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争----花见美晴
  发于:2009年0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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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应远亭的夫人。”耳边唱歌一样飘来一句,我回头一看,竟然是琼宵。
  我拉住他拍肩道:“你怎麽这才来?”我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看见他。他却幽怨地瞪了我一眼:“又没什麽可让我赶回来的事──我倒想拦你,如今都木已成舟了。”他说著突然提高了嗓门:“你偏偏怎麽就挑了这只狐狸精呢?!”我被他说得莫名其妙,那厢又有人往这里来,却是穿的光鲜靓丽的杨润,後面是谢梓规似笑非笑的跟著踱步。
  琼宵听见他的声音,惊得兔子一般就跑,那样润也怪,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匆匆去追我那小舅子,嘴里还嘟嚷著什麽。谢梓规慢悠悠踱到我面前,作揖道:“兰东阁大喜啊!”
  我听他话里取笑,也不当回事,回礼谢他,刚想问什麽,他只是冷笑一声。我往他看处看去,偏是杨润和琼宵不知在拉扯些什麽。
  再想说什麽谢太医已然走远。
  又是不明所以。
  未时过半,大师兄一行人还未出现,只有靡音来了先塞了一盒翡翠琉璃盏给我,说是千晋(五师弟许千晋)让捎来的贺礼和信函,他人已出海来不及赶来,全托了靡音。他自己送了我一张琴,我对音律半点不通,但也看出确是上等的好琴,他自行弹了一曲《绿腰》,曲罢,又给了我一颗大东珠,说是“还君明珠”。我一看那珠子不由得笑了,分明是骆静冠子上的,於是摸出他的发簪还给他,“你的信物也只管收好,免得来日与人定情,寻不到合适的用。”
  “你都做了宁王的东阁,师兄还能找谁定情呢?”靡音玩笑道。

  36 童言童语

  三六 童言童语
  园子里闹得很,大师兄他们又迟迟不来,宿英寻到我避了人躲进耳房里用点心,又点了熏香,又隔了帘子放了冰笼。又有几个丫鬟也进了来,见了我又是问安又是行礼,我实在烦了,都让宿英唤了出去。
  “公子要歇会麽?”
  我摇摇头,额上蒸了一头汗,她见了体贴地替我擦了,我忽然想起碧落来了,浮云山的日子恍恍惚惚的犹在眼前。我想起她的笑,叠在宿英脸上,又醒转了过来,又问:“景儿呢?”
  “早间起来和叶公子一同吃了饭,往东园里读书去了,听说先生厉害得很,总要过了未时才算完。这会该下学了。”
  我答了一声有点昏昏欲睡,於是她便拿了团扇给我扇风。
  “王爷呢?”
  “夏管事安排了杂耍班子,宾客这会都在缘何厅呢!主公也许也在那呢。”
  “威远将军来了没有?”
  “婢子这倒不清楚,一会问问门子就知道了。”
  正说话,外头吵吵嚷嚷的。我没了瞌睡,又听那响动越来越大,倒是窗头传来的,甚至还有打斗声,便掀了窗户看,竟是个华服少年和叶蚩斗作一团,偏偏景儿在一旁急得大哭。
  我喝了一句,两个孩子愣了愣,被赶来的护卫分到了两边,景儿一见我哭的更厉害,我一时情急从窗门里跳出去,叶蚩知道犯了错,咬著嘴唇不说话,景儿甩开红蔻扑在我腿上哇哇大哭。我看那少年,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脸上一副倨傲的神情,倒和骆静小时候有几分相似。
  “东阁大人──”仆从们纷纷行礼。
  我挥了挥手问:“怎麽回事?”
  玲珑忽然跪在地上:“是婢子该死。”
  我看她这样,不由奇怪,旁人才告诉我,那华服少年正是骆允臻,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对稀奇的青鸟要献给骆静,玲珑偏和叶蚩斗武,不小心打坏了鸟笼,那鸟自然逃了去。世子发怒要罚玲珑,叶蚩偏看不过眼,这才变成之前那幕。
  那骆允臻大概心里恼火,也不说话,仰著脖子上下打量我,忽然冒出一句:“你就是兰东阁?”
  我点点头:“世子一路辛苦了。不如和我到耳房用点茶点?”
  周围一众人围著,我偏头道:“各自忙去吧。”
  进了屋叶蚩低著头,站在一边,骆允臻瞥了他一眼自顾坐在下首,我坐回椅上,景儿上前拉我,“爹爹!叶哥哥没错!师叔说了习武之人应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稚童之声脆生生的响起,骆允臻不由抬了头看他,景儿回瞪他一眼,脸上依旧挂著两行泪痕。
  叶蚩忽然跪在我面前:“请二师伯责罚。”
  我啼笑皆非的看著这些孩子,“都起来坐下吧。”
  我望著那骆允臻:“世子备了难得的礼物,孝心可嘉。自然没错。”
  景儿急的要叫,我又说:“蚩儿有侠义之心,也是好的。”
  “不过我要问的是──玲珑为什麽会和你比武?”
  景儿突然涨红了脸,玲珑急道:“是婢子的错,是婢子坏了规矩。”
  叶蚩也离了座:“是我!是我先动手的。”
  宿英匆匆进来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我点点头,面对景儿突然道:“景儿!你跟著师叔学了这麽久难道不知道君子要有担当吗?”
  景儿这才泪汪汪的站起来,扁著嘴道:“景儿错了。景儿不该让玲珑姐姐和叶哥哥比武……”
  我叹了口气,“罚你一个月不准出府,给我呆在屋子里抄《行止录》。”
  外头忽然传来笑声,骆静握著扇子遮了嘴慢慢踱了进来,一双美目全是戏谑之色。
  “我一来就听到你要罚孩子抄书,怎麽跟个教书先生似的。”
  满屋子人都跪下行礼,我也站了起来。骆允臻上前叩首道:“父王安康!”
  骆静难得得露出了慈爱的神情,“你回来啦?”
  骆允臻点点头,退在一旁。
  待骆静落座,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又凝重了。
  他微笑地偏头看我,我见他神情里尽是戏弄的意味,不由也闭紧了嘴。
  景儿依旧含著泪,见我罚了他,又不敢哭,又不敢上前来,两只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尽是委屈。
  骆静冲他招招手:“到义父这儿来。”
  说著一把抱住景儿问:“怎麽惹了爹爹生气呢?”
  满屋子都闭紧了嘴,骆静笑了笑,拿了手巾替他拭了泪,对我说:“罚的重了──我小时候可最厌烦抄书呢!”
  又问了骆允臻:“听说你带了一对稀奇的鸟儿回来麽?是要送给兰东阁的麽?”
  那孩子眼神一转,恭敬道:“孩儿带了一对鸟儿想送给兰东阁做玩物,不想不当心给逃了。”
  骆静问:“是什麽珍禽异兽麽?”
  骆允臻想了想道:“现在想想那鸟也不值一提,不过一件玩物罢了,作为贺礼实在不妥。孩儿听说兰东阁出身江湖,若是不嫌弃,孩儿愿舞剑代之,恭祝父王和兰东阁大喜。”
  他话一说完,骆静立刻露出了赞许的神情。
  我也被这孩子的话镇住了,不禁回头看了看骆静──这父子俩不愧是血脉相承,说话做事都是滴水不漏的。
  骆静拍了拍景儿,对他说:“这个是允臻,以後就是你哥哥了。”
  “允臻,这是景儿。你们兄弟二人可要好生相处。你既为兄长,必定要好好照顾弟弟才是。”
  他话音刚落,骆允臻便站起来应声称是,温和道:“景弟”。景儿瞪著眼看他,还在别扭。
  骆静又说:“小叶公子武功不错嘛,今後必成大器。比武之事偶尔为之,也没什麽打紧的。”
  叶蚩答应了一声,瑟缩得偷眼看我,见我脸色温和,怯色略解。
  玲珑始终缩著身子,骆静瞥了她一眼:“我险些忘了你。这回倒凑巧──也不必再和施得玢一处守门了,调到宁子阁侍奉景儿罢。你轻功不错,也算是一技之长。往後还须勤加磨练。”那小丫头欢喜地跪下谢恩,也让景儿快活得笑了。
  我看他把事情料理完了,景儿窝在他怀里侧著头看我,嘟嚷道:“爹爹,我还要抄书吗?”
  骆静望了我一眼,我只得道:“不必抄了,不过这个月休想出门。”
  事完了,宿英领命带著孩子们一并往缘何厅里看杂耍,一场风波下来,没被我责罚又有戏看,叶蚩和景儿自然欢喜;连同玲珑被骆静提拨了,更是满面喜色;只有骆允臻看不出欢喜与否,慢慢跺了步子跟在後头,表情古怪得盯著走在前头的三个,握了折扇轻摇不已。

  37 梦破惊起

  三七 梦破惊起
  屋子里空了,骆静在我身边躺下,我见他又换了衫子,知道他忙得热出了汗,接过扇子给他扇风,没几下倒被他拿住了手腕。
  “不用,你也躺会吧。”他声音沙哑著,吹进耳朵里痒痒的。
  我侧过身子也靠在榻上,手却还在他那里,有一下没一下得挠我手心。
  “累吗?”我问。
  骆静笑了笑,忽然探过身子在我唇上留下一吻。
  我怔了怔,被他亲的晕头转向,来不及回吻他,外衫已经被退下来了。他倒有一双巧手,解起扣儿来灵活得很,一不留神,中衣已然敞开了。
  骆静的气息说不出的性感,被那双眼睛注视著,简直好似被摄住了魂似的。我推搡了他一把,“昏了头啦?天还亮著呢!你一会不招呼晚宴了麽?”
  他轻轻凑在我耳边道:“相思事大!”说著扯了中衣咬我肩膀,我被他咬得一阵酥麻,连力气都使不上了,又见他坏笑著伸了手在我亵裤里摩挲,我敞著胸腹,被他握住了紧要之处,坐也不是,躺也不是。身上热得很了,脑子仿佛也烧起来了,面上烫得很,再看他眯了眼笑看我,手上更是一番揉捏摩擦,终於支持不住倒在榻上。
  “繁韵,外头……外头有人……”
  耳廓被嘴唇擒住了,湿润的舌头在耳边轻轻舔弄,甚至──连声音都是湿润的,“没事,都被打发走了。”
  眼睛对在一处,我的是恼恨的,迎上深邃狡黠的一双,只是一眼就仿佛被吸去了魂灵,彻底的沈沦在他的笑容里,温柔沈著的。
  乃至於在激爱中被贯穿了身体,亦不足以平息那磨人的悸动,从温柔到激昂,就在彼此身躯的左侧,不停地鼓动著的声音,直到情事的余韵依旧交叠的震动著。
  熏笼里的香气依旧,却和屋里浓重的麝香味混在一处。想到方才的疯狂举动,忍不住要让人羞愧难当,我们两个居然避了宾客,大白天的躲在屋子里厮摩不已倘若被人知道实在是……
  “惜怀,想什麽呢?”骆静在我耳旁问。他披了件月白的单衣,发冠丝毫不乱,抬手抚著我的碎发,悄声静语。
  “我们两个啊……”
  听我叹息,他扑哧一笑,只说了一句,“既为之则安之。”
  他说著喊了一声“清璇”,那侍从匆匆进来低著头捧了衣装置在一旁,出去了。
  梁上垂下的纱帘顺著推门而入的空气轻轻拂动了,像是荡漾在海上的细细波澜,然而,我却僵硬了手脚,盯著这个侍从直到他消失在门口。
  “繁韵!”
  骆静回给我一个冷静的笑颜,“起得了身吗?我替你更衣。”
  我不由为之气结──看来他早有意如此了。
  他倒不说话,轻轻巧巧的下了榻,取了巾子浸湿了拿来替我擦拭。我吓了一跳,只是瞪了他一眼,他却忽然把手指挤进来,我正惊呼,忽然觉得什麽湿漉漉的东西出来了,窘得无地自容。骆静坏笑一声:“怎麽脸都红了?”
  “你!”我撑著身子要起来,腰上一阵酸软,骆静接了我的手臂扶我起来,待坐正了只觉那处又痛又麻。
  “嘶……”
  “很疼吗?”他收了笑,紧张道。
  骆静的温柔,我心中泛起一股暖意,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便释然道:“只是不惯罢了,往後时日长了,就不打紧了。”
  他说的轻松畅快,那话里的意思倒叫人面红耳赤,我听了揶揄他道:“也是,到时也让你尝尝个中滋味。”
  骆静忽然华丽一笑:“有何不可?只要是和我的惜怀在一块,怎麽样都是销魂入骨的。”
  他说出这般哄人的话一点不臊,缠著我在榻上又磨蹭了好一会才起身。又学了侍从给我更衣梳头,连穿袜穿鞋也不让我动手。我看他伏在地上给我穿鞋,额上蒸出一层细汗,抬手给他擦了,他忽然抬了头对我说:“惜怀,往後我只守著你一个。你也一直陪著我吧!”
  我答应了,站起身来,腿还是有些软。他搂著我的腰,抱了我一会,才对我说:“方才你师兄师弟们都来了,这会都在芙蕖晚照。你,可要去吗?”
  听完这话我心里冷了半截,锐利得盯了他一眼,退了半步问:“你方才那样是故意的麽?”
  骆静不答,只是背著身子说:“你要怪我也可以。只不过我见了那个叶信就觉得不放心。”
  当初琼宵把我带出叶府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他授意,如若不是,他也必有途径知道我和叶承枫的那件荒唐事。如今看来是无疑的了。我也不想提起,偏他这麽行事叫我情何以堪。
  “你是对我不放心吧?”我也不等他回答,自己走出屋子,往西园去了。
  见了大师兄他们,免不了又是寒暄,经历了那麽些事,说不生分那是假的。但是师兄弟的情分总还在,不然照大师兄的脾气,哪怕天塌了他也不愿踏进景宁王府一步。
  我腰上软著,股间隐隐刺痛,又不得显出疲态,累得很,好在骆静识得的几个江湖人想要向二师兄切磋几招功夫,刀光剑影的我也乐得在一旁坐著观战。大师兄难得露出一幅高深莫测的神情,怕是心里多有腹诽,我也不敢多去搭讪,免得被奚落。
  夏然也是一声不吭,专心致志地看他们过招,他本来就是个武痴子,也借了机会上前比划,一招一式功力甚为不凡,可惜少了老师舞剑时的风采。
  霜雪飞花,骄阳柳影,老师的剑是有魂魄的,或喜或怒,或哀或乐,在舞动的剑影里,像唱歌舞蹈一般把心情倾诉出来。
  夏师弟的剑也好,二师兄的剑也好,甚至於大师兄,灵动的、潇洒的、霸气的,然而没有一个有那样的剑魂,只有越意的或者有些意思,但仅仅只能从他的剑里读懂惬意,远没有老师的境界……
  正想著,叶承枫惊呼一声,来人狂云一般飞剑而来,正惊奇,却看到靡音玩世不恭的脸。
  “叶盟主,多日不见,且用剑招会一会吧!”
  他说著将剑倾地一指,那剑鞘便射在地上,插在土里一动不动。再看剑招,像是同门招式,又似是而非,少了飘逸,多了险峻,如三师兄的为人不拘於时、任情随性。
  二师兄被他攻地措手不及,索性放开架子使了真功夫,类似的招式,却一刚一柔,叫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斗到天色发暗也看不出一个高下,直到大师兄喊停,这才罢手。
  靡音搂了我的肩膀笑问:“如何?师兄的剑法若用诗句形容岂不是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
  他笑得肆意,我也忍不住笑了。也只有他这人才有些游侠意气,最为纯粹不须提防。
  二师兄冷了脸,把他的手从我身上拍开,“今日虽说难得相聚,也该有些分寸。此处王府重地,比不得山里?”
  靡音不以为然:“任它什麽地方,也是兰章的家。我们师兄弟叙话,用不著惺惺作态,你说是吧?速行?”
  大师兄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越意莫名其妙。
  门边的仆从站了许久,这才赶上前禀报晚宴即将开席。
  正往正厅里去,半路倒撞见骆静。
  简单招呼了几句,余人继续往前,他借故带我到烟雨亭说话。二师兄盯了我们许久,被大师兄催促了一声,走了。
  骆静玩味地看他们远去,才道:“你还在和我置气吗?”
  我偏了头不去搭理,他想了想,说:“你若是後悔,也不是来不及……”
  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我恨恨地回头,却看他蹙著眉头狠道:“只是你若是离开我,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带回身边!”
  我吃了一惊,白眼道:“若我真走,你奈我何?我只恨你用心不正,用那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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