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老红军
  发于:2009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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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多亏有“笨女儿”樱桃做向导,藤井很快在山底的樱桃树下找到了昏迷的广子……看到广子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一瞬间,藤井真的感到了恐惧!那种比让自己去死还恐怖的恐惧!
  他以为广子已经死了。一瞬间,他又突然有一分窃喜。自己可以跟著广子一起走,到另一个世界去,没有正一的世界没有旁人的世界……在那里,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地爱这个女人了。
  抱起广子的一刻,广子大概是被疼痛刺得有了意识,根本不知道是谁,就叫了声“森塞~”
  两个字似乎唤醒了藤井,他听出了广子渴望活……抱著好像又昏过去的广子,藤井真正感到了失去生命的恐惧和挽救生命的焦急。
  自己的跛足抱著广子按原路回家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藤井选择了下山,就是这样两人抱在一起还是摔了无数次……樱桃不够聪明但够忠实,一直跟在连滚带爬的藤井後面,汪汪汪地叫个不停。
  山下的路是条国道,藤井抱著昏迷的广子没走几步,过路的一辆车就停了下来……广子被送进了城里的医院,得救了!
  几天後,被挽救的广子醒过来,得知自己被拦住自己的那棵樱桃树撞断了两根肋骨,一条大腿,滚下山的时候撕伤了,浑身小伤口无数。可大夫还告诉自己,你都怀孕快两个月了!还跑到樱桃园去玩什麽?!
  广子睁开眼睛就没有看到藤井,医生对自己说,你家里的人回家拿东西去了。为了抱你下山,差点累断你老爹的一只胳膊!他腿本来就残了,你还想怎麽摧残他啊?!
  是藤井救了自己!是森塞把自己从冰冷的山上抱下来的!如果森塞一直在医院陪著自己,那他一定知道自己怀孕了……他是怎麽想的?他会怎麽想?这是自己跟他的孩子啊!
  广子非常不安。他们相爱就罢了,可自己还没有离开正一又怀上了藤井的孩子……火灾後藤井对自己的态度……广子感到不安。
  下午老板娘夫妇来了,虚张声势地关心著自己,让她不用惦记店里安心养病。可广子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医生护士把自己的怀孕当喜事说出来。
  很晚了,藤井终於来了。他坐在广子的对面……打开手上的包,
  “我给你带来这个!想尝尝吗?”这样亲切对自己说话的藤井……让广子真的感到陌生!心中的不安在加深,他真的怕……藤井说出自己最不想听的话。
  藤井给广子带来了樱桃!
  “山形的樱桃还没有下来,这是我在你出事的第二天,特意在南边订的,下午刚到!就是要在家等樱桃才来晚了……你去樱桃园……是想吃樱桃吗?”
  久违的温暖让广子流泪了……
  “森塞~我不是故意想怀上您的孩子……可是已经怀上了……求您……不要让我打掉他!我想……生下我和您的孩子……”
  藤井皱起了眉头,什麽叫……我不是故意怀上您的孩子?
  “我是在设施长大的,您也许永远不会明白……从懂事的那天起,知道自己是个被父母遗弃的人,那种心情,那种对父母对家的渴望……我真的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即使没有男人我也可以……如果您不想要……我可以一个人抚养他长大成人!永远不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永远不让他打扰您,只求您……让我生下他……”
  藤井的一颗心听得……比广子身上的伤口还疼!
  “好了!不要说了。生孩子的事先放放,你总不能断著两条肋骨做妈妈吧?吃一点好不好?我专门为你加急订的……”
  是“做妈妈”三个字安慰了广子,还是她太渴望这样温暖的藤井了,她开始一粒粒吃著美丽的樱桃……藤井在一边焦急地问,
  “好吃吗?甜吗?”
  广子停了嘴,想了想,“还是没有山形的好吃~不过就是不好吃我也不打算给你。是你说的,这是专门为我定的……”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一下回到了那场大火前。
  夜深了,坐在椅子上,看著广子的睡颜,藤井握著广子满是伤痕的手,在心里说,对不起!广子!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从现在起,我不会再让你替我承担任何责任,我会做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和丈夫,我向你发誓!
  正一也是自己的孩子,藤井却决定为了广子肚子里的孩子和正一宣战了!他想,大概还是因为对两个女人的感情不同,引发的爱子之心也不一样!
  广子住了两个星期的医院回到了家里。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之内她必须卧床,藤井对广子说,“索性辞了店里的工作吧!不是要做妈妈了?”广子低下头不开口,藤井想起来正一离开家的那天早上,广子也是这样,用沈默表示自己的反对和反抗。
  他渐渐发现,广子是一个多麽坚强的女人。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她用她的坚韧帮自己度过了难关,撑持著这个家支撑著自己。其实这个家,从广子进门的那天起就是她和自己的,没有这个女人……自己真的就被正一的那把大火“烧死”了。
  揉著广子的脑袋,“不同意就说嘛,我又不会像正一那样冲你挥拳头……”藤井的语气充满了宠腻,广子惊讶地抬起头。
  森塞……自从那把火後,正一已经变成了他的一块烧伤,今天……怎麽他自己揭开了自己的伤口?
  “怎麽了?我比正一还令你感到可怕吗?”藤井居然能用正一跟自己开玩笑了?!
  广子低头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肚里的孩子。在医院,醒来的第一个晚上,她表明了自己要孩子的态度後,藤井让自己先养伤,再也没有提过孩子的事。他没有说打掉,但也没有明确地说,“生下来吧!”
  这是自己的孩子可毕竟也是藤井的骨肉。他到底在想什麽?广子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自己出事後,知道自己怀孕了,藤井明显比以前开朗了,广子明显地感到那个让自己感到温暖的森塞又回来了。把自己从医院接回家,一直照顾著不能动的自己,他甚至不去小学校,开始做所有的家务,天天买菜做三顿饭,甚至有时间就用手搓两人的内衣,好像为的只是讨好自己。
  是自己的“死”吓坏了他?他怕永远失去自己远远超过对正一的内疚?
  可是肚里的孩子……三个月後等自己能下地的时候恐怕就能看出来了,他是因为这个才不想让自己上班的吗?还是他准备把这个孩子自欺欺人地当成是正一的孩子抚养一辈子,做孩子的爷爷?还是……他……
  广子怎麽想都没有想到藤井决定堂堂正正地做她孩子的父亲!
  广子回家的第一个月,藤井拜托老板娘来照顾了广子一天。他说自己有事必须外出。那天他去了东京。
  在东京,他打听到了正一的下落,可并没有见到正一本人。因为惦记家里的广子,他很快赶了回来。
  广子问他去了哪里他怎麽都不肯说。最後骗广子是为小学校的事。
  第二个月里,光子已经能拄著拐杖下床了,还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藤井把广子托给了“女儿”樱桃第二次去了东京,在一家夜店里,他终於找到了自己的儿子。
  正一到了东京进了那家建筑公司当上了正社员,可还是天天风吹日晒在工地做一名普通的建筑工人。因为受不了那份苦,他很快就不干了。
  他来後没多久,家乡的老相好就追来了。正一不知道是真爱那个女人还是不忍心,留下了那个女人,两人租了间小公寓过上了小日子。
  没了工作,他拿什麽养女人?所以朋友介绍正一去夜店做打手兼拉皮条的,正一的块头看上去挺唬人,虽然做打手,一个月也打不上一次架,至於拉皮条,做起来既轻松又快活,所以正一很快就在店里扎下了。
  藤井为了见儿子,一辈子第一次进风俗店。虽然自己也是男人,但正一的这家店档次实在太低!
  正一看到自己的跛子爹,先是满眼怒火一闪,但顷刻就熄灭了。变成了一股颓废?一股厌恶?反正,大学毕业的藤井是没读出任何悔过和歉意。
  因为天已经黑了,藤井想今夜必须赶回去,不能让手脚不利落的广子一个人在家里,所以他开门见山。
  “我知道我不配做你的父亲,我对不起你!可你已经下手杀过我一次,算我命大老天没能成全你,我们就算扯平了!”
  正一在听到藤井说了的那个“杀”字後就一下瘫在了沙发上。
  那把火的确是正一放的!

  第十一章(完结)

  即使第二天打电话给自己哥们儿证实了自己老爹和那个婊子还活著。
  正一这几个月来的心境也并不轻松。
  他才不是为了自己的拐子爹!他是因为自己最爱的妈妈!
  自从点过那把火,正一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里,自己的妈妈总是对著自己哭,还不住地责问自己,“正一,妈妈死前对你说了什麽?你答应过妈妈的都忘了吗?”
  正一没想到想杀死自己的爹竟然要付出这麽大的精神代价,连天上的老娘都惊动了!大概就是不想真的烧死那个该死的跛子和那个婊子,正一才会将火从没人睡的西屋点著。可那晚,如果自己的老爹睡死了,没醒呢?那……自己的妈妈恐怕就真的是天上地下的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正一已经不是个小孩子,没了老娘後,不爱回家天天在外面混,饱尝著人间冷暖他也开始渐渐成熟。
  男女之间的感情是一件多麽微妙的事!幸福?不幸?除了当事人自己谁能说得清?
  自己的父母,到底是怎麽回事?自己一直以为自己在替母亲打抱不平,可自己做的,真的是自己母亲期望的吗?
  正一糊涂了,他想不明白。其实对广子,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他是因为恨自己爹一生那样对自己的母亲,所以才恨自己爹偷了自己的老婆!如果,正一像爱自己老娘一样爱著自己的老爹,我估计,他能把和自己根本没关系的广子送给自己爹当爱心礼物也说不定。
  所以,三个人想他们三人关系的角度是不同的!得出的结论采取的方法自然不一致。藤井以为问题的重点是自己抢了儿子的老婆,可正一的重点是,你为什麽一辈子都没爱过我的母亲?!
  心虚的藤井以为瘫在沙发上的正一被自己打败了,所以他决定痛打落水狗,开出了自己的天价。
  “你和广子离婚,我立刻带她离开村子!去哪里不用你管,你母亲留给你的所有遗产包括现在我名下的,我全部转到你的名下!你的房子,你的地……你可以带著你喜欢的女人立刻回家。如果想和我断绝父子关系我也没意见,姓回五十岚也可以!总之,我会按照你的希望,在你面前彻底消失,就像死了一样,只要你答应放了广子!”
  正一的心被藤井的一席话彻底伤透了!这个该死的跛子男人,为了一个丑女人,他想彻底跟自己撇清关系了,而自己,是他和自己母亲的唯一纽带,可他连这最後的纽带……也要剪断吗?!
  那女人有什麽好?不就是年轻吗?这个老色鬼!都多大岁数了?不要脸地还梦想娶自己儿子的老婆?!
  也许自己想杀他的确不对,可是……老妈!你来看看自己的男人!他还是人吗?
  藤井以为自己经济窘迫的儿子一定会为自己开出的天价心动,可他万万没想到!坐在沙发上前一秒还虚弱无力的正一突然跳了起来,对著自己大吼,
  “你那麽想跟那个婊子在一起为什麽不和她一起去死!你们早该被那把火活活烧死的!活活烧死!我不会放了那个婊子给你,永远不会!我现在给你五秒锺,你不离开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我再打断你的右腿你信不信?你信不信啊----???”
  大叫的正一已经是满脸泪水,吐沫星子喷得藤井一脸都是,是父子的心有灵犀还是藤井看到了正一满脸的泪,还算识向的他,跌跌撞撞地从夜店里冲了出来……
  藤井跟自己儿子的首次交锋,以彻底失败的结局告终。
  第三个月,年轻的广子甩了拐杖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只要动作不要太快太猛。从城里的医院住回了自己的家,一直是藤井的好友,村里的医生织田在定期为广子治疗检查。
  人都是同情弱者包容比自己更倒霉的。广子因为差点摔没了命,老天的报应已经应验在她的身上了,那咱们这些做邻里的……还是原来的善人一只!大概也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村里几乎所有的女性都来藤井家看过广子。就连织田,每次看到来检查治疗的广子几乎整个人被藤井搂在怀里,心底也变得柔软起来。
  广子就快痊愈了。织田一面感概广子年轻恢复得神速,一面还是不忘酸自己的老友,
  “藤井~护士保姆的当得不赖啊!儿媳妇好得这麽快,怎麽你都是第一大功臣!你看,人不仅恢复了,肚子都出来了……”
  转病历的时候,藤井特意让城里医院的医生不要写广子怀孕的事,他以为自己一定能在广子肚子大起来之前搞定自己的儿子,可却没成想,自己儿子竟是个比自己还守旧的榆木疙瘩!
  “广子怀孕了,是我的孩子!”
  下午的诊所虽然只有医生和藤井广子三个人,织田也仿佛听到了一声震耳的雷声。
  站在诊床前的广子收拾著自己的衣服。刚才藤井的一句话,受惊的并非只有医生一人!藤井承认了,他向世人宣布了,自己和他,才是肚子里孩子的父母,他是孩子的爸爸!
  广子怎麽都没有想到,藤井会破釜沈舟,为了爱自己和肚里的孩子,他什麽都不顾了。
  回到了家,知道恐怕再也瞒不下去,至少再也无法瞒广子的藤井向广子和盘托出。
  他说自己去过东京,正一决定不撒手。他说,他为了自己和广子的孩子决定再去东京见正一一次,如果他还是不答应,
  “你病好了我立刻带你走!我们扔下这里所有不属於我们的,去我的老家秋田,那里也是山里没人能管得了我们。我,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一辈子都要在一起,我永远都不会抛下你们母子的!”
  广子来到人世间二十多年,第一次放开了嗓门号啕大哭。就是在设施里,不管受了多大委屈都不敢出声哭的她,知道自己已经赢得了在自己爱人面前才能痛哭的权利。
  哭完,他对藤井说,“孩子他爸!我还年轻有的是力气!我会努力挣钱养活你和孩子的!只求你一直待在我和孩子的身边让我们看见你,你一定要加油啊,孩子他爸!”
  藤井笑著搂过自己的女人,就是这份依赖这份生死相随,使自己变得坚强,也懂得了该如何去爱。
  藤井第三次去东京见正一的时候他已经决定不顾一切了!他决定让正一开价,哪怕他让自己受胯下之辱,自己叫他爸爸都可以,只要他答应和广子离婚。
  将事先去市政府领来的离婚证放在正一的面前,藤井跪下了双膝,
  “正一!如果你还认为我们曾经是一家人,就看在你死去的妈妈的面子上放过我和广子,她怀孕了!我一定要娶她!”
  刚刚睡醒就被自己的跛子爹堵在家里的正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听了自己老爹的一席话,仿佛更迷茫了。
  和正一同居的女人为藤井端来了茶,她看著正一的脸,萎萎缩缩地说了句,
  “爸爸,你起来说话啊!”
  藤井甩开女人拽自己的手,仍然跪在正一小公寓的榻榻米上。正一看著低头向自己下跪的爹,和身边的女人……觉得……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
  正一的这个女人不仅跟正一同村,还是同一个年级的同班同学,浪漫的叫法是……青梅竹马?
  早年她比正一还跩,高中没毕业呢就开始在村子附近的城里混。
  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成熟的早。一次,在附近的城市,正一看到多少天都没来上学的女孩子,一身成年人的装束,抽著烟……真是一下就爱上了这个迷人的女人!
  可那时,是对方看不上毛孩子的正一,正一一直为追不到这个女人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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