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黑牧师
  发于:2009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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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出门,不想接电话,不想见任何人。
  我甚至不想去思考,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去想了。
  强迫自己的大脑不去运转,不去想,可是,那些杂乱无章的事儿,有时一闭上眼,就又钻出来了,在我眼前乱晃,像恶意要捣乱的小鬼,化作一堆纷至沓来的影子,演了一出又一出。明知道我已经不想看了,不想听了,可还要演。连在梦里也不放过我。
  有时,就在那样半梦半醒的时候,好像又看到他来了,坐在身边,对我微笑着。
  周微,该起床了,上班要迟到了。
  我听到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我有点分不清是什么时候,我想我该起床了,是不是真的要迟到了?你为何不用力地推醒我,就一个人走了呢?
  我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只隐约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心里好急,想大叫,想叫他不要离开,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可是动不了,出不了声,直到好久、好久,一切变为了寂静,我想他已经走了。
  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心底变成一片冰凉。
  好安静。我还活着吗?
  为什么连一个人也没有?谁来叫醒我吧,有谁来……谁都好,谁都好,来叫醒我吧,我真的很害怕……
  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
  “砰砰砰……”
  有人敲门的声音,是我的幻觉吗?他又回来了?还是忘记了带钥匙?
  “砰砰砰砰……!”
  敲得更响了,不是作梦!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打了个冷战,我猛地睁开眼睛,一骨碌爬起来,枕头湿漉漉的,外头的敲门声震天价响,还有人在喊:“开门!快开门!!你睡死啦!死周微臭周微,再不开门等我自己冲进来,就把你家炸了!”
  “马上就来了!鬼叫个什么劲?”
  我慢吞吞地下床,套上拖鞋,全身酸疼得像要散架,还头晕脑涨,可不敢再用跑的,血压本来就偏高,刚起床的时候尤其不能大幅度动作,否则会脑溢血的。
  我听出来是唐毅的声音,说实话,被吵醒的时候我真是松了口气。我怕自己真的睡死在家里也没人知道。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又是一个人独居,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的。
  这么想想,真觉得自己有够凄凉的。
  半生波折,无限风光,其实到头来又剩下些什么呢?
  自嘲地笑笑,我踢踏着拖鞋去开门。
  “天哪,你这是什么鬼样子?睡多久了啊?睡到眼睛都肿成一条缝了!”
  唐毅一进门就鬼叫鬼叫地,身后还跟着个人,我也没时间细看,扭头就往浴室里走。
  我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副什么鬼样子,刚睡起来,脸孔脏兮兮的,头发篷乱,眼角还沾着眼屎,嘴巴边还有口水的痕迹,真是有够丢脸的。
  要不是你敲那么急,我也不至于还没洗脸就来开门啊,死家伙!
  在浴室里忙碌半天,我洗了个澡,顺便把头发也洗了,换上干净睡衣,把脏衣服往洗衣机里一扔,再走出来。
  “嘿,这下清爽多了。”

  二

  “嘿,这下清爽多了。”
  唐毅在客厅里一边剥橘子一边给电视换台,抬头看我一眼,上下打量,“不过,眼睛还有点肿,说实话,你睡多久了啊?这几天打你电话也不接。”
  “三天……不,四天吧。”
  我看看墙上的钟,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这一觉又睡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
  “呃……你是睡神啊?这么能睡!那你吃什么?居然也没饿死你?”
  “泡面呗。”
  我在他旁边坐下,抢过他手上的橘子就往嘴里塞,“唔……挺甜,你在哪买的?”
  “啧,我真他妈服了你了,别多说了,快去换衣服,今天BILI请客,海皇大酒楼等着咱呢。”
  等我换了衣服,收拾整齐,他们俩已经早等不及地下了楼,在车上等着我了。
  上了车我才注意到,跟我一起坐在后座的是蒋志荣,刚才匆忙中都忘了跟他打招呼,于是先开口了,跟他微笑一下,“志荣啊,刚都没注意到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半个月了,早想跟你们好好聚聚,刚巧在路上遇到唐毅,他就叫我一起了。”
  他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闪亮的牙齿,衬着他有些黝黑的皮肤,看起来倒别有一种亲切憨厚的印像,“说起来,咱们有六年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啊周微,一点没变老。”
  “啥呀,我是老了,你才是越活越年轻了呢!我瞧着你比六年前还要意气风发了,怎么样?这几年在国外干得不错吧?”
  “不行啰……所以要转战回国啊,哈哈……”
  一路谈笑着,我们很快到了海皇酒楼的停车场。
  下了车,我们绕回前门,进了电梯。
  是在二十八号包厢,我们说着话,推开门进去,宽敞的包间里空无一人。
  我拉开椅子刚想坐下,眼前突然黑了,“啊?停电了吗?”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黑暗中突然亮起一片闪闪的烛光,四周响起音乐声,一名侍者推着盛放生日蛋糕的推车进来了,BILI、张平等人跟在后面,都合着乐声,扯着个粗嗓门大唱生日歌。
  虽然唱得很难听,我却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搞什么……几十岁的人了,还搞这一套,真俗死了……”
  我嘟喃一句,但心里还是很感动。我自己都忘记今天是我生日了,难得他们居然还记得,还帮我庆祝,朋友就是朋友,真不是盖的。
  “周微,快吹蜡烛,要许愿吗?”
  “许你个头,当我小毛孩啊?下次别搞这些花样,想请我吃饭就直说,我随时都有空的。”
  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灯光重新亮起,我才看清除了咱们五个之外,还有孙启东、孙启耀两兄弟,我跟他们两个不熟,交情泛泛。
  寒暄几句后,菜也送上来了,张平开了啤酒,我们就喝上了。
  用的大玻璃杯,一瓶酒倒两杯就差不多见底了。
  我很久没这么痛快地喝了,忙着跟所有人敬酒,我一下就喝了四、五杯。
  “喂,别忙着喝酒嘛,这里的菜色不错,多吃点菜啊……”
  BILI热情地往我碗里夹菜,一只红通通的水煮大龙虾被他掰掉头撕了壳,放到我碗里,“这龙虾很好吃,你尝尝吧。”
  “不用招呼我,都老哥们了还客气啥呀,我自己会吃。你照顾好你自己就得,一会别说没吃饱哦。”
  众人大笑,想起某次聚餐时,BILI装斯文只吃了一点点,然后又多喝了两杯,回去的路上一直闹着说没吃饱,弄成一个笑话,后来别人一提这事他就跟人急。
  不过今天我是寿星,他不好跟我翻脸的,不趁机欺负他一下怎么行。

  三

  众人大笑,想起某次聚餐时,BILI装斯文只吃了一点点,然后又多喝了两杯,回去的路上一直闹着说没吃饱,弄成一个笑话,后来别人一提这事他就跟人急。
  不过今天我是寿星,他不好跟我翻脸的,不趁机欺负他一下怎么行。
  “哼,算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大家多吃点啊,来来,吃菜啊……”
  他招呼众人去了,我笑笑,低下头只管喝酒。
  大家互相攀谈起来,气氛也挺热闹的,但我不怎么想说话。坐在左手边的张平一个劲儿往我碗里夹菜,我只吃了几口,又喝上了。
  “空肚子就喝那么多酒,可伤胃了,还是先吃点菜垫垫底吧?”
  张平劝我,我摇摇头,“不想吃,睡久了,没什么胃口,就想喝酒。”
  “周微,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感情的事很难说的,有什么矛盾,把它放一放,慢慢也就过去了,你不能老记在心里……今天你生日,要好好放开心情,老弟我敬你一杯。”
  “好!兄弟就是兄弟,没啥说的,干了!”
  举起杯子一碰,我又喝干了一杯。
  冰冰凉凉冒着泡儿的啤酒从嘴里一路凉到了胃里,不久又热起来,烧得全身发烫。我去了趟洗手间,洗过脸,擦干净了,又回到席上继续喝。
  这一晚,我也不记得到底喝了多少,只是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肚子涨得难受。唐毅要开车,就没喝什么酒,等他把我从车里扶出来的时候,我立刻就蹲在小区外面的街角大吐特吐,胃里全是酒,吐完了,还止不住痉挛,胃里一抽一抽地,把黄胆水也吐出来了,满嘴的苦涩。
  “你看你,喝那么多干嘛呢?今天是想让你高兴高兴的,不是让你喝闷酒来的……”
  唐毅扶着我的肩膀,还在一边数落个没完,我把眼一瞪,歪着头望他,怎么一个变成了两个?
  “我挺高兴的啊!真的,今天我挺高兴……啊,没白交你们这帮兄弟……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嘛……哈哈……他姓杨的好歹、也是我穿过的破衣服……他妈的算个屁啊……老子不在乎他……”
  我开始胡言乱语,口无遮拦,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老子今天就、就39岁了……大半辈子,都过了……没他,还不是一样过……老子要万花丛中过,半点不沾身……啥叫境界,啊?这才叫境界!……知道不你……别给我摆张苦瓜脸,老子欠你钱啦?……啦啦啦,月亮挂在半山腰,啦啦啦啦……”
  胡话扯到后来,干脆还唱上了,唐毅拿我没办法,一边哄着我一边往电梯里拖,“得了得了,知道你有境界,别唱了行吗?可怜可怜我的耳朵,昨天才给我家那口子训了半天话,今天还要听你唱这破调调。”
  敢污辱我的歌喉?想当年,我还在那啥,大学校联欢会上唱歌得过第三名的!
  不给我唱,我偏要大声唱!
  扯着个嗓门满世界跑调地唱,我越嚎越大声,电梯里空间又小,震得他直捂耳朵。
  嘿!活该!谁叫你嫌弃我的歌喉?
  好不容易把我弄到家了,往床上一扔,他就准备要走,我嘟喃着:“怎么不、不帮我脱鞋?……”
  “唉!你这个冤家,我欠了你的啊?”
  唐毅皱着眉,一脸的不情愿,还是老老实实地帮我脱掉鞋子。
  “还有衣服……脱了……好热好热……”
  我晕晕乎乎地瞧着他,他又俯下身,来脱我的外套,那张脸、那眼睛、那红红的唇……原来是他,是他吗?
  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猛地往下一拉,我伸长嘴就要去吻,脸上突然被什么捂住了,伸手一抓,是他的手。

  四

  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猛地往下一拉,我伸长嘴就要去吻,脸上突然被什么捂住了,伸手一抓,是他的手。
  他一把挣脱我,跳起来,大声嚷嚷:“还好我挡得快!要不真没脸见人了!你他妈发什么酒疯啊?你看清楚点!我可不是你的那位,别搞错对像了!”
  “知道了……你是唐毅嘛……”
  我有气无力地哼哼,这个粗鲁的声音早就打碎了我的幻想了,“走吧你!还呆在我家干嘛?快走……”
  “你以为我不想走啊?还不是你缠着我又是脱鞋又是脱衣服的……我走啦,你自己保重,还有,下次别喝那么多!你的酒品真的很差!”
  甩下这一句,他施施然转身往外走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四周又安静下来了。说实话,我害怕这种安静。
  我需要有人在这里,看着我,直到我睡着。
  年纪越大,这种空虚的感觉就越难以抵抗。
  我需要有个人,躺在我身旁,跟我说说话,随便说点什么,甚至,甚至也不需要说话,只要挨着我睡着,让我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我的手可以摸到他的衣服边儿,我就安心了。
  我不在乎这个人是谁,只要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这样陪着我,就好了。
  可是终归,还是没有。
  睡了半天,我都睡不着。
  以前我怎么从没发现,这房间,真他妈安静得可怕!
  于是,那一晚,我开着音响,杰克逊的POP舞曲放了一晚上,直到天亮。
  ************ ************
  我又开始出入于各个俱乐部,夜不归宿。
  但是现在我不再找那些花钱可以买到的MB,那种千篇一律的乖巧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了刺激性,我现在喜欢上猎奇的新鲜感。我跟自己遇到的每一个陌生人攀谈,看得对眼的,就一起去玩上一晚,不对口味的,也不要紧,聊过两句我就自动告辞。
  一开始,确实也有过几段不错的际遇,聊以打发一个个漫长的夜晚。
  可是渐渐地,我发现愿意接近我的人越来越少,我也不明所以然。
  有一次,一个30出头的公司职员,长得斯斯文文,我跟他甚是谈得来,都已经到了宾馆门口了,就在我过去自动售卖机那买了趟水回来,他居然就不见了,这真是他妈见鬼了!
  直到那次,我无意中遇上前个星期放我鸽子的男孩,一问之下,他居然说,不愿意为了一晚上的欢乐就丢了性命,我还不及细问,他就跑了。
  更过份的是,那个上次趁我上厕所就跑掉的法律顾问,居然看到我就脸色大变,在我逼问之下,居然说什么,不愿意跟变态上床!
  天哪!我整个一晕了。
  就算我再怎么迟钝,心里也有底了,除了那家伙在捣鬼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其它的解释。
  心头的怒火蹭蹭地往上窜,好啊你,杨夜,你果然有本事,有手段!
  可老子我也不是吃素的!
  今晚上我就非钓到一个对像不可!老子不去上厕所,也不去买水了,看你在我眼皮底下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走进一家叫“绯色之恋”的酒吧,灯光昏暗,烟味弥漫,这里的格调远远不如AMBER PUB。不过,在这种地方,也许会有另外一番与别不同的市井滋味。
  走到吧台边坐下,刚喝了几杯,就发现目标了。
  隔着几个位子,坐在吧台另一头的一个男人,频频向我抛媚眼,在我对他微笑了一下之后,他就直直向我走过来了。

  五

  隔着几个位子,坐在吧台另一头的一个男人,频频向我抛媚眼,在我对他微笑了一下之后,他就直直向我走过来了。
  “你好,能请你喝一杯吗?”
  他声音洪亮,穿着件不大的黑色T恤,运动裤,一块块肌肉都从这紧身T恤下鼓了出来,有棱有角的,身材相当魁梧,骨架也大,肩膀极宽,再加上一身可比健美运动员的夸张肌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横的跟竖的一样长。
  发达的上臂肌肉,让我想起了“人猿泰山”。尤其他还是个光头,在灯光下油铮发亮的,配上一身深棕色的皮肤,像个黑人,好在五官还差强人意,两条浓黑的眉毛笔直地倒插着,眉心像要连在一起,倒颇有几分毫爽的气概。
  “好啊。”我向他点点头,男人立即心花怒放,对着吧台服务生嚷嚷:“这位先生要喝什么,我全请了!”
  “谢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在我面前充豪气的,觉得挺新鲜。他冲我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雪亮牙齿,更像黑人了。
  “你好,我叫孔胜强,健身俱乐部的教练,你呢?”
  “周微。”
  握手之后,我们就开始闲聊,与外表不同的是,没想到他的个性并非五大三粗,倒也有细腻的一面。
  东拉西扯了好久,在喝到第六杯酒的时候,我们终于切入了正题,他问我:“你是做0号的吗?”
  “不,我只做1号。”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就算交涉失败,我也绝不做下面那个。
  除了被杨夜那混蛋……那个之外,我从没跟任何人委曲过我自己。
  现在想起来,还是恨得牙痒痒地,我真是替自己不值!居然为了那样一个混蛋,连什么原则都放弃了,什么不要尊严的事都做了,可到头来又如何?
  算了,现在还想这些做什么,没那个必要。
  “真可惜,我也只做一号。”孔胜强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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