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至死方休(父子)----阿颜
  发于:2009年09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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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文裘拿过面包放在鼻下闻了闻,轻轻咬下一口,没再写字。
  但是极为熟悉他的王五知道,这是在无声的说——他要是不说清楚,休想!
  王五拉开椅子坐下道:“你知道的,很多人再找你,我这次去波兰亲自预约了那个医生,顺便打听了点事。”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不动声色吃得很欢的文裘,他继续道,“道上找你的花红已经水涨船高的到了八位数字,真没想到你这么值钱。”
  文裘笑笑,忽然眉头紧紧皱起,一只手撑住椅子,他微微动了一下身体,换了个姿势,看着王五有点担心的眼神,他摇摇头表示没事,在纸上写道:“莫家呢?”
  “依我看,莫家是怕引起更大麻烦所以一直没有任何表示,所以现在基本上的声音都说你被藏在莫家,这样也好,有莫家在顶着暂时不会出什么事,但是你藏的还是太久了,而且从我们来这里之后没有联系过莫家,他们估计也在暗中动用力量找你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你看要不要……”
  文裘摇头,再写到:“一定要搬?”
  “恩,波兰的那个鬼医说让你过去,这不是快了嘛,早点过去也好,再说他那里是政府辖下,道上的人不敢明目张胆的办事。”
  出发的那日,阿尔镇上正飘着蒙蒙细雨,灰蒙蒙的天空,竟让文裘莫名想到一句,黑云压城城欲摧,可惜,缺了朔风。
  王五发动车子的时候,孔文裘别过身去看了眼住了几个月的小别墅,随即隐藏起自己的不舍。
  王五在后视镜里看看这张不熟悉的脸,再看看文裘的女妆,眼睛也没放过他的大腹便便,忽然有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感触,微笑着道:“为什么现在坐在我身边的是个女人呀。”
  文裘也不在意,笑着看着前方。
  的确,这是每个男人的念想,只是文裘不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资格。
  又是人来人往的后车间,王五一手搭在孔文裘的肩上,一手拿着随行物品。
  找到座位后,文裘笑着告诉自己想吃点东西,王五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这个时候你想干什么,但是依旧是嘱咐几句话就急忙跑开。
  这时文裘沉重下来的脸色,微微偏向一边,看着一行人从那边走来,为首的正式多月未见的孔世启。
  文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快就会被逮住,或者,是他低估了自己在孔世启心里的重要程度。
  他和王五都知道这样的打扮可以蒙过去很多在各个机场车站蹲点的人,但是他们都没想到的是,只要是孔世启在,那他一定能从千百人中间一眼看见孔文裘。

  【第十二景】

  王五站在较远的一边,他看着一个男人将孔文裘一个手刀砍晕,然后一揽手抱在怀里。
  那个夜里的王五没有看清楚孔世启,但是记住那一种气息,叫做危险。
  现在同一种感觉从记忆力生出时,他一眼就断定了这个长着一张扑克脸的男人是孔世启,没有人能将这种叫人心里发寒的能力发挥地如此彻底。
  孔文裘是要比自己先看见他的,但是到底是在哪里发现被他跟着的呢?王五想不出,可能这是相处十多年固有的熟悉程度决定的。
  忽然一惊,原来那个不顾旁人眼神的男人正往外走,在一瞬间往王五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为什么,王五好像看见了一种叫做痛恨的眼神。
  不知死活的王五辜负了文裘让他暂时闪开的好意居然从一边蹿了出来,要不是文裘被打昏过去肯定又要被王五大叔感动了,他说了一下这些话:“孔先生等一等,我是裘少的朋友,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谈谈,有关于裘少。”
  孔世启下巴微微指向外面,随即往前走,王五摸摸鼻子,自觉地跟上。
  “裘少的身体,恩,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本来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小孩是谁的,但是,我想我现在知道了。”丝毫不乱地说道,王五看着孔世启小心翼翼的样子还是很高兴的,“我本来预约的是一个波兰的医生,他答应给裘少,恩,接生,而且他通过我了解过裘少的身体构造,所以我想,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让他给裘少接生?”
  孔世启安顿好文裘,转过身来不客气的说道:“多谢关心。”
  这话的意思是不用我管?王五皱皱眉头,继续道:“那,孔先生我有一个要求,跟着你们回中国。”
  孔世启白净的手在文裘的涂着淡妆的脸上滑过,未转过眼,道:“去后面的车。”
  在昏睡中的孔文裘,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大喘气。
  一边的孔世启有生以来第一次骂了一句,妈的,将手覆上另一只正在发汗却又冰凉的手。
  接触到温暖的东西,文裘像是打蛇随棍上一般慢慢将温暖的来源越拉越近,直到孔世启看不下去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这才舒展了眉头很享受挪动着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等到文裘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天已经黑得伸手莫不见五指,没有半点灯火只有半空一弯月照着大地。
  他动了动手指,抚了抚肚子,微微睁开眼睛,却在完全的黑夜中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心忽然冷下,早先的记忆让他迅速推开那双眼所在的躯体。
  只是,孔世启将他抱得很紧,两个人之间没有半点余地,更何况虚浮的文裘如何推得开他。
  文裘的脸微微涨红,只是夜色太浓一切不明,同时,孔世启的鼻息却是浓浓的热气往他脸上散发着。
  “你要记住,你永远姓孔,是我的。”孔世启像一个小孩一样重点强调文裘的归属,抱着他的手紧紧收起,却没想到,原本有些绝望的少年眼里有些痛楚的神色,身体困难的一动,孔世启惊慌地松开一些,文裘却是不断的大声喘气。
  孔世启忽然微微露出笑容,他忘记,这个少年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生命的存在,或者,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只要他,就足够了。
  试图平息来自体内的疼痛却没想到这样的痛楚越发的明显,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文裘几乎是在床上抽动,被子让他抖开,孔世启有些担心地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愣在一边。
  忽然文裘感受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掀开薄被,将大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他惊恐地一缩身体却更加痛苦,那只手仿佛是不知所措地轻轻抚着他的肚子,温热的感受似乎从肚皮外传到了里面,身体里的小东西竟乖乖地不再作有大动作,文裘一闪而过的惊讶被接下来的触感所取代——那是薄薄的两片唇畔,轻轻地贴在了上面。
  文裘极为难为情地挪了下身子,他从来不知道这种感觉要怎么去形容,尤其是当自己经历这些许的荒唐事。
  当太阳普照大地的时候,孔文裘已经醒来,并且靠在床头想着王五的事,敲门进来的孔文铭,笑着端着盘吃的进来,丝毫不在意文裘的身体变化。
  “裘,欢迎你回来,义父昨天待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想看看你,不过你睡着了。”孔文铭见他看着自己,又想起什么似的道,“你的朋友王五今天被文桦拉走了,老七还是很喜欢他的。”
  文裘抿了下嘴,伸出手比划道:“为什么要找我?”
  孔文铭戏谑的眸子看了他一眼:“义父放不下。”
  文裘转了眼,没看他,看起窗外的风景。
  “你既然那次都没走的彻底,义父怎么可能再让你离开半步。”孔文铭感叹道,文裘自是知道他在说那次的空枪事件,没有搭茬,恹恹地比划道:“铭,我想休息一下。”
  孔文铭“恩”了一声,带上门就出去了。
  以沉重的棕色为主基调的房间里,床头的暖灯发出柔和的光芒,少年枕着素雅的枕头,黑亮的头发格外柔顺,只是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他我眼睫微跳,细微的动作并没有躲过孔世启犀利的眼眸,只是谁也没有轻易打破这一份难得的和谐与宁静。
  孔世启站在床前俯视着安详的面容中微带紧张的少年,嘴角挑起一抹微笑。
  将外衣除去,慢慢躺上床,轻轻拉过被子,孔世启的一切动作都在表明他在乎这个少年,同时他也知道少年的不安,大手捞过少年不再纤细的腰身,热气随着大掌传到少年身体上,叫他全身僵硬。
  孔世启满足地抱紧怀里的少年,沉沉入睡。
  这一夜孔文裘却再也没有睡着,他不知道身边的人的转变,他也不想知道,对于他而言,孔世启自始至终都是伤害他的人,所以,极其自然的,他唯一想过的是离开——是的,离开孔世启越远越好。
  夜半时分,一个细微的声音来自门外,孔文裘轻声探下床,看了眼孔世启,丝毫没有留恋那个温暖的被窝。
  曲起手指在门后轻轻叩了三声,听到门外同样的三声之后,孔文裘放心地打开门,门外王五侧身在墙边见到文裘面露喜色,眼神一瞥,文裘关好门随他走了出去,却无人注意到床上的那个沉睡的男人清冷的眸子,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而默不作声。
  一个是太急于逃脱。
  一个是太相信自己。
  约定的时间与约定的地点,却不是约定的人。
  王五看见孔文竞的时候心里一个疙瘩,在这里的原本应该是孔文铭才对!
  孔文裘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直接打手势道:“你到底想如何。”赶路而来毕竟耗费心神,他的脸还是有些苍白。
  孔文竞若有所指的眼神瞟过文裘的肚子,然后自顾自地微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在被孔文竞带走不过几个小时内,孔家所在的地盘上连续遭到京城各家黑帮的联手打压,可谓是众人推墙,各方死伤人数不计其数,一时之间沸沸扬扬传扬着孔家大公子“篡位”一说,而原本投靠孔家的势力也蠢蠢欲动。
  孔文铭在第一时间向孔世启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领了责罚,孔家上下在孔世启的冷面指令之下倒也不显得慌乱,只是谁也不敢再提孔文竞三个字,生怕摸了老虎屁股下不了台。

  【第十三景】

  很快,孔文竞通过一个帮派的头目向孔世启传话,表明孔文裘就在他手上,不想一尸两命就好考虑让他回来当孔家接班人。
  那个头目在提到一尸两命的时候还是顿了一下,孔世启听完这话微微眯起那双危险的眼,想起数个小时之前自己的纵容。
  另一边,孔文裘与王五被分开带往不同的地方,文裘看着王五没有挣扎任人动手心里分外的难过,这样一个亡命天涯的男人居然会为了一个朋友如此逆来顺受。
  孔文竞关文裘的地方只是一家小小的地下室,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一张床,以及无边无尽的黑暗,无休无止的冷寂。
  “啪。”的一声,整间黑屋子忽然变为白昼,一切都变得异常的清晰,只是忽然接触到强光使得文裘不得不眯上了眼睛,刺痛的感觉使他不禁抬起手遮住双眼。
  孔文竞迈着步子进来,将一盘饭菜放在床头,拿开文裘的手:“裘,乖一点,很快就能出去了。”
  文裘瞪眼怒目而视,偏转过脑袋不愿意再看见他。
  孔文竞抿唇,将他的头扳过来,盯着他散发着愤怒眼光的双眸道:“裘,你知道我的心意,不要让我难过好么?”
  文裘索性闭起眼睛不再看他。
  孔文竞感觉到莫名的羞辱,俯身一口咬住了文裘的双唇,文裘忽的睁大眼睛——两个人的离得如此之近,连呼吸都是在同一时间发生。
  对于文裘,孔文竞的感情很奇怪,或者说,他才是最早发现这个少年特别的人,他几乎是用一种崇拜在爱他,从很久很久以前,从他们一起经历生死开始,这些他都曾经讲述给文裘听,可惜文裘拒绝了——他总以为只要文裘在,那么一切都还是有机会的,只是没有想到孔世启这么快也发现文裘的与众不同想要据为己有。
  “张开。”孔文竞冷言道。
  文裘看他一眼,真的如他所言将紧闭的嘴唇微微开启,红润的双唇微微等待被品尝,孔文竞情不能自已,却未料到文裘在那一瞬间狠狠咬住他的舌叫他痛苦难耐。
  捂着嘴推开,孔文竞恨恨道;“算你狠。”他将手轻轻覆上文裘的脸,不怀好意地道,“你说若是这里印上一个红色的掌印会如何?我想一定会更美的,裘。”
  “啪!”一掌扇过,文裘不偏不倚正中一掌,一边的脸微微开始火烧火燎地难受,皮肤仿佛在慢慢堆高。
  没有心情看他,文裘依旧闭着眼睛,当一切都不曾发生。
  忽然孔文竞的手又覆在上面,他道:“义父要是看见你这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说不定要感动的流眼泪了。”
  文裘猛地睁开眼,警告意味浓重地看着他。
  “怎么,怀了他的孩子就这么在乎他了?”孔文竞的手缓缓下移,贴在了凸起的腹部,文裘这时候才微微颤抖着有些恐惧的模样。
  孔文竞竟然收拢手掌,眼含怒火地道:“我实在没想到你居然可以生孩子,还竟然怀了义父的孩子。”
  “不要!”无声大呐喊,文裘蜷缩起身子,腹部被按压的疼痛山一般袭来,冷汗很快从额头冒了出来,双手抓住孔文竞的那只手,眼里只剩下了哀求。
  孔文竞看不得他这副样子,松了手紧紧抱住文裘的身子,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呢喃一般的说:“裘,跟着我不好吗,把这个孩子拿掉,生一个我们的孩子,好么?我一定比他更爱你,你相信我好吗?”
  文裘茫然看着日光灯,身体上的疼痛还没有回复,脑子里回旋的是方才那个唯一的想法——孩子不能死。
  是的,孩子不能死——这是他拥有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他一定要好好保护。
  所以,文裘的手从孔文竞的身侧伸过来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着,点点头表示了答应。
  文裘知道,自己打不起这个赌,孔文竞的为人,他很清楚,既然能确定博卡拉那次的炸药是他所为,那么也能知道他这个人得不到便毁掉的性格。
  经过这一夜,孔文竞对文裘的态度转变的无比之好,只要有时间就来端茶送水喂饭,照顾得无微不至。
  文裘也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生怕一触怒他危机孩子,只得听之任之。
  “文裘,等过几天,孔家的家业就非我莫属,你高兴么?”孔文竞此刻坐在文裘床的一侧,大手覆在文裘的腿上,轻轻的滑动着。
  文裘心里极为疑惑,但是面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表示不解。
  孔文竞握住他的手道:“你应该高兴,义父为了你答应给我大权。”他又有些憎恨的说道,“这些本该就是我的,我是孔家的长子,他凭什么不给我?铭,算什么东西。”
  文裘瞳孔微缩,他心里想着,铭不算什么东西,他不过是孔家真正的长子而已。
  “幸好,有你在,还有这个孽种。”孔文竞大手掌在文裘肚子上,文裘收紧了手以为又要挨疼却没想到是异常温柔的对待,他不解地看着孔文竞,后者又贴上他的脸颊摩挲着道:“为了孔家的江山,我不会让他这么早就离开你的,你就放心吧!”说罢脸色一变,起身离开。
  不知道在地下室里待了多久,十天?半个月?还是一个月?
  文裘只知道孔文竞从那次的阴阳怪气之后只出现过一次,中间隔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次他只说了,会趁早带他离开一类的话,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
  文裘混沌的思维游离在发生过的事,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从下腹传来,他狠狠抽搐着身体,那种痛带着某种极至的味道更甚于中枪或者被刀砍中。
  缓缓的,似有一些东西正在慢慢地从他的身体里流失,带走原本的热量,四周的凉意迅速窜上脑门,被锁住的双手奋力地往前试图抚摸一下那个正在不安地颤动的生命个体,可是一切徒劳无功,他什么也做不到,唯有告诉自己要冷静不断地深呼吸,可是越发的疼痛感觉让他一下失去了最后的直觉,终于陷入了昏迷——于是,不再有疼痛,不再有担心,不再有所爱,也不再有所恨。
  微曦的阳光里,文裘转过身子便看见了躺在身侧的孩子,那张小小圆圆的脸上一双眼睛都还不曾睁开,只有双手按在文裘的肩膀上,像是要环住他的脖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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