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睡----世界人民的114君
  发于:2009年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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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已经快要七点钟。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没什么。”
  “你今年多大?”潘奕接过少年递上来的水。
  “今天三月的时候满了十五岁。”
  “你怎么不回家,和爸爸妈妈吵架了吗?”
  “爸爸妈妈很早就死掉了。我现在住在奇怪的地方,因为不想再这样下去就跑出来了。”
  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潘奕急忙道歉。他看向卫然低头喝水的脸,卫然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想起自己也从小没有见过母亲的事情,潘奕说道:“你放心住我这里吧,反正这个房子我也一个人住。”
  “谢谢。我会出去打工赚钱的。”
  “未满16岁可是算童工。”潘奕笑着。
  卫然没有再说话。
  “你现在在读书吗?”
  “我只读了初中,外婆死了之后,就没有读书了。后来被人带去了奇怪的地方,在那里要学习很多东西,文化课也有上。可是我很不喜欢那里。”
  “反正先住我这里吧。书房里有很多书,你在家里没事干可以随便看看。多读点书总归有好处。那个地方不想去的话就不要回去了。”这么想来卫然应该是被卖到了俱乐部,潘奕提醒着,“这段时间不要乱跑。”
  俱乐部发现孩子跑掉应该会寻找,但找也只是一段时间,一段时间找不到就会放弃这个孩子。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拿这个孩子怎么办才好,潘奕依旧想先收养这个孩子。卫然不太说话,没有什么表情,不喜欢被别人触碰。虽然长相不像,但看着这样的卫然,潘奕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打了电话给了上司,向他请了假,潘奕躺在沙发上放下电话。想到工作没有做完而脚又受伤了潘奕感到一阵头痛。潘奕闭上眼睛,一下子就睡着了。

  03

  等潘奕睁开眼睛,已经是下午了,墙上的钟指向两点。在沙发上睡了一觉之后身体非常酸痛。
  “好痛。”一醒来潘奕就皱着眉头自语道,他抬眼就看见了卫然。
  “我做了午饭,现在吃也可以。”卫然说道。
  潘奕往桌上看去,盘子里的面包上面放着形状很奇怪的荷包蛋,潘奕笑了起来:“拿给我吧,我正好饿了。”
  味道比想象的好很多,潘奕很少吃这种家里做的东西,不由得有些微妙的满足感。
  “我没有找到其他可以做成菜的东西,只看到了鸡蛋。”卫然解释着。
  手机铃声在房间里响起,潘奕往那边看去。“啊。”完全忘记脚上还有伤,他一动就感到剧烈的疼痛袭来。
  “我帮你去拿。”卫然答道。
  潘奕接过卫然递给他的手机,看到来电的人是谁之后,他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杜珈延这三个字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
  “潘奕。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刚刚才起来。之前没有听到你的电话,真是不好意思。”
  “你今天没有去上班吗?”
  “我昨天晚上脚扭到了,去了医院。医生说今天还要再去一次,可能是骨折。”
  “我下午陪你去医院。”
  “没关系,我一个人……”
  “我马上就过去,你等我一下。”
  “不用……”还没有说完,杜珈延就挂了电话。
  又是这样的自作主张,潘奕的心情不由地恶劣起来。
  小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杜珈延总是缠着他,然而当潘奕从国外读书回来,杜珈延像是忘记小时候的事情一样,完全不理睬他。
  最近一年杜珈延又开始黏着他。潘奕承认他的确对杜珈延有特殊的感情,但他并不想要和这个将来会成为自己上司的人有任何瓜葛,这只会使他更加不好做人而已。
  “等下有人来陪我去医院,他来的话你可以先去房间里面吗?”潘奕对卫然说道,“我还不知道几点可以回来,大概晚上都不回来了。外卖的单子在电话旁边,那边还有零钱,五点我要是还不会来你就叫外卖吃。”
  “嗯。”卫然回答。
  手机发出了信息的提示音,潘奕翻开手机盖看了一眼。
  “我快到了,还有几分钟就到门口。”来自杜珈延发来的信息。
  潘奕尽量避免动到左脚,他小心地站起来,卫然扶他到了门口。
  “你先进去吧,我在这里等就可以了。”
  潘奕说着,关上了房门。他站在门口闻了闻衣服上的味道,还有只有他自己的味道。
  潘奕的担心显得有点多余,但和杜珈延成为床伴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俱乐部了。
  远处的杜珈延跑了过来,到了潘奕面前他平定了一下呼吸:“我背你走。”他自说自话地没等潘奕同意就背起了他。
  被强迫背起来的潘奕带着微小的不满心情,他并不想让杜珈延送他去医院。
  和以往一样,杜珈延不会去考虑他的感受。从小时候到现在都是如此。
  潘奕想起了昨天不小心听到的同事之间的交谈,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对香水和化妆品这一块他没有任何兴趣和天分,少年的时候因为杜珈延的缘故潘奕的想法一直没有被人重视,后来他被半强迫地送到国外去留学,回来之后又被分配到杜家的公司的开发部。在别人的指导下,他就这样度过了二十七年。
  背起他对杜珈延来说是很轻松的事情,杜珈延的脚步很稳,腿没有摇晃也不会疼痛。
  总是沉默着有些奇怪,潘奕找了话题来说:“今天不是有社团活动吗?”
  “要和一个外校的棒球队比赛。”
  “就是你和我说过的那个球队?那不是很重要的比赛吗?”
  “是的,为了这场比赛之前一直在训练。”
  “你不参加不要紧吗?”
  “你的脚受伤了。”
  “这次的比赛不赢,下面就没有办法再进行比赛了吧。”
  “你的脚受伤了。”
  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办法改变杜珈延决定的事情,潘奕只好放弃。
  腿并不是骨折,而是轻微的骨裂,可以不打石膏。医生说这个伤需要三个月才能全部好起来,左脚上被抹上褐色的药膏,接着缠了一大堆纱布。
  顺理成章地去了杜珈延的家,他并没有提出性的要求,仅仅是一起吃过饭洗完澡,一起上床睡觉而已。
  “以后遇到了这种事情要直接告诉我。”杜珈延要求着。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请告诉我。”
  “我知道了。”如果还是辩解的话杜珈延一定会继续说下去。
  “你会觉得我很讨厌吗?”杜珈延冷不防地问道。
  “不会。”潘奕很快做出回答。没有经过思考的“不会”或许是客套话,然而告诉他这个答案就足够了。如果他是有正常思维能力的成年人,告诉他不对的地方他也许会去改。对于杜珈延来说,告诉他‘讨厌’这个词也许会让他陷入很大的混乱。从小时候开始潘奕就是这么陪在他身边的,从来没有说过“讨厌”之类的词语。
  “还是和你在一起比较好。”杜珈延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被别人碰到我还是有很不舒服的感觉。可是我在试着改变自己。”杜珈延搂着潘奕的脊背,“在我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时间里,你要陪着我。”
  潘奕愣了几秒,他没有想到杜珈延到现在还有接触恐惧。
  小时候杜珈延遇到过一次绑架,那之后他便无法被除了潘奕以外的人触摸。除了手之外,身体其他任何部位只要被别人碰到他就会浑身打冷战,长大了一点之后他会去回击接触到他的人。
  “你必须努力改变这一点。”虽然很残忍,但是当时潘奕就是这么对他说的。那时的潘奕抱着快点摆脱杜珈延的心态说出了这句话,根本没有任何安慰的意思在里面。然而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他又想把这个孩子留在身边。不管是那种心情都是想往对自己有利的方面走。
  “进大学之后我加入了棒球社。我一直很努力地改变,但是有的地方还有无法改变,不过我会更加努力的。”
  男人的表情显得相当认真,潘奕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腾出一只手抚摸着杜珈延的肩膀。
  “被别人碰到的话我还是会觉得非常痛苦。”
  潘奕用手搂着杜珈延的身体,他一直陪着杜珈延长大。潘他承认在这么多年中他并没有好好地对待过杜珈延,十几岁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拿这个小孩子当一回事,他也说过很多伤害这个孩子的话,但杜珈延因为接触恐惧的原因只能依赖潘奕。
  身边的男人渐渐睡了过去,潘奕没有任何睡意,很久之前十岁的杜珈延就是这样睡在他身边的。潘奕渐渐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能再改变,他的胸口有些刺痛。
  十岁的杜珈延遭到了绑架他的人的性虐待,那之后他就变得和普通的小孩子不一样。当时潘奕想过要去改变些什么,到头来什么也没有被改变。更加恶劣的是,他还常常做出伤害杜珈延的事情。
  潘奕轻轻拍打着杜珈延的身体,看着他睡着的面孔,潘奕又一次感到了自己阴暗的心理。如果当时陪在杜珈延身边的是另一个人,也许他现在已经可以正常地和人交往了。一想到这些事情都是自己的过错,潘奕就自责地无法自拔。
  “你怎么了?”杜珈延感觉到什么似的睁开眼睛,一脸落寞表情的潘奕惊慌地想背过去,发现他这个企图的杜珈延一把抱住他:“是不是腿很痛吗?要是想哭你就哭吧。我不明白你痛的感觉,但那一定非常难受。”
  潘奕无意识地摇了摇头,嘴唇一下子被吻了。反复地接吻让他越来越痛苦,一再安慰那种事情不是自己单方面可以决定的。可是毕竟他是最有可能改变杜珈延的人。
  也许等杜珈延工作了接触到其他的人,他就会知道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卑鄙。但在快要出国之前想把杜珈延留在身边的心情又没有任何虚假。
  以后也许会被身边的人讨厌甚至抛弃,潘奕不由得感到了恶心的反胃感。
  “有很难过的事情吗?”
  潘奕摇了头,他一直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可是没有任何改变的方法。他当然不想对身边的人说“请离我远一点”。潘奕隐约觉得有一天会失去很多东西——因为他恶劣的性格——但晚上怎么恶劣地反省过,第二天他还是会恢复到原有的生活状态中。
  被杜珈延抱住的身体非常舒服,在空调温度很低的卧室里,潘奕喜欢这种温暖的体温。嘴唇被人堵住了,连身体也被抚摸了。又过了一会儿,杜珈延在他身边安稳地睡着了,随着疲乏的袭来,潘奕也进入了梦中。

  04

  风吹起头发,杜珈延感到了一阵属于冬季的寒冷。他一直看着潘奕的脸没有离开视线,并不是害怕什么,只是担心突然失去。
  但既然已经依赖他这么久了,潘奕应该会让他这样依赖下去吧。
  “11月时,我们打了这个赛程中最重要的棒球比赛。”杜珈延说道,有点自言自语的意思在里面,他并不知道潘奕想不想听,但就是想告诉潘奕他有在慢慢进步。
  自从潘奕的脚受伤之后,他们就不经常见面。
  现在正巧快到圣诞节了,他才用借口把潘奕约了出来。杜珈延上个月问过潘奕是不是有的新的恋人,潘奕给了否定的回答。
  从潘奕的脚受伤以来四个月,潘奕都不太和他见面,更不要说进一步的接触了。如果这是潘奕喜欢的相处方式,那就随着潘奕来吧。杜珈延没有多少要求,只要潘奕觉得好就可以了。只要潘奕还可以陪在他身边就好。
  “现在我和队员们都相处得很好,打球也有默契。和最强的那个队比赛时,对方最后打出了一个本垒打,还好垒上只有两位队员,总比分还是我们领先一分。”
  “是吗,真是幸运。好像一个赛程会持续很长时间吧。”还是像以前一样温柔的音调。对杜珈延来说就算不看到潘奕,仅是听了这样的声音也会觉得喜欢。分贝一旦高一点就会有些沙哑,说话的声音不大,音调趋于平缓,声音不靠后,但也会有非常温柔很成熟的感觉,这点一直让杜珈延很安心。
  他继续说着其他比赛中遇到的事情,详细地描述着比赛就可以说明自己的成长了。自从加入了棒球社,杜珈延就变得快乐起来。用力去奔跑,用力挥动球棒,用力投出白色的球。棒球需要集体协作,却不需要像篮球一样有肢体接触。
  说着比赛过程的时候,潘奕点了头,这样的肯定使杜珈延变得快乐起来:“下次去看我的比赛吧。”
  杜珈延想要潘奕看到球场上的自己,这样潘奕就会知道其实他一直是在改变的,虽然和人接触对他来说是很痛苦的事情。
  “等我用空再说吧。”潘奕回答,“最近比较忙,新的产品设计一直没有决定下来。”
  “你有恋人了吗?”杜珈延又一次问道,他害怕潘奕肯定的回答。
  “没有。”潘奕的回答很肯定。像是为了确认时间,潘奕抬起手腕,却发现忘记带手表,他拿出手机确认了时间,小声说道:“啊,快没有电了。”
  “潘奕。”杜珈延叫他,“快到圣诞节了。爸爸和叔叔叫你回来吃饭。”
  杜珈延一直叫潘奕的爸爸为“叔叔”,而潘奕称呼自己的父亲却是“先生”。小时候杜珈延遇到潘奕的时候,很长时间才明白过来这是管家的儿子。他不喜欢叫别人哥哥,便直呼潘奕的名字。潘奕每次叫他都是“少爷”,并不大称呼名字。
  “24号我会回去吃饭的。”潘奕回答。
  看向灯火通明的街道,杜珈延感到一阵空落。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这里人很多不太好吧。”
  “就一下可以吗?”
  潘奕发出一个单音答应了他的要求,杜珈延握住潘奕的左手。有点冷的手,柔软的手指和皮肤的触感。心里扬起暖意的时候,身体也不再觉得寒冷。
  潘奕的话打断了杜珈延的心情:“我八点的时候要回家,今天还有工作要做。我先送你回家吧。”
  “这么快就要走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最近工作很忙。圣诞节再见吧。”
  明明离圣诞节还有十几天,难道他这段时间都不想自己见面吗?
  杜珈延只好回答了“好”。他向前看去,街上满是关于圣诞的装饰。
  潘奕开车先送了他回家,在门口和他到了别。
  杜珈延走进房间,空无一人的屋子里一点生气也没有。因为不想住在家里,他刚入大学就搬出来住了,在离潘奕家并不是很远的公寓楼里租了房子。
  刚刚和潘奕说了再见就变得想念起来,这几个月中,不仅没有见面连电话也没有通过。打电话给潘奕还是会给他添麻烦,杜珈延克制住想要给潘奕打电话的冲动。
  洗好澡之后,想念潘奕的心情变得更加强烈起来。只是想听他的声音,听一下子就好。记起潘奕的手机没有电了,杜珈延便拨通了潘奕家中的电话。
  一连打了三个电话也没有人接,看看时间潘奕也应该已经到家了。杜珈延坚持不懈的继续打电话,打了第四个电话,那边终于有人接了。
  “潘奕。”习惯了电话接通就叫对方的名字。潘奕曾经一再提醒他不要这样做,这是礼貌的行为。杜珈延改不掉这个习惯,至少在和潘奕的电话上。
  “他还没有回来。”那边并不是潘奕的声音,而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你是谁?他的恋人?”杜珈延赶忙问道。
  “不是。”少年的声音很冷静,带着些许温柔的音调,非常安静而又不拖沓的声音。
  杜珈延不禁陷入了繁复重复而痛苦的思考:潘奕不是告诉自己他没有恋人吗?那住在他家里的又是谁?不和自己在一起是要陪伴这个少年吗?不和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少年吗?那他为什么还要告诉自己他没有恋人呢?
  “你为什么在潘奕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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