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於豪怒瞪著他正准备出口成脏,却突然被於吝远捂住了嘴。
他示意於豪安静,然後沈下脸听著往这个方向走来的脚步声。
於豪不爽地拨掉他捂在自己唇上的手,轻轻地握在掌心。
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听上去不只一个人。於豪看著於吝远冷峻的脸就知道,他肯定在思考一会解释的说辞。於豪一点也不担心他们的事会被发现,反正每一次的突发事件於吝远都能用最完美的伪装糊弄过去……他甚至还带著点希望被发现的期待。
如果被发现了,他就抢在於吝远之前说出他们的关系……全世界都知道这回事的话,於吝远一定会想尽办法保护‘亲爱的弟弟’,负起全责。
如果是这样,他就没办法丢下自己不管了……
可惜事情并没有按他期待的那般发展。
脚步声在车辆管理室前方的不远处停了下来,一个不羁的声音响起:“现在可以说了吧?找我有何贵干?”
那声音太过耳熟,於豪不禁探头去看。
“你不要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以为我爱找你麽!”
站在右边的女生习惯性地拨了拨长长的头发,咧嘴不屑地笑,还叼著根烟,不是闵茹还能是谁?而左边的那个女孩看上去端庄大方,表情严肃地拿著一张纸,正愤怒地和闵茹交涉著什麽。
嗯?於豪脑中灵光一闪。这个女生好像是学生会的……
他转头看靠在墙上的於吝远,却见他一副了然於心的样子,看来早已从声音上分辨出她们的身份了。
“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麽回事?”学生会的文书举著那张纸质问闵茹。
因为二者之间有段距离,所以於豪看不清那是份什麽东西。
“就是你看到的这麽回事。”闵茹觉得很烦似的靠在墙上,脚一下下用力地踹著车棚的水泥墙。
“请你说清楚!”文书非常生气,“会长不可能在这种东西上盖章的!你明明就做过比这些还严重百倍的坏事……”
“小妹妹啊……”闵茹笑起来,“难道我还能自己刻个东西盖上去?旁边还有教导主任的签名好不好?”
“……可是,撤销所有处分这种事,怎麽想都太假了!一定是你用什麽手段去威胁会长……”
至此,於豪终於明白她们的争执所为何事,转头朝於吝远狠狠地瞪了一眼。
“拜托!”闵茹怪叫起来,“像他那种万年老妖……我躲都来不及,还敢威胁他?你吃错药了吧!”
“什麽万年老妖?会长本分又优秀,我看你才像妖怪!”
竟敢在她面前公然诋毁会长,这个小太妹实在太可恶了!
“……”闵茹的额际爬下三条黑线。和单纯正直的小妹妹讲话真不好玩啊……
文书继续发难:“我还查过纪检部发来的档案,你做过的那些违纪事件居然全部被删除了!如果你没有威胁会长,也一定是用了什麽不好的手段去……”
话到这里直接断掉,文书的脸微微发红。
“什麽?”闵茹简直等得不耐烦,暗处的於豪也被她磨蹭的个性弄得急躁不已。
文书红著脸再开口,声音一下低了八度:“就是,诱惑了会长……之类的……”
与你的距离 {41} 兄弟文 不喜勿入
“……?”
“我最近有听到传言……说你和会长正在交往。”
“你信啊?”
“我当然不信!可是……你长得很漂亮……”她说著偷偷看了闵茹一眼。
身材也很好……
这样的女生没道理不受男生欢迎吧?
闵茹闻言大笑出声。
“这种话虽然经常有人和我说,不过还是第一次从女生口中听到耶~”
“我只是实事求是罢了,你可不要以为我在夸你!我相信会长也是注重内在的人……只不过一时间被你这种坏女生骗了而已!”
“你真的很烦。”闵茹已经耐心尽失,“他要撤销我的处分和你有什麽关系?我们是不是那种关系你不会去问他啊?……还是说你害羞?你今天把我叫来这里‘拷问’,其实是因为你喜欢他吧?”
“胡说八道!”文书出乎意料干脆地反驳道,脸上带著少许怒意:“我对会长没有不敬的想法!”
不会吧……那也就是说这家夥纯粹是出於所谓的正义感才跑来浪费她的时间?
这种人间极品世界上还存在麽?
闵茹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女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但见那粉!!的脸颊甚是可爱,和女生严肃端庄的脸庞搭配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矛盾感,瞬间玩心顿起,居然伸手轻轻地在文书的脸侧捏了下去。
“……!”文书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到,整个人後退了一大步。
闵茹对自己的行为却丝毫不以为意,呵呵笑著把手插进口袋,还仿佛得逞的流氓般吹起了口哨。
在暗处观望的於豪都觉得看不下去了。
……这没节操的变态女人……
他顺势微微活动了一下久未移动的右脚,不想却踢到了被丢弃在地上的某个螺帽。那东西顺势滚著滚著,就在闵茹和文书的眼里堂而皇之地出现了。
“……”
任於豪多麽无谓,也为这样的突发事件感到汗颜。始终面无表情的於吝远转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闵茹瞪大双眼看著那个无端出现的螺帽,猛然看向他们藏身的方向:“谁啊?!”
“……”
“再不出来别怪老娘不客气了啊!”闵茹说著随手拎起靠在墙边的铁棍。妈的,平生最恨的就是躲在暗处偷听的人……
於吝远迅速把於豪的耳朵拉近自己的唇:“快点……你出去。”
现在出去岂不是证明自己偷偷摸摸不像男人的行径?
於豪立刻露出不情愿的样子。
脚步声擦擦响起,越来越近,闵茹似乎有往这里走过来的意思。文书看著闵茹手中的骇人之物,立刻扯住她的衣服:“不可以打架!”
“放手啊!”闵茹烦不胜烦,就要发作,“老娘要把那个偷听狂的耳朵割下来喂狗……!”
“快点……出去!”於吝远低声说道,单手整理著校服,另一只手同时把於豪向外一推。
於是继螺帽之後,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就轮到面色不善的於豪同学。
文书看著脸色灰暗的於豪有点怔忡。
这个人不就是会长的……?
闵茹看清面前的人,皱著眉放松了肩膀。
“於豪?你在这里做什麽?”
“抽烟。”於豪满头青筋。
“抽烟?”闵茹很疑惑。
“本大爷在哪里抽烟还要你批准吗?”
“你这个人……为什麽每次看到我心情都那麽差啊?没意思……”闵茹随手把铁棍扔到一边,转头看看还呆在原地的文书。“你问够了没?可以走了吧。”
她抬脚向车棚的出口走了两步,发现那个傻呆呆的文书居然还愣在原地,於是皱著好看的眉头,不耐烦地走回去拽了拽她的领子:“你还呆著干嘛?吃太饱?”
至於为什麽要管这个白痴小妹妹的事,闵茹也不清楚。但她总觉得於豪的脸色不太对头,谁知道放小白兔留在原地会不会被大灰狼欺负?
就当她早被狗咬掉的良心突然发作、英雄感作祟好了。
“等下。”於豪突然发话,“我有件事想知道。”
“什麽?”闵茹走前一步,把文书往身後一推,示意她可以走了。
文书大彻大悟地会意过来,快步走出车棚,却在车棚外停下。
她躲在两人视线看不到的地方,竖起耳朵听著车棚中的对话。
这两个人难道要在车棚里打架?一旦有什麽摩擦发生就要马上通知教务处主任……她非留下来不可。
“我问你,你看上於吝远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啊呀?”闵茹笑了,“居然是这个问题……上次你好像已经问过了吧?”
“全天下聪明的人多的是,我们学校某个风流倜傥的体育老师还不是奸诈得要命,你怎麽不去喜欢他?”於豪冷笑著,“别想敷衍过去。”
於吝远想阻止,无奈处境尴尬,不能出面。再想到於豪是因为喜欢闵茹才问出这样的问题,又觉得有点难过。
闵茹定定地看著於豪几秒锺,释然般笑了。
“算了,反正也瞒不过你。”
“说啊。”
“你大概很讨厌你哥吧……他看上去冷酷得不得了,又只关心和他有利害关系的事,一副唯利是图的精明样子,一点都不讲感情。对不对?”
“……”
“他恐怕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哦。说不定他很会设身处地的替别人著想,心肠还软得很……”
於吝远在墙後默默地听著,不明白闵茹为什麽这麽看他。
“你铺垫够了没有?”於豪莫名地感到火大。於吝远这些隐藏在身体深处不为人知的性格,为什麽这个死女人会知道?
“刚转到这所高中的时候,我被整得很惨。”闵茹一点也不理会急躁的於豪,抽出一根烟点上,“那时候你还在读初中吧……”
“本来我打算忍耐。毕竟到了新的地方,我也想有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可是那些狗男女实在过分了,简直就是想逼我出手。我在原来的城市就是小太妹,干架混战本来就难不倒我,因此我找了个课间把那些欺负过我的杂种叫到学校的後操场狠狠砸了一顿。”
“……一个人?”
“一个人。”闵茹毫不在意地耸耸肩,“结果住院的倒霉鬼里面有个是高三某某学姐庇护的小弟,於是那个学姐就和我杆上了。”
於吝远记得那个学姐。不但作风残忍,家里人还麻木不仁,放任她闯祸,再用钱填平一切。听闵茹现在说得如此轻松,但和那个学姐面对面打过交道的於吝远知道,闵茹当时的处境一定非常糟糕。
可是高一下学期发生的事情,於吝远却几乎都不记得了。
“那个女人和这些杂鱼真不是一个类别的,”闵茹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她几次警告我,我都没怎麽理她。结果某天放学我就中招了,差点被她打死在校门附近那条发臭的巷子里。”
……与……你的距离……
前些天眠回家了趟
看望可爱的小狗
下一节明早七点半前放出
与你的距离 {42} 兄弟文 不喜勿入
“……”於豪有时候很佩服闵茹大而化之的性格。
“我晕过去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醒来却发现巷口聚集著好多学生和老师在看热闹。这也不奇怪……我浑身被倒满了垃圾,被划破的衣服上也都是伤口血迹,加上被他们用铁棍狂揍的时候吐出来的脏东西。”闵茹笑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你现在看我的头发还不错对不对?”
她甩了甩长直的秀发。
“但是我清醒过来之後看到脏糊成一片的头发,简直恨不得自己马上变成光头。我当时就想,一旦恢复了力气,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冲去最近的理发店。”
“学校那帮老师根本是吃蟑螂长大的,明明知道我是刚转来的学生,竟然全部只看了我一眼就怕惹祸似的逃走了。而那些学生宁愿忍受我身上散发出来的异味也要在巷子口指指点点,小声咒骂我活该,热闹得要死。”
“你没反驳?”
“拜托!”闵茹笑起来,“我也很想扔个炸弹出去啊!你是不知道我那时候被打成什麽样子……全身到处都骨折,右手肘剧痛无比,肘关节下面的部分摇晃晃的,分明是断掉了,更不要说其他外伤内伤。我只好闭著眼靠在墙上,一边觉得很吵很臭一边闭目休息。”
在门外偷听的文书无端地感到愧疚。她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同行的好友也挤到人流中看热闹,而自己因为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避得远远的等在一边。
如果她当时有帮助这个失足少女,今天也许学校就会少这麽一个小太妹的头领也说不定?
“然後呢?重点在哪里?”於豪忍不住发问,“难道最後是於吝远出来英雄救美?别搞笑了,再过一百年我也不会相信……”
闵茹笑了。於豪没见过她那种笑容,安静中带著点怀念的柔软。
“我记得很清楚。每天在班上查校徽那个男生冲进来非常激动的骂了我一堆脏话,估计是检查的时候总被我甩所以怀恨在心吧。然後就有个人也挤了进来,拉住那个男的,劝他不要骂了等等。我当时坐在那里,脏兮兮的头发完全遮盖了视线,懒得去看这个人是谁,只觉得声音很熟悉,知道是班上某个我没认真注意的人。後来那个男生的声音就消失了,正在我以为他们都走掉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什麽东西盖在我头上。”
闵茹停下了抽烟的动作。
“当时我不知道是什麽,只觉得很轻柔。然後我听到那个人用很淡的声音说了一句:‘这麽漂亮的头发,可惜了’。说完之後他就走开,要求那些聚集的同学全部散开,各自回家。巷子周围很快就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一个人。”
“……後来我才知道那个柔软的东西是件校服,校服上写著你哥的名字。”
於豪听到这里,愤怒地朝於吝远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事没事就知道假帅勾引人!
而墙後的於吝远疑惑地皱著眉,尽管有点模糊的印象,但事情的具体细节却完全不记得了。
“你的头发不会也是为了他那句话留到现在吧?”於豪冷冷地问。
闵茹没有否认,只是弹了弹手中的烟:“所以说女人傻啊……”
那声音中的寂寞揪紧了门外另一个女生的心。
“你以为於吝远是对你有意思才这麽做?他根本……”
“我知道。”闵茹打断了於豪的话,“在我了解他之後就知道了。他那时候刚当上学生会长,这件事刚好能帮他巩固会长的地位。主动去关心帮助一个误入歧途的学生,不仅在老师那边加了分,也在学生中建立了他伟大的形象。牺牲一件校服,不知道多划算……还有他说过的那句话,大概根本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因为後来我总是想办法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无恶不作,想让他注意到我的头发,知道我就是那天的女生……可是他根本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