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直----薛王独醉
  发于:2009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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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这不关你的事,该来的迟早都要发生……”像是害怕我会自责,小池急急地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拳头握紧了:“你说得没错……但问题是,这不该由你来承担!”
  “……我们又要搬家了吗?”她咬着唇,有些不安。
  “不。”定定地看着她:“这次不一样,必须彻底摆脱这一切……我已经受够了。”
  她惊讶地抓住我手臂:“哥,哥!这不对,你喜欢赵晗!是不是?!我不能……”
  “喜欢?”闻言,我低低的笑了:“是啊,喜欢到快要死掉。即便是这样,我也有必须去考虑以及不得不做的事情。”
  “哥……!”她神色复杂:“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要你幸福!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你误会了,”我望着天花板:“小池……作为男人,我有属于自己的理想与抱负,不可能因为爱情而委曲求全——那不是我。”
  “照相去吧?”上课的时候,我给赵晗传了张纸条。
  “俩大男人的,照什么相,一边去!”
  “那算了,我找小肖去吧。”
  “去哪家?”——喝,速度还贼快。
  “答应了?”——我边笑边写。
  “你丫的近来手段是越发高明了嘛……”
  “磨叽。”一开始答应不就完了,整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啥,现在又好像变成了我的不对一样。
  “我怕不照自己会后悔。”
  手心不禁出了些汗,他应该不会是察觉到什么了吧:“后悔什么?该不是怕我跟小肖好上了,所以才随便扯的借口吧~?”
  我望过去,看到他皱起了好看的眉:“不知道,就是感觉——你丫不会又有事瞒着我吧?”
  “可能吗?”我想也不想就写上。
  “借你胆子也不敢。”
  我确实不敢,但是不得不。

  亲爱的亲爱

  下课后我坐着他的车来到商业区,看得出来他也很少拍照,所以有点摸不着头脑:“用相机拍不就行了,干嘛还来这儿?”
  我正四下里找地方呢,也顾不上好好回答他:“用相机有啥意思……啊,找到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机器:“你不是吧?!叫我来就为了玩这个?不,坚决不!”说着还倒退了三步。
  一旁的小姑娘先是看着我俩发了会儿的花,然后便又噗哧一声给笑了。
  有些丢脸地掐了掐他胳膊:“怕什么,我能吃了你么,赶紧地!”
  “别闹了……”
  “行啊,那我叫……”我作势要掏出电话来。
  接着,原本还挺扭捏的某人飞速地来到拍大头贴的机器跟前,二话不说付了钱:“这个是快门吧?”
  啧啧啧……男人哪。
  “操,那么丢脸的姿势老子才不做!”
  “唔……难道这种姿势就不丢人了吗!哇哇……脸别靠过来……!”
  幸好这家店的帘子是垂到地板的,不然我俩丢人的德行肯定都叫人瞻仰了去。
  “噗……你这什么表情,哈哈哈哈……”走出来后,我对着大头贴上他那别扭的表情大笑不止。但是过了两秒之后,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另外指了一张给我看,那是一张极其诡异的大头贴,由于过于丢脸,所以我决定——毁尸灭迹!
  “——嘿、嘿!”他抬高手:“小样儿,我就猜到!想吧你!啧啧,多可爱呀……我要好好保存当纪念!”
  “你——!”我瞪着他说不出话。
  一路笑闹着就来到了停车处,他突然眯起眼望向右面的路口,而后眼神一敛,像是在想着些严肃的问题。
  “怎么了?”我不明所以。
  “最近你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他转身问我。
  “……没有。”按捺下脑海里瞬间闪过的念头,我笑得极为自然:“什么事?”
  “……没事,最近听说有个精神分裂的跑出来了,你小心些。”
  “放心吧,就算遇上了,最多只是让他多分裂几个而已,你就别担心了!”我一派乐天。
  他白了我一眼:“我同情那跑出来的。”
  “咦?我以为你是让我小心不要伤害他呢,难道不是吗?”
  他他他……他居然脚一蹬,也不等我了,自个儿开着个摩托就离开。
  说实话,幸好他早先一步离开,否则我这笑真就撑不下去了。
  就在我悲春感秋的时候电话突然间响了起来,是小池:“哥,你的事情都办完了吗?我这头准备得差不多了——你声音怎么怪怪的?”
  “啊,刚吃了点辣的。”
  “那好,你抓紧时间啊,我挂了。”
  “嗯。”
  将电话丢回裤袋,然后又掏了出来——这个还是他送的呢。
  是不是要换个手机呢?
  一颗,两颗……慢慢的,水珠在屏幕上汇集起来,反光的镜面上映出此刻一张苍白的脸——曾经被很多算命先生判定为副薄命浅的长相,微翘的嘴角正耷拉着,往日波光流转的双眸黯淡下来,只有眼中不断流动的晶莹现着灵动。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的长相不能跟元肖那样精致的面容相比较,但是这张脸总有股让人不由得想侵犯的强烈欲 望。
  想必正是副薄命浅的根源所在。
  “你说什么?!”我揪起元肖衣服难以置信地吼道:“当初不都说只是胃酸过多吗?”
  “本来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啊,谁知道……”他有些沮丧:“赵哥就这样,心里边的事,从来不告诉任何人……闹到现在,结果是非动手术不可了!”
  “有那么严重?”我松开手,这心里头说不挣扎是假的。
  “是啊,现在说是喝水都疼,已经躺了好多天。”
  “医生怎么说?”我抬头看他。
  “动手术呗,大概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出不了医院的。”
  “我知道了。”
  “不去看他?”他看看我,欲言又止的。
  我一下就笑开了:“看他?在那种密不透风的包围中?我才不干。”更何况……我怕碰上某些可能会让自己情绪失控的人。
  “可是……”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说道:“赵哥很希望你过去看他呢!”
  我怔住:“他在等我?”
  “那还能有假……虽然他不说,但我们都看得出来。”他歪着头:“我也觉得奇怪,你为什么就是不去呢?”
  摊摊手:“我这才知道的啊!”
  “话说回来,你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呢,怎么什么事都不管不顾的,课都不上了……”
  “他什么时候动手术?”我转移话题。
  “十八号吧!”元肖可不是好糊弄的:“你到底去不去嘛?”
  一拳敲在他头上:“这么好心?”
  “不,我只是觉得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大家罢了……”他嘟起嘴。
  我有些莫名其妙:“那跟我去不去看他有什么关系?”
  “因为如果是赵哥的话,你瞒他不住!”他得意地笑了——这小滑头!
  “那也未必……”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摇摇头:“风好大……”
  送走元肖后,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愣。
  十八号……这个世界上的巧合,真的就有那么多。那天刚好是我要走的日子。
  即便不是,我也不会去看他的。因为心里再清楚不过,只消一眼,就再也走不了。
  “哥。”小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微怔:“你没出去?”
  “我一直都在,刚才的话……也都听见了。”她有些不安。
  “放心,我不会去的。”我打开冰箱拿了瓶矿泉水。
  她拉住我:“……你还是去吧!”
  我挑眉:“还以为你比较担心我会改变主意。”
  “比起这个,我更害怕你会后悔……”她咬着指关节,十分不安。
  抱了抱她,我微微绽开了点笑容:“我是不会去的——为我自己。”
  “哥,”她转过脸去:“看着你……我眼疼。”
  拳头不由就紧握起来,末了,缓缓松开:“晚了,睡去吧!”
  我想自己果然很具备做M的天分,因为我最终还是将那手机留在身边了。
  十七号。
  “你什么时候过来?”
  “医院里烦透了,又没人跟我斗嘴,快过来,赶紧地!”
  “在磨叽什么?”
  “死哪儿去了?该不是欠费了吧?一会儿我让人给你缴费去!”
  ……
  十八号。
  “你再不来我真发火了啊?!”
  “喂,限你二十分钟内到,否则等老子出院以后,看不整死你小样儿的!”
  “怎么还不来?你答应过的……”
  “十分钟后我就要进手术室了,希望醒过来的时候能看见你那张欠抽的脸。”
  “怎么回事,我突然有点不安。”
  “你怎么还不来。”
  二十五号。
  “睡了七天,我终于醒了。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没有,还是没有,连一通电话都没有。你到底在干嘛?还是把手机弄丢了?他们说你来过了,但我知道没有,你的味道,死都不会认错!为什么不来,早知道你满嘴谎话,我不该相信你的。”
  三个月后的某个晚上,我突然自梦中惊醒,翻箱倒柜地将手机找出。
  看着屏幕上的白底黑字,泣不成声。
  在这个陌生国度的陌生时间,事隔三个月后的某个深夜里,我彻骨疼痛。
  亲爱的亲爱,不要忘记我——即使你不会再爱我了。
  刚到这个国家的时候,我每天都能睡得很瓷实。那些日子里,我是忙碌而又充实的。
  想着要努力找工作,付房租,缴学费。习惯这里的语言与生活步调,忍受着一些莫名所以的歧视,体味不同种人的迥异思想,并尝试尽量让别人明白自己所表达的意思。这一切的一切耗去了我太多心力,我无暇顾及其他,甚至是连思念的余力也没有了。
  日渐一日,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于原本个性就不算软弱的我来说,只消短短的几个月,便已能在这个陌生的土地上过得游刃有余。我想之所以能够如此之迅速地融入这个社会的原因,大约还是归根于我基本上不算是个太天真的人。
  不太相信飞来横财,不愿意用善意去揣度别人的热情,只是算计好自己该做的,一步不多,一厘不让。
  待到我知道要回过头来喘息的时候,居然已是三个月过去了。
  欢喜来得突兀,疼痛尤其难磨。发觉自己竟是这样度过了最难的时日,想你的,寂寞的,后悔的……以及来势汹汹的苦念。
  梦里我忆起的都是你冷淡的表情,以及许许多多曾经被我或由于无情或出于刻意而忽略过去的细节。看不到你鄙视之下的自我厌恶,不明白和好之时你的复杂心情,甚至完全没有发现你的脆弱——你将自己隐藏得太深,深到我几乎与别人一样,认为你是如此的凉薄。
  有时候距离能够让人看清一切。
  不断的回想过程中,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你并不是要伤害我,而是为了保护自己,至于我,对你的害怕却是丝毫不察。
  是我一头热的疏忽,忘记了你的背后还有那么庞大的事物存在。或许是自私吧,不愿与你共同承担那重量。我一无所有,所以不怕失去,你则不一样,即便想要抛下,也是不能。你所背负的,是我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
  你说再也不愿相信我了,你还认为我这是自私的潜逃。那便如此吧。
  这样,或许你便不用做出抉择,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手掌大权,发号施令。你不用去面对世人的不齿,生活的不堪,以及家族所施加于彼此的种种压力。呵呵,你看,我又自私了不是?
  或许,离开你是我所做过最好的选择。
  这正是我爱你的方式。

  嗯,爱。

  本以为离开了那一块是非地,将会是我的幸运,事实证明我错了。卸下沉重的偏见与过往后,我将扛起更难以负担的回忆。
  日子过得越是踏实,心里就愈发疼痛,因为我的生活,我的欢乐与煎熬,少了那么一个人。
  不是没有人向我表示过好感,但我知道如今的自己给的起的唯有身体,心——已经不在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做无谓的尝试呢?那会让自己更加挂念起远方来。
  你的好,你的笑,你的冷漠和霸道。
  回忆是最不公平的东西,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将美好留下,抹去所有不平与怨恼。
  反倒是小池,仿佛一夕之间忘了所有的过去般,如鱼得水地生活在异域他乡。
  她从不提起你。
  可我记得啊,我记得你。
  记得你偷偷撕了别人给我的情书,记得你逼我为你庆生,记得你让我纹身。记得所有应该的不应该的,好的和坏的。
  小池总说,来这儿以后,我发呆的次数成倍增长,追求者也是。
  我们自私自在地生活在这一片偷偷围筑起来的小天地之中,不谈国事。不打听任何有关的人物,不关注你们之中谁是谁非。
  即便如此,这个小世界也很快就只剩得我一个。
  看着小池谈论起某个人总笑得分外开怀的模样,说不寂寞是假的。可发自内心的祝福却半分不虚。
  不过,当我看到小池的男朋友时,还是给他吓了一大跳。
  除去发色眼睛,这个人,简直就是我的翻版。虽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但也有八分相似。
  惊讶地指着他,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人腼腆地笑着,好像对我俩相貌上的惊人相似并不讶异。
  后来小池跟我解释后才明白,原来就是因为长相的相似,所以小池才会注意到他的。
  “……小池,你这是近亲相……”话还没说完就给小池一个重锤给打懵了。
  她气急败坏地揪着我耳朵:“你丫的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呀?!”
  “我错了还不行吗……哎哟……”好说歹说她才松开了手,我又迫不及待地问:“不过说真的,你天天这样看,不嫌烦啊?”
  那个大男孩依旧在害羞地笑,小池却已经垂下了头:“……永……都……”
  “什么?”我听不清她到底在喃些什么。
  她猛地抬起头来:“永远都不会。哥,你不会明白的。我不管你究竟是怎么样看待自己的,但对于我来说,任何人都没有你好。”
  “你是我所有美好梦境中唯一纯粹的存在。”
  “好难懂……”我挠挠头。
  “你不需要懂,”她走过来抱住我:“只要记得我最爱的是你,哥哥。”
  拍着她轻颤的背脊,我笑了起来,怎么跟嫁女儿似的。
  十八号那一天,是我最难的日子。
  我甚至觉得什么尊严、爱情,以及理想,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能活得好好的,我什么也不要。
  所有人生来都是带着上帝的祝福,但有的时候,这些东西是最容易在辗转的过程中被剔去的。这个过程并不单单只有疼痛而已,还有自尊被剥落的绝望。
  而实际上,对于坚定地想要活下去以及不得不活下去的人来说,尊严无关紧要,爱情仅止于繁衍,梦想更是付诸茶余笑谈。
  重要的是能活下去。
  不是没有过无奈,对于自己这顽固到不可救药的执着,明明就不是那采花人,却偏要伸出摘星手。看漫天烟花繁繁,一双手再度被温柔地炙伤。委曲求全却还是无能为力,天边月,水中影,都融作梦一场。
  我只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坚持与希翼罢了。
  从来就不是个大方的人,但对于你,我是第一次觉得,付出比得到要快乐许多。
  这一场仗,我打得漂亮,也输得好惨。
  要强的天性决定了凡遇事我力求结果的心态,但唯有这次,我逃了。那不代表我不爱你,如果不爱你,我会耗着你,直到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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