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浅 魇黄昏 上----狐弄
  发于:2009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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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该死的家夥,竟然抓我的尾巴,还以此威胁我喝酒。”沈挽忽然怒道,酒杯用力往桌子上一垛,溅撒了半杯琼浆。
  “你被调戏了。”陆峥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没啥变化。
  “可恨老子一世英名,就败坏在这小混蛋的手里了。”沈挽开始挠桌子。
  陆峥看了那可怜的桌子一眼,接著问:“除此之外呢?”
  “什麽除此之外?”沈挽没明白陆峥的意思。
  “他没对你做什麽更过分的事麽?你可是他名义上的老婆。”陆峥解释,冷眸转向沈挽的身上,看的沈挽直觉後背发凉。
  “开什麽玩笑,你当我是那麽随便的人麽?”沈挽撇嘴,不过随即他又奸笑一声,伸手抓住陆峥握杯的手腕,麽指在腕脉处蹭了蹭。“陆峥,过两天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估计不是什麽好地方……陆峥深知沈挽的个性,笑的这麽奸诈就肯定没什麽好事。於是,将视线转到沈挽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指上,那白皙修长的手指磨蹭著自己的腕脉,指肚粉嫩的颜色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月清浅 魇黄昏10

  寂寒烟坐在沈挽的屋门外守到了半夜,就听到院子外面一阵吵嚷。潇湘阁的门前被沈挽竖了个类似“谢绝推销”的牌子,今天一下午都没人敢越过雷池一步,就连仁主大人派人来了几次都被生生的堵在了门外。本以为这晚上该消停一会,怎麽又闹起来了,难道是守在外面的丫头们和什麽人吵了起来?
  正想著,便见一人当先走进了院子,寂寒烟正想去拦却发现来人正是仁主大人,於是先请了安才拦住人。
  “让开。”舒明献的语气非常的不好。
  他知道他今天做的事情有些过分,所以散了朝便派人来请沈挽,不料派来的人都被挡在了潇湘阁门外,半个人也没让进去。他想著大概沈挽是真生气了,所以也就暂时作罢,吃了晚饭便在坤天宫里批折子。批著批著,他心中忽然一惊,想到白日里沈挽摔下去时那诡界魔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阴冷,还有沈挽对那人的表情……他的心里又乱了。
  沈挽来法界这麽久,行事历来低调,就算与他不和时也不曾这般明目张胆的与自己对著干,除非沈挽不让他进潇湘阁是有什麽别的目的。想到这,他便有些坐立不安,无论沈挽的目的为公还是为私,他都必须要去看个明白。
  “回禀仁主大人,现在天色已晚,影君大人早已睡下了,还请仁主大人明日再来吧。”寂寒烟依旧挡在门前,虽然他知道自己这麽做是没有好处的,但是他就是不想让开。
  “我看一眼就走。”舒明献又要上前。
  “影君大人有令,任何人都不见。”寂寒烟退後一步,又挡住。
  “寂寒烟,你的主子也要听我的命令,我命令你立刻滚开。”舒明献呵斥道,连个下人都干挡著他的路,真是要反了。
  “影君大人有令,任何人都不见。”寂寒烟依然不动,他总觉得他现在如果让开了,以後可能再也无法呆在沈挽的身边了。
  “哼,好,好,你倒是忠心职守啊……我看根本不是那狐狸精不想见我,而是那狐狸精忙著去见别人了吧。”舒明献冷笑,他的眼狠狠的瞪著寂寒烟,每说一个字都透著阴冷的怨恨。
  “属下不懂仁主大人的意思,影君大人一直呆在房间里,并未外出。”寂寒烟淡淡的回答道,尽管他完全感觉不到屋内沈挽身上的妖气。
  舒明献仍冷笑著,道:“我凭什麽相信你的话,你与那狐狸精日日相处,谁知道你们之间……”
  话还没有说完,沈挽房间的大门便被用力的拉了开来,沈挽散著发衣衫略显凌乱,一副睡得迷迷糊糊的模样出现在门前,随後他眯著眼睛盯著站在门前的舒明献,语气慵懒道:“仁主大人半夜不睡觉,跑来我潇湘阁就是为了欺负我手下的人麽?”
  舒明献没想到沈挽竟然真的在屋子里睡觉,心中的既定事实立刻被推翻,一时间慌乱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天色不早了,仁主大人还是早些休息得好,有话明天再说。”沈挽见舒明献不回答,便接著说道,又吩咐寂寒烟道:“寒烟,你辛苦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寂寒烟看著面前两人,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没什麽用处,便施礼离开了。
  “我……”舒明献想著自己还是应该先跟沈挽道歉,谁知刚说一个字,沈挽便“呯”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只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内,茫然失措。
  他呆呆的站在院子里看著沈挽的房间,直到屋内完全黑暗了下来才缓缓的转身离开,月光下的身影寂寞的颤抖著。
  舒明献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从懂事以来他便被命定为法界仁主的继承人,这种高贵的身份令他受到万民的尊崇和膜拜,所以他小时候的重要记忆除了师傅温暖的怀抱,便是高台下万民膜拜时弯曲的脊背。
  他可以骄傲,可以任性,没有人敢反抗,也没有人敢教导他什麽是对,什麽是错。但是有一件事即使没有人教,他也慢慢的学会了,那就是寂寞……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第一个对他露出温柔笑容的人便是那有著如天空一般明媚长发的近玄。那个美丽的人儿总是温柔的笑著,以最柔和的姿态包容他的傲慢与无理取闹,渐渐的连他的心也包了进去……然而,那人却离开了,就像他出现时那麽突然,离开的时候也无声无息,却在他的心里撕裂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他嘴上不说,他心里怨恨,他不明白这是为什麽,直到沈挽的出现。沈挽的眼神是直白的,沈挽的表现也是直白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绝对不包容不惯著。因此他开始考虑自己曾经对近玄的所作所为,越想心越寒……也许那个时候,近玄的笑容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在笑吧,也许只是无奈,只是不能拒绝。
  近玄他还会回来麽?不会了吧……那麽沈挽也会离开麽?想到这里,他感觉心里一阵疼痛,连近玄那麽能包容的人都受不了他,沈挽那个直性子的人又怎麽会永远呆在他的身边。师傅年事已高,轻易不会再出现在坤天宫,而未来的日子他依然只能是寂寞的,一直到死的寂寞。
  猛然回神,他发现自己坐在坤天宫後花园的水池旁,东方的天边已隐隐泛出了鱼肚白,再过一会天就要大亮了,而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在这里坐了半个晚上。揉了揉干涩的有些疼痛的眼睛,脸上悲凉寂寞的表情慢慢的被一贯的骄傲冷漠所取代……他是法界的仁主,高高在上的主宰,即使心中滴血般的疼痛,也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沈挽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昨夜他与陆峥喝酒喝到半夜,回来时正遇到舒明献与寂寒烟对峙,於是才装出被惊醒後恼怒的模样给了舒明献一个闭门羹。不过想来还真是惊险,如果让那多疑的仁主大人知道他昨夜跑出去喝酒的事,这太平日子以後便别想过了。
  “明明是去跟朋友喝个酒,怎麽就闹得跟偷情似的,还有个抓奸的瞎捣乱,真郁闷死了。”沈挽醒来之後脑袋中蹦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吃中饭的时候,沈挽硬拉著寂寒烟陪他一起,寂寒烟拗不过他便在对面坐了下来。寂寒烟低头闷声不响的吃著饭,沈挽则握著筷子在碗里数米粒,数了半天才吃上一口。
  “影君大人,您找我是有事吧?”寂寒烟终於受不了沈挽糟蹋粮食的行为,於是开口了。
  “嗯嗯,有事……昨天,多谢了。”沈挽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说。
  “哦,那是我应该的。”寂寒烟回答,低头继续吃饭。
  “我不是指那个……我是说,谢谢你没有将我认识陆峥的事告诉别人。”沈挽解释道,然後重新拿起筷子老实吃饭。
  寂寒烟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一边吃饭一边想: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沈挽在潇湘阁消停了几日,依然是每天除了玩就是睡觉。舒明献每日派人来给沈挽送东西,从吃穿到用玩,无一不是极尽精致华美。沈挽也不客气,送来了就让寂寒烟代为收下,但是你的人不许进我的潇湘阁,我也不去你的坤天宫。
  送来的礼物中除了衣物以外,其他的尽都被沈挽送给了潇湘阁里的丫头们,沈挽也想送一些给寂寒烟,但是寂寒烟却不要。如此个三五次,沈挽便忍不住去问寂寒烟原因。
  “我不要他给你的东西。”寂寒烟最近跟沈挽混的实在是熟了,连尊称都省了。停了一会,他表情很认真的说:“你若是想送我东西,就送你自己买的。”
  沈挽淡笑应了,心想:这人不会还在计较那天晚上舒明献吼他的事吧,真是小孩子。
  沈挽又约了陆峥喝酒,这一次他的目标是风月楼。其实沈挽这人挺无聊的,他喜欢去风月楼喝酒但目标不是为了花姑娘,而是想瞧瞧每次陪他去喝酒的人进那风月场所的反应。据他现在的统计来看,寂寒烟的反应最正常,刚进门就僵在那里了,一看就是个感情单纯的好孩子;舒明献则实在有点装模作样,好像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其实内里还是个别扭小鬼……然後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峥,面露奸诈。
  结果,陆峥连门都没进,远远的看了一眼风月楼那牌子,直接拎著沈挽的衣服领子就把人提走了。沈挽不满,但在陆峥冷瞥的淫威之下,还是无奈的屈服了,於是逛窑子改成了逛夜市,这乐趣一下子就降低了不少。
  夜市没什麽好逛的,主要是沈挽逛的次数太多了,看著什麽都不够新鲜,兴致也不高。陆峥倒是无所谓,反正除了不让沈挽进那风月场所之外,其他一切都随沈挽的便。虽然窑子不能逛,但喝酒还是可以的,尤其是坐在楼顶上对月喝酒,那也算是高雅情调了。
  “你这人真是够没情调的。”沈挽依旧有些不满的嘀咕著,手中抱著一小坛刚刚开封的沈香酒,飘渺的酒香正在慢慢的溢出来。
  “我的情调不是浪费在那种地方的。”陆峥漠然道,月光下的黑眸泛著一层冰色薄光。
  沈挽喝了一大口酒,然後歪头盯著陆峥,陆峥的脸色被银白的月光映的一片柔和,五官轮廓也比白日里看的时候清浅了一些,似乎融掉了一层寒冰。黑色的碎发遮住了额上的魔痕和半边英挺的剑眉,也将半边俊朗的面孔遮在了发丝的阴影中。
  月下美人……沈挽想,这种美人放在自己身边百十来年了,竟然一直都没有被别人拣走,真是够神奇的。也许是陆峥太低调的原因吧,不行言语,不动声色,虽然总是冷漠示人却也有平和近人的时候,而且平日里内敛的气势一旦被释放出来便足以震慑天地,这样的一个人没有谁可与之比拟。如此对照下来,舒明献那小子实在是太嫩了。
  “沈挽,你现在盯人的这种眼神,叫‘视奸’。”陆峥目视沈挽,语气正直。
  若是在平时,沈挽听到陆峥说出这种“冷笑话”,定然是浑身一抖,然後将视线转开,接著立刻换话题。不过这一次,沈挽却只是眨了眨眼睛,随後身子往陆峥的身上一靠,白皙手指往陆峥的肩膀上一搭,面容猥琐道:“爷就是视奸你了,不行麽?”
  “可以,请继续。”陆峥倒真是好心性,脸上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只是黑眸扫在沈挽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时,才继续道:“不过,你现在已经不叫视奸,而是调戏了。”
  “噗!”沈挽终於没忍住笑场了,於是收回手指继续笑道:“我真服了你,这个时候还能这麽冷静。”随後又不甘心的说:“我倒要瞧瞧你什麽时候能换个表情。”
  “随时恭候。”陆峥淡然回答,扭头喝酒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分手时,陆峥从怀里摸出一对质地晶莹色泽红润的佩环来交给沈挽,说是诡界魔龙的鳞片做成的,想来沈挽也许会喜欢,便带来送与他。沈挽自然不客气的接受了,陆峥给的都是好东西,那魔龙的鳞片千年才会脱落一次,价值堪比妖族千年修行得来的内丹,内含的魔气可以令鬼魅不可近身,实在是辟邪驱魔之佳品。
  “还有,”沈挽刚要转身,又被陆峥喊住了。“在你回惑界之前,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如果被别人发现你我相见,恐怕对你不利。”
  沈挽嗤笑,不以为意道:“他们若真是怀疑我,便是我什麽都不做也会有罪名加身的,怕这个干什麽。”
  “总是谨慎一些的好。”陆峥嘱咐道,并随手捋顺沈挽散在肩头的乱发。
  沈挽回到潇湘阁的时候,见寂寒烟的屋内还是亮著的,便大咧咧的跑去敲门。寂寒烟果然没睡,见是沈挽回来了,便请了进门,自己则要去给沈挽倒茶。
  “你也别忙了,我就是看你没睡才过来的。”沈挽拉住寂寒烟,然後从怀里掏出陆峥给他的那对龙鳞佩环,取其一交给寂寒烟。
  “这……”寂寒烟犹豫著没敢接,那东西晶莹剔透的泛著红润的暖意,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的贵物。
  “朋友送的‘土特产’。”沈挽笑著,将其塞进寂寒烟的手中。“我不是答应要送你东西麽,那法界仁主给的你不稀罕,民间的小玩意儿也没啥新鲜的,就这个东西比较难得,我既然得了,当然要送你一半。”
  寂寒烟没想到沈挽还记著之前的事,心里甚是感动。低头看著手里的佩环,那红润的暖意仿佛从手心一直热到心里,让人欢喜的不忍放手,不过……寂寒烟微微蹙眉,抬头去看沈挽时,只见那人笑得十分奸诈。
  “嘿嘿,这东西里面蕴含魔气,可以防止鬼魅近身,不过嘛……”沈挽无奈的笑道:“这东西的魔气太重,我一个人带一对肯定压不住,要是被人发现就麻烦了。所以我们一人一半,用妖气压制魔气……寒烟啊,你可是我的共犯啊。”
  这狐狸精太狡猾了……寂寒烟立刻哭笑不得,真想甩手砸了那佩环,再将那狐狸精一脚踹出门去。不过想了想,他只是冷下了脸,将那佩环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还是寒烟懂事啊……沈挽得意的想的,并再次决定离开法界的时候一定要带著寂寒烟一起走。

  月清浅 魇黄昏11

  法界仁主的寿辰是个大日子,其热闹程度仅次於过年。沈挽因为还在与舒明献闹“别扭”中,所以不想去出席那种麻烦的仪式性庆典,但是这名义上的贺礼还是得要送的。
  沈挽检查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东西,除了陆峥给他的那件佩环外还真没什麽可以当礼物的,但是这佩环是陆峥给的,他可以拿一半送给寂寒烟,却不能送给舒明献。这要是让那别扭孩子知道,还不麻烦死了。
  於是沈挽便找寂寒烟和身边的丫头们商量这事该怎麽办?丫头们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却也没说出什麽有用的来,倒是寂寒烟说让沈挽发一封信给舒明献祝贺一下就可以了。沈挽怀疑这件事的可行性,不过还是写了一封信找人送给了舒明献。
  送信的人回来之後说,仁主大人收了信什麽也没说。
  沈挽心想这样还是不成吧,寂寒烟却摇了摇头,没再说什麽。
  既然是寿辰这样的大日子,那当然是白天热闹完了,晚上还要继续折腾的。沈挽白天都没去参加,晚上就更不想去参合了,而且要是在殿上与陆峥碰到了,那仁主大人的脸色还不定多难看呢。
  谁知半夜睡得正好的时候,舒明献却跑了过来。寂寒烟没料到这麽晚还会有人夜闯潇湘阁,所以也休息的甚早,等到他被脚步声惊醒出去查看的时候,舒明献已经到了沈挽的门前,而沈挽也已被惊醒并打开了门。
  “我想找你陪我出去走走。”月色下,舒明献的脸颊微微泛著红润,显然是喝了酒,不过一双眼却并未沾染酒气,看起来明亮如星。
  “仁主大人不在坤天宫大宴群臣,跑来我潇湘阁似有不妥吧……”沈挽被打扰了睡眠,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就是想让你陪我一会。”舒明献竟然没有露出恼怒的情绪,语气中甚至有点恳求的意味。
  沈挽沈默著看了他一会,转身回屋拿了件长衣披在肩上,并对寂寒烟说:“寒烟,你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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