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长途劳顿,虽然想让两位多休息几天,但是生意可不等人啊,前两天我又有一批货被老美截了下来。我们干的都是刀尖上打滚的买卖,就不要学商场上那一套虚与委蛇了。”卡斯蒂略可以说是开门见山。
“那是当然!”岳霄也爽快地说,“货源只有这麽几家,我们既然找上了卡斯蒂略先生,就是诚心要做这个生意,只要价钱公道,全部都现款现货,我们的关系是互相需要的。”
“我们的货是走量,不是大生意我们连接都不接的,所以价格都是那个价格,童叟无欺。”卡斯蒂略说著给在座的冈萨雷斯一个眼色,冈萨雷斯把一张纸条推到岳霄前面。
岳霄看了看纸条,果然十分的优惠,即使加上运费,也还是有很丰厚的利润空间,但岳霄不置可否地转移话题道:“根据亚洲的具体情况,我们可能会大量购进黄冰,不过滚石的需要量可能会相对少一些。”
岳霄说的“黄冰”,就是指用化学方法合成的冰毒,即林嘉华生产的这种化学冰,而与之相对的“白冰”,就是只从麻黄草里提取的植物冰,两者的价格上,黄冰要高上两成左右。
“滚石”则是对可卡因一种形象的说法,就是指大量的,成块状,像石头一样的可卡因。
这些圈内人才知道的代号、“雅称”,也是卧底的国际刑警必备的知识。
卡斯蒂略道:“开始可能会这样,但只要我们的通道打开,相信不久的将来亚洲的毒品市场会有一个大的改观,所谓市场,是需要培养的。”
“有道理,”岳霄笑道,“我倒是有点死板了。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们在南美不熟,尤其是陆地上,我们可能搞不定。”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一般来说,卖出的货都要自己想办法运输,但是对你们就破例一次,我会找人负责把货运到公海,但是费用方面……”
“只要合理,我们当然没意见,因为做这一行,谁都需要带货的朋友不是?”
这时,冈萨雷斯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小声对卡斯蒂略说:“是A先生,他想要──”
17 刺探(下)
这时,冈萨雷斯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小声对卡斯蒂略说:“是A先生,他想要──”
“再说吧,你让他换时间再打来。”卡斯蒂略果断地把冈萨雷斯的话头打断,狐疑地看了苏毅和岳霄一眼。
岳霄和苏毅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卡斯蒂略对他们还有所怀疑。
果然,卡斯蒂略不紧不慢地说道:“香港,多麽遥远的地方,我对那里一无所知,但合信社的名头我是知道的。陈合信陈先生,十八岁就在香港黑道闯出了名堂,几次被捕都无罪释放的传奇经历比电影都要精彩啊。对他我是神交已久了,这次一听说有人要介绍合信社的骨干来这里,我是非常高兴的。”
苏毅感觉心跳猛地加快了,但是在警校的时候,有过掩饰自己真实情绪的训练,他把手放在桌子上,喝了口水,若无其事地看著周围的情景。
岳霄说道:“没想到您知道陈老大这麽多事情,按照对等的礼节,我们老大本来该亲自前来谈才对,不过──。”
“哪里,哪里!”卡斯蒂略忙说道,“亚洲美洲距离遥远,陈先生事务繁忙,只要他亲自打个电话我就很高兴了。”
这时,岳霄确定卡斯蒂略起了疑心,是因为苏毅的失言,还是因为莫妮卡的告密?但无论如何,要先镇定下来。
岳霄为难地说:“您的要求可以说是非常合理,可是我们老大的电话有十几部,而且时常更换,我们联系他有点困难呢!”
苏毅拿著茶杯的手心微微有汗,他用略有不满的眼神看了卡斯蒂略一眼。
卡斯蒂略微笑道:“呵呵,这位小兄弟有些不满呢,不是我要怀疑二位,说实在的,做我们这一行的,最好连自己也不要相信。”
说著,络腮胡子大汉冈萨雷斯取出一部便携式卫星电话,用手指啪啪地按了一串数字。
“本来呢,联系陈先生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多方打探之下,我们还是通过通过一位在圣菲波哥大生活多年的华人联系上了陈合信陈先生,号码就在刚才才知道。”
卡斯蒂略这番话说得波澜不惊,可苏毅的心脏却好像要跳出来了。
岳霄一脸不满,镇定地接过电话放在耳边。
“嘀──嘀──嘀──”电话里传来单调的信号音,却始终没有接通。
苏毅暗暗期盼这个不知是方是扁的陈老大疑心大作,干脆直接挂掉电话,然後把这个电话号码作废了事。
然而,电话终於还是接通了,音量还很大,在座的每个人都能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喂”,是个中年男性的声音,带著几分戒备。
苏毅不动声色地拿著水杯,判断著跟卡斯蒂略之间的距离和对方掏出武器所需要的时间,这个房间里可以勉强当作武器一用的,只有这个玻璃杯子了。
心里虽然焦躁不堪,但事情只要有一秒锺没有暴露,就要认真地把李卓然这个角色演下去。
总部就是得知合信社和卡斯蒂略素无来往,这才让他们假扮合信社成员的,谁知却这麽巧合,卡斯蒂略竟然有本事联系上远在万里之外的神秘黑道老大。
苏毅不禁想起了那个著名的“六度分隔”理论,最多只需要通过6个人,就能把世界上任何两个陌生人联系起来,不管他是王子还是乞丐!
这个该死的理论要害死他们了!怎麽办?!他们哪里认识什麽合信社的老大?!
可接电话的岳霄脸色丝毫未变,用英语说道:“陈先生,是我,我已经到了哥伦比亚卡斯蒂略先生这里。”
大洋那边的陈合信似乎是被这一串英语镇住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卡斯蒂略紧张地等著最後的结果,房间外面有一些噪音,中间夹杂著手枪上膛的卡塔声音,那是卡斯蒂略的手下,情况一有不对就会冲进房间把苏毅和岳霄打成蜂窝煤。
苏毅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蹦起来,他一边注意著岳霄的眼色,一边随时准备著把水杯摔碎拿玻璃片制住卡斯蒂略,可是,机枪对玻璃杯,成功的机会无异於蚍蜉撼大树。
岳霄说完了那些英语,用中文小声急促地说了一句:“我是岳霄。”然後又不紧不慢把上面的话用中文说了一遍。
那边的陈合信愣了几秒种没有说话,这几秒漫长得就像一个世纪。
18 怀疑(上)
卡斯蒂略紧张地等著最後的结果,房间外面有一些噪音,中间夹杂著手枪上膛的卡塔声音,那是卡斯蒂略的手下,情况一有不对就会冲进房间把苏毅和岳霄打成蜂窝煤。
“哈哈哈!”电话里传来了响亮了笑声,“是你小子!怎麽现在才跟我联系?好好跟卡斯特略先生做生意,机灵一点!”
陈合信说的是中文,卡斯特略和冈萨雷斯根本听不懂,但只需要听口气就知道岳霄和他非常熟稔。
岳霄把陈先生的话解释给卡斯蒂略,卡斯蒂略高兴地点头让岳霄传达他对陈先生的致意。
苏毅这才从极端的紧张和应激状态中回过神来,外表没有什麽变化,可内心却在天堂和地狱之间上下了几个来回。
这是怎麽回事?卡斯蒂略、冈萨雷斯听不懂,可苏毅清清楚楚地听到岳霄说:“我是岳霄。”
可是,苏毅的脑子并没有坏掉,岳霄现在根本不该是岳霄,他该是“萧显”。
岳霄和陈合信又寒暄了几句才挂断电话,岳霄把卫星电话还给冈萨雷斯,脸上带著些许生气的表情道:“我们老大怪我说错了话,才惹卡斯蒂略先生怀疑。”
“萧先生!不要生气,”卡斯蒂略确认了这条天上掉下来的运毒路线并非陷阱,高兴地安抚岳霄道,“不是萧先生的错,实在是现在国际刑警盯得太紧。”
“我们万里迢迢来到这里,已经很有诚意了,而且金三角的余震廷余先生我们也略有接触,他给的价格也不比你们高多少,再者,路程上金三角要近上许多呢。”岳霄露出压价的意思。
“余震廷先生是以海洛因为主吧?我知道他,他就是金三角老资格方世勋的女婿,大名鼎鼎的‘罂粟皇後’方楠的第二任丈夫。”卡斯蒂略故意把话题扯远了。
岳宵面无表情地说道:“将军对金三角的情况倒很了解。我就直说了吧,如果价格不合适,我们陈老大不会同意的。”
卡斯蒂略斟酌著说,“那萧先生觉得价格多少才能接受呢?”
“再让我三成。”
卡斯蒂略和冈萨雷斯脸色同时一变,当然不可能同意,双方就在不断的争议中结束了这次谈判。
很快又到了晚上,岳霄和苏毅回到房间,岳霄还没有什麽,苏毅却一直处在焦躁之中。今天岳霄跟陈合信通电话时那句“我是岳霄”让他惊疑不定,这完全不符合道理。
岳霄坐在椅子上蹙眉沈思,苏毅打量著他,认真地思考著所有的可能性。
岳霄曾在香港卧底,难道是那个时候认识的陈合信?也不对,泛泛之交的话怎麽可能替他掩饰?
卧底的人难免涉黑,但这个岳霄到底有多黑?只是无伤大雅还是已经伤筋动骨?
然而,昨夜那些煽情的画面不由自主地在眼前晃来晃去,完全打乱了苏毅的思路。
苏毅在心里自嘲道:难道是禁欲太久的缘故?昨天的意外也就罢了,还真要彻底变成同性恋才算?你现在可是在思考性命攸关的东西!
焦躁很快凝聚成了莫名其妙的欲望,苏毅大口大口地喝著凉水压火。
岳霄突然嗤地笑了一声,好像完全了解苏毅心中所想的样子。苏毅尴尬地转过身去,身上轻薄的衣料根本遮掩不住下体的变化。
岳霄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脱下了上衣,走到苏毅面前的时候,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煽情地看著苏毅,好像随时要解开皮带的样子。
苏毅口干舌燥地道:“这个,你──,”
岳霄好像故意逗苏毅一样,用那种脱衣舞的夸张姿势脱下了棉制的休闲裤。苏毅再也忍受不了了,自从半年前和记者女友无疾而终之後,他一直是靠右手解决生理问题的。
欲望无可抑制地上来的时候,理智就得靠边站了。
揽过岳霄的肩膀,苏毅急不可耐又满心矛盾地抚摸著他的脊背,粗重的喘息落在岳霄耳根上。
岳霄握住苏毅变化的下体,突然露出促狭的笑容,用手指了指半开的窗子。
原来不是想要做爱,他只是又在捉弄人。
苏毅有点生气地推开他,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从一开始,脱衣服就只是为了凫水出去探查情报而已。
半是生气半是好笑地也脱下自己的衣服,苏毅跟在岳霄後面轻轻地爬出了窗子。
下水後,苏毅第一句话就是问:“请你好好解释一下电话的事情。”
19 怀疑(下)
下水後,苏毅第一句话就是问:“请你好好解释一下电话的事情。”
“陈合信吗?”岳霄也收起了一直嘲笑苏毅上当的嬉皮笑脸,严肃地道,“在上级最初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有关方面就已经跟陈合信秘密联系过了,他表示会暗中配合我们的工作。”
“可是陈合信是香港最臭名昭著的黑道,他怎麽会轻易跟我们合作?”苏毅直直地看著岳霄的眼睛,毫不掩饰怀疑的神色。
“怎麽?”岳霄也正视著苏毅道,“你怀疑我?陈合信是黑道,可你以为他们就那麽愚蠢地一条道走到黑吗?为了获取情报,平衡各方面黑道的势力,黑白之间的合作是经常有的,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这我当然知道,”苏毅追问,“但是作为有直接利害关系的我,为什麽完全不知道这条情报?”
“因为你级别不够。”岳霄的回答干脆利落,“陈合信难道会允许一个低级别的人知道他跟条子合作的事情?他还要接著混他的黑社会呢。”
不知不觉,两个人站在河水中你来我往地争论起来。
一阵风吹过来,岳霄打了个寒战,道:“你记住,我们现在是坐在一条船上,你如果这样怀疑我,我们很可能都会死在这里。”
苏毅迟疑地点点头:“我明白,只有同心协力才能全身而退。”
“你不信任我,难道不相信组织的安全鉴别?小孙是你最好的朋友,他能把一个人查得体无完肤,”岳霄冷笑著说,“你自己加入的时候,也是被调查了祖宗八辈了吧?还是说,你是警察世家,而我的父母都是下三滥,所以你一定就比我可靠?”
岳霄突然从冷硬强势变成了自怨自艾:“我知道,你还看不起我是同性恋,曾经靠身体为代价获取龙虎威的情报。”
苏毅不再说话,也说不出什麽了。
岳霄的话句句在理,来的时候黄sir就交待过了,拿主意的是岳霄,级别高的是岳霄。只是,很不甘心被蒙在鼓里的感觉,重要的情报原来根本没有被告知。
两个人沈默地走到河对岸,等到夜风吹干了身体,正要穿上衣服的时候,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说道:“真是好风景啊,让我欣赏到两位东方美男子的裸体。”
是莫妮卡,她穿著一件鲜黄色的吊带衫和深蓝色牛仔短裤,腰间别著手枪,明明已经超过三十岁了,可还是像少女一样明豔动人。她抱手看著手忙脚乱穿衣服的苏毅和岳霄。
莫妮卡摸了摸耳朵上的宝蓝色大耳环,调侃道:“没想到两位东方朋友喜欢光著身子爬後窗,这不会是你们的风俗吧?”
苏毅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看来这个奇怪的女人真是盯上他们了,她到底要干什麽?
莫妮卡轻轻笑了起来:“我不认为来买货的客人需要每天三更半夜爬窗子,你们有其他目的,我十分肯定。”
岳霄和苏毅警惕地看著四周,莫妮卡耸肩道:“别紧张,别紧张,不管两位是谁,要干什麽,我一点都不关心,但是我猜想两位要的是‘醉情人一号’的合成工艺,我们可以来个交易。”
苏毅大吃一惊,正要开口试探,却听到岳霄冷冷地说道:“夫人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我们出来只是因为屋子里太热了,想在小河里洗个冷水澡,不想却发现夫人好像也有些小秘密要瞒住卡斯蒂略先生。”
莫妮卡脸色一变,阴沈地盯著岳霄。
岳霄道:“看来我们这第二次的会面还是不很愉快,那就当我又是梦游好了,我不会再做什麽,夫人也没有什麽说不得的小秘密。”
说著,岳霄拉著苏毅跳进了小河中,莫妮卡生气地抓住腰间的手枪,好一会儿都盯著河中的两人,但最後还是转身快步离开了。
苏毅扭头看著莫妮卡越来越远的背影,忍不住说道:“这也许是个机会。”
“但更有可能是圈套。莫妮卡的儿子奥斯卡,将来会是这个毒品帝国的继承人。我们两个外人,能给她什麽?”岳霄说道,“我猜她不是要林嘉华的命就是要卡斯蒂略的命,或者是两个人一齐干掉。我们参与这种内部斗争,绝对不是什麽明智的事情,不管哪方赢了,最後被泼脏水干掉的一定是我们。”
苏毅道:“可是,每天晚上这麽瞎转也不是办法,或者我们可以先套出莫妮卡的情报,然後再见机行事。”
“难度很大,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岳霄沈吟了一会儿突然笑道,“我们可真是的,不管说什麽都得站在凉冰冰的水里吗?”
饶是苏毅也冷得发抖了,他们赶紧回到房间里洗了个热水澡,一天的高度紧张和各种疑问让他们精疲力竭,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20 生变(上)
关於毒品的价格和运输路线方面的谈判久持不下,为了缓和气氛和表示诚意,卡斯蒂略请岳宵和苏毅参观他的制毒工厂。
几天来谈判的时候用尽心机就是为了这一刻,岳宵和苏毅的工作终於有了大的突破。他们和卡斯蒂略一起带上口罩走进了那幢暗中偷窥了几次的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