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苏:“你累了你早说啊,我以为你不想回房去休息,才特地陪你聊天的,我们都围着你住的院子绕了十个大圈儿啦!”
夏安浅:“……”
觉得心累的夏安浅被带到水苏为她安排的客房当中,夏安浅进了房中,到窗口前张望了下,随即将窗户关上。她回到房中,在一个蚌壳做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没人了,你出来吧。”
她话音刚落,只见那个瓶子之中飘出几缕白烟,接着便是一个长相极其美丽的少女出现在前方的空地中。
第48章 白秋练(二)
所谓美人,以花为貌。
出现在夏安浅眼前的少女, 美的似乎用任何语言去形容她都不为过。她才出来, 就急冲冲地上来拉着夏安浅的衣袖, “安浅, 你别听水苏胡说, 我根本就没有喜欢他!”
夏安浅看着自己被白秋练拽在手里的衣袖,默默地将自己的衣袖从白秋练的掌中抽了出来,“这些事情是真是假, 我自会判断。”
白秋练闻言, 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十分委屈。
“劲风呢?”
夏安浅:“劲风和安风跟着龟丞相一起, 到龙宫遛弯去了。”
白秋练一怔, “他们还有心情去遛弯啊?”
夏安浅坐在那个大蚌壳所做的椅子上,语气淡然:“为什么没心情, 毕竟他们的娘亲并没有被龙君捉走。”
白秋练听到夏安浅的话,抿了抿嘴, 美丽的小脸上带着几分不悦:“安浅,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说话很刻薄?”
夏安浅连眼皮都没掀, 懒懒说道:“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如果你有求于人, 态度就要好一点?”
白秋练愣住了。
夏安浅这才掀了掀眼皮看了白秋练一眼,“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劲风的父母明明是个鲤鱼精,却跟你的母亲扯上了亲戚关系, 可你的母亲并不是我的姨母。我没必要为了你和你的母亲,在龙宫里犯险。”
白秋练看着夏安浅的神情,眨了眨眼,语气不解:“既然是那样,为什么你会来龙宫?”
夏安浅笑着,语气十分坦然:“因为劲风听到你的母亲被龙君捉走了,模样挺难过的。他觉得我和安风可以帮他,我为了不让他那么难过,只好装模作样带着安风到海边一试,却没想到真的能碰上水苏。”
白秋练没想到夏安话说得这么直接,一时无语。
夏安浅双手合十,下巴抵在手背上,目中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白秋练。
白秋练被她看着,初始还好,后来就按捺不住了,她皱着眉头,“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夏安浅:“水苏不好吗?”
白秋练:“啊?没、没有不好啊,我觉得他挺好的。”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水苏,反而喜欢那个老是念诗的慕蟾宫?”夏安浅没见过白秋练的意中人慕蟾宫,可听说那是个单纯的少年,好读书,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站在窗边摇头晃脑地念诗。夏安浅自己略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慕蟾宫跟水苏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处,大概……都是各自所在群体中的泥石流吧。
慕蟾宫是白秋练的意中人,他的父亲是商人,慕蟾宫在跟着父亲出海的时候,总在窗边念诗,被在船边停留的白秋练听见。白秋练从来不知道有人念诗可以念得那样好听那样有意境,也从来不知道原来有男子的声音那样好听,让人一听就忍不住着了迷。
白秋练听慕蟾宫念诗之后,对他的爱慕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甚至相思成疾。
白秋练的母亲看到女儿为情所困,干脆化了人形到慕蟾宫家中说亲,谁知慕蟾宫却因为父亲的缘故拒绝了白母要将女儿嫁给他的请求。
提起情郎,白秋练姣好的五官就染上了几分轻愁和似嗔非嗔的神色。她咬了咬下唇,跟夏安浅说:“水苏挺好,可他不是蟾宫。”
夏安浅侧头瞥了白秋练一眼,脸上带着几分微妙的笑意:“水苏确实不是慕蟾宫,但他是西海龙太子,而慕蟾宫不过是一介凡人。”
白秋练抬眼,跟夏安浅对视着说道:“我知道他是凡人,可我喜欢他。”
夏安浅脸上的笑意更深:“你喜欢他,可他却并不如你喜欢他的那样喜欢你。”
白秋练闻言,无法再嘴硬。因为之前她的母亲知道她的心意,亲自去跟慕蟾宫说媒,要将她许配给他,可慕蟾宫却犹豫了。而这时,恰好西海龙君正在为西海唯一的龙太子选妃,龙君也不知道从哪儿得知的风声,说她与太子水苏两情相悦,竟想让她当水苏的王妃。
她既然心中早有所属,又怎么会轻易改变心意。她在龙君派人去接她的前一天晚上,悄悄逃了,可却没想到母亲因此而遭殃,被龙君迁怒,带回了龙宫。
白秋练心中十分着急,她想将母亲救回来,可又不甘愿当水苏的太子妃。就在她十分着急的时候,她竟然遇上了劲风。劲风是鲤鱼精,三百年前劲风的父母和白秋练的母亲曾在一条江中共同渡过一些时日,劲风的父母跟白母的感情特别好,因此虽然两家一个是鲤鱼精,一个是鳍豚精,可有缘相聚,何必拘泥各自什么出身。感情甚好的几个鱼精商量好了,便认了亲戚。于是劲风就多了个鳍豚精姨母。
后来鲤鱼精夫妻不怎么喜欢江边的环境了,就带着劲风离开了江边。几十年之后,白秋练的母亲就听说鲤鱼精一家都被天师捉了,还暗中伤心过好些时日。
所以那天白秋练失魂落魄地变了人形,在人间的市集中走过之时,若不是劲风先喊她的,她恐怕还认不出来劲风。
毕竟,谁也不能指望谁能将两百多年后认出一个自己早认为已经不复存在的人或者是……妖。
大概是久逢故人,劲风看到了白秋练就十分高兴,其实到此时夏安浅都没能弄明白,为什么当时的劲风就如此笃定眼前的少女就是他曾经认识的那只鳍豚精。但鲤鱼精和鳍豚精当时已经当街认亲了,她和安风原本是默默地围观的,结果围观着围观着,就围观出事情来了。
白秋练确认了劲风的身份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接着就是劲风说起了母亲被西海龙君捉走的事情。
劲风听了,十分气愤:“那分明是胁迫,天底之下,竟然没有公道了吗?”
夏安浅十分及时得拿来一桶冰水朝劲风兜头泼下,冷冷说道:“没有,你活了这么久,见过很公道的事情吗?”
劲风闻言,沉默。他想起了这百把年来跟着夏安浅到处游历所遇见的事情,以及当初发生在夏安浅身上的事情。所谓公道,不过是个糊弄凡人的玩意儿。
受到打击的劲风沉默了半天,后来就一直在后面跟白秋练小声嘀咕着什么。到了当天晚上三更半夜的时候,在大鱼缸里睡不着的劲风没忍住,露出了一个头在水面,看着旁边正躺在大树上乘凉的夏安浅。
“安浅。”
夏安浅躺在树上的枝丫上,双目紧闭,语气冷淡:“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不可能的。”
劲风:“可是我们都没试一试。”
夏安浅张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泡在大鱼缸里的少年,“怎么试?我知道你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孤身一人。如今忽然遇见了白秋练,心中大概万般感触,又听说你的鳍豚精姨母被西海龙君捉走了很着急,可那不过都是白秋练的一面之词,万一她说谎骗你呢?”
鲤鱼精:“练秋从来不骗人。”
夏安浅看了鲤鱼精一眼,“就算她从来不骗人,可你打算怎么帮她将她的母亲从龙宫中救出来?”
劲风沉默。
夏安浅又说:“难道你有本事到龙宫去?就算你有本事到龙宫,你又凭什么让龙君放人?”
劲风沉默了半晌,才轻喃着说道:“你说的都有道理,可难道我知道姨母被龙君捉走了,还能无动于衷吗?”
夏安浅默了默,给了一个她认为是最好的解决方法:“白秋练喜欢慕蟾宫,一个是人一个是妖,可自古人妖殊途,你不如劝她别想不开老惦记着慕蟾宫,让她趁早收拾一下心情,嫁给西海龙太子为好。”
泡在大鱼缸里的劲风听到了夏安浅的话,抬眼望了她半晌,然后又整个人没入了鱼缸里,吐出一串泡泡来。
夏安浅以为劲风要消停了,谁知他又“哗啦”的一声响,头又从水里冒了出来,“你就当是修功德不可以吗?我记得上次在兰若寺的时候,鬼使大人说,我们想要日后有所成,除了要练法术之外,还要修功德的。”
夏安浅听到劲风的话,有些莞尔,“修功德我倒是不反对,可你要我把这功德修到龙君头上?”
劲风:“我们是肯定打不过龙君的,但难道不可以找个法子去龙宫吗?我们可以找龙君说道理的。”
夏安浅听着劲风十分天真的想法,一时也没忍心打击他。劲风的心思百年如一日地单纯,真是难以想象他竟是一只活了几百年的妖,真是心智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夏安浅看着劲风那模样,抱着顺路带安风去海边玩的念头,就跟劲风一起到了西海边。到了西海边,白秋练还一脸紧张地生怕有虾兵蟹将认出她来,将自己装进了夏安浅身上一个装饰用的小玉瓶上。倒是没想到错有错着,他们竟然真的在西海边上遇见了那个对人毫无戒心的西海龙太子水苏。
第49章 白秋练(三)
既来之,则安之。
夏安浅对到龙宫没什么想法, 她活了几百年, 从来没见识过龙宫是长什么样的, 如今得见, 也算是开了眼界。
夏安浅对到了龙宫没想法, 却不代表白秋练没想法。可她如今都是西海龙君要捉的人了,哪能在龙宫招摇过市?怕是她一露脸,估计就被西海龙君逮去跟水苏成亲了。白秋练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会成为西海的太子妃, 就着急地在房中转来转去, 转得夏安浅头晕。
夏安浅终于忍无可忍, “别转了。”再转她就要将白秋练打昏了。
白秋练停下脚步, 神情十分无辜地看向夏安浅:“可我心中着急。”
夏安浅:“你这样转来转去, 心中就不着急了吗?”
白秋练:“也是着急的,可总觉得我该做些什么。”
夏安浅默了默, 指向前方的一个蚌壳,“坐下。”
白秋练依言过去坐下, 可却心不在焉的, 不留神整个人都滚到蚌壳中去了,蚌壳还十分利索地合了起来, 将白秋练困在里面。
夏安浅简直无语凝噎, 她过去帮白秋练从蚌壳中解救出来, 少女一副心事重重又为情所困的模样,实在是看得夏安浅有些牙疼。
白秋练拽着夏安浅的宽袖,仰头问道:“安浅, 你觉得我的母亲会被关在哪儿?”
这个小鳍豚精,怎么就那么喜欢为难她的衣袖呢?夏安浅看着又被白秋练揪成一团的衣袖,也懒得再从她手中拽出来,只是可惜,这套衣服是她近期最喜欢的,衣袖都被蹂躏成那模样了,皱巴巴的,回头又得找一件更喜欢的来代替。
夏安浅坐在白秋练身旁,有些漫不经心,外头又是一阵喧嚣,好似是龙宫来了什么贵客,被迎进了隔壁的院子。
“安浅!”白秋练扯着她的衣袖,成功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夏安浅回过神来,看了白秋练一眼,“你怎么会觉得我知道你母亲被关在哪儿?”
白秋练闻言,脸上神情黯淡下去,“说的也是,你也从来没有来过龙宫。”
夏安浅对白秋练是有些不能理解的,她既然不喜欢水苏,不想当他的太子妃,为什么不能和水苏说明白?虽然不过是才接触,但夏安浅感觉水苏虽然有些呆头呆脑的,但心思单纯,也并不是不能体恤别人苦衷之人。
女人之间,很多事情说起来都会十分微妙,她们有时候能准确地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嫉妒,也能准确地察觉到对方关于自己的一些小疑虑。
白秋练坐在蚌壳之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蚌壳的内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没用的。我以前跟水苏说过,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很愿意跟他玩,可我并不想成为他的太子妃。他每次都以为我是在害羞才会说不想当他的太子妃,那天他跟龙君说了之后,龙君不由分说便派人到了我家里,说要将我接到龙宫中来,择日跟水苏成亲。我既然已经心系蟾宫,又怎么会愿意跟水苏成亲?可龙君也不听我辩解,我无奈之下,只好在我母亲的帮助下逃走了。可我没想到,母亲会因此被龙君迁怒。”
白秋练说着,好像是那蚌壳的内壁跟她有仇一样,抠得指甲跟蚌壳的摩擦发出十分刺耳的声音。
夏安浅忍住想捂着耳朵的冲动,“如今你母亲被龙君迁怒,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去找龙君,将你的母亲换回来。”
白秋练:“那怎么行?母亲帮助我逃跑,就是为了我可以追求自己的所爱。我要是这样会将母亲换回来,她会被我气死的!”