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卷一)----清尘若昔
  发于:2009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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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下吧。”听到男人的声音,她才坐下,只是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是她来的,可现在却好象是被男人唤进来一般,微微欠了个身,是向大汗问好。
  卓尔班钺看着她,眼神中有些许的怜惜,道:“你有身孕了,就不要太劳神了,最近身体怎么样?”
  那叫做蓣撷阏氏的女子点了点头,柔声说:“谢谢大汗关怀,最近身子倒很好,孩子自然也是好些的,只是,见大汗最近心情不好想来劝劝大汗不要太忧心了,还是身体为重。”听女子的声音竟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却做了这比自己父亲还要大些的大汗的女人。
  卓尔班钺嘴上敷衍了她几句放心的话,他知道这些事情不是这种柔弱女子所能理解的,所以也不和她多谈,其实,他知道眼前这个被他看作小女孩的女子不是这般娇弱的,不过是为了吸引自己注意,自己厌烦这个,可他看得出这个女子是爱着自己的,便也由着她了,更何况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想想自己只有两个儿子,这个孩子会一自己的第三个孩子,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希望这个孩子会是个儿子。
  蓣撷阏氏仰看着这个如父亲又如丈夫般的男人,这是她心中的英雄,她希望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再有半年就该生下了。
  卓尔班钺一共有两名阏氏,这个蓣撷阏氏是小阏氏,是以前手下一个将领的女儿,让她做了自己的妾,他对她很好。
  渐渐地,夜深了,月亮偏向了另一个方向,他让蓣撷阏氏回去休息,自从她有了孩子便一直把她安置在一个特别的帐子中,命人好好地照顾她,今天晚上也一样,看着女子恋恋不舍地还在向帐中的自己望着,他只是继续看着火光,似乎在想之前的战争,又似乎那眼神让人觉得他在想着另一个人。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大地开始了新的生机,这是寻贺来到世界上第一个可以去外面跑的春天,尽管后面有好多人跟着,怕这怕那,但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他的目光扫过那殿檐上的琉璃瓦,扫过那长长的汉白玉桥,看着笔直的走道,幽深的宫院,墙上时不时露出的绿芽,他对皇宫本身和宫外都产生了兴趣,嘴角在笑,笑得天真无比。
  “哥哥……我也要放风筝。”寻贺在这期间已经认清了自己身边的大部分人,当他看到寻蹊在放风筝时便要参一脚进去。

  太子

  寻蹊自是高兴和这个弟弟一起玩,尽管这个弟弟还小,但却是他第一次做哥哥,第一次让他觉得有种长大了的感觉,拉起弟弟的手,两个人一起向御花园跑去,说是跑,不过是比走快了些。
  正当路过一座鱼池,看见前方过来几个女子,寻蹊马上顿住脚步,回头和寻贺说:“六弟,是长公主,我们过去见个礼再去玩好不好?”看到寻贺不知道是真听明白假听明白地点了点头,寻蹊带着他去见前面那个女子。
  “寻蹊见过姐姐。”寻蹊又看了看小寻贺,只看他不知做什么地看着姐姐,只在嘴里重复说“姐姐”。
  寻妁也回了一礼,又转而看寻贺,说:“原来这就是我们的小太子啊,记得上次看到的时候还是在你刚出生的时候呢,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哦,我们是去御花园放风筝,姐姐又来看灵妃娘娘么?姐夫有没有来啊?”
  点了点寻蹊的头,寻妁笑道:“你啊,我是来看母妃的身体的,只有我自己,你姐夫他外出公干了,好了,不和你们说了,快去玩吧。”
  就这样寒暄了几句,寻蹊又继续拉着寻贺去玩,寻贺久久看着姐姐的身影,这是他两个姐姐中的一个,嫁给了朝中的榜眼,难得回宫一次,另一个姐姐他更加没有印象了,好象同所嫁夫婿在外地居住。
  在寻贺对这个世界开始认知的过程中,他记得父亲是喜欢他的,但好象也喜欢两个和母亲不一样的妃子,他们都说是父亲的男妃,好象叫什么林什么李什么,父皇对他们和对自己不一样,嬷嬷也是喜欢他的,总给他做好东西吃,母后也喜欢自己,可总看不见呢,还有就是几个哥哥了,最常见的是小哥哥寻蹊,其他几个不多见,听说他们都在和师傅做学问,还有就是寻潆哥哥经常闹乱子。
  他知道自己是太子可以做好多事情,也有好多事情自己做不了,但他好象对现在的状况还算满意,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生那么多儿子,都看不到呢。
  这段时间整个天朝的大地都很平定,和蛮西的边境也因为之前的一战而一时间再没了硝烟,天朝可胜蛮西,但不易胜,所以在这之后就采取了休息的政策,短期内若蛮西不来犯便也不再言战,而蛮西也因为失败主动平静下来,就这样,在这片表面的平静和内中的祥和之下过了半年多的时间,便是入秋了。
  这一年说来也怪,蛮西的秋天来得特别早,好象前一天还是很热的天气转瞬间便冷了下来,虽是蛮西人都已习惯,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同,而同样不同的是,今年这个秋天,他们的大汗卓尔班钺又要当父亲了。
  蓣撷阏氏一直在这个专门的毡帐中住了几个月,到了最近几日她便总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直到了这一天,一早起来她便感到腹痛难耐,叫人报知了大汗知道,大汗立刻命人传了产婆来为他的阏氏接生,顿时,整个汗营中热闹了起来。

  孤单

  卓尔班钺在之前一共有两个儿子,长子是他的大阏氏蕤茚阏氏十年前所生,叫做卓尔丹恪,而次子叫做卓尔丹菡,今年八岁,他的母亲却是一个被大漠风沙埋葬了的女子。
  阳光照亮了整个毡帐,一个侍婢刚刚端了盆出去,帐中开始又传来了阵阵的咳嗽声,光影之中一个瘦削的身影投射在帐上,这个瘦削身影的主人一手扶着床柱,一手捂着嘴,咳得脸都已红了,过了好半天,声音才渐渐变小,这个咳嗽的孩子的脸也才慢慢恢复点了原来的样子。
  “奴儿。”他在唤着刚才出去的那个女孩子。
  “二王子,有什么吩咐?”奴儿很快便进来了,看这女孩子也只不过有十二三岁,她伺候二王子有三四年了,便也练就了随唤随到的本事。
  卓尔丹菡透过奴儿翻起来的帘子看了看外面的光景,坐起了身问:“外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热闹?”
  奴儿笑了笑,道:“是蓣撷阏氏要临盆了,这是大汗的第三个孩子了,不知道这次是王子还是公主……”突然间,奴儿发现说错了话赶忙闭嘴不说了,只用眼睛看着自己的小主人。
  可是,她的小主人却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听到奴儿说他的父亲又要有孩子的时候,心里却是高兴的,原来自己要当哥哥了,想到这里,他张皇四周,边跟奴儿说道:“奴儿,快,给我找件衣服,我想出去看看。”
  “二王子,这怎么行呢,今天天气有些凉呢,你身体受不了的,这也没什么好看的。”奴儿劝他,可却见他还是摇头。
  “看得如何不说,总要过去的,要是能看到一眼也好。”卓尔丹菡的眼睛中流露出些许的渴望,也许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孤单了。
  哥哥是有,可是哥哥却不和自己想的一般,想到这里他有些失神。
  终于,他整理好了身上衣服,走到了门口,身体经风吹有些不适应,不过好在奴儿有准备,衣服倒也不单薄。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说道:“你怎么也出来了,希望那个孩子是个女孩子吧?”卓尔丹菡闻声望去,果然没有料错,是他的哥哥,大阏氏的儿子卓尔丹珩。
  “哥哥,”卓尔丹菡叫了他一声,可没得到什么明显地回应,只是听到对方哼了一声,“我觉得弟弟或妹妹都好。”
  果然,听到一声重重的斥骂,后面却也没再说他什么,卓尔丹珩背过了身去,他不像卓尔丹菡一样只是单纯地想看看这个孩子,他很想知道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叫了身边的人便往目的地而去。
  “大王子的脾气现在就这个样子,将来怎么得了。”奴儿在卓尔丹菡身边小声嘀咕,卓尔丹菡只是低下了头,没再说什么,慢慢地跟了过去。
  待他们两个都站在帐子外便只听到里面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特别是卓尔丹珩,手都已经抓在了帐帘之上。

  王子

  只听里面一片欣喜之声,都喊着“恭喜汗王,是个小,恭贺汗王喜得三王子。”接着声音就很嘈杂了,其他人还有卓尔班钺说了什么卓尔丹珩已经听不清了,他只听到了他想听的关键,他的父亲又有了一个儿子。
  “天杀的,竟然又是儿子。”卓尔丹珩简直像疯了一样冲了出去,连后面卓尔丹菡喊了他几遍都没听见,向着大阏氏的寝帐而去。
  直到望不见哥哥的身影,卓尔丹菡才收回目光,自己是多了一个弟弟,而哥哥却是又多了一个弟弟,有些不高兴也是正常的,他看了看身边有些幸灾乐祸的奴儿,也只是微微一笑,又回到原来等候的地方希望可以看看这个刚出生的弟弟。
  帐中,一阵忙乱过后终于有些平静了,卓尔班钺抱过了这个小小的儿子,这个孩子有着他们蛮西人共有的比旁的国家的人颜色浅浅的眼瞳,是一种非常漂亮的深琥珀,淡而柔的眉,一直哭个不停的小嘴,印象只有这么多,卓尔班钺觉得自己只记得下这么多了。
  他看了看还躺在床上已经昏睡过去的孩子的母亲,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还有……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门外的咳嗽声,似乎是刻意压制的咳嗽声,可尽管那人压制着还是不可避免地传了进来。
  卓尔班钺蓦地站了起来,手里抱着孩子的手随之一僵,对身边的大夫吩咐了几句把孩子交给了小阏氏的侍女,他却立刻往门外走去,去看他的孩子。
  卓尔丹菡没有想到父亲会这么快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心只道自己已经努力不咳嗽了,可是还是被父汗听到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叫了声:“父汗。”
  一件狐裘穿到了自己身上,卓尔丹菡才知道这是父汗担心他身体,只听父亲说:“天凉了,别就这么跑出来,自己多注意些,知道吗?”
  他点了点头,穿上这件狐裘果然暖和了很多,但他忽然想到父亲不应该在这里关心自己,便急说:“父汗,您应该在里面吧,是不是小汗妃生了个弟弟?真是件好事情。”
  卓尔班钺摸了摸儿子的头,说:“是个弟弟,你喜欢吗?来,你可以进来看看。”
  虽然一直跑过来,但是卓尔丹菡却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进去看弟弟,毕竟这种地方不是随便进得的,而且弟弟还小,可他只是跟着卓尔班钺进去了。
  新出生的孩子还小,卓尔丹菡不知道现在能不能看出弟弟以后的样子来,只是看着自己的弟弟,就由心底生出一种喜爱来,骨肉至亲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多一个就是一份幸福,他总是这么觉得,不然这个世界就太孤单了,他拉了拉弟弟的手,那孩子还不懂得身边的人在想什么,完全凭着自己的意愿动来动去。
  看得出这个孩子很喜欢这个弟弟,卓尔班钺却不是十分欢喜,他深深地看着他的第二个儿子,忍不住想起了他出生的时候,那还是一个雪花纷飞的夜里,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刻。

  阿爸

  只有眼前这个儿子是特别的,不同于漠上孩子般健壮,却是有一分文弱,黑色的瞳子映着他的过去和眷恋,若没有这病疾在身,他可以给这个孩子更多,给这个孩子最多。他深深吸气,露出一个笑脸和儿子说:“你这么喜欢这个弟弟,给他起个名字吧。”
  “我?”卓尔丹菡有些不相信,“怎么让我起名字,父汗,我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的父亲拦住了,只听卓尔班钺说:“丹菡,你是我的儿子,是他的哥哥,这两个理由都可以让你这么做,不要叫我父汗,叫我阿爸,丹珩就是这么叫的。”
  卓尔丹菡考虑了很久,他从小到大一直被卓尔丹珩的母亲也就是蕤茚阏氏“教导”不能像哥哥一样叫卓尔班钺为阿爸,只可以叫父汗,卓尔班钺不同意让他改口叫阿爸多少次,可是,他想到蕤茚阏氏,想到母亲,却又叫不出口来了,尽管他没有改过来,但他知道卓尔班钺对自己很好,父亲,也许最喜欢自己这个儿子,他只敢想到这,后面的就全当做梦不再想了。
  “阿……阿爸。”卓尔丹菡因为自己从小的地位和身份一直把自己包裹在一个小小的世界里,听到父亲温暖的话语他又看了看刚出生的弟弟,“那,我给他取汉名吧,本族的名字还是阿爸来取好吗?”
  蛮西是处于西域的民族,从这个民族建立国家到现在一直被不断汉化,即是被不断成长和发展的南方国家的影响,特别是寻氏所建的被蛮西称作南夷的国家影响重大,蛮西内部学习南方文化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宫里的人几乎人人都会说汉话,习汉字,为了更适应与其他国家的交流,蛮西的皇族在自己的本名也就是蛮西的姓氏卓尔之下的名字之外还有一个汉名。
  蛮西的皇族姓氏是卓尔,而他们的汉姓根据祖先传下来的则为韩,听说当年有一个人救过蛮西的一个大汗,为了纪念恩人,便把恩人的姓氏做了自己的汉姓,平时在蛮西内或者是西域各国间他们还是继续使用蛮西的姓氏,可到了东边和南边便换了字,更方便一些。
  比如,现在蛮西的大汗卓尔班钺叫做韩燮,他的长子卓尔丹珩叫做韩廷焕,而眼前的这个次子卓尔丹菡叫做韩廷陌,现在廷陌说的就是要为这个弟弟取这个韩姓的名字。
  “好吧,你愿意起哪个就起哪个。”卓尔班钺顺从了儿子的意思,名字而已,随他高兴吧。
  一个八岁的孩子要给刚出生的弟弟起名字,这在哪里都没有过,卓尔丹珩听到随从听到的这些话也觉得非常惊奇,怎么还会有这么可笑的事情。
  “真是太可笑了,生了小儿子,还让儿子给起,给起名字?”卓尔丹珩虽然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但是因为他是卓尔班钺的第一个儿子,久在宫中的他早就不似旁的孩子一样了,现在他正站在他母亲的寝帐里,同在里面的还有舅舅袼布。

  不妙

  “姐姐,这次的又是儿子,丹珩可是了啊。”袼布沉吟了良久说道,他把卓尔丹珩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他是听说今天小阏氏临产特来找他姐姐的,最后还是听到了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卓尔班钺的大阏氏蕤茚阏氏是当年卓尔班钺带领蛮西一部和其他部联合共抗南夷时娶的一个大部落的公主,她的年岁比卓尔班钺小上几岁,也是多少年的老夫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只为卓尔班钺生下了一个儿子。
  她也知道了今天大汗的这件大喜事,她自己的脸色不好看,弟弟的脸色不好看,就连只有十岁的儿子也是如此。这个儿子被她从小教到大,一直以继任大汗为目标,这样一个打击确实是不小。
  蛮西和许多西域的部族一样,每一任大汗都是由老汗王的小儿子来继任,卓尔丹珩作为卓尔班钺的长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已经有两个弟弟。
  记得当年他还不懂事的时候,是他的父亲的第二个儿子卓尔丹菡出生,那个时候大家的反应都很奇怪,也许是因为这个二王子没有纯正的蛮西血统,也许是因为这个二王子的母亲不是大汗的阏氏,但是,既然他跟了卓尔的姓,被卓尔班钺定为自己的二王子,他的身份便又复杂了。
  到后来,这种担忧在蕤茚阏氏这一边减弱了不少,原因则是卓尔丹菡的身体先天不足,天气稍微凉一点就会气喘咳嗽,身体总是瘦弱的,如果多跑多动就会吃不消,看到卓尔班钺对这个儿子的希冀变得越来越小,增多的只是疼爱,她放心了,这样的孩子即便是个幼子也继承不了大汗的位子,不然他连马都上不去的身体不是让旁人笑话?
  这要怪只能怪他的那个娘身体就差,最后不过也是死了罢。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这个三王子却不是卓尔丹菡,蕤茚阏氏好半天才开口道:“那个女人保护孩子保护得紧,这个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我连见都见不到她,大汗对这样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还是要抓紧时间把权力抓到手,所幸的是丹珩今年已经十岁了,什么事情也都开始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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