悄悄和我说了,我就一直注意著你。没记错的话,你上午穿的不是这件衣服吧?”
“宋掌门,可以看看你的手背吗?”乔治云紧盯著他,开口询道。
“哈哈……想我宋清,竟然栽在两个小儿手上……”宋掌门没有依言,只是张狂大笑道。
“宋掌门你为什麽要杀白庄主? 家父下毒之事和你是不是有关系?”
“为什麽?哈哈,有些事情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成者王侯败者寇罢了!” 宋掌门忽然身形不稳跌坐在地,“哈哈……咳咳……”
一口黑血吐出,宋掌门顿时气绝身亡。
看著这样的惊变,众人不知如何是好。凌霄连忙上前探了一下宋掌门的鼻息,摇了摇头:“没气了。”
又是混乱的一天。
……
“回大公子,依松派其他人皆不知所踪。我等暂时查不出他们去往何处了。”
“嗯。下去吧,再仔细查询。”
“是!”
大厅内,众人面色凝重,谁也不曾想到会发生如此多的事情。白氏兄弟已经回去洛城安葬其父,依松派除了掌门人已死,其他人都趁一团乱的时候逃得无影无踪。有很多事情大家都想不明白,却也无奈。身处恩恩怨怨的几人,皆都没得到什麽好处。至於宋掌门,众人只能归咎其为下毒的主谋,害怕事发而下毒手杀死白堂勤。
“在下替青乔山庄及家父谢过诸位在此间的帮忙了。”乔治云打破静默,“在此敬诸位一杯。他日有需要帮忙之处,我山庄自是全力以赴。”
在这里带了一些日子了,虽然发生了种种意外之事,现在各门派都是时候要回去处理各自事务了。
“大公子忒客气了,我等也敬你一杯。”
一时间,众人都纷纷敬著酒,抛开那些沈重的事情。
无常看著连非忙著给几度夹菜,摇了摇头叹气,这人在自己心中的英明形象已经彻底颠覆了,继而对几度说道:“哎,真是……越和几度相处,越觉得几度厉害。为什麽我就想不到这些呢!”
扫了他一眼,连非谑笑地开口,“把你找酒喝的劲用在动脑子上,保准你也很厉害!”
被这麽扫了一眼,无常再次感叹真是差别待遇啊!
没有人再去追究事情的真相,无论是何种恩怨,都已经付出了血的代价。乔承被下毒昏迷,下毒凶手白堂勤被杀害,杀人凶手宋掌门自裁而亡,引起祸端的圣书被毁……还能再去追究出什麽呢?
江湖是非,恩怨情仇,不是一日两日之事,个中道理有几人能够理清。所谓逝者往已矣,来著不可追,无论如何活著的人该要过的日子还是要过。
翌日,各门派纷纷辞别,包括玉门堂,但连非与几度二人却被挽留了下来,原因就在於乔承的毒。之前,乔家兄弟也是见识了连非的医术,在暗地里查出对方的医术在番幽国颇负盛名之时,希望他能留下帮忙,否则,就算是找到雪魄,他们也不知该如何使用。
而连非几度二人,本无事在身,也就欣然答应,让无常先行去明齐都城。
正文之情陷篇 看剑引杯江湖行
第19章 客留青乔
这日,几人在书房商谈著。
之前,连非又为乔承诊断了一次,好起来的希望不大,看来只有传闻中的雪魄才行吧。
“鸿公子,现在我们连雪魄的样子都不知道,更妄谈找到了。”乔流云无奈地说道,“不知鸿公子可知雪魄的样貌?”
连非沈吟了一下,“我在医书里看过雪魄的画图,但……也不能确定是否真有此物,也不能肯定,书上画的就是对的……”
“那有劳鸿公子画下来吧,即是医书上所说的,也该错不了。无论真假,总得有个寻头。”乔流云高兴地打断连非的话,遂急忙命人拿来纸笔。
“二公子言之有理。”连非点点头,拿过笔将雪魄画在纸上。
“医书上描述雪魄的花托为紫色,七片白色的花瓣,蓝色的花蕊……形状大致如此。”一边画著雪魄的形状,连非一边为几人说明。
“多谢鸿公子。”乔治云拿起画仔细地看了看,“我们就照此画去找寻雪魄,一定要让父亲醒过来。”
“但是,天堑山那麽大,而且极为凶险,如何才能找到呢?”乔沥云接著开口,有些担忧。如果雪魄那麽好找的话,早就要人找到了,而不只是存在於传说中。
“是啊,大哥,我们还需要好好地计划。”乔流云附和道,接著看向连非几度二人,“最近发生这麽多事情,此次真是多亏了二位。一大早叨扰了二位,真是不好意思。”
“呵呵,二公子客气了。能为乔盟主尽份力是在下的荣幸,在下就不打扰了。”连非客气地回道,领著几度离开乔家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