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晚上要来联谊吗?听说这次有你喜欢的类型。”喜欢的类型?他也喜欢女人的吗?沉弥偷偷望了坐在他旁边的男子。心想:对啊,他又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GAY,也许是双性恋也说不定。“不了,我还要回家煮饭呢,不然我家那只小猫又要挨饿了。”听到上官漫这么说,有人好奇起来了,“没听说过你养宠物了呀……那算咯,我们走了!”“嗯,再见。”微笑目送离去的同学,上官漫转头对气得冒烟的沉弥说:“小猫,回家吃饭咯。”躲过一记右勾拳,上官漫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哎呀,别动不动就挥拳,很危险的。”“你这个混蛋!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宠物了!”还小猫,真是气死人了,“去你的联谊,我自己会煮饭的好不好!”又是一个拳头冲上来,上官漫轻松地接住有势无力的拳头,顺便还腾出一只手抚摸着沉弥的脑袋,“开个玩笑而已,难道你真的希望我去联谊吗?”拍开在头上乱摸的手,沉弥别过脸,说:“我还希望你现在就消失呢!”“别生气啦,回家吃饭吧。”大手不容拒绝地揽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提着他的包包,沉弥就被这样挟持回到自己家。
这是个周末的早晨。
“哒哒哒……”手指敲键盘的声音。周末的沉弥睡不到下午一两点是不会起床的。这个周末又是这样,凌晨一点睡,睡到第二天下午一点,十二个小时,不多不少。“哈……”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但是哒哒哒的键盘声却一直在耳边响着,扰乱睡意,沉弥只好坐了起来。“早安,不继续睡了吗?”上官漫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睡不下去了,你在干嘛?”爬到床尾,沉弥眯着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看着屏幕上一条条交错的曲线。“我在玩股票,肚子饿了吗?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嗯。”原来上官漫不仅做菜厉害,连咖啡也泡得很好,洗刷后的沉弥喝着刚泡好的咖啡,啃着面包。不知不觉让上官漫在他家住了一个星期,虽然平常烦是烦了点,也喜欢捉弄他,不时还会对他动手动脚,但自从上官漫住进来开始,他的生活也渐渐变得正常起来,每天给他煮饭,拖地,晾衣服,几乎把这个家的所有家务活都包起来了。这样想了一想,又觉得其实上官漫这个人也不是特别讨厌而已。
吃完早餐(下午茶?)后,沉弥走进房间,坐在床边看上官漫炒股,“没想到你居然会玩股票。”上官漫笑了笑,推了下脸上的眼镜,“嗯,我就靠这个吃饭了。”他似乎曾经说过自从成年之后就不再用家里的一分钱,“难道你……18岁就开始玩这个?”“是啊,不过赚得不多。”沉弥无语,连一百五十坪的房子也能付起一半的钱,还赚得不多……“那你干嘛不到外面租个房子,总比在我这一边做家务活一边还要跟我挤一张小床舒服多了吧?”“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过两天就去买张双人床,这床实在太小,每次都睡得腰酸背痛……”上官漫又在自说自话,完全扭曲了原句的意思。“重点不是我的床小!……”“我想和你一起住。”这句话一出口,沉弥就顿住了,这个人……怎么尽讲些暧昧的话。
“我……跟我一起住没什么好的,我脾气很差。”“早知道了。”
“我也很懒,不喜欢收拾东西。”“早知道了。”
“我经常无理取闹。”“没想到你这么有自知之明。”
“你……而且我也经常泡吧,喝醉了就倒在路边装死尸。”“有我在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的。”
“不管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完全没办法沟通,沉弥径自走出房间,他真的一点也搞不懂上官漫,跟他在一起又没什么好处,干嘛非要这么执着和他住在一起,这就代表未来一段日子都要天天对着那个曾经X过他的人么?“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想了,越想脑子越乱,反正过一天是一天。“什么不知道?”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吓了他一跳,“没什么……”“走吧,陪我去超市。”大手牢牢抓住他的手,不管沉弥愿不愿意,就把他拽下楼了。
“晚饭想吃什么?”“随便。”为什么他非要陪这个人来超市买菜!十分无奈地跟着上官漫在超市转来转去,却碰到了熟人——“沉弥?真的是你呀!”沉弥抬起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方向,“哈喽,好久不见了!”肩膀被人拍了拍,转头,就看到他的死党——蓝的大笑脸。“呃,你怎么会在这里?”天啊,希望上官漫别这么快回来,他可不想被别人误会什么。“我在这里做兼职,刚刚下班,我家的小岚岚就来接我了。”蓝的身旁还站着另一名男子,男子一听到“我家的小岚岚”这几个字,脸部抽搐了一下,低声说:“别在大庭广众叫这个名字!”“嘿嘿……”“今晚就吃鱼吧……咦,这是你的朋友吗?”沉弥心中的呐喊并没有起什么作用,上官漫还是出现了。“嗯,那个笑得很灿烂的是蓝,另一个是他的双胞胎弟弟……”上官漫打量着眼前两名陌生男子,随即友好一笑,“我叫上官漫,是沉弥的同居人。”听到同居人三个字,沉弥立刻慌张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哦~”蓝特地把声音拖长,“你小子挺不错嘛,找到个条件这么棒的同、居、人。”在同居人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蓝摆了摆手,说:“不打扰你们两个啦,我们先走咯!”等这对双胞胎离开后,沉弥立即发火,“你这个笨蛋,干嘛说是我的同居人!这样会让别人误会的!”“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又没有说谎,不是吗?”上官漫昂着头,用下巴对着他讲话。“你……”想不到半句反驳的话,沉弥只能用怨恨的眼神瞪着上官漫,他讨厌上官漫了,更加讨厌上官漫的身高!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嚣张地看着自己?而自己每次都只能用仰望的方式看着他……
9
……
是雾啊……氤氲的天,氤氲的地,其中夹杂着一丝萧瑟,这是秋天。日历上的一记红影,清清楚楚地圈着10月10号,也就是今天。“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上官漫看着日历上的红圈,问。“没什么,一个朋友生日而已,我出门了,会赶在晚饭前回来的。”放下还没喝完的咖啡,沉弥匆忙出门了。
“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花店老板微笑迎出,在这个季节,没有什么特别的节日,前来买花的人也明显减少了。“呃……”满店的鲜花,沉弥不知道自己该选哪一种。“请问是要送朋友还是送情人呢?”沉弥想了一想,“送情人吧。”“玫瑰怎么样?”“那……请给我一束红玫瑰。”
那抹红色的玫瑰在这朦胧的天色里显得格外刺眼。单薄的衬衫禁不住微凉气温的袭击,衬衫下的身躯微微发抖,独自行走在寥寥无人的街道上,沉弥开始奔跑。
跑了十来分钟,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微的汗,但冷风随即又把汗水吹散掉。身体因奔跑而发热,沉弥握紧手中鲜红的玫瑰,加快了速度,向迷朦的前方奔跑着。
一个小小的墓园,很安静,几十座墓碑整整齐齐地立在墓园里,加上寂凉的秋意,更显萧条。而他的情人,就在这座墓园的某处长眠着。
双脚慢慢向前行,胸口上下起伏着。今年,又是他第一个到。把鲜红的玫瑰放在墓碑前,沉弥单膝跪下,修长的手覆上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轻声说:“安,我来看你了……”照片里的男子,一如两年前那般英俊,温暖的笑容,快把沉弥融化了。“抱歉,隔了那么久才来看你。”手指描绘着照片中男子的脸,沉弥眼中闪过一丝悲伤,随即又恢复往日的模样。“安,我来跟你说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吧,你一定很感兴趣……”抱着膝盖坐在墓碑前,沉弥对着墓碑述说:“最近我遇到一个人,他真的好讨厌,霸道、专制、好色……反正就是个很糟糕的人!”回忆起最近遇到的一个很讨厌的人——上官漫,沉弥心中的小宇宙又开始燃烧,“他这个人,强X了我不说,现在还死赖在我家不肯走,每天捉弄我都玩不腻的……”喋喋不休地述说着心中的苦闷,上官漫的脸孔又浮现在脑海中,银框眼镜下的双瞳……“很不可思议吧,那个讨厌的家伙居然拥有和你一样深沉的双瞳,每次和他对视着,心里总会出现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要被他吸引过去似的。”会吸引人的眼睛,沉弥看着照片中的男子,然后温柔地一笑。“我很想你,安。”一阵风吹过,吹散了薄雾,但天空依然灰暗,碑前的红玫瑰被风吹得发出细微的声音,仿佛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沉弥低下头,那抹红影就这样刺进他的眼中,红色,是手术灯的红,还是鲜血中的红——
宁静而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医院里,沉弥站在手术室前,眼睛盯着“手术中”的红灯,耳边是安的母亲对自己的责骂,怪他把自己前途一片光明的独生子带入歧途,怪他害了自己的儿子命入垂危,恶毒的责骂、凄惨的哭泣……沉弥听不到,他也不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默默地,等待手术室大门的打开。五个小时过去了,沉弥依旧维持着最开始的姿势,靠着墙壁,望着手术室,安地的母亲似乎哭累了,骂累了,倒在丈夫的怀中睡着了。红灯熄灭,手术室的门被推开,脱下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摇了摇头。沉弥没有听到医生说了什么,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满身鲜血的安躺在手术台上,苍白而英俊的脸,少了往日温暖的微笑,像是睡着般的安详。“你这个贱人,把我儿子还给我!把我儿子还给我!”响亮的耳光打在沉弥脸上,但他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一直呆呆看着那熟悉的脸孔,直到被盖上代表死亡的白布。安的父亲制止了妻子的暴行,对他说:“这只是意外,不是你的错。”这是他在医院唯一听进去的一句话。没有预料中的泪流满面,没有预料中的歇斯底里地疯狂大叫,沉弥安静地离开了。原来亲眼目睹自己的爱人逝世后,心会痛得麻痹,连眼泪也刺激不出来。
沉弥回到家就倒在床上睡,直到自己的死党——蓝来到他家,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的时候才醒了,那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你是白痴吗?打电话也不接,门也不锁,就这样要睡到什么时候?”蓝鲜少地对他发火,然而沉弥笑了笑,“呵呵,你就这样一个人过来不怕你弟弟吃醋吗?”“还有心情开我玩笑!管好你自己吧!”……睡了两天的沉弥开始暴饮暴食,狂吃了三天后,胃终于受不住,又吐了三天,吃什么吐什么,到最后终于把胃给搞出毛病。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安的丧礼的邀请信。
买了一套价值不菲的西装,沉弥来到信中所说的举办丧礼的地点。一进大堂,安的母亲立即注意到这名害死他儿子的间接凶手,“你这个祸星、狐狸精!怎么还有脸来我儿子的丧礼,害死他还不够吗?还要来搞砸他的丧礼吗?你滚!快给我滚!”儿子逝世的打击对这位母亲影响十分之大,原本美丽的脸孔几天下来就憔悴地不成人样,安的父亲把发狂的妻子带走后,丧礼继续。“不要太在意阿姨说的话了。”“这不是你的错。”“只是意外而已,谁也料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别太自责了。”人们都这样对他说,在丧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离开了,躲在大门后,他听着那些刚才还在安慰他的人们这样说:“真是浪费啊,一个好好的人才就这样死了。”“都怪那少年,太任性了。”“就是啊……”实在是讽刺,在他面前说不是他的错,在他背后又不断指责着他的任性,算了。
回忆在那晚疯狂地袭来,麻痹的心终于感觉到疼痛,悲伤、自责、后悔瞬间爆发。眼泪不能自控地溢出,沉弥侧躺在一星期前还与安缠绵着的双人床上,这张床,这个房间,甚至整个房子,无一不充满着安的气息。他疯狂地砸着,把能砸的东西都砸烂,能撕的东西都撕烂,最后,他决定搬家。
带上属于自己的东西,他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房子,换了间七十坪左右的小房子,搬家的消息只通知了蓝一个,沉弥这个人,就这样从安的圈子里消失了。
“对不起……对不起……”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沉弥哽咽着,重复着同样的三个字。原以为只要把一切关于安的东西都丢掉,这样他就可以忘掉那种刺骨的疼痛、入髓的寂寞。但,那些或甜蜜或悲伤的回忆,却是怎么也丢不掉。记忆,零零碎碎地钉在他的脑海里,如此清晰,清晰得就像昨天才发生。储蓄已久的感情通通涌出,咸咸的泪水滴在鲜艳的红玫瑰上,一滴、两滴……死亡,无情地将两人分开到两个不同的世界。亡者在地下安静长眠,留下活着的在地上承受着无限的孤独与悲伤。“好难受,一个人……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捂着脸痛哭,眼泪从指缝溢出,顺着手指往下流,肩膀因哭泣而不断颤动着。一个温暖的、宽大的臂弯紧紧环绕着他。
“你才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在呢。”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被风吹得发抖的身躯在温暖的怀抱中渐渐恢复正常温度,大手托起沉弥的脸孔,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泪痕。“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跟踪我?”沉弥不可思议地望着上官漫,上官漫把头埋进沉弥的后颈,说:“人都已经死了,你还一个劲道歉什么呢?况且又不是你开车去撞他,车祸这种事只是意外而已。”“你怎么知道安发生过车祸?”他从来没有对上官漫提过任何关于安的事情,更别说安是发生车祸而逝世的。“抱歉,我只是想了解你而已,私自去查了你以前的事……”也难怪,上官漫是什么人?SG集团的大少爷,怎么可能连这么点小事都查不出来?沉弥冷冷地笑了,“哈,你查我?你凭什么查我以前的事?”“我喜欢你,所以我想了解你。”唇被突然堵上,沉弥睁大眼睛看着突然凑过来的上官漫,他刚刚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想怎么回事,上官漫就用熟烂的吻技吻得沉弥头晕眼花。许久沉弥才意识到现在是在安的墓碑前,他用力推开上官漫,说:“你这个白痴!干嘛突然吻过来!而且还是在安的碑前!你……”“那正好,在你旧爱面前亲吻,顺便告诉他你现在就是我的了。”“不要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沉弥率先起身,不知道是坐太久了还是哭太久的缘故,眼前一黑,倒在身后结实的怀抱中,“小心点。”稍微恢复了神智,沉弥推开扶住他的双手,气冲冲地走了。
“谁呀?怎么拿红玫瑰来拜祭?”安的母亲挽着丈夫的手,抱着白菊来到安的碑前。独生子离世后不到半年,她就意外地怀孕了,她深信这孩子就是上天给予她的安的转世。“小翔!过来和哥哥问好。”一个可爱的小男孩闻声嗯了一声,走到碑前,绽开温暖的微笑:“安哥哥好!”
10
……
这一晚,沉弥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小小的单人床变成宽大的双人床,原本房间已经够小的了,再换了一张大床,使得活动空间变得更小。沉弥也曾经提出抗议,既然上官漫有钱买一张双人床,那为什么不直接买张双层床呢?上官漫只用一句反正是他出的钱,买什么床当然由他决定就打回沉弥的抗议。身旁的上官漫背对着他,无法看清他此刻是否睡着了。打扰沉弥入梦的,有对安的思念,对安的愧疚,当然,也有那句在安的坟前的告白。为什么他还可以若无其事地睡在这里,沉弥侧着身,默默看着上官漫宽厚的背影。两人从墓园回来后,上官漫就完全没再提起关于告白一事,一如往常般煮饭洗碗做家务。沉弥就怀着这种忐忑不定的心情,直到深夜。
上官漫当然也没睡着,身旁的小猫一直不安地动来动去,叫他怎么睡?正奇怪着为什么小猫这晚过分活跃,一只冰冷而瘦弱的手从他腋下环过,感觉到脖子痒痒的,是沉弥的头发。“别乱摸也别乱来哦,这可是你说的。”带笑的声音,有点兴奋,也有点抑制。胸前的手探进睡衣中,抚摸着上官漫结实的胸膛,下腹蠢动,上官漫向背后的小猫提出警告:“别再摸了,再摸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但不安分的手似乎没有停下的预兆,冰冷的手指往下探索,隔着裤子抚摸着他半硬的yu望。“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沉弥亲吻着上官漫的后颈,用命令般的语气说:“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