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请驻----行行渐远
  发于:2009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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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天佑满脸的震惊之色,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半天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扶起尤东,然而尤东脸上的伤感堵住了他所有要出口的话。
  怔了半晌他终於只是缓和地问了句:“尤东……什麽时候开始的事?”
  尤东的脸上覆著些被风卷乱的发丝,看上去笑容有点惨淡,“很早了,大一第一次见到你是你来接我们新生。那个时候我对学医不感兴趣一直有些排斥,考到医学院是个无奈的选择,可後来知道你很优秀……暑假的时候终於等到了自己盼望已久的成绩,闷了一个多月的兴奋,只想著开学要去找到你告诉你一切。然而一开学见到你与他出双入对。”
  李天佑一边听著一边满脸通红,尴尬地扭开头,“出双入对?咳咳,哪有的事,那时……我们还只是朋友……”
  尤东看著他慢慢地说:“我看得出来的,你否认不了。我倒希望一直到现在你们都只是你说的‘朋友’。”
  李天佑看著他不知该说啥好,犹犹豫豫地开口:“尤东……”
  尤东却打断了他,“你不必跟我说什麽你俩如何如何感情好的话,很多事我早已看在了眼中,包括那个老来找他的美院学生。”
  尤东的笑容开始带了点说不清的复杂,“今晚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到他,他确实很好看,可你应该不会只看到这些。如果你俩的感情无懈可击我也认了,可他为了别人一走一个多礼拜,这意味著什麽?李天佑,你在他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地位?你──”
  “别说了!”李天佑再也无法忍受,眼里涌起的些许痛楚迅速被压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尤东咬紧牙关扬起垂著的头,“你明明心里很难过偏偏不肯正视。”
  夜风中尤东倔强的脸十分苍白,李天佑想转身离去终究有些不忍,他叹了口气说:“尤东,对不起,这些年我从来不知道你这样……这样对我。我这个人除了学业上的事都有点糊涂,可是,遇到舒进之後发生的一切我都很清醒。”
  他望著尤东迟疑了下,轻声说,“我不知道该怎麽说,可我心里确实很感谢你。尤东,真的谢谢你。你也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他试图笑得轻松,而尤东的苍白犹如刻在了寒风中,整个身形透出的刺骨冰冷那样清晰。
  片刻之後尤东微微点头,“我们还是一起坐车回家吗?”
  李天佑松了口气,赶忙说:“当然,你安心在学校看书,等我请好假买了车票来找你。”
  “嗯,那我回去了。”尤东说著就转身往宿舍楼走去。
  李天佑看著他走得笔直的身影,愣了片刻不放心地喊了句赶上来:“等等,灯已熄了,待会要翻墙进去,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尤东抛下生硬的一句立刻加快脚步没有回头。
  李天佑呆了半晌,看著尤东的影子没入黑暗。他停了几分锺注意倾听了会,没听到什麽异常的动静估摸著尤东应该已顺利回到宿舍了才放心地离开了学院。

  流年请驻31

  三十一
  回到住处时舒进已经睡了,他为李天佑留了一盏台灯,灯光调成微暗的昏黄色在这个冬天的夜里看在李天佑眼中尽是融融暖意。
  李天佑轻手轻脚地走近来看了看,舒进的头发还没全干在灯下发出湿润的光泽,脸色却不是很好,疲累之下皮肤显得有些灰暗。
  李天佑蹲下身定定地看了许久才走开去匆匆洗漱。等他忙完正要上床,却见那边舒进半坐起靠在床头默默地看著他。
  “呀,把你吵醒了。”李天佑赶紧走过来替他披上外衣。
  舒进摇摇头,“也没怎麽睡沈。”
  李天佑坐下来连被子一起拥住舒进,嘴唇轻轻触了下他有些冰凉的脸,“这些天累到了吧?怎麽还不好好睡一觉?”
  舒进看了他一眼,垂著眼皮说:“你等急了吧?”
  “没啊,这几天又上班又看书的挺充实,我可没想你。”李天佑眼睛眯著笑得有些讨打。
  “哦?那我该再迟些回来。”
  “你敢!”李天佑搂紧他哈哈地笑,过了会才说,“真是很想你,没办法只好天天看书。”
  灯光映入舒进眼里,他的眼睛润黑中尽是点点辉光,“进来。”他掀开被角对著李天佑示意。
  李天佑笑著起身脱去外衣,“我是大灰狼,舒小白兔一会儿可别後悔哟。”
  舒进抿唇抑住笑靠在床头望著李天佑微微颔首说:“好。”
  李天佑看著他沈静可爱的模样心中欢喜之极,他很快褪下衣物钻进被窝呼啸著扑倒舒进:“大灰狼来了──”
  舒进在他身下轻轻地哼笑。
  李天佑在他身上趴了会,抬头问:“累不累?”
  “没事,可以的。”
  李天佑笑起来,看上去极是迷人。舒进拉下他吻住,辗转深入,灯光蓦然极尽旖旎。
  终极震颤过後舒进沈沈睡去,李天佑搂著他躺了会才抬手关掉了灯。
  过了几天李天佑叫了尤东三人一起坐车南下回家。
  尤东一路都有些沈郁,坐在那里常常看窗外不怎麽做声。李天佑一如既往地待他很亲和,仿佛什麽事也没发生,该吃吃该睡睡。
  舒进也不太说话,只听著李天佑说他往年一路上遇到的趣事,望著李天佑的眼神溢满愉悦的笑意。对尤东他总是温和而有礼。
  坐了七八个小时,到达李天佑家的城市时已近凌晨一点。李天佑起身拿行李时尤东的眼中终於有了一些松动,他看著舒进正想含笑说些道别的话,李天佑已经将他的包递上说:“尤东,这麽晚了一会回去时小心,别自己走,打个的搭个三轮的都行。”
  尤东诧异地看著他,“你不和我一起下?”
  李天佑解释说:“我和舒进说好了要去他家那边玩玩。你先回家,等我回去找你们几个老乡一起玩啊。”
  尤东怔住了,望著李天佑一时没什麽反应。
  李天佑看看他,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些什麽却终於什麽也没说,两人僵在当场。
  舒进看看外边,列车员已经在准备上车,他轻声提醒李天佑:“快开车了。”
  “啊!”李天佑赶紧拉起尤东推著往前走,送他到车门口,“快!”
  尤东低著头下了车,却没有离开站台。他在站台上沈默地看著李天佑一直到列车载著李舒两人远去。黑夜里他投过来的眼光清晰不去,犹如渐深渐远的坠落,带著无法言喻的绝望,很静默却十分疼痛。
  舒进看著李天佑走回来,看著他笑笑地坐到自己身边。过了片刻他低声说:“尤东看著很难过。”
  舒进说这话时没有看李天佑。身周的旅客大多歪在车座上打瞌睡。李天佑突然觉得车厢内有些燥热,他不安地看了看舒进,“呵呵,我事先没跟他打招呼……”
  舒进微笑:“你事先也没跟我打招呼吧?”
  李天佑以手触额,轻咳著说:“呃……我是想给你个惊喜。难道你不欢迎我?”
  舒进回脸瞥他一眼含笑不答。
  李天佑莫名地觉得心虚,偷偷伸过手臂抱住舒进在他耳旁悄声说:“不能冤枉我啊,我可是十分清白。”
  舒进没想到他会这样明目张胆地搂住自己,脸上“腾”地烧了起来,局促地扫了眼身周的旅客。尤东下车後,对面就只剩下一个人,正霸著两人座的位子歪斜扭曲睡得正香。其他人也全都困在旅途的疲累中睁不开眼。於是他微微挣了下没挣开李天佑,也就任他这样搂著,心里有些甜蜜。
  李天佑见他没怎麽反对很开心,看他脸红便作怪般地又把头搁上了他的肩闭著眼笑得很得意。
  舒进了然地笑笑,也悄声说了句,“清白到每日每夜与人家一起看书?清白到……难舍难分?”
  李天佑倏地睁开眼,急得手上一用劲几乎带倒舒进,低吼一声“我没有!”
  舒进吓一跳赶紧去看对面,那人看来是睡死了没一点惊动。他坐直了白了眼李天佑,“没有?没有一起看书?没有你这麽激动做什麽?”
  李天佑瞠目结舌。
  舒进见他真急了忙笑著推推他,安慰地说:“我知道。还真急了?”
  李天佑恨恨地咬牙,把他拉得斜在自己怀中作势要亲他:“你再说!信不信我立刻吻你。”
  舒进红著脸挣不脱。
  “说!说你错了。”李天佑在低声威胁。
  他的双唇竟然真的越来越近。舒进立刻辨清形势:“我错了。”
  李天佑微微一笑,迅即地咬了下舒进的唇放开了他。
  舒进起来後没说话,脸对著漆黑的窗外心头跳得厉害。
  李天佑看他红透了耳根也不去扰他,坐在一旁独自暗笑不已。
  “真的想去我家?”舒进过了会认真地问李天佑。
  李天佑挠挠头傻笑,“其实我有点不敢去。无非是给尤东一个暗示吧。”
  舒进看著他,“看来我没看错。”
  “哎,你没看错的是他,不是我啊。”
  看他又有些急赤白脸的,舒进抿唇忍笑,“嗯嗯。那现在怎麽办?”
  李天佑龇出一口白牙笑得特憨厚:“过不了多久要到南京,干脆我们一起下去游览游览?随意玩个一天,明天再各回各家?”

  流年请驻32

  三十二
  清晨的气息流淌在宽阔纵深的林荫大道中,虽然带著寒意,两人一路并肩走著却只觉得心里很熨帖。
  李天佑回首望了眼舒进,“一直这麽走下去就好了。”
  舒进的笑容在晨光中别样的清隽,“是啊,居然没有陌生感,好像一直住在这里的一样。”
  李天佑拢拢他的肩神情十分温柔。
  舒进瞧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低头笑。
  “笑什麽?”
  “看你很满足的样子。”舒进眼中的光芒也很柔和。
  “哦……呵呵,你说的也正是我的感受,此心安处即吾乡,你在我身边我到哪里都没什麽分别。”
  舒进低头不语,过了会说:“我也想到了一句:惟君居处认我乡。”
  李天佑停下脚步定定地看著舒进,眼中是一片奇异的光亮。他轻声问:“这个‘君’,是我吗?”
  火车五点多到的南京,此时街上的行人还很少,舒进认真地看著李天佑说:“当然。”
  李天佑似乎不敢确信,不放心地又问:“你是说,我在哪你就在哪?”
  舒进笑了,再次点头:“当然。”
  李天佑眼里现出狂喜,他扭头左看看右看看握住舒进的手臂,终於只是饱含热情地压著嗓子说:“真想使劲亲你。”
  舒进笑容更深,“南京真是个好地方。”他拉了拉李天佑:“走吧。”
  “是啊是啊,六朝古都风烟十里,以後我们可以考虑定居这里,自然景观人文气氛都不错。”李天佑的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充满了快乐。
  XX邮电学院门口的小卖部,舒进在等待著,不远处李天佑正与他的一个高中同学说话。
  他俩一身轻松打算去明孝陵走走,这一晚说好了就歇在李天佑的同学宿舍里。
  小卖部里的女孩很活泼,见舒进站著不走就搭讪著说:“同学你哪个系的啊?我在XX级通信工程系一班。”
  “哦……”舒进收回端详邮电学院校景的目光,微笑著说,“我不是这个学校的。”
  “难怪……我说怎麽以前居然没见过。”女孩紧紧盯著他的笑容继续问,“那你在哪所大学啊?”
  舒进看她一眼,“我不在南京的。”
  “不会吧,你看著就像是南京人。”女孩意外地看著他。
  舒进笑笑,转眼去看李天佑不在意地回了句“是吗?”
  “当然。”女孩有些急切,又有些为自己的眼光遭到怀疑时的轻微不快,“你哪里像个外地人?”
  舒进不由笑了。这时李天佑已经与同学道了别走了过来,“什麽事这麽开心?”
  “没什麽。”舒进回眼冲女孩点点头,“再见。”
  两人走开几步之後,李天佑便嘲笑著说:“啧啧,舒帅的魅力啊──”
  “瞎说。”舒进低笑著骂了句,停了会他说,“她也说我看著不像外地人,呵呵。”
  李天佑听了想起早上两人一路走来的情景也笑了。
  明孝陵树木萧瑟,神道两旁石像披著青黑的风雨痕迹看著很是肃穆,不论立著的还是倒著的都已经默然旁观了人世几百年。
  舒进手抚著一只石骆驼,仔细地看著它身上的裂纹,“这样的一裂里散去的是时光,时光里是大批默然来去的生命。”他忽然心境沈落。
  李天佑踩著落叶走过来拍拍他:“既然生命只是个过程,就要好好把握,要快乐,不是麽?”
  舒进怔了怔,回过头来看见李天佑的身形在萧索的景象里显得极沈静。他忽然有些恍惚,仿佛看见李天佑身後流逝过诸多历史的风烟而他始终站在那里清晰不变。
  李天佑手放在他肩头收紧指头握了握。舒进回过神来轻微地眨了下眼压住心头潮起的感动,看著一溜伸延而去的神道点点头,“是的,要快乐。”
  两人相视一笑走向别的风景点。
  後来他们又去游了大金门,李天佑陪著舒进一起默然望了许久的积满苍苔的墙垣。到中午的时候两人择了处空地坐下来随意吃了些东西。
  舒进揪了几茎衰草在手上拨弄著,“我这次去敦煌算是白去一场。”
  李天佑望望他,“嗯……他看著不是个容易改变的人。”顿了片刻,“不过也不算白去吧?你努力过了……”他迟疑地停下来斟酌用词。
  舒进抬头看著远处苍郁的高松匆促地吐出一口气:“是啊,不容易改变的人。”
  听到这句,李天佑瞟了眼舒进,飘扬了半日的心情忽然有些低抑。
  舒进停了会没听到李天佑的声音便回头看了他下,“李天佑?”
  李天佑应了声冲他笑笑,“怎麽了?”
  舒进一时没回答,微微蹙眉看著他,“不要多想。”
  “怎麽会?”李天佑轻松的面庞看上去有些苍白。
  舒进问:“冷吗?”
  “有点。我们起来再转转吧。”李天佑站起身来把手伸向舒进。
  舒进低头想了会才拉著他的手站起来。
  他们逛了会便出了景点往回走。到城中又沿著街道慢慢走。一路上舒进坚持著说了在敦煌的情形,李天佑听完笑著说:“我要担一辈子的心事了。”
  “还说没有多想。“舒进眉头紧著,”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
  “不是这样。有个劲敌是好事。呵呵”
  舒进不以为然,“这麽说我也要把尤东当做劲敌?”
  李天佑一怔,说:“怎麽可能?!”
  舒进斜他一眼,“所以麽,没什麽劲敌不劲敌的。”
  李天佑张口结舌,然後便笑了起来。两人并行的身影在高大的梧桐树下渐行渐远。远方是枝条斑驳交错间的铅淡天空。

  流年请驻33

  三十三
  李天佑回到家母亲就告诉他两批人来找过他了,一批是高中同学,另一批是大学的几个交好的老乡,见他还没回来就让母亲转告说是约好了初三、初四要聚一聚的。同学会是在初四,老乡的在初三。
  这也是每次春节回家的传统项目了,只是李天佑这回一想到尤东心里多少没能如往日的轻松。那夜尤东下了火车之後的凝目让他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他想象不出这样一个人对自己的感情会有多深,也不敢推想这是福是祸。
  到了初三那天,十多个老乡们一起吃了晚饭,然後一窝蜂去了街上的一家舞厅。
  李天佑这回大显身手,把从舒进那里学来的全施展出来,他原本模样就好,顿时很吃香请这个请那个忙得不亦乐乎。三四个今年才入学的男孩更是趁著他闲下来的功夫拉著他求教。等到他累得不行坐下来休息时才发现尤东一直静静地坐在暗处的一隅。
  见他看过来,尤东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转开。李天佑便有些上不上下不下的,不知该打招呼好还是不打的好,只得端起水杯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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