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扬点点头,刚才听的那些东西里面,固然有一部分无病呻吟的东西,但确实有不少佳作,在音乐形式和歌词上都有可取之处。
“我要去後台了,接下来该我们的表演了。”李纯站起来说,“你会大吃一惊的。”
第十七章 Let’s rock and roll
“我要去後台了,接下来该我们的表演了。”李纯站起来说,“你会大吃一惊的。”
听了李纯的话,陈扬七上八下地看著表演,台上这个穿著休闲西装的英伦风格摇滚乐队演唱完了之後,舞台上的灯全黑了,台上台下一片沈寂。
黑暗中温暖的小提琴声响了起来,陈扬心里猛地一震,一束追光打到台上,是秦律,正在温柔地拉著提琴。
陈扬了解ATP的曲风,偏快偏硬,节奏强劲,跟这种舒缓的前奏简直有别天壤。
又有几束追光打了下来,分别对准了後面的三个人,还有舞台上一个玻璃圆桌,上面还放著一支白色百合,秦律停下了提琴,把琴放在圆桌上花瓶旁边,李天威梁诤言和李纯的乐器响了起来,还是一样的安静缓慢,曲子却非常动听。
秦律用他微微沙哑却很有质感的声音开口唱道:“一路行来都遗失了当初的梦想只有你历经艰辛也不肯遗忘记忆深处你的琴声如此悠扬都以为那是与生俱来的坚强只有我看到你灵魂深处的忧伤没有关系这世上谁不是寂寞彷徨”原来秦律并不仅仅擅长劲爆的快歌,这样娓娓而谈的曲子他一样唱得深入人心,台下的人都像触动了心事一般沈默著,尤其是陈扬。
歌曲的A部分唱完,过门音乐逐渐加快,似乎的回到了秦律以前的歌路上,但更加轻快活泼,不似以往的沈重,舞台上的灯光闪烁起来,秦律用他最擅长的快节奏唱道:“赶快撕掉伪装说出你的主张青春需要梦想不必反复思量来吧亲爱的今夜你做国王Come onCome onGive me your handsAnd turn all the lights onLet’s rockLet’s rockLet’s rockLet’s rock and rollLet’s just rock and roll”秦律唱那几个Let’s rock的时候,台下的人疯狂了,都站起来随著音乐的节奏摇摆著身体,这是对音乐的忠实反应。
秦律的这首歌写得太好了,前面的忧伤无奈是现实生活的写照,而後面的激情张扬是对凡庸人生的拒绝。
陈扬听出来了,这首歌是写给自己的,周围的人都站起来喝彩,只有陈扬还坐著,心里五味沈杂。
秦律走到陈扬这边,从一米多高的台上望著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把陈扬拉到了台上。
台下的人更加疯狂了,起哄要陈扬唱歌,陈扬震惊地立在舞台上不知所措,这完全出乎意料,没有任何准备。
秦律接过李天威手里的电吉他,用指尖弹出了一段高亢快速的前奏。
这段旋律陈扬再熟悉不过了,是陈美的“Red hot”的开头部分,在跟秦律在一起的那一个月里,他曾经反复练过这首曲子,不过练习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声音平淡,味同嚼蜡,完全不能表现出这首曲子的精髓。
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拿起了圆桌上的小提琴,跟随著摇滚节奏的伴奏,奏起了这首热血澎湃的“红色激情”。
谁说小提琴和摇滚完全不能相容?鼓,贝司,电吉他,在这样的现代电声乐队乐器的衬托下,小提琴用古典的方式诉说著爱情的火热。尽管很多古典界人士对陈美的古典摇滚不削一顾,但音乐又何必有太多的门户之见呢?
听到这样的音乐,你还犹豫什麽?去爱吧,义无反顾地投入一场恋爱。
观众已经达到了沸点,陈扬也完全沈浸在了激昂的音乐之中。音乐就是有这种魅力,不同音符的组合排列,就能表达内心,不再需要任何语言。
短短几分锺的表演,尽管没有任何彩排,却完成得毫无瑕疵。
谢幕的时候,陈扬颤抖地拿著琴颈,恍若梦中,这样的音乐自己也能演奏出来?激情四溢,火花四溅,让数千观众热血沸腾?
这时候,秦律突然凑了过来,在陈扬耳边悄声说道:“陈扬,什麽都别怕,尽情地来谈一场恋爱吧。”
秦律的声音很小,陈扬却听得满身战栗,正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时候,只听身後绷得一声巨响,一个东西差点砸到陈扬的脚。
底下的观众更兴奋了,贝司手砸了自己的贝司!多好啊,这是摇滚乐特有的方式,到了最兴奋或者最愤怒的时候,吉他手砸吉他,贝司手砸贝司,鼓手呢就砸镣片,总之,砸吧,砸吧,砸碎一切陈规旧矩!
在观众的欢呼叫好声中,梁铮言黑著脸第一个走下了舞台。
第十八章 相爱的缘由
“那个蔫货凭什麽就可以!”梁铮言气愤地站在走廊的尽头,“秦律太过分了,他明知道我──,还让我在他追人的时候当伴奏!我这不是帮著自己老公追别人吗?!真他妈跟个SB一样!”
李天威站在他旁边,看著梁铮言又染成酒红色的头发淡淡地问道:“你喜欢秦律什麽?”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气,梁铮言张著嘴巴发愣。
“是的,秦律是有魅力的,他自由自在,随心所欲,连他老爸用继承权威胁都不肯就范,那可是三辈子也挥霍不完的财产。”李天威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他还有才华,虽然还不够成熟,可他有很多新奇的想法,而且有将这些想法付诸实践的能力,这也是我和李纯比他年长,却还是服他的原因。”
梁铮言低下头,想到了乐队刚成立的时候,李纯是另一个成名乐队的鼓手,李天威和自己正在四处寻找一个主唱和一个鼓手。
秦律那时候刚从家里头跑出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就偷偷摸摸地挤在一个朋友的大学宿舍里住,都深秋了,还穿著个短袖T恤衫,外面随便罩个破外套了事,可以说是落魄已极,连吃饭都成了大问题,可他还是张扬跋扈地混在摇滚圈子里,要知道,这个圈子虽然自称叛逆,其实最是势利无比,乐器、器材、穿著打扮和各种应酬都是烧钱的地方,没有钱财根本别想混得开。
秦律第一次听了李天威的演奏就赞不绝口,量身定做给李天威写了首曲子,并且当场表演弹唱,那种现场的感染力把李天威和梁铮言都给震了,要说他的魅力,就在於他的自我和自信,他就是有本事在唱歌的时候让所有人情绪高涨,有一种类似“性”的诱惑,而且男女通杀。
秦律还亲自把李纯拉拢过来,并且给乐队取名叫做“ATP”,两年了,乐队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容易,从籍籍无名到炙手可热,四个人在一起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虽然常常因为音乐理念上的分歧而争执,但是这样一路走来的青春岁月已经是四个人共同拥有的财富。
梁铮言不再幻想独占秦律,可他也不能容忍一个半路杀来的人得到,如果秦律永远像风一样自由就算了,可为什麽他愿意停留了,却不是为自己?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梁铮言一拳砸在旁边的消防栓上,李天威赶紧抓住他的手说:“你这个性子,就不能改一改?伤了手怎麽办?最近有不少演出。”
这时候,梁铮言一眼瞥见秦律正站在走廊另一边,圈著陈扬的肩膀低声说著什麽。
梁铮言浑身抖著,恨不得马上走上前去把两个人分开才好。
“那你知道秦律为什麽会喜欢陈扬吗?”李天威说道。
“还不是一时恋奸情热!”
“不,是因为陈扬身上有一些东西是他向往的,就像秦律身上有些东西是你向往的一样。”
“什麽?”梁铮言疑惑地问,“我向往秦律什麽?”
“你羡慕他能毫不在乎地反抗自己的父亲,而你都快20了,还是被梁叔像小孩子一样训斥、殴打,可你只敢背地里叛逆,当著他的面,你就直接从儿子降级到孙子了。”
“闭嘴!”梁铮言大喝。
“要不你那头发变来变去是在躲著谁又是在讨好谁呢?你羡慕秦律那种不顾一切都勇气,大学说不上就不上,拍拍屁股就离家出走,饭吃不上也敢拿出全部积蓄买一把吉他,你不敢,因为你吃的喝的大学学费都是靠家里,你不敢。”
梁铮言被说中痛处,愤怒地盯著李天威说:“操!你就喜欢跟我作对!”
“是的,因为我连你都不如。”李天威淡淡地笑著说,“我喜欢音乐,要考音乐学院 ,而家里一出言反对我就马上屈服了。从小到大,我都是个好学生,要考第一名,要品学兼优,要当全校的标杆,连请个病假都有负罪感。你爸爸不在跟前的时候,你起码还是自由的,可我时时刻刻都给自己上紧发条,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在本性和社会性之间来回挣扎,痛苦不堪,哪一边都想抓住,结果内心苦不堪言。”
李天威不是个话多的人,平时总爱以年长几岁的身份教训梁铮言,这样的内心剖白完全出乎意料,梁铮言疑惑地看著他。
“其实,从某种方面讲,你身上有一些东西是我所向往的。”李天威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梁铮言正要琢磨这句话的意思,突然看到陈扬一个人往卫生间的方向走过去,不用大脑指挥,他的双腿就自动跟著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秦律听到卫生间里的劈劈啪啪的打斗声音,连忙闯了进去,陈扬已经被打倒在地,可梁铮言脸上也开了花。
秦律连忙喝止还在踢打陈扬的梁铮言,可根本没用,已经红了眼的梁铮言毫不留情地又给了陈扬一脚,陈扬重重地呻吟了一声。
秦律看不下去了,他上前制住梁铮言的双手,把他拖到远离陈扬的地方,恼怒中梁铮言反身给了秦律一脚,全身不断地扭动要挣脱开来,秦律吃痛,条件反射般扬手给了梁铮言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就像个开关,梁铮言像断了电的机器人一样,一动不动看著秦律,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了,不是因为脸痛,而是这个耳光直接把他最後一点幻想破灭了。
看到梁铮言这个样子,秦律悔青了肠子,他没有解决好梁铮言的事情,就去招惹陈扬,招惹了陈扬,还跟梁铮言藕断丝连,就算他道德贞操观念不强,也知道自己办的不是人事,况且梁铮言是好哥们,也是“ATP”不可或缺的贝司手,这一团糟糕,可怎麽相处下去呢。
果然,梁铮言用赌气一般的姿势狠狠擦干了泪水道:“秦律,你不是人,是他先打我的你知不知道?!算了,事到如今我什麽都不说了,我退出乐队!!!”
秦律看著梁铮言决然的背影,心乱如麻,不过陈扬也被打得不轻,他蹲下来看,却发现陈扬已经坐起来了,背靠著隔间的板壁呵呵地傻笑。
“怎麽了你?不是撞到脑袋傻了吧。”
陈扬用左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还是呵呵地傻笑,秦律忍不住伸手摸他的脑门,想看看是不是在发烧,没料到陈扬却突然拽住他的手,大力地把他也拉倒在地,不由分说就疯狂地吻了上去,舌头大胆地伸入,露骨地挑逗著秦律嘴里的性感带,这是他性幻想里重复了很多次的情景,如今却是真真实实地做了。
秦律先是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就听从了本能召唤,双臂箍住陈扬狠狠地回吻。过於激烈和急切的吻几乎让人窒息,陈扬挣脱开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好像终於找到激情的感觉了。”
秦律握住陈扬的手,陈扬却哇地一声叫了起来,拉起来一看,右手的手背严重擦伤,不断有血水冒出来。
“怎麽这麽严重!”秦律心疼地说,“怎麽搞的?”
“他骂我,这没什麽,可他说你用不了几天就把我玩够了,这话我不爱听,所以我就照著他的鼻子来了一拳。”
“唉,你不会打架还逞强!怎麽能用手!怎麽能用手!”
“呵呵,我喜欢这种感觉,因为我从来没这麽干脆利落地宣扬过我的意志。”
陈扬的确从来没有这麽性感过,秦律顿时觉得兴致高涨,他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压抑住了直接在厕所隔间上了陈扬的想法,因为他还有东西要让陈扬看。
回去的时候,陈扬很快发现车是往学校的方向去的,陈扬失望得不断咂嘴,一再往秦律方向看著。
“我不想回去。”陈扬终於开口说道。
“如果是性邀约的话,这可不够浪漫呐。”秦律嘿嘿地笑著,把车停到了一处公寓下面,“这是我新租的房子,两室。”
房子不错,家电齐全,离陈扬学校非常近,而且其中一间卧室还做了隔音处理,可以随时在里面练琴。另外最高兴的是,秦律把自己那两把已经搁置了两年的小提琴送给了陈扬,不过比较遗憾的是,这手的状态一周内都不可能练琴了。
两个人几乎是一路拥抱著往卧室里那张大床挪过去,倒在床上的时候,两个人的体重让床垫一阵摇晃。秦律咬著陈扬的耳朵说:“你知道rock and roll在美国俚语里是什麽意思吗?”
陈扬不知道,他的时间都用来练琴了,英语一向破铜烂铁,能知道rock and roll在书面语里是摇滚乐的意思就不错了,哪里还懂什麽俚语。
看陈扬疑惑地摇头,秦律暗想自己可真是迷上这个人了,连他最微小的最不经意的动作都觉得性感。
“就是指我们现在做的事情。”秦律一边说,一边用胯下情色地大幅度摩擦著下面的陈扬,床垫也随著他们的动作晃动,原来是这样的“摇和滚”,陈扬红著脸笑了。
“Let’s rock and roll。”说著,秦律抱著陈扬在床上激烈地翻滚起来。
第十九章 暂时的温柔??
为期一周的时尚文化节还在继续中,主办方一共设了一主三副四个会场,表演的节目不仅有摇滚,还有先锋画展,现场涂鸦表演,新锐设计师服装发布,当然也少不了一些自发进行的,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行为艺术。
各个会场附近的旅馆都住满了人,是来自各地的摇滚爱好者们。年轻人嘛,大都也没有多少钱,有的为了节省费用,干脆把帐篷带来住在附近的公园里,反而比住宾馆更有感觉。
陈扬和秦律正在会展中心的二楼欣赏涂鸦表演,大厅的中央临时架起了一道“墙”,三米一块,分割成很多区域,拿著喷枪的年轻人们正一溜儿站著涂鸦。
“我老是觉得,搞艺术定人里头,画画的是最邋遢的,”秦律说道,“你看,一个个胡子拉碴满身染料的。”
秦律的声音大了些,前面一个带著头巾的人扭头瞪了秦律一眼,没说什麽,接著去喷他的作品,用的是橙色,黄色之类且色彩饱和度很高的颜色,还看不出是什麽内容,只有一片刺眼的光影,但效果是很震撼很刺激的。
很快,大家都作品都完工了,主持人拿著麦克风大声地说:“好了!所有的作品都已经完成了,那麽留给大家都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後,所有的涂鸦作品就会当场销毁!”
陈扬吃了一惊,赶紧看起了这些作品,风格各异,除了很常见的格瓦拉,梦露肖像之类,还有很多构图新奇巧妙的作品,有的让人忍俊不禁,有的让人赞叹不已。
“太可惜了!”陈扬说道,“为什麽不能保存下来呢?”
“因为涂鸦就是街头艺术啊,在大街上也保存不了多久的。”秦律说道,“这些作画的,有的是美院学生,也有完全业余的,他们一般都是趁风高月黑的时候,偷偷在大街上涂鸦。我认识一个哥们,因为这个被警察逮住几次了,还要自己掏腰包把涂鸦的墙壁重新粉刷。”
陈扬笑道:“嘿,还真是──”
这时候主持人又说道:“涂鸦是街头文化的一种,是躁动混乱,但也是激情呐喊,这是属於年轻人的,随心所欲的表达方式。也许大多数都不能持久,但这样的存在,就是青春存在的证明!不需要什麽永恒,瞬间的灿烂才最是耀眼!”
很快,所有的涂鸦作品连著纸板做成的“墙壁”,一齐被丢进了一个做成壁炉样式的火盆,随著汹汹燃起的红色火焰,大家都激动地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