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恋人----忆秋
  发于:2009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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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继续进行著,范希玥这边也跟著会议讨论的结果,做同步的治疗。
  护士先接到欧子阳开立的医嘱,先为范希玥打上含Leuoovorin的生理食塩水做四小时的静脉滴注,再每隔三十分钟测量生命徵象。
  没有直接对范希玥直接注射化学药物,是因为这次欧子阳决定加重抗癌药物Methotrexate的剂量,为了保全他的免疫力和缓解化学治疗的副作用,所以暂时不直接用药。
  躺在病床上的范希玥眼睛直盯著点滴瓶,看它一滴一滴缓慢的滴落,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好熟悉的感觉,好讨厌的感觉,这一切的感觉又再度回到范希玥身上。
  抬高没有手腕、没有手指的左手,范希玥反覆看著,为什麽会这样!你不是已经被切除了吗!为什麽还要来破坏我现在的生活!为什麽还想来夺走我微不足道的生命。
  住院这几天,欧子阳就像上次做复检的时候一样,不仅没有来踏进病房探望他,连露个脸也都没有,让他等到心灰意冷。
  心灵变脆弱的范希玥心里反覆问著空荡荡的手,眼泪跟著不自觉的落下,这回不晓得欧子阳还会不会像之前一样救他,上天还会不会怜悯他。
  回想和欧子阳的感情似乎未曾有过任何风波,一直处於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情况下渡过三个年头,最後只为一个构不成误会的误会所击倒,才让他开始了解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刻骨铭心、并不动人心弦。
  当初,有的也只不过是欧子阳的同情和挑战心,而他想要有个支柱的冲动和依偎的心,在两方都有这股冲动的情况下构成了这段感情,时间久了,他们的心却变了,不再是当初那种冲动,而是渐渐不能没有彼此的爱恋。
  也正因如此,欧子阳学会了吃醋和动粗,范希玥学会了舍弃和付出,但现在他不敢想像接下他们的日子会是怎样!
  虽说,人生必经之路无非就是死亡,而他不也已经体验过了吗!为何还是这麽舍弃下这段感情呢!
  范希玥用仅剩的左臂遮住双眼,将心底的不安和难过一道哭出。
  欧子凌先行离开会议室来到病房,才开门就听到范希玥细微的哭泣声,进到病房内,他直接坐在床沿,伸手握上范希玥的右手。
  『不要哭,大哥会有办法救你的。』
  『这次我还有的救吗?他还会救我吗?』甩开欧子凌的手,范希玥摇头继续啜泣。
  『当然会!他很爱、很爱你的,绝对不会让你有事,你要相信他啊!』欧子凌肯定范希玥认定这次的情况很糟,才会对自己没信心,说这种意义的话。
  『我情愿子阳就是他说过的话一样,不想再多付出一点爱去爱一个耐不住寂寞,又下贱的人,这样至少,我离开後他会少伤心一些。』
  『别这麽说自己,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对大哥有信心。』欧子凌心疼地抚摸著他的头发。
  『子凌,老实告诉我,我的情况有多糟好不好!』抹掉脸上的泪水,范希玥坚强地要求著。
  『目前状况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相信应该没有想像的糟糕,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等大哥开完会,他会跟你说明的。』欧子凌拍拍范希玥的手背安慰著。
  有谁能像范希玥一样年纪轻轻就得面对病魔的侵蚀,还要故作坚强的面对深爱的人,心底却战战兢兢地渡过三年的,欧子凌心想应该只有范希玥做得到吧!
  范希玥咬著下唇点头,心底还是止不住的忧愁,见在短短几天内变得如此憔悴,欧子凌心疼地抚上他的脸,大手轻抚著他消瘦的脸庞。
  『别再哭了,如果大哥不要你,不救你,我会想办法救你,还有医院上上下下爱你的人都会,所以,希玥不要怕、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好吗?』欧子凌实在舍不得虚弱的他因为心理的郁积继续憔悴,不断地安慰著。
  范希玥听著欧子凌不断安慰自己的话,虽然都不是他要的,但已足够了,才渐渐安心地睡下。
  欧子凌看著范希玥苍白的睡脸,心里满是疑惑,他们之前到底发生什麽事,为什麽希玥会这麽认定大哥不会救他,等会议完毕他一定要问个清楚才行,不然希玥少了心里的支柱会撑不过化学治疗这个阶段的。
  从住院到现在,一切琐碎的事情范希玥都是自己来,而欧子阳也全心投入任何治疗他的医学中,忽略了他心里的脆弱和感受,不仅没到病房来关心一下他,也未曾出现在病房外。
  才经过一周的化学治疗就已经让范希玥虚弱到不行,看著他吃不下、睡不好,加上药物剂量加重的副作用慢慢出现,开始有恶心、呕吐的症状。
  肿瘤病房的护士们也不晓得为什麽大欧医生没有亲自照顾他,更不敢多话,只能细心地帮范希玥另外准备了一个垃圾桶置放在床旁,在他独自待在病房时,好让他可以直接俯趴在床沿吐,而不必下床。
  不论再多麽独立自主的人,只要生了病都是需要别人的关爱,他当然也不例外,平日还算健康的他虽然不喜欢别人当他是易碎的玻璃,但这个时候,他却希望自己是个易碎的玻璃。
  那样至少身边有人陪著、看著,心里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空虚无助,甚至於觉得自己很没用。
  呕……不知道吐了几遍,范希玥几乎吐到只剩胃酸,这种胃部的灼热感和恶心的感觉迟迟无法消去,加上他最想看到的人自从为他办好入院手续後,就不再出现在他面前,所有种种不适和孤单的感觉使范希玥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死。
  范希玥吐过後,直接在欧子凌为他在枕边置好的毛巾抹去,擦过嘴角的他仰看著天花板,心里掠过一丝苦涩,三年前有欧子阳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陪伴,让他有活下去的勇气,三年後少了欧子阳的关爱,使他对生存感到绝望。
  现在的范希玥就好比一个废人,没办法做任何事的他整天只能躺在病床上,除了打针就是打针,连最基本的上厕所和盥洗都没办法自己动手做。
  忙完自己份内的工作,欧子凌来照顾范希玥,现在的他是最需要有人陪的,而欧子凌却搞不懂为什麽他大哥都不肯来看看他,只是透过其他医护人员来知道他的现况。
  欧子凌进到隔离病房见范希玥毫无生气的躺在那,原本明亮的眼睛显得漠落无光,无奈欧子阳不愿来看看他的残忍,欧子凌拿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希玥今天觉得怎麽样?』
  范希玥听到不是他等的人,心底难过的摇头。
  『不舒服要说,别自己承受,别忘了还有我们在你身边。』欧子凌轻叹息,伸手拍拍他的右手背。
  听到以前听过类似欧子凌说的话,让范希玥想起「痛的时候要说出口,别一个隐忍著,我会陪在你身边的。」这句话是欧子阳曾经说过的,但说过的人却不在身边陪著他一起渡过最难受的时刻。
  『子凌,我可以出去吗?』心里充满了失落和无助时,范希玥不知道突然想到什麽,气虚地开口问。
  『这个嘛!你想去那?』
  『想去复健室看小朋友们,想去晒太阳。』
  『嗯……好吧!不过你要先答应我吃点东西好吗!』
  『我吃不下。』范希玥不想吃任何东西,因为他讨厌呕吐的感觉。
  『一点点就好,有体力才能去和小朋友们玩啊!』欧子凌当然晓得吃东西会带来胃不适,但又不能不让他吃点好维持体力。
  好吧!范希玥耐住食不下咽的感觉让欧子凌喂了点清粥,但一有食物进入胃部,他又开始狂吐,吐到眼泪都落了下来,欧子凌见状也只好让他喝牛奶看看会不会好点,不论他反覆吐了几遍,至少这样他还是有会吸到一点。
  见范希玥日渐消瘦和越来越没生命力,欧子凌想了一下,或许带他去和小朋友们聊聊天可以让他的心情开怀一些,又或许他直接带他去见想见的人,总比在这空等来的好。

  白色恋人 14

  『为什麽带他来这!你不晓得依他现在的状况很容易受到感染吗?现在立刻送他回病房,以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离开隔离病房。』欧子阳严厉地对欧子凌咆哮著。
  『哥,你不能这样,难道你不知道希玥一直在等你吗?竟然你不愿意到病房去,不如我直接带他来。』这是什麽话!听到欧子阳的话,欧子凌非常气愤。
  『如果你想要他早点死,那你就尽管鸡婆带他离开隔离病房。』欧子阳虽然嘴上说得很残忍,心里却揪痛著,眼睛更是离不开范希玥忧伤的脸。
  他变得好憔悴、好虚弱,带著黑眼圈、双颊凹陷的脸,加上本来就不丰润的身形变得更加瘦弱,精神也变得极差,这样的范希玥看得欧子阳好心疼、好难过,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需要冷静去处理好每一件事,不能因为怕他难受而停止一切的治疗。
  『你……好,没想到你这麽冷漠,算我错看你了,现在我就带他回病房。』
  欧子凌搭在范希玥微颤的肩上的手,隐约可以感受到他的震惊和难过,没想到欧子阳会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害他还以为欧子阳只是因为忙著找出最好的治疗方式才没来看范希玥的。
  现在欧子凌终於明白,原来他已经开始对范希玥感到厌烦了,拍拍范希玥的肩膀,快速将他带离这个令他伤心的地方。
  欧子凌没将范希玥带回病房,反而推他到医院的中庭,让他晒晒太阳,自己则是与他面对坐著,双手抚上范希玥凹陷、苍白的脸。
  『不要难过,你还有我陪著,下周一爹地、妈咪也会回国来陪你,我们都不要理他,把他踢出家门,然後让他寂寞、孤单到老,当个孤单老人。』
  欧子凌边开玩笑边安慰著范希玥的话显然没有奏效,范希玥的表情依旧没变,依旧令人心疼。
  不行!欧子凌知道自己安慰不了范希玥,只好向前将他拥进怀里,暂时让自己代替大哥的肩膀让他依靠,『我知道你很难过,所以不要压制自己的情绪,好好哭一场吧!』
  唉!怎麽会这样!大哥到底在搞什麽东西,难道他真的不爱希玥了,还是他舍不得看到希玥目前的模样,或是担心他受到感染才会说出那些话的,欧子凌还真想不透他的想法。
  待范希玥痛快哭过,欧子凌决定让他在中庭多待一会,为他盖好腿上的毛毯,拨拨他细柔的头发,去借来可以直立的阳伞为他遮阳。
  『累吗?』
  范希玥摇头。
  不累!怎麽可能,但是范希玥就是不想回去那个冷冷清清的隔离病房,硬是撑著疲惫不堪的身体待著。
  『希玥,你怎麽在这里?』吕冠豪远远地朝坐在中庭晒太阳的范希玥招手。
  听到有人叫著自己的名字,范希玥抬起头来寻找声音来源,见渐渐步近的吕冠豪对他招手,是小时候疼他的哥哥来看他了,范希玥心里又酸又喜的露出微笑。
  欧子凌见范希玥露出难得的笑容,跟著他的目光望去,奇怪!这个人是谁啊!他好像都没见过耶!
  『希玥,他是你的朋友吗?』欧子凌好奇地问。
  『嗯,他是孤儿院里最疼我的哥哥。』
  『你好!我是吕冠豪,一听到希玥住院的消息,过来看看他。』来到他们面前,吕冠豪伸出友善的手。
  『你好!我是欧子凌,希玥的骨科医师,兼现在的家人。』和他握手,欧子凌对吕冠豪仔细看过一遍。
  吕冠豪担忧地蹲在希玥面前,心疼亲人般摸摸范希玥的头、肩、手,关心的话语不停反覆说著。
  这麽关心……不会是他造成大哥和希玥的误会和争吵的吧!不过,依他的外观和气质来说的确不输大哥,而且他还比大哥温顺多了。
  『希玥,为什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那个人呢?那个说要照顾你一辈子的人呢?为什麽没有见他陪在你身边!』
  『他好忙的,要忙著救我、要忙好多事啊!』不想吕冠豪为他担心,范希玥公然说谎。
  『真的!如果他让你伤心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吕冠豪看出了范希玥神情中的忧伤,他肯定在说谎。
  『冠豪哥是真的,他很担心我,为了要想办法救我每天都很忙,不然他才舍不得放我一个人孤单。』又是谎话,但范希玥却希望是真的。
  活见鬼了!这个男人知道大哥和希玥的事嘛!而且他好像对他们的事不感到排斥,还相当支持著希玥,但是,他好像对希玥的感情太过於亲密了,我看肯定是这个误会惹事的。
  再来,欧子凌皱著眉头,见范希玥强颜欢笑地公然说谎,他能了解范希玥的用意,却不舍他内心的苦涩。
  『目前我们给希玥先做手术前化学治疗,然後依情况再做切除,不过,假使我们为他做全切除,加上手术後的化学治疗,只要他的复原状况良好的话,那麽可以存活十年以上的存活率是六十五%,相反的,他如果对手术後的化学治疗产生排斥,或者在手术後发现转移,那麽存活率则是降至十五%……』
  『我知道加重Methotrexate的注射剂量,会产生很多副作用让希玥难受,也有可能会因为副作用而使他丧命,所以我已经交代过要先给他注射Leuoovorin来缓解毒性。』
  王院长将欧子阳叫到院长办公室,有两件重要的事要谈,第一:他们必须非常严谨地讨论著接下该对范希玥做的疗程,第二:他实在看不过去欧子阳的作为,明明就很担忧范希玥的情况,还故意避不见面,这样不仅救不了他,反而还会加快他的死亡。
  『欧医师,我要跟你说的重点并不是只有在於治疗,而是要你知道,现在他最需要的不仅是药物上的治疗而已,他需要的还是你的陪伴呀!』王院长伸手拍拍欧子阳的肩头,希望他能懂得话中的意思。
  『谢谢院长,这点我了解,请给我一点时间想想该怎麽做,我保证不会离弃他的。』避不见面,是怕自已没办法面对他日渐衰弱的模样,更没办法原谅自己对他的残酷。
  『好吧!我相信你会做最好的安排。』轻叹口气,王院长无奈地摇头,回到座位,『不想正面碰头,那就偷偷去看看他吧!』
  点头,不用王院长说,欧子阳也会去看他,『院长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望著欧子阳疲惫的背影离开,王院长不禁感叹,同样的事情,只是间隔了三年多,没想到那份心情和接受度会差这麽多,就连他最自豪的自信心也消减了不少。
  没办法逼迫大哥到病房陪著希玥是欧子凌最苦恼的事,还好幸亏有吕冠豪常来探病,顺便陪希玥聊天,才又让他露出以往的笑容,不然他还不知道该怎麽办呢!
  今天没有例外的,吕冠豪又来看范希玥了,还带了他的老婆一道,见他难得开心,欧子凌就让他和吕冠豪夫妻在中庭多聊了一下,直到点滴快没了,才向吕冠豪解说後推著已经睡去的范希玥回到隔离病房。
  『欧子凌,我看你好像听不懂我说的话,为什麽带他出去这麽久,难道身为医生的你一点医学常识都不懂,竟然让一个免疫力弱到不行的癌症病患到公共场所待了将近一个下午,我看你是不是需要回学校去重修一下了。』
  先前隔著玻璃窗偷偷地看著希玥时,都因为注射抗癌药物的关系吐得乱七八糟,再想起王院长跟他说的话,这些天,他才常利用下午空档的时间,来看希玥治疗的情况,结果都落空。
  经过一问,才晓得欧子凌这段时间都会用轮椅推希玥到中庭晒晒下午的太阳,顺便让他和朋友见面聊天。
  而那个朋友还是欧子阳误以为的情敌,让他不仅醋意大发,还外加怒气冲天的是自己的弟弟既然是帮助他们私会的人,理智顿时被醋劲淹没地胡乱发脾气。
  『什麽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晚点我再过来陪你。』欧子凌故意伸手摸摸范希玥沉睡的脸。
  才踏进病房就听到欧子阳严厉的怒骂声,心里念著,重修!我看该重修的是大哥你吧!搞不清楚状况,还喜欢乱发脾气,欧子凌不屑理会他,自顾行动地将范希玥抱回病床,再为他盖好棉被,亲自换上新的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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