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妖,走四方----狗娃子
  发于:2009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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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空尘越听越沉默,越沉默越让铜钱眼睛发亮。
  “怎么样?”
  “阿弥陀佛,冤孽啊!”
  一甩袍袖,空尘阔步便走,铜钱哪会轻易放弃,一阵小跑的牵住空尘的手。
  空尘脚步微微停顿,看一眼被拉住的手,欲抽回,手刚拽一下,铜钱夸张的哎哟一声,顺势倒进他的怀里,吸着鼻子,泪光闪闪的说:“我扭到脚了,你抱我啦!”
  “小施主你的脚没事。”
  “呜呜……谁说没事的?明明快痛死我了!”
  “……”
  明显的作假,赖在空尘的怀里喊疼,即使空尘看出他作假也不会弃他而去,一手抱着他,一手提着禅杖。
  铜钱甜蜜蜜的搂住空尘的脖子,坏心眼的玩着空尘的耳垂。
  心里还是有些郁闷的,难道他一辈子要在空尘面前扮柔弱吗?空尘会一辈子吃他这套吗?
  “废物!”
  窥视到铜钱与空尘没有一点儿近一步亲密的关系,夜叉鬼母大怒,美丽的脸顿时狰狞。
  “周宽孝、空尘,我要你们生不如死!生不如死!还我孩子的命来!”
  血红的衣裳飞舞着,夜叉鬼母眼睛鲜红,暴躁的怒气引起古墓的骚动,各式各样婴儿的啼哭声充斥古墓每一个角落。
  “乖孩子们,马上就到你们为我效劳的时候,修行一千五百年的得道高僧的血肉,只要吃下一口,你们也会像我一样厉害。”
  “嘻嘻嘻……”
  “吃掉他……”
  “血血血……”
  “肉肉肉……”
  “哈哈哈……”夜叉鬼母狂笑,轻轻摇晃怀里的襁褓,“登科乖,大家都在帮你呢!我的好孩子不哭不哭!”
  把脸埋进襁褓里,夜叉鬼母哼唱着摇篮曲,已是正常的女音。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呀。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蓝轻摆动啊。
  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那个女人疯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抢也不肯放开已经腐烂的婴儿尸体,哭哭笑笑的唱着摇篮曲,疯疯癫癫的满大街的乱跑,见人就问:“你知道空尘在哪吗?我要求他放过我的孩子!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求求他放过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一直在哭呢!”
  “表妹,登科已经死了……”看着当初娇艳如花的妻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男人连续几日未睡的脸色更加的灰败。
  “死了吗?”女人看着怀里的襁褓,却很幸福的抱紧,咯咯笑道:“表哥你骗我,登科怎么会死呢?登科可是我十月怀胎,心头掉下的一块肉,怎么会死呢?”
  男人恍惚想起空尘离去的那句话,好好珍惜眼前人,可他什么都没有珍惜,依然追逐着不可能实现的梦,对已经成亲的妻子不闻不问,即使是生产那一天他也无动于衷,直到登科死了他才明白——全都错了!
  错误的爱,错误的执著,错到今日的不可挽回。
  “表妹,对不起,我错了……”
  女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眼神瞬间清明,下一刻崩溃的疯狂尖叫。
  “迟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我恨你们!”
  鲜红的“恨”写满墙壁。
  穿红衣,悬梁绳,血似的鬼气流满屋子,恐怖的怨恨充满整间屋子,传出女人哼唱的摇篮曲,幽幽怨怨的,混着婴儿的哭声。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呀。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蓝轻摆动啊。
  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百岁钱散落一地,因为曾经挂在死婴身上,无人敢捡这些铜钱,随它们受潮发锈,没几年,这个屋子就荒废了。
  即使过去很多年,女鬼哼唱的声音依然萦绕耳边,久久不去。
  铜钱无意识的哼唱着摇篮曲,略显无神的眼睛不见晶亮的光彩,幽幽望着远方。
  印堂的黑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空尘一惊,迅速屈指,狠狠弹了一下铜钱的额头,一点佛力隐入印堂,震住周宽孝的三魂。
  铜钱被额头上的剧痛惊醒,双手立即捂住额头的小包,委屈的问:“你干嘛突然弹我的头?会变得像你一样的笨啊!”

  第 32 章

  “小施主如果变笨了,贫僧会负责。”
  在正常的一句话听在铜钱耳里都会变得不正常,只见他黑亮的眼睛转了又转,嘴角弯弯,狡猾的笑容便出现脸上,“哦?你要怎么负责?”
  “负责照顾小施主。”见铜钱又露出狡猾的表情,空尘小心的回答,不让他找到占便宜的理由。
  “既然要照顾我,也就要照顾我睡觉,我们俩人钻被窝什么事都可以干,我抱着你你搂着我,互相取暖,互相说悄悄话,然后……”铜钱目光落下,盯着空尘僧衣下的屁股,可爱的脸上浮现□的淡红色彩,可想而知他脑袋瓜子里正想着什么坏事。
  扫帚妖和他男人做得那么欢,叫得那么大声,所以他和空尘做起来也应该会舒服的吧,铜钱不敢肯定,但很想和空尘试一试两具身体交缠到一起的肉欲快乐。
  想起空尘受伤时□的身体,带着点受伤的苍白,令人脸红心跳的肌肉,没有半点赘肉的完美小腹,配上空尘温柔的脸庞,禁欲的气息,已经足够铜钱浮想联翩,忍不住想抚摸空尘的全身,眼里早已充满名为“□”的躁热。
  一把抓住铜钱摸来的手,空尘温柔的语气里含着无奈的警告:“小施主,你心又不静了,难道又想听贫僧念经了吗?”
  这一次铜钱不但不逃,反而乖乖站在原地,直勾勾盯着空尘的双眼,光是看着空尘,浑身就冒出热气,而空尘就是缓解热气的唯一方法,明明是温热的手,抓着他的手腕却觉得冰凉。
  “和尚,你还是把我敲笨吧,这样你就能对我负责,不然我老是不由自主的想着你,我想要你喜欢我,现在又想要你的身体,一直一直想要,而你绝对不会给我这些,你想要只有我身体里的三魂,如果我把三魂给你,但不要你为我养魂,我只要你陪着我,带着我去许许多多我没去过的地方,你愿意吗?”
  空尘想不到铜钱竟然不愿意养魂,用三魂换取一个未知的陪伴。
  “小施主,如果我取出三魂后不再管你,随你自生自灭,你还愿意交出三魂吗?”空尘希望铜钱慎重考虑一下,不要一时冲动。
  铜钱眨了眨眼,“你如果真得不愿意管我,取出三魂后就把我的七魄也灭了吧,把我彻底打回原形,我就会变回一枚普通的铜钱,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我’的存在,也不会有一枚铜钱总是想着你啦!”
  如此决绝的回答,是空尘想也想不到的回答,自古妖怪便修行不易,尤其是毫无生命力的物品修炼成妖,更是艰难万分,许多的时候都是只有一丝朦胧的意识,再从意识修炼出魂魄又不知经过了多少年,有了魂魄才有生命力,有了生命力才能化为妖,再由妖修炼成人形。
  扫帚妖就是因为太过于急噪修炼成人形,才会走火入魔差点将自己打回原形,若不是空尘经过,稳住四散的妖力,助他凝聚妖力幻化成人,扫帚妖恐怕只能重新修炼。
  此时此刻,眼前比扫帚妖更弱小的铜钱不要三魂,只要他的陪伴,如果得不到他的陪伴,宁愿三魂七魄俱灭,也不要继续思念。
  铜钱可以任性妄为,空尘不可以,也不可能让铜钱继续任性妄为。
  “小施主请恕贫僧不能答应。”空尘斩钉截铁的拒绝,不复一丝温柔。
  “那我就不让你取出三魂,你还是不能离开我。”被空尘不留情的拒绝,铜钱一点儿都不怕,漆黑的眼睛直直盯着空尘,突然猛地抱住对他全无防备的空尘,“空尘,我要你的情你的爱,不要你的慈悲,也不要你对众生平等的温柔,只要你做我的和尚,不做任何一个人的空尘大师。”
  空尘看着死死抱住他不肯放手的铜钱,奇异而陌生的心悸再一次闪过,几乎是本能的抬起手,指头轻柔的抚过铜钱垂在耳后的碎发,当他察觉自己做了什么时,镇定而隐忍的放下手,不让铜钱发现他做了什么。
  但残存在指头上的感觉久久不散,惟有握紧佛珠,让一颗颗佛珠深陷掌心,阵阵剧痛压制住发丝留在指头上的感觉,却不知这感觉已深植心底,只不过不去追究。

  第 33 章

  夜,越来越浓。
  月光宛如实质般,散下朦胧的皎洁月光,温润而冰凉,仿佛触手可摸。
  铜钱额心的黑印被空尘的法力压制住,没有扩散一分,无法变成周宽孝而且勾引不到空尘的铜钱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空尘盘膝坐地上,安详的闭着眼睛,宽大的僧衣落在地上,他一手直立,一手拈珠低声念经,声音小得不会吵醒趴在他腿上睡觉的铜钱。
  只有此时,他们之间才不会出现暧昧不清的气氛,但铜钱一直抓紧他的僧衣,一脸甜蜜的拉到脸旁边,好象依靠着他。
  这反而令空尘心湖无法平静,他停止念经,放下手,宁静的双眼望着满地的月华,空灵无尘,却也惹上了尘埃。
  铜钱身体动了动,发出睡梦时的梦呓,小脸摩挲着僧衣,舒服的露出微笑,又往空尘的怀里挪动,睡得迷迷糊糊的铜钱满脸娇憨,一碰到空尘的手便本能的抱进怀里。
  空尘想抽回手,但睡梦中的铜钱依然力大无比,必须用力才能抽出手,一用力铜钱就会醒来,空尘只得作罢。
  明白自己的心不静,被铜钱带来的一丝旖旎气氛缠绕着,缠得并不紧,但软绵绵的挣脱不开,其实只要用力挥开,就什么烦恼都没有,可是他更明白自己做不到。
  所有的罪孽里,铜钱是最无辜的人,莫名其妙被牵扯进他的恩怨之中,甚至被融进周宽孝的三魂,属于自己的意识险些被吞噬,还受到周宽孝影响喜欢上不能喜欢的出家人。
  或许正因为把无辜的铜钱进来,才会对铜钱产生难以抑制的悸动,不阻止铜钱对自己的骚扰,随铜钱依赖上自己,使铜钱越来越无法离开自己。
  再继续下去,最受伤的人还是铜钱。
  回应不了铜钱的感情,空尘深感内疚。
  夜色如浓墨,刮起冷冷的夜风,空尘一把解开僧衣批在铜钱的身上,防止化为人形的铜钱受凉。
  指尖在铜钱的眉心轻点,铜钱越发熟睡,已经醒不来。
  “女施主,一切因果皆因贫僧而起,贫僧不愿再连累无辜,女施主无非是希望贫僧活得生不如死,不能成佛,贫僧会顺依女施主的心愿让你惩罚,终生不成佛,愿堕阿鼻地狱受尽苦难,只求女施主放过这位小施主,不要施法唤醒周施主的三魂。”
  空尘目光平静的注视着虚无的前方,一向沉稳而温柔的声音充满恳求,连脸上露出恳求之色,显得卑微。
  那个气质高雅无尘,眉宇之间不沾染红尘之埃的空尘大师竟然露出如此卑微之色,夜幕顿时撕扯出一个女人狂笑的血红身影,指着空尘道:“原来你也会向我低头求我!哈哈哈……老天爷,你看到了吗?他也会求我!他真得求我了!哈哈哈……”
  狂乱的笑声犹如锋利的利刃,擦过空尘的脸颊,一道血痕显眼无比,滑下血迹,空尘一动不动,小心翼翼的抽出手,双手合十,轻叹一声,平静的念道:“阿弥陀佛。”
  夜叉鬼母掩着面,变得血红的恐怖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空尘,咯咯笑道:“难道你对这枚铜钱动了心?还是你觉得他很可怜所以才求我放过他?”
  “女施主,铜钱实乃无辜,请放过他吧。”空尘直视夜叉鬼母,已无方才的卑微。
  “我的孩子难道就不无辜吗?”夜叉鬼母狰狞的反问,双眼充满对空尘的强烈的仇恨,一如她身上的红衣,浓烈的可怕,黑暗的夜幕被血色染红,透出诡异的黑红颜色,将夜叉鬼母的身影映衬得越来越狰狞。
  “贫僧对不起女施主。”空尘素来温柔的低沉嗓音饱含愧疚,但他的愧疚化不开夜叉鬼母的丧子之痛,更化不开夜叉鬼母三百年来的恨意,他越愧疚,夜叉鬼母越恨他,因为他的出现,使她失去一个平常女人应有的美满人生,没有与丈夫的相敬如宾,没有儿女的相伴,只有丈夫冷若冰霜的脸,以及儿子死后冰冷的尸体。
  从那一刻起,她开始恨他们,才能让他们像她一样痛苦绝望。
  所以,她夺走了丈夫了三魂,使他生生世世转世成被人耻笑的白痴,再将丈夫的三魂炼化进一枚刚修炼成妖的铜钱体内,等待铜钱妖修炼成与丈夫相似的人形,却没料到铜钱妖最终违抗她的意识,修炼出本身的人形,令她功亏一篑。
  “对不起如果有用,这世间也不会有夜叉鬼母,呵呵呵……”夜叉鬼母的身影渐渐消退,“空尘,这三百多年来我收集了三千婴灵,因你造下三千罪孽,你就先静静的享受剩下的几日安静,悔恨你的因果,马上你的报应就会来到……呵呵呵……我那些可爱的孩子们一直想知道修行了一千五百年的高僧是什么滋味,你不会让他们失望的……天都在看着你呢!空尘……”
  三千婴灵……
  挂在手上的佛珠掉下手,啪地落地,空尘难以置信夜叉鬼母为了复仇不惜杀死三千婴儿。
  三千婴灵,三千条人命,还有这三千婴灵的父母亲人们的血泪,全数化为深沉的罪孽,沉甸甸压在空尘的背上,纵然他能挺直腰,却抬不起头说自己无罪。
  慢慢扶住额头,空尘静静的坐着,风吹过的冰凉穿透单薄的里衣,披在铜钱身上的僧衣轻轻飘动,铜钱依然攥紧僧衣,趴在他的大腿上,呼吸均匀,睡相甜美,使不经意尖看到他睡脸的人心里生出更加柔软的感觉。
  从来不曾有过的欲望,使空尘因克制着触摸的欲望,导致指尖颤动。
  天都在看着你呢!空尘……
  脑海猛然闪过这句话,几乎碰到铜钱脸颊的手一下子握紧。
  天都在看着他!
  哈哈哈……
  天地之间仿佛充满无边无际的嘲笑,嘲笑他一个出家人不守清规戒律。
  怎配做高僧,怎配得上“大师”之称?说什么普渡众生?说什么消弭世间一切业障?
  荒谬!荒谬!
  连自己都渡不了,还能渡得别人?根本不知这世间渡人易,渡己难!
  痴人说梦!

  第 34 章

  “贫僧罪孽深重,连自己都渡不了,又如何渡人?希望小施主尽快离开贫僧,去找贫僧的好友,他会为小施主寻一处安乐之地。”
  铜钱一醒来就听空尘说要离开的话,连书信都写好了,递到他的面前,显然早有打算。
  明亮的圆眼睛飘忽的望向他处,就是不肯看向空尘,摆出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无视神情,当然也不会接下那封书信。
  揪着还披在身上的僧衣,铜钱低下头,玩弄着衣角,更加装做没听见空尘的话。
  “小施主。”知道铜钱不愿离开,空尘道出实言,“女施主三百多年间收集到了三千婴灵,一开始贫僧并不知道,如果贫僧知道的话,就不会一直留下你,贫僧与女施主的恩怨早已超出贫僧能承受的范围,贫僧虽然修行一千五百年,但终究看不破红尘纷扰,这件事起因看似与贫僧无关,又怎会与贫僧无关?三千婴灵,三千罪孽,只有舍身化为舍利才能终结。”
  空尘的每一句每一个字听得分外清楚,铜钱浑身一怔,慌忙抬头问:“舍身化为舍利是什么意思?”
  “舍身成仁,方可立地成佛,贫僧当初在佛主面前发下的大誓愿便是如此,渡人渡世间,渡三千世界,没想到最后渡不了自己。”空尘道,明明是一如往常的温柔语气,温柔眼神,温柔微笑,铜钱却觉得惊心动魄,焦虑不已,而且害怕。
  “你要去送死吗?”他抓住空尘的手,紧张的问。
  “不是去送死,是去完成贫僧的大誓愿。”空尘起身,神色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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