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松枝----流水潺潺
  发于:2009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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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三郎奇道:“狐了了大骂王老大,为什麽?”王老大的厉害他早就知道,敢激怒王老大,那要有天大的胆子才行。
  胡天胡帝眼睛一瞪:“你居然问我为什麽,自然是为了救你!狐了了这家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哼,我还以为他准得让王老大撕成一条一条的,没想到他居然完整的回来了。真是奇怪,太奇怪了!”
  “你们难道没有去帮他?”
  “帮了,我们不是帮他把你救回来了?”胡天胡帝说完才明白他的意思,“你说我们为何没回头去帮他?嗤,我们又不是傻子,发狂的王老大比十个阎罗王都可怕,我们怎会自己找死!”
  乌三郎不作声了,只是想象当时的情形。他知道是狐了了救了他,却没想到过程竟是如此惊险。而那时他刚刚恢复了记忆,满心都是恼恨狐了了的欺骗,却把这份相救之情放在一边。
  细想那时的狐了了,心里一定万分委屈吧。这麽一想,鼻头忽然有些酸酸的。
  胡天胡帝道:“以前的事就不提了,小乌鸦,你既然变成了人,为何又回山上来?”
  乌三郎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道:“我来是要告诉你们……”
  话才说到一半,胡天胡帝突然飞了出去,从乌三郎身边擦过,扑倒在地上,摔了个嘴啃泥。
  他原来的位置上站著气呼呼的胡帝胡天,已经化作了人形,踹飞胡天胡帝的脚丫子兀自悬在半空。
  胡天胡帝揉著屁股爬了起来:“你发什麽疯?”
  “都是你,非说那里有只鸡,害我被夹住了。”
  “我哪知道那些农户那麽狡猾,放了一堆鸡毛在那里。再说,本来跑在前头的是我,被夹的也应该是我,是你为了吃独食,把我一脚踹飞的。”
  胡帝胡天愈发恼怒:“我替你挡了灾,险些把命都送了,你还在这里抱怨!”
  胡天胡帝挠挠头:“分明就是你贪吃嘛……再说,只是夹住了你的尾巴,你只要肯把尾巴弄断,还是能保住命的。”
  胡帝胡天气得跳脚:“你说的是狐话吗?尾巴是狐狸的尊严,尾巴是狐狸的命根子!我又不是狐了了,宁可死,也不要做没有尾巴的怪物!”
  乌三郎被他们两个吵的头昏脑胀,最後这一句却是听清楚了,抖声道:“你们说什麽?狐了了,没了尾巴?”

  明月照松枝 44

  四十四
  胡天胡帝和胡帝胡天对望一眼:“你这些日子一直跟狐了了在一起,难道都不曾发现他没了尾巴?”
  乌三郎摇头:“我没有跟他在一起啊。”
  胡天胡帝挠挠头:“可是大家都说,狐了了追著你下山了。”
  胡帝胡天看看乌三郎,又看看骆善茗,百年不遇动了回脑子:“小乌鸦,你不会跟这凡人一起,不要狐了了了吧?”
  “什麽?”胡天胡帝跳了起来,“小乌鸦,你这样太没良心了!狐了了为了让你变成人,连尾巴都舍弃了,你居然……”
  乌三郎只觉一个响雷在耳边炸开,揪住胡天胡帝的衣襟:“你说什麽?狐了了为了让我变成人,舍弃了尾巴,怎麽可能?”
  胡帝胡天撇嘴道:“怎麽不可能?你以为变成人很容易麽?连姥姥都没有那样的本事。狐了了用他的尾巴跟西什麽山的一个什麽圣母换来了愿望泉水,你别说这水你没喝过!”
  乌三郎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转身离去的狐了了果然没了尾巴。记得那时他还开口问过,可狐了了是怎麽说的?忘记了。那时他完全沈浸在变成人的喜悦之中,其它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再引起他的兴趣。
  他怎麽忘了,狐了了是最爱炫耀尾巴的,即使化作人形,也要把尾巴露出来。为什麽他会傻到以为狐了了把尾巴藏起来了?
  如果他那时他能多关注一下狐了了,如果他能追问下去,如果……
  骆善茗忽道:“既然狐了了不在山上,又没了尾巴,那……”
  那闹市里的狐狸就是狐了了!
  乌三郎茫然的眼中迸发出异样的光芒,他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双手各抓住二狐的一只手腕,嘴唇颤抖著,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在说,却只能吐出几个破碎的字音。“快……快去救……”
  他急得满脸通红,两只狐狸却完全莫名其妙。
  骆善茗见状叹了一口气,把在闹市遇见狐了了的情形简略说了一遍。
  胡帝胡天当时就炸毛了:“岂有此理,这些臭道士,我们破界山的狐狸是这麽好欺负的麽?”
  胡天胡帝道:“小乌鸦,快带我们去,再晚狐族的面子都丢光了!”
  “且慢!”到底是骆善茗冷静一些,“ 我认得其中一个道士身上带的八卦,那是鸿都观的标志。鸿都观曾经得到过皇上的敕封,听说道法高强,恐怕不好对付。”
  两只狐狸虽然浑浑噩噩,却也记得姥姥叮嘱过不要招惹鸿都观,颇感为难,齐问:“那该怎麽办?”
  骆善茗道:“不如这样,你们其中一个跟我们一起去闹市,相机行事。另一个回山里报信,商量对策。”
  胡帝胡天抢著道:“我跟你们去!”
  胡天胡帝道:“那好,我去找狐药郎商量,他鬼主意最多了。”
  胡帝胡天念了个口诀,化作一块乌云,道:“你们坐到我身上来。”
  骆善茗又惊又奇,扶著乌三郎小心翼翼的坐在云上。
  胡帝胡天喊了一声“起”,乌云慢慢升上天空。
  骆善茗往下看去,只见树木山头飞一般从身下掠去,晕眩的感觉接踵而来,连忙抓住云头。看向身边的乌三郎时,见他神情恍惚,失魂落魄。暗暗一叹,抓紧乌三郎的腰带,怕他一个不留神掉了下去。
  胡帝胡天假作闲聊:“对了,刚才你说什麽‘香鸡’,闹市里有香鸡麽?”
  骆善茗想起自己说过一句“相机行事”,怪不得这馋嘴的狐狸自告奋勇。
  没听见回答,胡帝胡天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不过我们是去救狐了了的,吃香鸡好像不太合适。”
  此时,地上。
  一个农妇抱怨道:“本来说今天天气好,晒晒被子,怎麽反倒湿了?”
  隔壁的农妇道:“刚刚我看见飞过一块乌云,好像还下了一阵雨。”
  乌三郎坐在云头,外界的任何事情都已不能再让他挂心,眼前反反复复,都是木笼里那个狼狈的身影。
  狐了了,你等著,我们就来救你了!
  为什麽我没有发现木笼里那个就是你呢?
  为什麽你不告诉我,是你用尾巴换来了愿望泉水,让我变成了人?
  为什麽你为我做了这麽多,却不肯跟我说?
  我伤了你的心,对吧?
  恍然想起,狐了了曾经抱住那条雪白的尾巴,得意地说:我这条尾巴油光水滑,最重要的是,通体纯白没有一根杂毛儿,找遍破界山,还有哪条尾巴比我的毛色更纯?
  他说:我的尾巴价值千金,比胡天胡帝他们的尾巴强一百倍。
  他还说:头可断,血可流,尾巴不能丢。
  ……
  狐了了的宝贝尾巴,谁都不许碰!
  睡觉的时候,他把尾巴抱在胸前,生怕压著;走路的时候,他把尾巴高高翘起,生怕弄脏了;闲著没事的时候,他就用小梳子梳理他的尾巴,很仔细很仔细的,一根毛也不能掉。
  可是,那麽宝贝的尾巴,就这样没了!那麽骄傲的狐了了,被人关在笼子,被小孩子投石子,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光秃秃的尾巴……
  尾巴是狐狸的尊严啊!胡帝胡天不止一次这样说。
  想著想著,泪水就模糊了眼帘,身旁好像有人在安慰他,可他听不见,也不想听。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大喊:
  狐了了,
  狐了了!
  乌云在骆善茗的指示下,飘落在一个无人的小巷里。
  “你去容易被道士发现。”骆善茗说,“你就在这等著,我们去看看情况。”
  眼见乌三郎已经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骆善茗简单交待几句,匆忙跟上。
  闹市比之前清静了许多,特别是小孩子们,统统都不见了。
  原本悬挂木笼的地方空空荡荡,几块碎木条散落在地上,旁边还有一滩血。有个中年妇人正拿著扫把打扫。
  狐了了呢?道士呢?这滩血又是谁的?
  乌三郎整个身子象浸在冰水里,一个劲儿的颤抖。
  骆善茗的心里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还是保持冷静。“这位大嫂,我请问你,原来挂在这里示众的妖狐呢?”
  “死了。”
  乌三郎叫道:“怎麽死的?不是说要悬挂三日麽?”
  那妇人道:“本来是这麽说,谁想到不久前那妖狐忽然恢复了元气,竟然打碎了笼子,逃了出来,把大夥儿都给吓坏了,小孩子们吓得直哭。”
  “後来呢?”
  “後来其中一位道长拔出宝剑,一剑把妖狐砍成两段,那血啊流了一地,你们看这就是……”妇人边说边摇头,“原来妖怪的血也是红的。”
  狐了了就这麽死了?乌三郎愣了一下,叫道:“不可能!尸首呢?没有尸首!”
  那妇人撇撇嘴:“我还骗你不成?後来来了几只野狗,把尸首叼走了。那麽小的一只狐狸,我看现在只剩下骨头了。”
  狐了了,真的死了!
  乌三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明月照松枝 45

  最近事情好多,又要开运动会,又要准备庆国庆。每天下了班,还要练广播操,练完操还要练方队,练完方队还要练庆十一的舞蹈。单位人少,我又占一年轻,什麽差事都有份儿,回到家就剩半条命了。周末吧,如果周末不加班练跳舞,我就争取多更一些。
  四十五
  “客官,菜来了!”夥计一溜小跑送菜上桌。
  旁边一位客人高声叫道:“小二!”
  那夥计又满脸堆笑赶了过来:“客官有何吩咐?”
  “管管那条狗,盯著我半天了,这还让不让人下饭?”
  夥计见是一条半人高的黄狗,连忙斥咄:“又是你这条的野狗,滚开!”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未啃净的肉骨头,丢了过去。
  黄狗得了骨头,紧紧叼著,一溜烟儿的跑了。
  它转过墙脚,来到一条僻静的巷子,小心翼翼把骨头放在地上,准备慢慢享用。就在拨弄那骨头的时候,它忽然感到一阵慌乱,一抬头,看见一双炽热而迷乱的眼睛正紧紧地盯著它心爱的宝贝。
  它发出一声警告的低鸣,可那人非但没有被吓倒,反而一步步的逼近。
  “狐了了,狐了了在这里!”那人自言自语著,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地上的骨头,进而伸出手去。
  “嗷呜!”黄狗跳起来,在那人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那人恍若未觉,反而趁著这个空当,扑上去拾起了地上的骨头。
  这人难道不怕疼?黄狗心里犯了嘀咕。它有些害怕,可又不甘心,毕竟对方看起来只是个瘦小的人类少年,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怎能被轻易夺取?须知许多壮汉都怕它哩!
  於是它松开了嘴,把白牙对准少年另一只拿著骨头的手腕──
  “滚开!”随著一声暴喝,木棍夹杂著一道劲风狠狠砸在黄狗背上。
  遭到重创的黄狗“呜呜”低鸣,落荒而逃。
  骆善茗扔下手中的木棍,奔到乌三郎跟前:“你怎样?”
  看到乌三郎血肉模糊的手腕,心疼地道:“走,我带你去找大夫。”
  乌三郎却不动,双手捧著那根骨头,吃吃地笑道:“我找到狐了了了。”
  骆善茗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柔声道:“好,找到狐了了了,我们去看大夫。”
  他抓住乌三郎未受伤的手腕,想把他带走,却被他用力甩开。
  乌三郎蹲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把骨头,一根根地摆放起来:“这是狐了了的胳膊……这是狐了了的腿……咦,狐了了的头呢,头呢?”
  他忽然慌张起来,四下张望著,却不知该哪里去找。他仿佛这时才看到骆善茗,象见到救星一般:“狐了了的头呢?狐了了的头在哪里?没有头,姥姥就不能让狐了了复活了!”
  骆善茗不忍心,却又不愿看他继续疯疯癫癫:“我已经派家丁自处寻找,没有人知道那些狗哪去了,到处也找不到狐狸的尸体或者骨骸。”
  乌三郎愣了一下,缓缓摇头:“你骗我,我已经找到狐了了了。”
  他把地上的骨头一根根捡起,仔细地揣进怀里,然後拍拍塞得鼓鼓的胸口,笑道:“狐了了就在这里。”
  他边笑边往前走:“我要去找狐了了,你不要来烦我。”
  骆善茗叹了口气,知道他哀伤过度已经迷了心智,又是难过又是不忍。大夫已经交待过,对待乌三郎这样的病人,只能安抚不能刺激。他跟上去劝道:“好好好,去找狐了了。我们先去把你伤口包扎一下,等你不疼了,我们再一起去找狐了了,好不好?”
  “我的手不疼啊。”乌三郎笑著,摸著自己的心口,“这里要疼一千万倍。”
  看他笑得纯真,骆善茗心中一滞,竟艰难得无法开口。
  两人正纠缠间,前方大路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
  骆善茗不觉向前看去,只见巷子口缓缓走过一行道士。
  一共十二名道士,头戴逍遥巾,身上一色天青道袍,外罩鹤氅,背後背著雪白的浮尘,腰上挂著精铁制的八卦饰物。他们一个个表情凝重,脚步却轻似流云,十二人两两并行,前後左右间距竟是一般无二。
  骆善茗心中一凛,一名鸿都观的道士出现在这荒僻的小县城已经稀奇,如今大举而来,又是所为何事?
  那十二名道士过去之後,又有一个道士走过。
  跟那十二人不同,他一身白色道袍,一件白色鹤氅 。而他的脸,竟似跟道袍鹤氅一般颜色。那前十二人步似流云,而这人简直是御风而行,不见他怎麽抬腿迈步,只见衣袂飘飘,始终不即不离的跟在十二道士之後。
  在他腰上,也悬著一块八卦佩饰,乍一看平平无奇,细看时却隐隐有金芒闪现。
  他似乎感到了骆善茗的注视,眼睛向这边扫过。
  骆善茗只觉一双冷电般的眸子直射过来,仿佛要射进自己心里,一惊之下,连忙低下了头。
  他本以为这人很快就会走远,哪知再抬头,那身白衣已在眼前。
  “他怎麽了?”声音清亮,有如三月冷雨。
  骆善茗看看一脸茫然的乌三郎,黯然叹气:“大夫说,是失心风。”
  那人又打量乌三郎几眼,也不见他动,手上就多了一个白瓷瓶。“早晚各服一颗,一两日当可见效。”
  骆善茗接过瓷瓶:“多谢道长。敢问道长法号?”
  那人已然转身,也不回头:“方外之人,贱号何足道哉?”
  一句话说完,人已去得远了。
  骆善茗把瓷瓶凑到鼻尖,早有一缕幽香扑鼻而来,心知定非凡品。抬头去寻那道人身影,只见长街空空,哪还有人?若不是瓷瓶还在手里,真要以为是一场梦了。

  明月照松枝 46

  四十六
  这是一处幽静的庭院,回廊曲折,假山堆叠,抵不住寒冬的摧残,满园的花木都已凋零,唯一例外的,是那本该结冰的池塘里,居然开出了朵朵莲花。
  蓝色的莲花。
  一个白衣少年正坐在回廊上,对著水面静静地出神。
  忽然,少年的眉一皱──平如镜的池水无风自动,荡起层层涟漪,最终凝成一张人脸。
  那人脸诡异一笑,突然冲出水面,化作一道黑影,直向少年袭来。
  少年仿佛早有准备,衣袖一挥,叱道:“去!”
  黑影倒飞出去,撞在假山上面。一阵哗啦乱响,假山石碎了一地。
  蓝玉京有些狼狈地道:“我不过是想给你个惊喜,下手何必这麽重?”
  白衣少年冷笑一声:“你所谓的惊喜,就是趁我不备,占我的便宜?”如果不是他反应快,那张脸就要贴上他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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