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浅 魇黄昏 上----狐弄
  发于:2009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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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可以考虑。”小狐狸的架子很大。
  “很好。”舒明献忍住想瞪眼的冲动,唇角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
  寂寒烟第三天来送饭的时候,发现两人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虽然还是一人一处坐的很远,但是中间那如风暴来临前的低气压状况已经不见了,平静的让人有些适应不了。寂寒烟给沈挽多带了一小包莲花糕,说是潇湘阁的婢女们做给影君大人的,怕影君大人受罚劳累过度,多吃点甜的才好有体力熬夜。
  “你人缘倒是好啊。”等寂寒烟走了,舒明献转过头瞧著啃零食的沈挽,心中有些小小的计较。
  “原来仁主大人也会嫉妒,不错。”沈挽笑的有些得意,不过还是将手中那包甜食递了过去,大度的与舒明献分享。
  舒明献倒也没跟他客气,既然自己主动说要和平相处,再自持身份就有点太找抽了,於是拿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含著。其实舒明献并不喜欢甜的东西,太腻口的东西让他心情不好,不过这莲花糕的味道还不错,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怪不得沈挽吃的那麽开心。
  “你来法界也有些个时日,这其中的礼法规矩都熟悉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让你接触祭祀之事了。”舒明献知道他虽然一直怀疑惑界临时换人的原因和目的,但是他总不能因此而一直将沈挽当个牌位一样的供著,法界影君的职责看似与政务无所牵连,但与仁主之间却又是密不可分的。
  影君这个所谓的守护神官便是上到祭天拜神、祀祖求安,下到仁主的日常起居、吃喝用度,都得管的一个“神棍+老妈子”……所以,沈挽当初说这影君“就是那仁主的老婆”也不为过。
  “不干,没兴趣。”沈挽立刻拒绝,他可不要被那些无聊的事缠住,那该多麻烦啊。“要干,等我师兄回来你让他去干。”说完,便觉得有些不对,於是不做声了。
  舒明献看著沈挽,眼神默默的……停了一会,他轻叹了一声,淡淡的问:“近玄他还会回来麽?”
  “不知道。”沈挽说的是实话,而且看到舒明献那有些郁闷的表情,他又忍不住问。“你希望他回来麽?”
  舒明献又是轻轻的一叹。
  这天半夜,沈挽睡醒的时候看到舒明献默默的坐在那里,淡黄的烛光映著莹白而精致的面孔,漂亮的眼眸低垂著神色有些暗淡,手指间一根小小的竹笛儿在缓缓的转动著。沈挽无声的注视著他,心中升起了一种淡淡的无奈。
  惩戒结束,沈挽又恢复了闲懒的好生活,不过这一回寂寒烟却管的他很厉害,出去玩不让回来太晚,喝酒不许超过三杯。沈挽这个郁闷啊,心想寒烟这孩子原来挺好的,怎麽才这几天就变成老妈子了。
  “影君大人您忘记您说过再也不喝酒了麽?”寂寒烟一边整理著沈挽屋里的书柜,一边冷冷的问道。
  “什麽时候说过?”沈挽端著酒杯问道,脑子里完全没有自己曾经说话这种话的记忆。
  “上次您被仁主大人灌醉的时候。”寂寒烟好心提醒他,并刻意加重“灌醉”这两个字。
  “寒烟,男人喝醉了说的话不可相信知道不?”沈挽自然不认,不过提起舒明献灌他喝酒的事,心里还是要小小的记恨一下,於是手里这杯酒是怎麽也没心情喝了。
  记吃不记打,怪不得你被仁主欺负……寂寒烟面无表情的在心中腹诽了一下。
  “话说这几天是不是有什麽大事啊,我看坤天宫那边的防务加强了不少。”放下酒杯,沈挽拿了块婢女刚刚端上来的糯米酥咬的津津有味。
  “嗯,听说明天诡界的使者就要到了。”寂寒烟心不在焉的回答。
  “哦哦……诡界不是一向与法界对立麽,来这里做什麽?”沈挽一听便有了兴趣,他与陆峥是好朋友,所以历来对诡界的印象不错,不过法界却历来容不下诡界的魔,看来诡界这一次派使者来定是有什麽特别的目的吧。
  “不知道……不过,您想不想知道诡界来的使者是谁?”寂寒烟背对著沈挽不动声色的问。
  “谁?”沈挽追问道。
  “北部将军,陆峥。”寂寒烟慢慢的说。
  沈挽手中的糯米酥掉到了地上。

  月清浅 魇黄昏9

  诡界使者到来的那天,坤天宫布置的这叫一个庄严华丽,戒备森严。护殿将军手持金瓜钺釜守护於殿前,文武百官神情肃穆侧立於黄龙道两侧,这气氛庄严的有些萧杀,怎麽看都不像是要迎接客人,反而像是等著来人好械斗一番。
  “这是要打架啊……”沈挽端著半碗香茶,语气说的这个凉。
  这等接见外界使者的大事,他这影君是必须参与的,所以尽管他万分讨厌这坤天宫的气氛,也不得不来给舒明献一个面子。不过在里面像其他人那样柱子一般的杵在那里等人他可受不了,於是趁著那诡界的使者还没正式觐见仁主,他便跑了出来,找了个舒服又不影响观景的好地方,一边喝茶一边看热闹。
  “法界历来与诡界不和,摆出这阵势不过是想威吓一下那诡界的来使,好煞煞对方的威风。”寂寒烟又给沈挽斟上了半杯香茶,然後便继续垂目注视著沈挽握杯的手。
  “这麽大的排场,这麽多的人……打群架还差不多,吓唬人我看就免了,那诡界的魔又岂是吓一吓就老实的?”沈挽嗤笑,对此十分的不屑。
  “影君大人似乎对诡界的魔很欣赏?”寂寒烟这话问的似有深意。
  “欣赏说不上,不过跟法界的人比起来,略好。”沈挽淡淡的回答。话音未落,便见那天空中云翻雾绕,似有蛟龙腾舞盘旋,瞬间魔气大盛,铺天盖地而来。於是,淡笑一声,道:“正主来了。”
  坤天宫前的天空中,浓云翻滚如漩涡盘绕,紧接著一道刺目霹雳划下,法界众人被那白光晃得一阵眼花还没弄明白怎麽回事,坤天宫门前的金阶之下便出现了诡界众人。接引的礼官甚是年轻,想必做这个职位还不久,哪见过这种出场的阵势,一下子便愣住了,眼睛直盯盯的瞪住使团中为首那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挽早在看到那霹雳闪下之时,便瞬间移动到了坤天宫的门前,自上打量著站在下首的诡界众人。为首的果然是陆峥,不过……沈挽淡笑,这样的陆峥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陆峥是魔,但是外表却更像是人。身材高大挺直,五官深刻,只是面容俊朗却冰冷,眉眼间自带萧杀之气,无言中拒人於千里之外。紫金冠束住漆黑的长发,露出白净额前一抹蛇形紫痕,那是他身为纯血魔族的象征。内著玄色贴身软鳞甲,外罩一件烫金麒麟纹紫黑长袍,一身武将的装束,一派王者的风范。
  那礼官看著陆峥发呆,陆峥却没有看到他,而是仰首望向站在坤天宫金阶之上的沈挽,冰冷的目光中瞬间闪过一丝异色。
  “将军远道而来,沈挽特奉我主之命前来迎接。”沈挽笑著懒洋洋的打著招呼,缓步走到陆峥的面前,并顺手拉开那碍事的礼官。
  “影君亲自前来,陆峥荣幸之至。”陆峥淡淡的回答著官话,语气漠然。
  “你怎麽来了?”往金阶之上走时,沈挽用只有陆峥能听到的声音低低的问道。
  “有事,顺便看看你。”陆峥回答。
  沈挽瞄了陆峥一眼,不动声色的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副打扮,气势很不错嘛,比那法界的小仁主看起来顺眼多了。”
  陆峥略挑眉,如冰黑眸微微一转,问道:“你看上我了?”
  沈挽哆嗦了一下,叹道:“你这人别每次说笑话都这麽冷。”
  进了坤天宫,沈挽便站回了舒明献的身旁,当然在经过舒明献身旁时,他也没忘记小声对舒明献说:“看你找的那礼官,真够丢人的。”
  舒明献看了沈挽一眼,碍著这是在正式场合而没有说什麽,只是将视线投向站在下首的陆峥时,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冷漠和厌恶。陆峥倒是没什麽表情变化,见了这法界的仁主也不跪也不拜,直直的仰著头看著舒明献,那冷漠的气度比舒明献还傲上三分。
  沈挽看了看舒明献,又看了看陆峥,於是在心里默默的把“攻”这个字贴在了他家哥们的头上。
  “来使何人,为何见本仁主不跪,堂堂的诡界将军连这点礼仪规矩都不懂麽……”舒明献见对方根本没有把他这法界仁主看在眼里,心中甚是恼火,但是表面上却依旧只是冷漠的打著官腔。
  “陆峥奉我主法界冥王尊上之命前来,一者是为了延续两界之交好,二者是特为仁主大人的寿辰送来贺礼。”陆峥不急不缓的回答著,完全不将舒明献语气中的轻视傲慢放在眼里。“至於行跪拜礼之事,诡界之人只跪我主诡界冥王尊上,况陆峥此来乃是代我主献贺,礼仪已到何须再拜。”说完,眼神一凛,傲气荡然,那表情摆明了就是“小子,让我下跪你还不配。”
  说的好!沈挽在心里替自家哥们小小的叫了声好,偷看去看舒明献时,发觉这年轻的仁主大人虽然脸上依然镇静,但眼中的恼怒却已经显而易见,於是他又在自家哥们头顶上那个“攻”字前面加了个“强”字。
  “听闻诡界陆峥将军素来冷漠不好言辞,今日相见才知传闻不实,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站在文官之首的纪韬岂能见自家主子吃亏,便连忙出列笑著赞了一句,也算是互相给个台阶下。
  陆峥岂会不认识纪韬,他知道这人是有名的笑里藏刀善於计谋,而自己此番前来身有要务,没必要争这唇舌上的胜负,便以“过奖”两字带过,顺便让随行之人将献礼敬上,也算是以退为进给足了法界的面子。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送礼的呢,更何况诡界这贺礼送的是十分的丰厚,将法界众人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的,说不出一个“不”字。
  舒明献虽然心中恼火,却也只得忍著,谁让他这仁主不但得顾著自身的威仪,还得顾著法界的长治久安呢。毕竟他接位的时日尚短,经验浅薄,仅是处理法界内部的事物便已经忙的他焦头烂额,又哪有心思去招惹那外患。心中这般想著,只得暂时压下这一口怨气,待日後与那诡界交兵之时,再将这笔帐好好的算算。
  心中有火,舒明献便看谁都不顺眼,偏偏离他最近的沈挽根本就没搭理他这茬,一双细长的媚眼在陆峥身上瞄来瞄去,知道的人明白他这是对自家哥们立险地而气势不输强敌表示赞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狐狸精是见那陆峥俊朗非凡而动了贼心。
  可惜那一向高傲的舒大仁主偏偏就是那後者,见沈挽这副著迷的模样,心中被压抑著的怒火瞬间便成了极深的怨恨,气的他难以自抑几近抓狂。心说好你个狐狸精,才说与我和好便又勾搭上了别人,而且那人还是个招惹了他的魔。好,好,你喜欢那人不是,我便让你好好的喜欢他去。
  於是,也不管那台下还站著文武百官和诡界使者众人,他便一把抓住沈挽的肩膀,将人从高台之上推了下去。
  沈挽正专心的看著陆峥,心里合计著怎麽也得想办法在私底下跟好友喝上几杯,谁知肩头忽然一紧,接著人便被推了下去。倒下去的一瞬间,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舒明献,心中不由得一叹,接著人在半空中一转便轻巧巧的落了下来。
  陆峥的视线一直没有从高台上移开,见沈挽被舒明献推下高台,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杀意。虽然他知道以沈挽的能力从那种台子上摔下来是不会受伤的,但是他还是不动声色的向前迈了一步,手臂微扬将落下来的沈挽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在场的法界众人虽然也瞧见了这一幕却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等想到凭什麽让那魔将揽住自家影君那细瘦小腰时,陆峥早已松开了手,依然是一派巍然的冷凝之态。
  “影君,当心。”陆峥说道,言语中另有所指。
  “谢谢将军关心。”沈挽淡笑,抱拳为谢。然後,微微转头看了一眼站在高处的舒明献,淡淡的说:“想来是我主劳累了,才让我代他下来相送各位诡界使者。”
  舒明献怔怔的看著沈挽,这时的他心里说不出是什麽滋味。推沈挽下台真的是一时的冲动,但是沈挽摔下去时回头的那一眼,看的他的内心犹如被烧红了的铁钎戳了一下,血淋淋的痛。再见陆峥揽住沈挽时,他的心中又升起了一阵慌乱,好像有什麽想要抓住的东西又离开了似的,惶惶间他想抬手才发觉身体已紧张的有些僵硬了。
  见舒明献盯著沈挽没有反应,陆峥也明白了些什麽,不过他只是漠然的扫视了一眼台上的舒明献,转头对身侧的沈挽说:“那麽陆峥暂且告辞了。”
  “将军请。”沈挽依旧淡笑,临出去的时候却递了个眼色给在一旁淡笑不语的纪韬,那意思是“劝劝你家主子那贱脾气”。
  出坤天宫後,沈挽低声问陆峥:“你在这里要留多少时日,我好找机会请你喝酒。”
  “要到寿辰结束之後吧,喝酒随时恭候。”陆峥回答,稍停又问。“他总这麽对你?”
  “第一次,你把他气毛了,估计他长这麽大还没这麽受气过。”沈挽忍笑。
  “嗯,确实欠点教训……”陆峥淡言,语气中的森森冷然听的人心中都结了冰。
  於是,沈挽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句:陆峥啊,你果然是个魔。
  回到潇湘阁,沈挽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寂寒烟在潇湘阁门前立一块牌子,上面写著“任何人与狗都不得入内”。晚饭後,他又命寂寒烟守在自己的房门前,说是谁来都不许进。寂寒烟知道这是影君在为白日里的那件事生气,便也没再说什麽,搬了条凳子便守在了沈挽的门前。
  陆峥已换去了白日里那身战甲装束,淡色中衣外只罩了一袭素黑长袍,两袖微挽露出骨节修长的手指。漆黑浓密的长发去了紫金冠的束缚随意的垂坠在胸前背後,遮盖住了他额上的紫色蛇痕,此刻的他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威慑,多了几分恣意淡然的洒脱,不过那份由骨子里便生成的浸透了魔气的寂冷冰寒却是不少分毫。
  他这一次来法界是有目的的,为了一个关乎诡界存亡的目的。所以,一离开坤天宫之後,他便召集忠心的下属们进行密议并逐一部署了各项计划及应对策略。待到他部署妥当了,抬头再看窗外时,天幕早已换成了玄色,一抹弯月悬挂天边,戚戚然带著几分远隔人世的清冷寂寞。
  诡界的月亮是红如血一般的颜色,不似这种的莹白淡雅。不过,陆峥还是喜欢诡界的月亮,不是因为恋乡,而是因为那血色的豔红总是能让他想起某个人那同样豔丽的发。
  几月不见,那人也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只不知那份成熟稳重是用什麽样的代价换来的……思及白日里那事,陆峥的眼眸愈渐冰寒,通身的魔气激荡开来,将整个院子压抑在一片看不见的阴冷萧杀之中,连高悬於远天的明月都仿佛受不了这魔气的冰寒而急忙忙躲进了云雾之中。
  旋手推门,再转身关门,只这一转身的动作瞬间,腰间便被一硬物顶住了。陆峥微怔,随後一抹熟悉的气息又让他立刻收回了想将对方激荡开来的魔气。
  “下次不要用茶壶开玩笑,打碎了不好收拾。”陆峥说道,语气中并无不悦。
  “哈,怎麽每次都能被你发现啊。”腰间硬物被移开,沈挽笑嘻嘻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因为除了你也没有人会这麽无聊……陆峥腹诽了一下,转身打量沈挽,问:“你就这麽跑过来了?”
  “你又没说要用轿子去抬我,我当然就自己跑过来了。”沈挽笑著,坐到桌旁顺手拍开一坛沈香酒的封泥,将鼻子凑过去闻了闻,并叹道:“好香。”
  “我是说,你不怕法界的人误会你与我勾结麽?你现在可是影君。”陆峥淡淡的说。
  “勾结?我跟你都勾结百十来年了,就算想撇清关系也不成吧?”沈挽毫不在意的回答,并伸手拍了拍他身侧的座位。“别废话了,快来陪小爷喝酒。”
  沈挽带来的两坛沈香酒确实不错,喝起来微微有点辣口,但是入喉香甜润滑,只留满口清香。沈挽一边喝酒一边跟陆峥讲他在法界的事,说到高兴的时候笑的差一点被酒呛到,陆峥倒喝的不是很多,大多数的时间都只是举著酒杯在听沈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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